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这段时间有一些朝中大臣议论纷纷,认为喻王应该广纳妾室,并极力推荐自家千金。

    今日果不其然,一群大臣们又开始把这个事情拿出来。凌辰眼看局面就快要控制不住,他看向凌喻,凌喻只低着头,一声不吭。但是作为他的哥哥他知道,有些风雨在来临前,它所掌管的那片天空只会显得格外平静。

    于是凌辰立马宣布这事日后再议,退朝!

    凌辰下朝后,将凌喻留下。卸去了君臣的束缚,凌辰率先开口道“阿喻,你是怎么想的。”

    “哥,不纳妾。”凌喻抬头,坚定凌厉的眼神和凌辰对视。

    凌辰笑了,嘴角轻微勾出一抹弧度,走到凌喻旁边,一把把他的脖子搂住。“我就知道,如果你真说出来什么不合适的话,我是真的想揍你了。”

    凌喻被凌辰的话逗笑,思考了一下迅速严肃起来看着凌辰说“哥,靠你帮我摆平那群老狐狸了。”

    凌辰手握拳锤在凌喻肩膀上,“放心,包在你哥我身上!”

    “不过……若槿那边你怎么说,朝堂议论纷纷,估计家里面也会有些知晓,她心里面肯定会不舒服,你要多多留意。”

    “好。走了。”凌喻走出大殿,只给他哥留下了一个潇洒的摆手背影。

    凌辰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子……就知道拿捏我。”

    凌喻回到了府上,一路走到了若槿房内,再安刚要行礼,凌喻用手势打断她,示意她不要出声。

    凌喻用很轻的声音问道“还在睡?”

    在安点了点头,做了个请凌喻出去的手势,

    “是,喻王。王妃这几天睡的都不是很好,有时还会被噩梦惊醒,在安看到王妃做梦呢喃的时候,好像是梦到了很伤心的事情,眼角有泪水滑落。在安很是心疼。但是在安不敢问,怕王妃更伤心。在安这两天也多多少少听了些谣言,虽然不知道这话是如何传出来的,不过在安觉得王妃应是已然知晓些,近几日才会如此伤神。王爷你这几天忙于公务,不在王府。但是在安还是想说,王爷有时间的话,多陪陪王妃吧。她心里好像打了结,这个结也只有您能解开。”

    正如许在安所说,若槿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的。白天的时候喜欢坐在屋子里绣花。即便是好不容易想要出去透口气,也只是喜欢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走神。

    凌喻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儿,伸出想要触碰的手,又克制的收回。他怕弄醒她。

    到了晚上,内室里,烛火摇曳。

    若槿睡到了日上三竿,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不去想旁的事情,她让许在安给她找了些话本子看。

    若槿没有看过话本子,只是偶尔出去逛街的时候会被说书先生吸引,觉得故事实在是有趣。于是就对话本子产生了兴趣。

    有时候看到滑稽的片段,若槿就笑的停不下来,在安也在旁跟着笑。

    在安去给若槿备上洗漱的水,若槿看到了很精彩的地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连忙说“在安,你快来看!这个蠢小贼被一个好人捉住了哈哈。”

    一扭头,便看到了某个好久没见人的脸,两个人的脸离的很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若槿用一只手去触摸那个人的脸,“凌喻,你瘦了。”

    “怎么?心疼了?”带着反问的语气问着,轻轻的握住了若槿留在他脸上的手。

    “才没有。”若槿别过去她的小脸,不看他。然后又赌气似的说道“现在不是有好多大臣都想着法儿往你这塞人吗?不忙着选几个,来找我干什么?”

    凌喻坐上了床,下巴靠在若槿的肩上,双臂以环抱的姿势拢着她,用两只手玩弄着她的一只手,迷惑性的声音在若槿的耳垂处散开“你想让我纳妾吗?”

    若槿没有说话,随之传来的是抽泣的声音。“我,我说,不让你纳妾,你就,不纳吗?”说话一抽一抽的,若槿转过头来,眼角微红。

    凌喻愣住了,他不知道她会哭,他的心好像被石头砸了,一下一下的砸着的疼。

    “前天,我,我梦到,梦到你娶了好几个小妾,你,你好像不喜欢我了,”还没说完,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紧接着是更多,

    “我爱你,不是儿戏。”凌喻说着,用唇去亲吻若槿的眼角,想要止住这决堤。

    “不哭了,晏晏。”太阳的眼泪和太阳一样,是不能直视的。

    若槿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带着一些鼻音说道“怎么像哄小孩一样,我又不是小孩了。”

    手指勾着碰了一下爱哭鬼的鼻子说道“嗯,不是小孩了。”然后一下子把若槿打横抱了起来,“不哭了,带你去个地方。”随即大步流星的走到马车旁,把她塞进了马车。

    “天都黑了,凌喻,我们去哪里?”若槿有些害怕,用手抓紧凌喻的手,生怕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鬼怪把她带走。

