周喜稔略有犹豫,不知要如何告诉阿母,自己与四皇子相遇皆因一场惊险遭遇。

    在她被婢女带到云英阁后,内殿的熏香就让她丧失了意识……

    但苏醒时,发现自己居然靠在云山阁院内的槐树下。

    一字之差,两座院落。

    从远处走来一位身着紫金云纹宽袍的男子,她立刻起身,警惕地盯着对方。

    “你醒了?”

    “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

    “……”

    简短的几句交谈,男子并未因少女的疏离而不悦,只笑眯眯地轻点了下他自己的额头道:“我先前也有过类似经历,太医为我调制一瓶药膏,可以缓解头晕之症。”

    男子摊开掌心,精致小巧的杏黄色药瓶出现在她的眼前。

    “方才听到有位夫人突感不适,可惜我只带了这么一瓶。”

    太医为其调制……

    再观察这名男子的衣着装扮……

    “参见四皇子!”

    周喜稔连忙欠身,也为刚刚自己的失礼而惊慌。

    “看来太医所制确是神药,一拿出来,便让你认得我了。”四皇子语气轻松,言辞间夹杂着些许诙谐感。

    “臣女糊涂,还望四皇子宽恕。”

    “没事儿。”他并没有在意,反而关切问道,“在殿内休憩的夫人就是你的母亲吧?”

    喜稔闻言惊觉,张皇地抬头寻找牌匾……

    云山阁。

    若她没记错,那名王府侍女明明说阿母歇在云英阁!

    四皇子歪头,伸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随后微笑安抚道:“我对六王府不太熟悉,竟也走错了路,倒耽搁听那名角所唱的杨家将,走到路口瞧见位侍女将你搀扶到此,本想追过去看是何人,但不巧她走得急,再回来你已然醒了。”

    他简单交代了经过,包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四皇子恕罪,臣女有事需立刻离开!”

    喜稔心烦意乱,眼下她只惦记阿母安危。

    恰巧昭儿从殿内走出,见到自家小主子略有诧异,但还是匆忙走上前来,虽然不明男子身份,她依旧按照规矩施了礼,并向小主子请安:“女君怎么来了,可是为了夫人头晕之事?”

    “昭儿,我阿母人呢?”喜稔仓促地抓住婢女右臂。

    “女君别急,夫人正在内殿休息,大抵是受了些凉,想必再过些时候就会有好转。”

    “快走,带我进去!”

    昭儿连声应下,不住地点头。

    就在喜稔准备向内殿奔去时,四皇子轻声叫住了她:

    “等等……喏。”

    他示意少女拿走掌心的药瓶。

    “多谢殿下!”

    喜稔来不及思考,匆忙伸手接过……

    “稔儿?”阿母的声音将少女思绪拉回现实。

    “啊?”

    周夫人瞧见女儿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提醒着:“怎得不请安呢?”

    喜稔眨了下眼睛,对面正站着四皇子。

    “四皇子安好!”

    他怎么神出鬼没的,喜稔默默叹了口气。

    “还望四皇子见谅,我这女儿终日养在深闺,不懂礼数。”周夫人聊表歉意。

    四皇子一笑置之:“没关系,我有时在父皇身边也会走神儿。”

    “多谢四皇子不怪责。”周夫人细细打量起眼前青年,十八九岁,修晳清俊,透过他仿佛见到了年轻时的先皇后,让人不禁感慨万千。

    喜稔轻扯了下阿母袖口,周夫人了然,含笑向四皇子道别:“天色渐晚,我该向王爷王妃告辞了,便也不叨扰四皇子安宁。”

    “夫人慢走。”四皇子的眉眼与寻常男子不同,若遮住下半张脸,倒活脱脱像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平静自若。

    喜稔与四皇子擦肩而过,本能留意男子的背影,感觉他与表哥有几分相似,但却比表哥更爱笑。

    “走吧,咱们也该去前院儿了。”

    “嗯……”喜稔扭回了头,相比钻研四皇子,她更担忧今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意外,那名误导她前往云英阁的侍女是谁,晕倒后发生了什么,将自己送往云山阁的女子又是谁,这之中有太多的疑团未解,难以心安。

    不少朝臣与女眷已从繁花阁返回前院,神色怪异得很,喜稔留心听着她们的议论,霎时屏住了呼吸……

    “那名婢女是不是小产了啊?”

    “我猜是呢,惨叫的声音让人寒毛直竖,繁花阁离着这样远,都能听得真切!”

    “我也是,后背发凉得很,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世子也太心狠了。”

    “从前只以为世子纨绔,现下看来不仅德行有亏,还十分阴险毒辣!”

