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三点钟，许树禾到寝室门口，没先拿钥匙，试探着握住门把手轻轻往下一扳再往里推了下。
门没锁，已经有人在了。
微小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人，先是一个脑袋凑出瞟了眼。
许树禾关上门转身，就被一个极速过来的人影抱了个满怀。
冯月儿抱着人不放，嘴里哼哼唧唧的：“树禾，你来了，二中从这周开始不让带手机和电脑进学校了，听说今天他们学校有十个老师专门堵在校门口拿仪器在扫，上上周是三中，我觉得我们学校也快了，难受心慌不喜欢。”
“你觉得我们学校会不会禁止带手机啊，我想听听你的猜测。”
许树禾抬手安抚性拍了拍冯月儿的背，眉眼懒洋洋带笑：“怎么跑来个小可怜，先让我把东西放了再听你说。”
“嗷嗷嗷，”冯月儿这才惊觉，双手从许树禾背上落下，转到前面提过一个袋子，帮忙放到了桌子上。
何圆圆从阳台收了衣服进来，边叠边说：“我真的觉得我们学校不能带手机发生的概率特别小，莫慌莫慌。”
冯月儿点点头：“借你吉言。”
何圆圆回头看了眼，眼神奇怪。
冯月儿疑惑：“怎么这么看我？”
“树禾，我下午听了这位美少女一个多小时的牢骚，怎么你一来她就闭麦了？”何圆圆一副委屈模样，“不行，树禾你得安慰安慰我。”
有话题闲聊起来的时候，会让人容易觉得时间是不是悄无声息加快过脚步。好像也没说几句话，无意一看手机，才发觉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许树禾三人携着周末带回家的书本和作业去食堂吃完饭，紧接着就回了教室。
晚自习是六点半开始，陆陆续续的人从各方位过来，走进各自的班级，整幢教学楼都声浪喧嚣。
教室前门有几个男生在打闹挡住路，许树禾往后门迈去，眼睛没有固定焦点地往前看。
隔壁高一（六）班窗户口趴着四个值日生，脚上踩着课凳，人手一条毛巾，正仔仔细细地各自擦着一面玻璃。
走廊上站了几个高个子男生，应该是在闲聊，脸上神色轻松悠闲。
许树禾在里面捕捉到了一个认识的面孔，他的面容廓形冷峻，黑眸薄唇，神情淡漠，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话，嘴角闲闲扯出了一个敷衍寡淡的弧度。
可能是许树禾在他脸上停留的视线有些久，男生抬眼漫不经心扫了个目光过来。
只一眼，他的神态定住。
在许树禾的视角所及之处，陆泊黑漆的瞳孔在霎那间像是被滚烫的热水溅了下，从她身上飞快地移开视线。
许树禾长睫忽闪了几下，呆了呆。
不论心底是怎样的百转千回，许树禾面上不露声色，唇线保持在平和的曲线，不紧不慢拐进了教室，走到位置，拿起纸巾擦了擦桌子和凳子再坐下。
许树禾只留了数学课本和必刷题在课桌上，比起每次考试几乎满分的理综和英语，以及作文拿过奖的语文，她的数学成绩在所有课门里来说稍显薄弱，可能在年级段来说，考成这个分数也算很好，可夹杂在她的其它几门闪闪发光的成绩单上就容易显得暗淡无辉了。
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也不是特别急，许树禾的学习重心没有更多的分出到数学这门学科来。
平日里画漫画会分出她的一部分时间，其它的画派也有涉及，需要去雕琢画艺也需要有沉稳的创新。
明进中学属于重点高中，能考进来的学子的学习能力都不弱，会有爱玩的一面，但认真学习起来毫不手软，刷题能刷到六亲不认，题海战术更是家常便饭。
许树禾的成绩能在这一众尖子生中长年累月得稳坐第一，压力不会重到包袱披肩，可也不会太过轻松，她在几门课程里花费的精力并不会太少。
直到早几周讲完试卷后数学老师陈智哲找她进行了一次谈话。
陈智哲是个很年轻的教师，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很爱干净，头发雷打不动得每天都喷了层啫喱水定型。
比起严肃古板的班主任包一闲，大家大多都更爱和他相处，因为他性格活泼，偶尔会去篮球场和同学们切磋球技，像个幽默风趣的大哥哥，谈话之间也没有代沟，私下里，学生更爱喊他陈哥。
不过，也都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傻小子，包一闲虽然严厉，但严厉的目的是为了他们好，总之自己班级私下吐槽可以，听不得别的班级那么说。
“觉得我上课的方式怎么样？”陈智哲拖了把椅子让她坐下，一板一眼地问。
许树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过来，回忆了下刚刚讲试卷的那节课，确认没有出过小差。
