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尤把车停在警察局门口,下车前再次向旁边的人确认。

    “你真的要进去吗?”

    蔄蔓点点头,手里绞着的书包带泄露了紧张情绪。

    陈尤握住蔄蔓的手,宽慰道:“没关系,你只是说出了你听到的,其他的事就让警察定夺吧。”

    没有人会想在警察局指证自己恩师。蔄蔓向警局大厅走去的路格外漫长,长到足以回溯一遍入学以来与老师的相处点滴。老师带自己去基地实习、去见识鉴宝会,老师提供的国际会议参会机会,老师一字一句批改的论文,老师一句句的提点……

    想不到老师的一点不好,蔄蔓停下脚步。

    “蔓蔓,我知道你很煎熬。但我相信你。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陈尤的话成为了蔄蔓最后的一点助推力。

    沉重的步伐再次走向警局。

    “我不想回学校了!”蔄蔓整个人呈大字躺在灰色的床上,想到要回去面对老师就很烦躁。

    陈尤看着在这耍赖的小女友,笑得宠溺,不能自已。

    “那个,我跟学校请假一个月好不好?不对,一个周?”蔄蔓比划着食指,向新晋男友征求意见。

    “那个是谁?你叫我什么?”陈尤作势扑到床上,像是蔄蔓第一次来这间卧室时的场景。

    蔄蔓不好意思开口,咬着嘴唇不肯喊人。直到陈尤挠她痒痒肉,挠得受不了,她才开口。

    “哥哥~”

    比陈尤想的那个称呼更让人心动。

    陈尤对着蔄蔓的嘴巴又撮了一口,腾出手来揉乱一头毛茸茸的黑发,“好,就请一个月的假。我都能教你。”

    在车行的日子,蔄蔓变得比以前更忙了。白天要观摩赛车比赛,偶尔充当管钱的老板娘,晚上要听陈老师讲文物学,深夜还有“加时课”。每天早上起来必须先谴责不知节制的陈老师,说好的知错就改呢?

    而陈尤每次都是凑上去嘬一口,虚心认错,但坚决不改。

    蔄蔓住在车行的第三个周,一通电话打断了安稳幸福的小日子。

    “蔄蔓,你先冷静!谈判员正在上面跟老师谈呢!”梁锦双手握住蔄蔓的肩,阻止她进去。停好车后追上来的陈尤,狐狸眼一眯,不着痕迹地把蔄蔓拉回自己的地盘。

    蔄蔓抬头看向天台上摇摇欲坠的人影,吓得心脏快要从嗓子里挤出来。不知道是否是师生之间的默契,蔄蔓接到了来自天台的电话。

    “蔄蔓,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我不怪你。”

    “老师!”

    “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想让稀有的不再稀有。再也没人因为绝无仅有的东西抢破头。你还记得文物的意义是什么?可是啊,现在文物成什么了。投资!买卖!”

    李教授轻咳了几声,继续说道:“蔄蔓,我希望啊,你能继续在瓷器上下苦工,不要浪费你的天赋。现代瓷器制作技艺不能不搞,你要走完我没走的路,不过可别像我一样走岔了。”

    这句说完,再无老师的声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地上的充气垫被巨大的冲力撞击,垫子两边的瞬间翘起又缓缓落回水平线。

    蔄蔓举着手机的手脱力垂下,微张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眨不眨的眼睛涌出两行无声的眼泪。陈尤抬手捂着蔄蔓的眼睛,把人揽在怀里。

    爱情最玄妙的地方是对爱人痛苦的共情。

    陈尤体会到了。

    这场校园意外在警察和学校的信息封锁后,并无过多的传播和报道。同时新闻大肆报道了警察抓获一批制贩假古董的团伙、收缴大量仿古瓷瓶的通报。

    没有人会想到,在这座教学楼里一跃而下的教授是这起案子的关键犯人。

    蔄蔓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教学楼。

    时隔半个月,教学楼恢复使用。一时间文博专业的学生都忙着来回搬资料。

    “蔄蔓,怎么你那个跟屁虫没跟来啊?”付院长迎面看见独自一人走进来的蔄蔓,觉得奇怪。

    “他去停车去了。”

    付院长呵呵一笑,摇摇头,感叹:“年轻人啊!”

    陈尤走进文博楼,刚进门就看见碍眼的人。蔄蔓正跟梁锦商量去基地的时间轮次安排,突然被揽住腰,靠上了一副宽厚的胸膛。

    梁锦走后,蔄蔓埋怨道:“你是醋坛子吗?我只是跟师兄聊工作啊!”

    “那小子看你眼神不对!”

    陈尤煞有介事,双手掰过小女友的头,强迫两人对视。

    “那眼神,像我看你一样。”

    “啊!”陈尤捂着肚子哀嚎,一脸痛苦,“你谋杀亲夫啊!”

    红着脸的女孩像是没听到,往前走去。不多时,身后脚步声趋近,温暖粗粝的触感在女孩的手指间展开。

    太阳的光线偷偷潜入走廊,在一对牵手男女之间落下一颗心形影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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