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高层建筑折射出一种冷冰冰的金属质感，南荨用手挡住头顶的日光，仰着头，这才看清了顶端寰易大厦几个大字。
高耸入云，高不可攀。
能在这栋大楼里工作的人也能算得上是翘楚了，正值上班高峰期，往来的打工人们几乎人手一杯咖啡，马不停蹄地朝楼里赶去。
大厅前台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脸，客气地冲前来问询的南荨说，“女士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你好，我是来参加揽辰奖学金面试的候选人，是需要登记一下信息吗？”
“对的，麻烦您出示一下身份证，填写一下来访人员信息登记表。核对成功后您的手机上会有一个临时出入的二维码，扫码过闸机上22楼即可。”
南荨正按她的提示在手机上操作着，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活力满满的声音——有人正在叫自己的名字。
南荨有些诧异地转过身。
来人看起来和南荨差不多大，干净清爽，眉眼间满是飞扬的神采，让人一见便也想跟着他一同笑起来。
他脱了外面的短款羽绒服，露出白色衬衫，快步走到南荨跟前，用熟稔的口气说道，“真热啊，楼里的暖气开得也太足了。”
前台工作人员看见他们熟悉的模样，便猜到他也是来参加奖学金面试的人，将刚刚的流程又重复了一遍。
南荨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此人的记忆，结果却一无所获。
趁着他填信息表的时候，南荨快速瞟了一眼姓名栏。
钟扬？
毫无印象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哪路大神显灵，听说孙立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院里已经对他进行调查了。”
之前的事，许是顾忌着易得的身份，在场的人都被私下提醒过，故而其他人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嗯，大概真的是神仙显灵了吧。”南荨笑着应道。
会场里，“嵘清大学第九届揽辰奖学金评选大会”的海报被挂在正中央，负责人正在一旁和摄影师嘱咐着什么。
“哇，阵仗好大啊。”钟扬感叹了一声。
他们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一起，便一齐坐了下来。
按照抽签顺序，钟扬是第一位出场，南荨则是最后一位。
“咱们一起加油吧。”临上场前，钟扬主动伸手，和南荨碰了一下拳。
他的答辩风格和本人一样，活泼又不显轻浮，重点突出又不失风趣的论述赢得了台下一阵好评。
南荨在脑海里最后顺了一遍自己准备的PPT，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想来奉行人定胜天的她永远相信自己充足的准备。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南荨...”
适中的语速，恰当的视线对视配合上充实的内容，从评委们时不时点头肯定的动作中，南荨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同时，我还代表学校积极参加各种竞赛，比如全国大学生模拟...”
讲到这里，南荨有一瞬间的卡壳，因为她看到了从侧门进来的易得。
他们隔着人群对上了视线。
易得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不紧不慢地坐在了角落最后一排。
这还是南荨第一次见他穿的这么正式。
明明大厅里的唯一一束光此刻正打在自己这位发言者的身上，四下都是暗淡的。
这一瞬间，南荨却偏偏觉得那一束光正追逐着易得。
易得仍旧看着她，表情未变，最终还是南荨先躲开了视线。
她无端地生出了一点紧张的情绪，好在并没有影响她之后的发挥。结束时，南荨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这次肯定又输给你了！”钟扬语气里并没有多少遗憾，反而有些佩服。
“又？”南荨停下正在给林晓晓分享评选结果的手指，抬起头下意识地反问。
“是啊，前前后后不知道输给你多少次了，还真是有点不甘心。”
看到南荨脸上没有很好遮掩的疑惑神色，迟钝如钟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其实你根本不记得我吧...”
