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棺材定在两天之后入土。
村子里民风淳朴，谁家有了丧事都会去帮忙。刘成一大早便出门了，请了几个男人回来，一人给了一包香烟，笑嘻嘻地说着话。一转头看到王美霞，他的眼睛一瞪，大声吆喝:“今天请了人回来，还不快去做早饭，你成心要把我们饿死吗！”
旁边的男人劝了两句:“成子，别对老婆这么凶。”
“不给她立点规矩，她都不知道谁是一家之主了，”刘成横眉竖眼地看着王美霞的背影，又瞬间换了副笑模样，把几个男人迎进了屋。
“今天请你们来，是想拜托你们给我妈挖个坟。”
“嗐，成子，这句话用不着你说，我们都知道。谁家里出事我们都要帮一把的，当初我媳妇死，你不也去帮挖坟了吗，现在我哪有推脱的道理。咱们几个今天就拿着铁锹去，保证一下午就给你挖好了，你就放心吧，破不了你老刘家的财运！”
刘成抽了一口烟，有些为难:“先生说得下午两点开始挖，五点钟之前挖好。”
男人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几个大老爷们，连个坟都挖不了吗，你放一百个心，没问题！”
刘成这才放下心来，一脸感激:“真是拜托你们了，今天天这么热，还麻烦你们去地里。谁叫我妈死得不凑巧，非得在这三伏天里死，热死个人了……”
“成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妈死的日子多好啊，保佑家里生财的，我们求还求不来呢。还有你妈那个坟，你不是找人算过了吗，绝对的好方位，保佑家里平平安安发大财，谁不羡慕啊。等你以后当上大老板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哈哈哈。”
刘成点头:“那肯定的，忘了老婆都不能忘了哥们啊。”
王美霞把早饭端了进来，见刘成又要喝酒，劝了两句，却被刘成吼了。她干脆也不管了，看着两个儿媳妇在家里做家务，短暂地休息了一会。
宋知愿拿着拖把在拖地，希瑟在洗衣服。她走到希瑟旁边，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今天打算跟他们一起去地里，看看有没有能逃跑的路。”
“如果有的话，那我们就找个机会一起跑。”
希瑟点头:“好。”
宋知愿摸了摸胸口，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心里总是闷闷的，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希瑟微笑:“可能吧。”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意思，”宋知愿点了一下希瑟的额头，“好了，我走了，你洗衣服的时候小心点，别用有肥皂水的手揉眼睛。”
希瑟笑容不变:“好的。”
*
宋知愿的预感还真的应验了。
中午吃完午饭之后没多久，刘家门口就停了一辆车，车门打开，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奶奶，我的奶奶，孙子来看你了！”
男人脚下生风，一路走到了灵堂前，径直在棺材前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响头。
来帮忙的邻居们看到了，窃窃私语:“这刘武是真的孝顺啊，连水都没喝一口就来给奶奶磕头。”
“是啊是啊，老太太有这么个孝顺的孙子，真是有福气啊。”
“可不是呢，谁不说老太太有福气，无病无灾活到九十岁，儿子孙子都孝顺，这可是喜丧啊。”
王美霞连忙把儿子拉了起来，劝道:“好了好了，你奶奶知道你孝顺，快起来吧，回家累不累，吃午饭了没有，没有的话赶紧来吃点。”
“妈，我吃过了，”刘武站起来，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那张脸，他低声问，“我媳妇在哪呢？”
“臭小子，回来不关心关心妈妈，就知道找媳妇，”王美霞拍了一下刘武的胳膊，“等会再去见你媳妇，跑不了的。”
刘武一想到母亲在微信里给他发的照片，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那细细的胳膊，他就忍不住躁动起来，要不是为了这个小媳妇，他也不会回来得这么早。他低声乞求:“妈，让我见见她，我就见见，什么都不做。我的媳妇，我看看还不成吗？”
“好吧。”王美霞妥协了，拉着刘武进了屋。
刘武一进屋，就看到两个坐在沙发的女人。大的那个没见过，可也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身材也很不错，小的那个倒是很眼熟，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媳妇！
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个年纪大些的女人是他死去大哥的冥婚妻子。不过死去的人哪能作数呢，嫂子肯定也是他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了两个老婆，真是太爽啦！
“小希啊，来见一下，这是你老公。”
希瑟这才施舍了一点眼神给这个男人。
她感受到了极为浓烈的恶意，是对她的觊觎，简直就像是一件湿透的衣服，黏在了她的身上。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因为这是对她的冒犯。