    “嘘……小声些,若被旁人听到了怎么办。”

    “怕什么,六王妃正忙着为世子收拾烂摊子,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人,何况方才在场的谁心里头没些想法啊,一场寿宴下来,先是世子庶妃闹了个大笑话,又是王妃婢女与沈家公子苟合,最后竟还扯出了世子与那婢女偷情,连孩子都有了,明儿个全上京的话本子都得得益于此……”

    婢女,沈公子,世子,苟合,偷情,小产。

    单单几个字,足矣勾勒出一副精彩纷呈的连环画作。

    太巧了。

    巧合到令人不可置信。

    喜稔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

    若自己在云英阁内昏迷不醒,被有心人抬到的地方不是云山阁而是繁花阁……

    “周五娘!”薛方宜在十米外大声唤着喜稔,无视她人目光,笑意盎然地招手。

    “你去了哪儿啊,我怎么没瞧见你呢!”

    薛方宜一屁股坐到喜稔身边,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这什么啊,居然不是酒!”

    “是甜酿。”

    “怪不得,齁得很!”薛方宜将杯子推远,一副嫌弃表情。

    喜稔正愁线索不足,不料薛家人居然自己送上门了,她抬手拍了下薛四娘的后肩,温柔问道:“这是做什么去了,肩膀上沾了片落叶。”

    “啊?”薛四娘想要转身瞧,但怎样都看不见。

    “没事儿,我刚把它拿下去了。”

    “噢,我没注意呢,繁花阁院子里有棵极大的桃树,许就是它落下来的,可别脏了我的衣裳啊!”

    果然,她是从繁花阁回来的!

    “去繁花阁做什么,听说那里有些偏远,连宾客休息也不会选在那儿。”

    薛四娘啧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世子,说什么百岁僧人所刻的石碑啊,耀武扬威地让大家去观赏贺礼!”

    喜稔垂眸:“那还真是难得。”

    “难得什么……”薛四娘噗嗤一声乐开了花,捧腹道,“石碑没欣赏到,春宫图倒是看了个全!”

    薛四娘大而化之,向来口无遮拦,她原本不晓得殿内传出的声音是什么,但在沈德庆与婢女云沁出殿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你那姓沈的表哥也太放肆了,居然敢在王府的大喜日子与王妃近身婢女做出丑事,同样都是表哥,长相差距大也便算了,怎么行事的差距还那般大呢。”

    “你是说……沈德庆?”喜稔重复着薛四娘的话。

    “是啊,他偷谁不好,偏要偷王妃的侍婢,人家可是世子的人,还怀了世子的孩子呢!”

    ……

    这次,喜稔没有再接茬。

    若猜想无误,这一局大概是世子专门为自己而设的!

    先令阿母不适引她焦急,再假借探望为名将其带到布好陷阱的云英阁,那殿内的香气十分浓郁,只等她晕倒,便可以将人神不知鬼不觉送到沈德庆所在的繁花阁,世子所谓的贺礼,就是要众人前往见证她与沈德庆的苟且之事,保不齐他们还为沈德庆灌了什么迷魂药失了神志……

    一切顺理成章,她被当场抓住,日后在上京身败名裂,连同她的家人,均会陷入无穷尽的嘲讽与鄙夷之中。

    肩膀止不住地抖,是畏惧,是后怕,更是愤怒!

    世子……简直禽兽不如!

    薛方宜无意转身,被眼前少女的状态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啊?”

    “没……什么。”喜稔低下头,勉强从喉咙吐出三个字。

    她的疑问已被揭开大半,至于恩人是谁,又是怎样从云英阁救她出来的,还需要日后慢慢探究。

    “五女君。”昭儿碎步走到她身侧,俯身道,“夫人已在等候,该启程回府了。”

    薛四娘没想到喜稔这么快就要离开,忙握住她的手腕:“我抽空就去你府上拜访,陈淇章近日调回京,他到了可一定要告知我啊!”

    薛府侍女同样奉了侧夫人之命来寻薛四娘,喜稔见状趁机抽出手腕,礼貌告辞。

    身后薛方宜还在喊些什么,但她已然无暇顾及。

    宴席总算濒临散场,一日内所经历的惊心动魄比这一年还要多,周喜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世子爷,居然会丧心病狂至此,周夫人头晕不适必然与之相关,只盼阿母无大不妥,否则她定要和六王府拼命不可!

    水蓝色裙摆在夜幕下泛起月白光亮,陆丰凛下意识瞥了一眼,又极快地掩饰其视线。

    莫九小声嘟囔道:“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英雄救美没您的份儿,倒是救了个狗熊上岸,听说那梁三公子脑子坏了,直嚷着胡话呢。”

    啪!

    莫八一掌拍在弟弟后颈:“祸从口出,缺心眼啊?”

    男子疼得呲牙咧嘴:“打我作甚,没瞧见公子比人家迟了一步,心中正郁闷着嘛?”

    “……”

    陆丰凛侧头,目光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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