他的表情有些委屈，声音可怜兮兮，臊眉耷眼的样子让南荨想到家里那条八字眉的小土狗。
南荨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愧疚感，双手合十冲他道，“抱歉抱歉，我在认人这方面很弱的。”
“永远排在你后面的法学院万年老二？”钟扬提示道。
南荨一脸茫然。
“辩论杯上输给你的反方二辩？”
南荨依旧茫然。
钟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从相册的个人收藏模块迅速找到了一张照片。
身后是“新生辩论杯”几个大字，钟扬站在最后，舒展双臂做出了和其他人迥然不同的放松姿势，前排角落里则站着南荨，伸出手比了个小小的“耶”。
“当时我们辩论的题目是‘爱是否是人类发明的最伟大的谎言？’你持正方肯定立场，一顿输出把我们杀得片甲不留。”
“啊！我想起来了！”南荨兴奋地拍了拍钟扬的肩膀，“当时我们两队一起去吃学校的烧烤，你吃了一口炸知了然后吐了对不对！”
钟扬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你怎么对这种黑历史记得这么清楚啊？”
“嘿嘿，这个我可是印象深刻喔。”
她记得当时钟扬上一秒还是信誓旦旦成竹在胸的模样，夸下海口说小小知了能奈我何，下一秒便捂着嘴跑到旁边的垃圾桶吐了个痛快。
想到当时的场景，南荨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南方上了这么久的学，你现在能吃知了了吗？”
钟扬连连摆手，显然是心有余悸的模样，“饶了我吧，这个我怕是一辈子也习惯不了。”
“等下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钟扬紧接着问道。
南荨点了点头，还没等她出声应下，一旁工作人员的一声“易总”吸引了她的注意。
易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旁边，两个人立刻和他打了招呼。
易得点了点头，先看了看钟扬，又看了看南荨，才说到，“集团食堂为今天参加评选会的参赛者和工作人员都准备了午餐，当然，你们要是约了出去吃的话也没关系。”
“那就吃食堂吧，寰易集团的工作餐听说挺不错呢。”南荨赶在钟扬前应承了下来。
等到易得离开后，钟扬舒了一口气，“真奇怪，明明易总也挺平易近人的，怎么我还是感觉有点紧张呢？”
“谁见到他都会紧张吧。”
“是吗？我怎么看你就还好呢？”
“我啊？”南荨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易得的背影，转过头笑着说，“那可能是我比较擅长装相吧。”
另一边，一旁的江秘书听到易得的话后，则是立马走到大厅角落拨通了餐饮部负责人的电话。
“给今天来参加22楼活动的人都准备一份午餐备用。”
挂完电话，江秘书看着还在和那男生聊天的女孩，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南荨的名字。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带，寰易集团的食堂占据了足足两层楼。一层是传统的中式餐食，一层则是西式餐品。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中式胃拥有者，南荨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带着浓郁香气的桂花红烧肉，肥而不腻，南荨吃了一块便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咱们食堂阿姨能不能来进修一下啊。”南荨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提了，你们女生宿舍附近的五食堂好歹还有全校闻名的叉烧饭，男生宿舍附近的几个食堂都是卧龙凤雏，只要菜别忘了放盐我就谢天谢地了。”
二人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明年就大三了，想好是读研还是直接工作了吗？”钟扬又问道。
如果不考虑其他，南荨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读书。按她现在的成绩，保研不成问题。
可是联想到家里的情况，南荨又想尽早出来赚钱，“大概率直接工作吧。”
钟扬听出她语气中的犹疑，只以为她是单纯的拿不定主意，便道，“其实这时候大家都还没怎么想明白呢，也不用着急。我现在也在纠结，又想继续做几年快乐学生，又想体会一下社会人的感觉。”
“易总好——”
餐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易得大约是不想打扰人，一个人打好了餐，坐在了靠窗的单人座。
钟扬突然小声叫着南荨的名字，小幅度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你觉不觉得易总这人挺奇怪的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看大家的反应，他应该不常来员工餐厅吃饭的吧？”
南荨稍微侧着脑袋迅速环视一圈，果然有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易总今天怎么来餐厅吃饭了？”
“我去吓死我了...刚才吐槽我们领导的话应该没被他听见吧？”
“放心，你的领导在他眼里也是个小喽啰，易总可没精力关注这些事...”