在星空中，从来没有哪种生物，胆敢这样冒犯她。
现在这个弱小的人类竟然不知死活地觊觎她，她很想掐死这个人类，再把他的眼睛剜下来。
希瑟:“哦。”
王美霞忍不住皱眉:“什么叫哦啊？这是你老公，你不来跟他说几句话吗？”
“妈，没事没事，”刘武笑着安抚，“小希第一次见到我，肯定有些害怕，这才不敢跟我说话，我不介意的。”
他的眼珠转了转:“今天下午是不是要给我奶奶挖坟？你们把我嫂子也带过去吧，我和小希留在家里看门就好，顺便培养培养感情。”
宋知愿皱眉。
“不用了，我也留在家里吧，我到底是个女人，去那种地方不太好，怕冲撞了什么东西。”
希瑟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跟他们一起去吧，”希瑟突然出声，“我也想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呢。”
说罢，她还抬头，对刘武笑了一下。
刘武顿时被迷住了，疯狂点头:“就是就是，我媳妇都这么说了，嫂子你也去吧。”
宋知愿惊讶地看着希瑟，完全想不通。希瑟是不明白刘武的意思吗？为什么这么没有戒心？！可是看着希瑟的眼神，她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希瑟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害怕，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整治刘武。
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做到呢？
“去吧，”希瑟轻声耳语，“去找逃跑的方法，我们一起跑。至于这里，你不用担心。”
于是宋知愿就真的答应了:“好吧，那你一切小心。”
*
宋知愿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了地里。
前面的几个男人拿着铁锹，刘成走在最前面，一路跟那些男人谈笑风生，还不停地抽烟。宋知愿闻着二手烟，观察着四周。
田野上很开阔，阡陌纵横，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宋知愿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小山村里，逃跑的女人才会跑了一会就被捉回去。
她来这里也有半年了，从村民们零星的话语中拼出了这个村子的全貌。
这个村子是典型的庙小妖风大，连火葬都还没普及，落后的习俗和观念却不少，甚至还有“结冥婚”这种糟粕。村里重男轻女的现象极为严重，很多女孩子在出生之后就会被扔到河里淹死，只有特别有钱的人家才会养女儿，而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人家，会被认为是“绝后”了，侄子们会去堂而皇之地霸占家产。
等儿子们长大了之后，又会遇到另外的困境:村子里女孩太少了，他们根本娶不到媳妇。
男人怎么能没有媳妇呢？没有媳妇的话，不就没有子孙没有血脉了吗？就算是最差劲的男人，也该娶一个老婆，延续后代，而且媳妇还不能生女儿，必须生儿子，因为只有儿子能延续后代！
于是村民们找到了一个人贩子，请他从外面拐女孩子回来，给他们村的男人当老婆。
这样的事情已经在村子里存在了上百年。
建国之前，人贩子手里的女孩子是源源不断的，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可建国之后，人贩子也拐不到女孩子了，村里为了给儿子娶媳妇，都是拼了命地攒钱。以至于有些男人怒骂:“现在的老婆怎么这么贵，谁还娶得起啊？”
没有人逼他们娶，宋知愿想。
就这样，村里的光棍越来越多，人丁越来越少，逐渐地衰落了。
几个人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刘成走到了一块空地上，道:“这里就是我妈的坟地了，大家赶紧挖吧，干完活好收工回家。”
男人们纷纷下地，扛着铁锹就开始挖。
宋知愿没有看挖坟，望着广袤的田野和远处的群山，开始寻找逃跑的道路。她还很担心希瑟，她在家里真的没有事情吗？
突然，人群里突然出现了骚动。
听声音似乎是在挖坟的男人们那里，宋知愿在后面远远望了一眼，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色的泥土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一股腥味弥漫在空中，为首的男人不信邪，骂了一句，一铁锹铲了下去，却挖出了一团纠缠在一起、疯狂蠕动的蛇，那黑红色的鳞片泛着寒光。
蛇被挖了出来之后就四处游开了，尖叫声顿时爆发在人群中，大家什么都顾不上了，都朝着四面八方跑去。
宋知愿也吓得六神无主，跑了一会才停了下来，意外地发现自己和其他人跑散了，也没有蛇来追自己。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她听村民说，那些山看着很高，其实爬着并不费力，只要走上两三天就可以出去，到达外面的县城了。
——自由就在眼前了。
她看了一下远方的群山，然后回过头，咬着牙、头也不回地朝着村里跑去。一路跑到刘家门口，她连气都来不及喘，直接推开了门。
她不能一个人走，她要带着希瑟一起走！
刘家此刻静悄悄的，和昨晚一样安静。
宋知愿怕刘武要抓住她，干脆在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喘着气，走上了二楼。
