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宴是资方准备的洽谈会,商讨新剧事宜的。

    宋双吹到的时候,席恕已经到了。刚刚还下定决心放弃,再看到人的那一刻却没忍住眼睛一亮。

    她小步来到席恕身边,假模假样地打了个招呼,“席总”。

    今天的席恕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浅色西装,见宋双吹来了,眼里瞬间溢出点点的笑意,“宋小姐来了。”

    本来和席恕攀谈的人,见这阵仗,识趣地离开,席恕就这么陪着宋双吹给在场的出品方、投资人敬酒。

    等一圈招呼都打完,她才用空和席恕说句话,“你怎么来了?”

    席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不是你说让我做你的金主嘛?在这种时候,金主怎么能缺席?”

    宋双吹心一动,又听席恕继续说道,“而且,你不是已经为这个剧本准备很久了吗?如果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刷掉,那可太可惜了。”

    这是一个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公务也好、金主也罢,宋双吹心里都有无数种回应,但偏偏是这句透了点温柔的话,让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一直以来,宋双吹总是习惯自己扛起所有问题。

    所有的困难,所有的责任好像理所应当地压在她身上。

    但席恕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宋双吹才反应过来,原来也是可以有人为她撑腰的。

    宋双吹有些狼狈地躲开席恕的视线,试图用玩笑掩饰,“席先生今天喝蜂蜜了,嘴巴这么甜?”

    席恕将桌上的一块排骨放到宋双吹碗里,“是为观众可惜,少了一部佳作可看。”

    “秦编剧写的剧本可不缺好演员演,好编剧、好演员、好导演,缺了我宋双吹,《镜中人》依旧是个佳作。”宋双吹喝了口酒,刚刚的情绪就已经被她消化得七七八八。

    看了眼碗里的排骨,她叹了口气,“在外面我一般不吃排骨的,不优雅。”

    也不知道每次和他吃饭啃排骨啃得开心的人是谁,转身一看,果然发现宋双吹正两眼发光地盯着碗里的排骨,他咽下嘴里的话,改口道:“你本身就是优雅的代名词了。”

    宋双吹睨了他一眼,“光会说好听的。”

    席恕想了想,道:“那我给你遮着?”

    宋双吹一开始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可能性,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遮什么遮,这么多人怎么遮?

    看清席恕眼里的戏谑,宋双吹轻轻掐了掐席恕的腰,“去你的。”

    一顿饭看起来吃得宾主尽欢,很快敲下了宋双吹的女主角身份。

    等宋双吹上了席恕的车,她才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所以说我最讨厌这种应酬了,什么都吃不了。”

    席恕回想了下宋双吹席上的表现,什么螃蟹性凉,不能多吃;什么不爱吃肉,吃菜就好。

    席恕都替她觉得饿。

    “给你剥了你又不要。”席恕启动车,“再带你吃一顿?”

    应酬剥离了人所有的精力,宋双吹系好安全带,“我现在只想在回去和我的床约会,一根手指我都不想抬。”

    照着宋双吹的话,席恕将她的座椅椅背调低,空调开到适宜的温度。

    宋双吹听着车厢里悠扬的轻音乐,很快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打破了车厢的宁静,“我听说你不让你弟弟去参加集训?”

    席恕眸色一动,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听谁说的?”

    宋双吹看着窗外的景色,路灯、大厦,所有的风景在眼前飞速流过,像是什么都进不入眼里一样。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能是谁说的呢?我那个傻弟弟呗。”

    这次闭口不谈的人,换成了席恕。

    两人都似乎有意想要把这个问题忽视过去,但很遗憾,现实逼着宋双吹在做选择。

    将自己的椅背调直,宋双吹直视着前方,也没再继续试探:“席恕,你好像对林晟宇很有敌意,为什么?”

    席恕这样一个内敛的人,对林晟宇的恶意却丝毫没有收敛,这实在说不过去,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你的能力,在哪里都能大放异彩,实在不像是对家产那么感兴趣的样子。”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白,但直视着前方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宋小姐误会了,严师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我这个哥哥,只是希望自己的弟弟有出息,所以难免严厉了点。”

    “不让他参加集训,也是为了让他花更多精力在其他科目上,,仅此而已。”

    又是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明知道宋双吹不会信,但席恕还是说了。

    宋双吹有些失望。

    不知道是为了那句推开她的“宋小姐”,还是为那两人注定要走散的路。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左右席恕最后的下场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好心提醒,如今也算是仁至义尽。

    她又不由地想到了另一个手心有红痣的男人。

    但如果是他的话,会做得更完美,更不着痕迹。骗取人全身心的信任,将人高高捧起,又重重砸下,才是那个人会做的事。

    而不是一上来,就是让对方一个小孩,都能感受到的恶意。

    她胡思乱想了很多,但无非都是为了一件事,就是重新定义和席恕的关系。

    往日里总是宋双吹再说,席恕安静地听。而当宋双吹不说话的时候,车里就安静得可怕。

    和刚上场时那种令人放松的安静不同,这种让人心烦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宋双吹家门口。