她回答：“很好。”
陈智哲又问：“那比起其他几位任课老师，你觉得我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会不会觉得我讲课的有些地方很干巴，很枯燥？”
许树禾捉摸不透他的意图，不妨碍她端水很平：“我感觉都很好，老师们都是不同的风格，都能让人很快得吸收到知识。”
“我知道了。”陈智哲笑了起来，笑到中途又停下，从右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试卷，推到了她的面前。
许树禾接过，一张张看过去，这是最近几次考完的试卷。
应该只是为了给她看一眼，她看完后，陈智哲把试卷又装回了文件夹。
许树禾平静地等着陈智哲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智哲没再铺垫，直白地开口：“其实我在前几次考试成绩批改出来的时候就想找你聊聊，只是最近比较忙就拖到了现在。树禾，以你的数学成绩我没有必要把你叫到办公室来分析。”
“但是，”陈智哲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发音，“你的物理成绩几乎次次都是满分是吗？”
许树禾点点头：“是的。”
陈智哲“嗯”了声，像是在组织语言：“根据我这些年的教学经验和得到的反馈，偏多的人会觉得高中物理会比高中数学平均更难一些。”
“挺多人都认同的一个结论，如果数学成绩不好，物理应该会学得很费劲。如果物理成绩好，数学差不到哪里去。”
“数学和物理是相辅相成的，当然，在高中阶段，这个结论不是绝对性的，物理解题抽象，但两个学科之间的思维逻辑是可以共通的。”
“所以，我觉得你物理能考到这个成绩，那么提升数学成绩还有很大的潜力，甚至能考满分，这对你来说，我觉得不会特别特别难。”
陈智哲拇指敲打着膝盖：“高中阶段数学对于物理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如果大学你有学物理专业的打算，那么数学要用到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比如要用到的向量、微积分等。”
“以你现在的成绩，老师知道国内TOP5的任何一个大学都稳了，但我希望你的成绩能更提高一些。”
陈智哲调皮地笑笑：“老师也有私心，希望自己的履历可以更丰富些，也希望办公室其他老师在炫耀我班许树禾物理满分、生物多少分，化学多少分的时候，我也可以参与进去。不像之前几次，别的老师问，陈老师，你试卷批改好了吗？提前问问你班许树禾数学这次考了几分，我的回答是，我先接个电话啊，喂喂，办公室信号不太好，我出去说。牛老师，我牙疼，今天说不了话。怎么其它课程的分数那么漂亮，就觉得有些挫败啊。”
数学老师的声音太真挚了，再配合着他惟妙惟肖的情景演现，许树禾心底不知不觉升腾出一份数学不考得更好就要辜负到他脆弱的心灵的错觉。
她想了想，决定认真回复这份赤诚的期盼：“陈老师，我会努力，这学期的期末考我会有一份满意的答复的。”
“好好好，”陈智哲张着嘴很开心，欣慰笑了半天才停下，“圆锥曲线和导数这块需要加强。”
他弯腰抽出最底下抽屉里的大叠文件，笑呵呵地说：“这是我针对班级里的每一位同学整理的学习资料，包括了对每一个人切身推荐的教辅资料等，具体的等你看了就清楚了，最上面的是你的，其余的你顺便帮我带到教室发给他们，上面都写了名字的。”
许树禾答应了声。
晚自习开始的铃声响起，所有的噪音同一时间收声在黑沉的夜幕里，透明的玻璃倒映出道道端正而坐的身影。
许树禾打开必刷题，在上次停留的地方往下算。高一高二的书本和教材全解这几天已经全部过了一遍，需要记住的地方和基础题稳固了两遍。
她最近刷题刷得挺开心的，做过的题，做错的题，填空题，两道大题，解题的速度越来越快。
六门课的任课老师晚自修轮流带班，数学老师在铃声过去的十分钟左右进来坐下，开始备课。
第二节晚自习，数学老师起身，应该是备完课了，他背着手在座位间走过，时不时停下瞟一眼。
许树禾发现他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会久一些，她继续埋头举一反三，沉浸在解题的思路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算完一道大题，她偶然抬头，看到陈智哲就站在她和毕娱的位置前面，眼开眉展地不住点头。
许树禾突然想到上周五晚自修，化学老师也在她们座位边晃悠了很久，最后凝眉问了句：“怎么最近都没看你复习化学啊？”