距离他们离开不过二三十分钟，希望刘武还没有来得及对希瑟做什么……
“嫂子，你回来了，拿着刀干什么？”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宋知愿身后响起。
宋知愿连忙转身，只见刘武抱着手臂，站在走廊的阴暗处。她看不清刘武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刘武的视线，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宋知愿背上全是汗珠，她虽然拿着刀，可不敢真的捅。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回来……”
刘武突然朝着她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刺了出去，却被刘武握住了手腕。刘武的力气很大，捏得她的手腕剧痛无比，菜刀掉到了地上，刘武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了:“那个贱人把我关在门外面，我就拿你出气！”
说罢，他高高扬起拳头。
宋知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就连手腕也被松开了，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刘武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旁边，而他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只女孩的手。
希瑟五指收紧，刘武的手腕立刻传出了骨头破碎的声音，宋知愿寒毛都竖起来了，刘武凄惨无比的叫声响彻整个二楼走廊。
“到我身后来。”
宋知愿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希瑟在跟自己说话，连忙跑到她身后。
她看到，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张惨白的老人面庞，正幽幽地盯着刘武的后背。
宋知愿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老人的面孔却早已消失不见。
难道是她看错了？
她又去看希瑟，希瑟对着刘武的膝盖就是一脚，刘武吃痛地跪了下来，希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堆死物。
她伸出一只手，掐住了刘武的双颊。
“你最好把牙齿咬紧了，要是你咬断了舌头，我可不会负责。”
“你好像很喜欢打女人？”
——“那就来尝尝被女人打的滋味好了。”
村子里民风淳朴，谁家有了丧事都会去帮忙。刘成一大早便出门了，请了几个男人回来，一人给了一包香烟，笑嘻嘻地说着话。一转头看到王美霞，他的眼睛一瞪，大声吆喝:“今天请了人回来，还不快去做早饭，你成心要把我们饿死吗！”
旁边的男人劝了两句:“成子，别对老婆这么凶。”
“不给她立点规矩，她都不知道谁是一家之主了，”刘成横眉竖眼地看着王美霞的背影，又瞬间换了副笑模样，把几个男人迎进了屋。
“今天请你们来，是想拜托你们给我妈挖个坟。”
“嗐，成子，这句话用不着你说，我们都知道。谁家里出事我们都要帮一把的，当初我媳妇死，你不也去帮挖坟了吗，现在我哪有推脱的道理。咱们几个今天就拿着铁锹去，保证一下午就给你挖好了，你就放心吧，破不了你老刘家的财运！”
刘成抽了一口烟，有些为难:“先生说得下午两点开始挖，五点钟之前挖好。”
男人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几个大老爷们，连个坟都挖不了吗，你放一百个心，没问题！”
刘成这才放下心来，一脸感激:“真是拜托你们了，今天天这么热，还麻烦你们去地里。谁叫我妈死得不凑巧，非得在这三伏天里死，热死个人了……”
“成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妈死的日子多好啊，保佑家里生财的，我们求还求不来呢。还有你妈那个坟，你不是找人算过了吗，绝对的好方位，保佑家里平平安安发大财，谁不羡慕啊。等你以后当上大老板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哈哈哈。”
刘成点头:“那肯定的，忘了老婆都不能忘了哥们啊。”
王美霞把早饭端了进来，见刘成又要喝酒，劝了两句，却被刘成吼了。她干脆也不管了，看着两个儿媳妇在家里做家务，短暂地休息了一会。
宋知愿拿着拖把在拖地，希瑟在洗衣服。她走到希瑟旁边，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今天打算跟他们一起去地里，看看有没有能逃跑的路。”
“如果有的话，那我们就找个机会一起跑。”
希瑟点头:“好。”
宋知愿摸了摸胸口，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心里总是闷闷的，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希瑟微笑:“可能吧。”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意思，”宋知愿点了一下希瑟的额头，“好了，我走了，你洗衣服的时候小心点，别用有肥皂水的手揉眼睛。”