南荨听见了身后这桌人的对话。
她擦了擦自己的嘴，毫不掩饰地看向了窗边的易得。后者似乎并未察觉，半晌才抬起头与她对上视线。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南荨迅速转过头，端起鸡汤喝了一口，试图用碗掩盖自己莫名有些上扬的嘴角。
高耸入云，高不可攀。
能在这栋大楼里工作的人也能算得上是翘楚了，正值上班高峰期，往来的打工人们几乎人手一杯咖啡，马不停蹄地朝楼里赶去。
大厅前台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脸，客气地冲前来问询的南荨说，“女士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你好，我是来参加揽辰奖学金面试的候选人，是需要登记一下信息吗？”
“对的，麻烦您出示一下身份证，填写一下来访人员信息登记表。核对成功后您的手机上会有一个临时出入的二维码，扫码过闸机上22楼即可。”
南荨正按她的提示在手机上操作着，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活力满满的声音——有人正在叫自己的名字。
南荨有些诧异地转过身。
来人看起来和南荨差不多大，干净清爽，眉眼间满是飞扬的神采，让人一见便也想跟着他一同笑起来。
他脱了外面的短款羽绒服，露出白色衬衫，快步走到南荨跟前，用熟稔的口气说道，“真热啊，楼里的暖气开得也太足了。”
前台工作人员看见他们熟悉的模样，便猜到他也是来参加奖学金面试的人，将刚刚的流程又重复了一遍。
南荨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此人的记忆，结果却一无所获。
趁着他填信息表的时候，南荨快速瞟了一眼姓名栏。
钟扬？
毫无印象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哪路大神显灵，听说孙立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院里已经对他进行调查了。”
之前的事，许是顾忌着易得的身份，在场的人都被私下提醒过，故而其他人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嗯，大概真的是神仙显灵了吧。”南荨笑着应道。
会场里，“嵘清大学第九届揽辰奖学金评选大会”的海报被挂在正中央，负责人正在一旁和摄影师嘱咐着什么。
“哇，阵仗好大啊。”钟扬感叹了一声。
他们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一起，便一齐坐了下来。
按照抽签顺序，钟扬是第一位出场，南荨则是最后一位。
“咱们一起加油吧。”临上场前，钟扬主动伸手，和南荨碰了一下拳。
他的答辩风格和本人一样，活泼又不显轻浮，重点突出又不失风趣的论述赢得了台下一阵好评。
南荨在脑海里最后顺了一遍自己准备的PPT，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想来奉行人定胜天的她永远相信自己充足的准备。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南荨...”
适中的语速，恰当的视线对视配合上充实的内容，从评委们时不时点头肯定的动作中，南荨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同时，我还代表学校积极参加各种竞赛，比如全国大学生模拟...”
讲到这里，南荨有一瞬间的卡壳，因为她看到了从侧门进来的易得。
他们隔着人群对上了视线。
易得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不紧不慢地坐在了角落最后一排。
这还是南荨第一次见他穿的这么正式。
明明大厅里的唯一一束光此刻正打在自己这位发言者的身上，四下都是暗淡的。
这一瞬间，南荨却偏偏觉得那一束光正追逐着易得。
易得仍旧看着她，表情未变，最终还是南荨先躲开了视线。
她无端地生出了一点紧张的情绪，好在并没有影响她之后的发挥。结束时，南荨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这次肯定又输给你了！”钟扬语气里并没有多少遗憾，反而有些佩服。
“又？”南荨停下正在给林晓晓分享评选结果的手指，抬起头下意识地反问。
“是啊，前前后后不知道输给你多少次了，还真是有点不甘心。”
看到南荨脸上没有很好遮掩的疑惑神色，迟钝如钟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其实你根本不记得我吧...”