    她打起精神,扯了个笑,“席先生,晚安。”

    客套又疏离,这本是席恕惯常会做的,但如今再发生在席恕自己身上时,却有些难以忍受。

    舍弃所有的牵绊,说得轻松,但做起来总是很难。

    席恕向来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心里,带着完美的假面,套着疏离的壳。在这件事上,他一直以来都做得极好。

    车已经往前开了好长一段,却在某个不经意间,席恕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宋双吹。

    那个厚厚的壳,像是被人戳了个口,往日里有人堵着,但一旦她离开了,整个壳就一瞬间泄了气。

    席恕将车挂到倒车档,油门一下轰到最大。磨磨蹭蹭了好长的距离,被分分钟抹去,他打开车门,抓住正打算开门的宋双吹的手腕。

    她眼里有惊讶、也有还没来得及遮住的失落。这让席恕有些慌乱。

    往日里的能言善辩一下去了大半,最后只落得一句小心翼翼的,“你生气了?”

    席恕看起来有些认真,这反而让宋双吹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

    这话说起来自己都不信。

    过了会儿,她慢慢扯开席恕的手,她说:“我只是以为我们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了。但在席总嘴里,我还是听不到一句真话。”

    所以哪怕她想救他,都没办法。

    这让她想起了,她曾经努力过得无数次。

    -

    最后妥协的是席恕。

    很奇怪,自从认识宋双吹以来,他的习惯就一次次被打破。

    宋双吹带他回了家。

    尽管接送过宋双吹好机会,但这还是席恕第一次进她的家门。

    和想象中的温馨美好不同,倒不是说和他家的冰冷工业风相似,而是说,宋双吹的屋子很有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在。

    见席恕一直盯着自家的沙发,宋双吹随手拍了拍,“放心,阿姨经常打扫,很干净的。”

    “倒不是因为这个。”席恕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只是想起来你在综艺上说,希望沙发底下有厚厚的白毛毯,沙发上放满可爱的抱枕,乍一看这光秃秃的茶几和沙发上,有些不适应。”

    宋双吹从旁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水,放在“光秃秃”的茶几上,“那上综艺,当然得这么说,谁没事在家放毛毯啊,多难打扫。”

    席恕重复着她在综艺里说的话,“坐在毛毯上看电视,一定很舒服?”

    “我有家庭影院,更舒服。”沙发上唯一一个抱枕是宋一问的,但宋双吹用来垫剧本垫得很习惯。

    现在的她不太能单独面对席恕,所以又随手将抱枕抱在了胸前。

    很明显的抵御姿态,席恕看得明白,他眼底暗了暗,但还是如宋双吹所愿开了口。

    “你应该看得出来,林晟宇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宋双吹抱着抱枕,点了点头,“猜得出来。不过你也不是那种有人分你家产就对付他的那种人吧。”

    况且,私生子有继承权是法定的,除非林晟宇死亡,或者席家主写了遗嘱。

    可,刚刚席恕的“父亲”两字就暴露了父子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席恕接下来的话很快就应证了她的话。

    “席渊的发家是靠着我外公,但他却在我外公去世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认私生子进门,并且想要让林晟宇继承他所有的财产。”

    席恕笑了笑,那是宋双吹第一次看到他眼里流露出来的脆弱,“你说讽不讽刺?她早年拼了命地帮席渊落下一身病,到了该享福的年纪,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疯了一样地在外面找那个小三和私生子,让整个江城的人看她的笑话。”

    “直到她离世的那天,我去求席渊。可哪怕是见她一面,席渊都不愿意。”

    “你知道他说什么嘛,他说,她怎么不早点死呢,这样那个小三也不至于东躲西藏,早早离开人世,他们一家三口早就可以团员了。”

    他抬头看向宋双吹,眼底带着潮红,“窈窈,那是我最后一次求人。”

    宋双吹早就丢开了抱枕,她来到席恕的身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席恕水杯里的水在晃,就像席恕内心的情绪一样,宋双吹慢慢蹲下来,坚定地覆住了席恕的手。

    过了会儿,她问:“所以你恨林晟宇?”

    席恕却缓缓推开了她的手,宋双吹不解,抬头看向席恕,但他已经将双手覆盖,将她的手重新、温柔的包裹住。

    背着光,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宋双吹看不清,但同时他的声音却显得更加清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嘛。”

    席恕一步步地逼近,可宋双吹的手被他拉着,没法躲开。

    “不是。”

    “你不是。”

    像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席恕终于放开宋双吹的手,“席渊造的孽,至于林晟宇的母亲,人已经过世,我不好评价。至于林晟宇,没有人愿意生来就是一个私生子。”

    席恕抬起头,在灯光下,连轮廓都温柔了起来,但他的眼神更温柔,他就这么看着宋双吹:“我知道林晟宇可能是无辜的,但我母亲更无辜。”

    他抬起宋双吹的手,表情真诚又郑重,“窈窈,席氏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我想留住它,你可以帮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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