希瑟笑容不变:“好的。”
*
宋知愿的预感还真的应验了。
中午吃完午饭之后没多久，刘家门口就停了一辆车，车门打开，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奶奶，我的奶奶，孙子来看你了！”
男人脚下生风，一路走到了灵堂前，径直在棺材前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响头。
来帮忙的邻居们看到了，窃窃私语:“这刘武是真的孝顺啊，连水都没喝一口就来给奶奶磕头。”
“是啊是啊，老太太有这么个孝顺的孙子，真是有福气啊。”
“可不是呢，谁不说老太太有福气，无病无灾活到九十岁，儿子孙子都孝顺，这可是喜丧啊。”
王美霞连忙把儿子拉了起来，劝道:“好了好了，你奶奶知道你孝顺，快起来吧，回家累不累，吃午饭了没有，没有的话赶紧来吃点。”
“妈，我吃过了，”刘武站起来，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那张脸，他低声问，“我媳妇在哪呢？”
“臭小子，回来不关心关心妈妈，就知道找媳妇，”王美霞拍了一下刘武的胳膊，“等会再去见你媳妇，跑不了的。”
刘武一想到母亲在微信里给他发的照片，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那细细的胳膊，他就忍不住躁动起来，要不是为了这个小媳妇，他也不会回来得这么早。他低声乞求:“妈，让我见见她，我就见见，什么都不做。我的媳妇，我看看还不成吗？”
“好吧。”王美霞妥协了，拉着刘武进了屋。
刘武一进屋，就看到两个坐在沙发的女人。大的那个没见过，可也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身材也很不错，小的那个倒是很眼熟，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媳妇！
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个年纪大些的女人是他死去大哥的冥婚妻子。不过死去的人哪能作数呢，嫂子肯定也是他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了两个老婆，真是太爽啦！
“小希啊，来见一下，这是你老公。”
希瑟这才施舍了一点眼神给这个男人。
她感受到了极为浓烈的恶意，是对她的觊觎，简直就像是一件湿透的衣服，黏在了她的身上。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因为这是对她的冒犯。
在星空中，从来没有哪种生物，胆敢这样冒犯她。
现在这个弱小的人类竟然不知死活地觊觎她，她很想掐死这个人类，再把他的眼睛剜下来。
希瑟:“哦。”
王美霞忍不住皱眉:“什么叫哦啊？这是你老公，你不来跟他说几句话吗？”
“妈，没事没事，”刘武笑着安抚，“小希第一次见到我，肯定有些害怕，这才不敢跟我说话，我不介意的。”
他的眼珠转了转:“今天下午是不是要给我奶奶挖坟？你们把我嫂子也带过去吧，我和小希留在家里看门就好，顺便培养培养感情。”
宋知愿皱眉。
“不用了，我也留在家里吧，我到底是个女人，去那种地方不太好，怕冲撞了什么东西。”
希瑟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跟他们一起去吧，”希瑟突然出声，“我也想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呢。”
说罢，她还抬头，对刘武笑了一下。
刘武顿时被迷住了，疯狂点头:“就是就是，我媳妇都这么说了，嫂子你也去吧。”
宋知愿惊讶地看着希瑟，完全想不通。希瑟是不明白刘武的意思吗？为什么这么没有戒心？！可是看着希瑟的眼神，她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希瑟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害怕，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整治刘武。
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做到呢？
“去吧，”希瑟轻声耳语，“去找逃跑的方法，我们一起跑。至于这里，你不用担心。”
于是宋知愿就真的答应了:“好吧，那你一切小心。”
*
宋知愿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了地里。
前面的几个男人拿着铁锹，刘成走在最前面，一路跟那些男人谈笑风生，还不停地抽烟。宋知愿闻着二手烟，观察着四周。
田野上很开阔，阡陌纵横，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宋知愿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小山村里，逃跑的女人才会跑了一会就被捉回去。
她来这里也有半年了，从村民们零星的话语中拼出了这个村子的全貌。
这个村子是典型的庙小妖风大，连火葬都还没普及，落后的习俗和观念却不少，甚至还有“结冥婚”这种糟粕。村里重男轻女的现象极为严重，很多女孩子在出生之后就会被扔到河里淹死，只有特别有钱的人家才会养女儿，而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人家，会被认为是“绝后”了，侄子们会去堂而皇之地霸占家产。