想在各科老师之间一碗水端平，任重而道远啊。
门没锁，已经有人在了。
微小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人，先是一个脑袋凑出瞟了眼。
许树禾关上门转身，就被一个极速过来的人影抱了个满怀。
冯月儿抱着人不放，嘴里哼哼唧唧的：“树禾，你来了，二中从这周开始不让带手机和电脑进学校了，听说今天他们学校有十个老师专门堵在校门口拿仪器在扫，上上周是三中，我觉得我们学校也快了，难受心慌不喜欢。”
“你觉得我们学校会不会禁止带手机啊，我想听听你的猜测。”
许树禾抬手安抚性拍了拍冯月儿的背，眉眼懒洋洋带笑：“怎么跑来个小可怜，先让我把东西放了再听你说。”
“嗷嗷嗷，”冯月儿这才惊觉，双手从许树禾背上落下，转到前面提过一个袋子，帮忙放到了桌子上。
何圆圆从阳台收了衣服进来，边叠边说：“我真的觉得我们学校不能带手机发生的概率特别小，莫慌莫慌。”
冯月儿点点头：“借你吉言。”
何圆圆回头看了眼，眼神奇怪。
冯月儿疑惑：“怎么这么看我？”
“树禾，我下午听了这位美少女一个多小时的牢骚，怎么你一来她就闭麦了？”何圆圆一副委屈模样，“不行，树禾你得安慰安慰我。”
有话题闲聊起来的时候，会让人容易觉得时间是不是悄无声息加快过脚步。好像也没说几句话，无意一看手机，才发觉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许树禾三人携着周末带回家的书本和作业去食堂吃完饭，紧接着就回了教室。
晚自习是六点半开始，陆陆续续的人从各方位过来，走进各自的班级，整幢教学楼都声浪喧嚣。
教室前门有几个男生在打闹挡住路，许树禾往后门迈去，眼睛没有固定焦点地往前看。
隔壁高一（六）班窗户口趴着四个值日生，脚上踩着课凳，人手一条毛巾，正仔仔细细地各自擦着一面玻璃。
走廊上站了几个高个子男生，应该是在闲聊，脸上神色轻松悠闲。
许树禾在里面捕捉到了一个认识的面孔，他的面容廓形冷峻，黑眸薄唇，神情淡漠，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话，嘴角闲闲扯出了一个敷衍寡淡的弧度。
可能是许树禾在他脸上停留的视线有些久，男生抬眼漫不经心扫了个目光过来。
只一眼，他的神态定住。
在许树禾的视角所及之处，陆泊黑漆的瞳孔在霎那间像是被滚烫的热水溅了下，从她身上飞快地移开视线。
许树禾长睫忽闪了几下，呆了呆。
不论心底是怎样的百转千回，许树禾面上不露声色，唇线保持在平和的曲线，不紧不慢拐进了教室，走到位置，拿起纸巾擦了擦桌子和凳子再坐下。
许树禾只留了数学课本和必刷题在课桌上，比起每次考试几乎满分的理综和英语，以及作文拿过奖的语文，她的数学成绩在所有课门里来说稍显薄弱，可能在年级段来说，考成这个分数也算很好，可夹杂在她的其它几门闪闪发光的成绩单上就容易显得暗淡无辉了。
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也不是特别急，许树禾的学习重心没有更多的分出到数学这门学科来。
平日里画漫画会分出她的一部分时间，其它的画派也有涉及，需要去雕琢画艺也需要有沉稳的创新。
明进中学属于重点高中，能考进来的学子的学习能力都不弱，会有爱玩的一面，但认真学习起来毫不手软，刷题能刷到六亲不认，题海战术更是家常便饭。
许树禾的成绩能在这一众尖子生中长年累月得稳坐第一，压力不会重到包袱披肩，可也不会太过轻松，她在几门课程里花费的精力并不会太少。
直到早几周讲完试卷后数学老师陈智哲找她进行了一次谈话。
陈智哲是个很年轻的教师，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很爱干净，头发雷打不动得每天都喷了层啫喱水定型。
比起严肃古板的班主任包一闲，大家大多都更爱和他相处，因为他性格活泼，偶尔会去篮球场和同学们切磋球技，像个幽默风趣的大哥哥，谈话之间也没有代沟，私下里，学生更爱喊他陈哥。
不过，也都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傻小子，包一闲虽然严厉，但严厉的目的是为了他们好，总之自己班级私下吐槽可以，听不得别的班级那么说。
“觉得我上课的方式怎么样？”陈智哲拖了把椅子让她坐下，一板一眼地问。
许树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过来，回忆了下刚刚讲试卷的那节课，确认没有出过小差。
她回答：“很好。”