    “去见我母妃。”

    “母妃?母妃不是……”若槿突然反应过来,立马闭上了嘴,看向凌喻。

    “嗯,死了。”凌喻望向她,无奈的笑了笑。那笑是艰难扯出来的,为了掩饰某些不想让人发现的东西。

    “凌喻,抱抱。”若槿伸出手,抱住了他。时不时抚摸他的背。时不时摸摸他的脑袋。凌喻就任由她抱着他,用太阳独有的方式安慰他。

    过了一会,马车突然停下了。下车后,若槿环顾四周,发现外面漆黑一片,脚下是草地,周围全是树林,很密。只有一颗很大的树,引人注目。

    像是颗百年老树,地面上延展着它的根系,密密麻麻,盘根交错。借着凌喻手上提着的纸灯笼发出的光,可以依稀看见树的前面是一个墓碑。

    没有太多的光,周围被黑暗包围,若槿不敢一个人再往前走。

    凌喻牵起了她的手,“若槿,别怕,我在。”

    若槿回握他的手笑着点头“嗯!”

    两人提着纸灯笼向前走去,若槿终于看清墓碑上的字,刻的是“梦离之墓”四个大字。

    若槿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凌喻就开口了

    “梦离,我的母亲,也就是梦妃。你肯定疑惑,为什么她的墓碑在这里。按规矩,她应该入皇家祠堂葬皇陵的。她不愿,父皇死后,她想要轻生,被十三岁的我撞见,她没死成。后来也是终日郁郁寡欢,直到有次皇祖母命她出宫散心,她碰到了一个尼姑,尼姑看出她的病症所在,并劝她放下世俗。从那以后她便在寺庙里修行。我会偷偷出宫去看她,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后来我十六岁的时候,她过世了,但是留了一封书信给我,让我务必把她葬在一个人烟稀少,树木茂密的地方,她喜欢呆在那样的地方。她说墓碑上就刻梦离之墓,她这一辈子,是皇帝的妃子,是别人的替身,唯独没有活成她自己的样子。她说她最对不起我,她说……”此时的少年已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若槿捧住他的脸,将额头贴近,擦拭着他的眼泪,说“月亮太阳照不到你的地方,星星会照到你。还有啊,我会永远爱你。”

    “我也是。”说着,凌喻吻上了槿儿的唇,若槿努力去回应这个吻,眼角滴落的是泪。

    一吻过后,凌喻跪在了梦离墓前,若槿也随之跪下。

    凌喻对着墓碑说道“母亲,这是若槿,我在此立誓,这辈子我只她一人,再无妾室。”

    随后他的侍卫青山给若槿递来了一个匣子。

    “这是我的身家,房契地契都在这里面了。都给你,这是我对你的保证。如若我负了你,你就把我踹出门,让我在京城当乞丐。”凌喻对若槿说道。

    青山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凌喻立马看过来瞪了他一眼,若槿苦笑不得。

    “好吧!就算我说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你也会执意让我收下的。所以,我收下你对我的承诺。”接过凌喻手中的匣子,放在一旁。

    若槿起身,对凌喻伸出手“阿喻。”

    凌喻搭上若槿的手起身,若槿开口说“阿喻和我一起给母亲鞠上一躬吧,成亲那日,母亲没有受礼,今日也应补上。”

    凌喻笑了笑,伸出手将若槿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

    “好。”

    一鞠躬后,若槿弯腰蹲下轻轻抚摸梦离的墓碑,说道“母亲,我会照顾好凌喻的,我和阿喻有时间会经常来看你,你也一定要每天都开心……还有,阿喻也很爱你的,母亲。”

    凌喻有些震惊,他从小就觉得他的母亲那么坏,他该恨她的,可是梦离会在他发烧的时候整夜不离,在让他在雪地罚跪的时候躲在宫殿的柱子后面,偷偷的观察他的情况。她凡事都很严格的对待凌喻,当凌喻完成的很好的时候她会很开心,小时候的凌喻觉得,看到母妃笑是尤其珍贵的,母亲一笑,冰雪消融,花开满城的盛景都不为过。

    只可惜这样的情景太过于难得,对于凌喻来说,梦离始终扮演着严母的角色,她爱凌喻,可是她更爱自己,她希望凌喻事事都能比凌辰做的好,只为了皇帝能多看她几眼。她知道她比不过先皇后,于是她费尽心思,想培养出来一个优秀的皇子,让皇帝欣赏她。

    可是最终,无论他把凌喻培养的多么优秀,皇帝始终更加注重凌辰。

    对他来说,那是他和她一生挚爱所出之子,是她给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

    在若槿看来,这场闹剧中最受伤的是凌喻,梦妃把他当做争宠的工具,父皇提防着他,他要确保凌辰会成为下一代帝王,所以给凌喻的爱从来都是适可而止。

    若槿起身,手伸向凌喻的方向,笑着说

    “阿喻,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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