等儿子们长大了之后，又会遇到另外的困境:村子里女孩太少了，他们根本娶不到媳妇。
男人怎么能没有媳妇呢？没有媳妇的话，不就没有子孙没有血脉了吗？就算是最差劲的男人，也该娶一个老婆，延续后代，而且媳妇还不能生女儿，必须生儿子，因为只有儿子能延续后代！
于是村民们找到了一个人贩子，请他从外面拐女孩子回来，给他们村的男人当老婆。
这样的事情已经在村子里存在了上百年。
建国之前，人贩子手里的女孩子是源源不断的，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可建国之后，人贩子也拐不到女孩子了，村里为了给儿子娶媳妇，都是拼了命地攒钱。以至于有些男人怒骂:“现在的老婆怎么这么贵，谁还娶得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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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走到了一块空地上，道:“这里就是我妈的坟地了，大家赶紧挖吧，干完活好收工回家。”
男人们纷纷下地，扛着铁锹就开始挖。
宋知愿没有看挖坟，望着广袤的田野和远处的群山，开始寻找逃跑的道路。她还很担心希瑟，她在家里真的没有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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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声音似乎是在挖坟的男人们那里，宋知愿在后面远远望了一眼，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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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此刻静悄悄的，和昨晚一样安静。
宋知愿怕刘武要抓住她，干脆在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喘着气，走上了二楼。
距离他们离开不过二三十分钟，希望刘武还没有来得及对希瑟做什么……
“嫂子，你回来了，拿着刀干什么？”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宋知愿身后响起。
宋知愿连忙转身，只见刘武抱着手臂，站在走廊的阴暗处。她看不清刘武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刘武的视线，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宋知愿背上全是汗珠，她虽然拿着刀，可不敢真的捅。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回来……”
刘武突然朝着她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刺了出去，却被刘武握住了手腕。刘武的力气很大，捏得她的手腕剧痛无比，菜刀掉到了地上，刘武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了:“那个贱人把我关在门外面，我就拿你出气！”
说罢，他高高扬起拳头。
宋知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就连手腕也被松开了，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刘武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旁边，而他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只女孩的手。
希瑟五指收紧，刘武的手腕立刻传出了骨头破碎的声音，宋知愿寒毛都竖起来了，刘武凄惨无比的叫声响彻整个二楼走廊。
“到我身后来。”
宋知愿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希瑟在跟自己说话，连忙跑到她身后。
她看到，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张惨白的老人面庞，正幽幽地盯着刘武的后背。
宋知愿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老人的面孔却早已消失不见。
难道是她看错了？
她又去看希瑟，希瑟对着刘武的膝盖就是一脚，刘武吃痛地跪了下来，希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堆死物。
她伸出一只手，掐住了刘武的双颊。
“你最好把牙齿咬紧了，要是你咬断了舌头，我可不会负责。”
“你好像很喜欢打女人？”
——“那就来尝尝被女人打的滋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