他的表情有些委屈，声音可怜兮兮，臊眉耷眼的样子让南荨想到家里那条八字眉的小土狗。
南荨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愧疚感，双手合十冲他道，“抱歉抱歉，我在认人这方面很弱的。”
“永远排在你后面的法学院万年老二？”钟扬提示道。
南荨一脸茫然。
“辩论杯上输给你的反方二辩？”
南荨依旧茫然。
钟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从相册的个人收藏模块迅速找到了一张照片。
身后是“新生辩论杯”几个大字，钟扬站在最后，舒展双臂做出了和其他人迥然不同的放松姿势，前排角落里则站着南荨，伸出手比了个小小的“耶”。
“当时我们辩论的题目是‘爱是否是人类发明的最伟大的谎言？’你持正方肯定立场，一顿输出把我们杀得片甲不留。”
“啊！我想起来了！”南荨兴奋地拍了拍钟扬的肩膀，“当时我们两队一起去吃学校的烧烤，你吃了一口炸知了然后吐了对不对！”
钟扬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你怎么对这种黑历史记得这么清楚啊？”
“嘿嘿，这个我可是印象深刻喔。”
她记得当时钟扬上一秒还是信誓旦旦成竹在胸的模样，夸下海口说小小知了能奈我何，下一秒便捂着嘴跑到旁边的垃圾桶吐了个痛快。
想到当时的场景，南荨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南方上了这么久的学，你现在能吃知了了吗？”
钟扬连连摆手，显然是心有余悸的模样，“饶了我吧，这个我怕是一辈子也习惯不了。”
“等下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钟扬紧接着问道。
南荨点了点头，还没等她出声应下，一旁工作人员的一声“易总”吸引了她的注意。
易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旁边，两个人立刻和他打了招呼。
易得点了点头，先看了看钟扬，又看了看南荨，才说到，“集团食堂为今天参加评选会的参赛者和工作人员都准备了午餐，当然，你们要是约了出去吃的话也没关系。”
“那就吃食堂吧，寰易集团的工作餐听说挺不错呢。”南荨赶在钟扬前应承了下来。
等到易得离开后，钟扬舒了一口气，“真奇怪，明明易总也挺平易近人的，怎么我还是感觉有点紧张呢？”
“谁见到他都会紧张吧。”
“是吗？我怎么看你就还好呢？”
“我啊？”南荨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易得的背影，转过头笑着说，“那可能是我比较擅长装相吧。”
另一边，一旁的江秘书听到易得的话后，则是立马走到大厅角落拨通了餐饮部负责人的电话。
“给今天来参加22楼活动的人都准备一份午餐备用。”
挂完电话，江秘书看着还在和那男生聊天的女孩，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南荨的名字。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带，寰易集团的食堂占据了足足两层楼。一层是传统的中式餐食，一层则是西式餐品。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中式胃拥有者，南荨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带着浓郁香气的桂花红烧肉，肥而不腻，南荨吃了一块便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咱们食堂阿姨能不能来进修一下啊。”南荨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提了，你们女生宿舍附近的五食堂好歹还有全校闻名的叉烧饭，男生宿舍附近的几个食堂都是卧龙凤雏，只要菜别忘了放盐我就谢天谢地了。”
二人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明年就大三了，想好是读研还是直接工作了吗？”钟扬又问道。
如果不考虑其他，南荨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读书。按她现在的成绩，保研不成问题。
可是联想到家里的情况，南荨又想尽早出来赚钱，“大概率直接工作吧。”
钟扬听出她语气中的犹疑，只以为她是单纯的拿不定主意，便道，“其实这时候大家都还没怎么想明白呢，也不用着急。我现在也在纠结，又想继续做几年快乐学生，又想体会一下社会人的感觉。”
“易总好——”
餐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易得大约是不想打扰人，一个人打好了餐，坐在了靠窗的单人座。
钟扬突然小声叫着南荨的名字，小幅度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你觉不觉得易总这人挺奇怪的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看大家的反应，他应该不常来员工餐厅吃饭的吧？”
南荨稍微侧着脑袋迅速环视一圈，果然有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易总今天怎么来餐厅吃饭了？”
“我去吓死我了...刚才吐槽我们领导的话应该没被他听见吧？”
“放心，你的领导在他眼里也是个小喽啰，易总可没精力关注这些事...”
南荨听见了身后这桌人的对话。
她擦了擦自己的嘴，毫不掩饰地看向了窗边的易得。后者似乎并未察觉，半晌才抬起头与她对上视线。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南荨迅速转过头，端起鸡汤喝了一口，试图用碗掩盖自己莫名有些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