陈智哲又问：“那比起其他几位任课老师，你觉得我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会不会觉得我讲课的有些地方很干巴，很枯燥？”
许树禾捉摸不透他的意图，不妨碍她端水很平：“我感觉都很好，老师们都是不同的风格，都能让人很快得吸收到知识。”
“我知道了。”陈智哲笑了起来，笑到中途又停下，从右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试卷，推到了她的面前。
许树禾接过，一张张看过去，这是最近几次考完的试卷。
应该只是为了给她看一眼，她看完后，陈智哲把试卷又装回了文件夹。
许树禾平静地等着陈智哲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智哲没再铺垫，直白地开口：“其实我在前几次考试成绩批改出来的时候就想找你聊聊，只是最近比较忙就拖到了现在。树禾，以你的数学成绩我没有必要把你叫到办公室来分析。”
“但是，”陈智哲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发音，“你的物理成绩几乎次次都是满分是吗？”
许树禾点点头：“是的。”
陈智哲“嗯”了声，像是在组织语言：“根据我这些年的教学经验和得到的反馈，偏多的人会觉得高中物理会比高中数学平均更难一些。”
“挺多人都认同的一个结论，如果数学成绩不好，物理应该会学得很费劲。如果物理成绩好，数学差不到哪里去。”
“数学和物理是相辅相成的，当然，在高中阶段，这个结论不是绝对性的，物理解题抽象，但两个学科之间的思维逻辑是可以共通的。”
“所以，我觉得你物理能考到这个成绩，那么提升数学成绩还有很大的潜力，甚至能考满分，这对你来说，我觉得不会特别特别难。”
陈智哲拇指敲打着膝盖：“高中阶段数学对于物理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如果大学你有学物理专业的打算，那么数学要用到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比如要用到的向量、微积分等。”
“以你现在的成绩，老师知道国内TOP5的任何一个大学都稳了，但我希望你的成绩能更提高一些。”
陈智哲调皮地笑笑：“老师也有私心，希望自己的履历可以更丰富些，也希望办公室其他老师在炫耀我班许树禾物理满分、生物多少分，化学多少分的时候，我也可以参与进去。不像之前几次，别的老师问，陈老师，你试卷批改好了吗？提前问问你班许树禾数学这次考了几分，我的回答是，我先接个电话啊，喂喂，办公室信号不太好，我出去说。牛老师，我牙疼，今天说不了话。怎么其它课程的分数那么漂亮，就觉得有些挫败啊。”
数学老师的声音太真挚了，再配合着他惟妙惟肖的情景演现，许树禾心底不知不觉升腾出一份数学不考得更好就要辜负到他脆弱的心灵的错觉。
她想了想，决定认真回复这份赤诚的期盼：“陈老师，我会努力，这学期的期末考我会有一份满意的答复的。”
“好好好，”陈智哲张着嘴很开心，欣慰笑了半天才停下，“圆锥曲线和导数这块需要加强。”
他弯腰抽出最底下抽屉里的大叠文件，笑呵呵地说：“这是我针对班级里的每一位同学整理的学习资料，包括了对每一个人切身推荐的教辅资料等，具体的等你看了就清楚了，最上面的是你的，其余的你顺便帮我带到教室发给他们，上面都写了名字的。”
许树禾答应了声。
晚自习开始的铃声响起，所有的噪音同一时间收声在黑沉的夜幕里，透明的玻璃倒映出道道端正而坐的身影。
许树禾打开必刷题，在上次停留的地方往下算。高一高二的书本和教材全解这几天已经全部过了一遍，需要记住的地方和基础题稳固了两遍。
她最近刷题刷得挺开心的，做过的题，做错的题，填空题，两道大题，解题的速度越来越快。
六门课的任课老师晚自修轮流带班，数学老师在铃声过去的十分钟左右进来坐下，开始备课。
第二节晚自习，数学老师起身，应该是备完课了，他背着手在座位间走过，时不时停下瞟一眼。
许树禾发现他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会久一些，她继续埋头举一反三，沉浸在解题的思路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算完一道大题，她偶然抬头，看到陈智哲就站在她和毕娱的位置前面，眼开眉展地不住点头。
许树禾突然想到上周五晚自修，化学老师也在她们座位边晃悠了很久，最后凝眉问了句：“怎么最近都没看你复习化学啊？”
想在各科老师之间一碗水端平，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