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众人看着噩鸟拖着湿漉漉的羽毛走出水面,蒲山本应该立刻赶上前去询问的。

    但……白糸看起来不太对,难道是遇上了特别棘手的事情,他们失败了?

    白糸出水后解除了自己的噩鸟形态,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毫不在意地抖了抖自己的衣摆。

    “一切顺利。”他简短汇报情况,大家的心也随之落下。

    “但很麻烦,稍微等一下。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怎么说好。”

    “这件事情可能还需要分开讲,你的公司那边我会写份报告提交,告知情况。归鲤你可以先回去。”

    归鲤有些不满自己被区别对待,但她之后的日程确实忙碌,作为偶像她有自己的工作,所以眼下只能接受离开。

    “至于阿涉哥。”

    筑井涉对这个称呼方式感到一时惊讶,“啊,我在的。”

    “我这里有个不好的消息。”他想阿涉大概也已经意识到了吧,“拉普拉斯你应该是不太可能见到了。”

    “它……就被埋在湖下面。”

    筑井涉的表情比想象中的平淡,“是吗,我知道了,果然还是回来太晚了啊。”但他揣在兜里的手却紧紧攥着不放。

    “当年就应该好好告别再走的。”怨他太天真,真把对方当作是童年里的一场梦。

    白糸只是摇摇头,“它救过很多的小孩,你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个。不过……谁都没能够陪伴它太久。”

    “孩子总会长大,陪伴也不可能永远拥有。”

    35.

    所有的人都散去了,白糸和蒲山也重新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旅店。

    “不过,拉普拉斯爷爷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呃宝可梦?还是怪异?”蒲山犹豫着用词说不清楚,虽然只在幻觉里见过,但体会到的那份温柔货真价实。

    “它不是怪异。”

    “什么?”

    “我说它不是。”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情绪了,白糸眨了眨眼,缓了一会。

    “它只是普通的宝可梦。”

    “可能活的比较久……”

    这就是所谓的真相吗?显而易见,它一直就在那儿,只是没人相信。

    “!白糸……”少女担忧地靠近,“你这是——在哭吗?”为什么?明明看起来坚强,甚至于像是没有人类情绪,他也会这般地伤心吗?

    “……”拉普拉斯是再普通不过的宝可梦,因为丢失了训练家而一直一直在湖里徘徊。

    “没什么。”他别过脸去,“只是多少有点感同身受。”

    “没有什么神力,它只是靠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救出那些孩子。”

    “蒲山,要听我讲故事吗?和筑井涉的那个差不多的,关于一切的结尾的故事。”

    36.

    拉普拉斯记得一个人,它过去的主人,具体的样貌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模糊不清,它只记得那人白素的衣裳,遮面的斗笠,还有一把从不离身坠着红丝的剑。

    但它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开始变得记不清楚。它想不起过去的冒险,忘记了曾经游历的山河。

    不过它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主人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把这叫做,叫做行侠仗义。他们一起救人,救了数不清的人,有时是分粮,有时是为人治病,偶尔也伤人,拉普拉斯眯起眼睛,恍惚还能见到旧时的刀光剑影。

    后来呢?后来怎么只有它一个了?它又想不起中间发生的故事。只记得好像是在一个雨夜,主人把它忘在了某处的渡口。

    自那以后,它的遗忘症犯地更加厉害了,连带着无法言喻的头痛,最严重的时候,它连天还是地,云还是水都分不清。

    就算有旅人经过也只当它是座不会移动但可以停靠的浮岛。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浑浑噩噩,但它还是拼了命地想留下什么。

    直到一切清醒,烟消云散。它所守住的只剩下简单的一个名字——【虚途】

    为了不要再次忘记,拉普拉斯决定,把他的姓名当做是自己的。

    ……

    这片湖是被“污染”了,仅站在湖畔,就仿佛能够听到风中的哀嚎声响。

    就连湖水都漆黑一团,汇杂了亡灵的哀怨和幽叹。这会是多少生灵的苦难。

    “如果是这般,”虚途只是思索了一瞬便决定了,“我得留下。”它心中涌动起许久未曾有的情感,它忽然记起,拯救众生是它该做的事。

    37.

    〖这是关于它为何在此的故事〗

    〖湖不是它停留最久的一座,却成了它的终眠之所。〗

    〖它曾很多次听过类似的呼救。〗

    〖……声音来自湖底。〗

    ——

    “又一个孩子?”

    那天它正救下一位意外落湖的小孩,把他人驮着送到岸边。它看着那些穿着制服的警官们把男孩接走。没再回头。

    它不敢出现,只敢把身形掩盖在那些绿叶的缝隙中间。人类,不一定会友好对待它。

    警车的喧嚣不会持续太久,等到那些亮着灯的车儿散去,湖边很快又恢复了漆黑和寂静。

    虚途眯着眼睛歇息了一会,即便是它,也不能完全阻挡湖水的侵蚀。深色已经蔓延到前侧的胸鳍,“老了啊。”它终是叹出那口气,时间会留下痕迹,自己也早已不复往日的精力了。

    虚途的眼前灰影闪烁,“最近还总看见些不存在的东西。”是湖底的怨灵,没有完全的形体,却扰乱这里的宁静。

    不受控制的怨灵容易招来迷失的幼童,虚途便尽它所能,一次次把孩子们带回去。

    它本应该再靠着石潭熟睡的,但哭声把它从未来得及的梦中惊醒。它听见了,便不能忽视那道声音。

    ——“救我。”她说。只听声音也能觉出她的年幼,最多不过是始龀之时,虚途深吸一口气,它知道自己可能是强弩之末,但——至少在还能动的时候……多救下一个。

    “别害怕,我在这里。”心灵感应帮它把想法传递过去,小女孩似乎是愣住了一瞬间,便又更加猛烈地扑腾起来了,就连湖面也被搅得波澜不宁。

    虚途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以它的能力还不能一下子就看到湖底,拉普拉斯越过渡口的木桥,飞快地潜入水中。

    发出呼救的女孩年纪很小,她拼了命地挣扎,却依旧停留在原地。

    这个距离它看不清楚,但好像有什么(或许是水草)缠住,虚途试着用水之波动搅开它们,但那些东西好像有生命力,死死攀附在女孩的身体上。

    “还差一点,我会救出你的。”

    38.

    “我带你出去!”

    虽然很冒险,但它还是选择用急冻光线粉碎掉那些水草叶片,它为女孩渡了一口气,拖着她的身体想要游离水底。

    但身后的水草穷追不舍,不,那些不知从何来的东西比水草还要坚韧,虚途一个失神,就丢了方向。

    混乱中连背上的少女也不知道去了何方。水里的画面,又变得灰暗,它只能继续向下搜寻。

    虚途几乎是费尽力气才下落到湖底。这是它从未涉足,甚至通常情况下都无力抵达的区域。

    它发现湖底有一截树根,枯树的根系在阴暗物质的催发下生长,密密麻麻,盘错复杂。

    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正当中困住女孩的,“树窟”一般的存在。

    它早已经试过了的,不管是拖着还是拽着,它几次想带这个孩子回到陆地上,但——有“东西”在阻止。它可能快要找到那个东西了,如果能彻底击碎的话……

    虚途的口中凝结出湛蓝色的光芒,它就要准备好了……

    女孩感觉不到拉普拉斯的靠近,她自顾自地挣扎,挥舞的手臂像是拼了命想要抓住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在这里!”

    “救救我!”她恳切地呼唤,眼瞳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疯狂。

    虚途游到她的身侧想要安抚她,女孩的哭声停止了一瞬,“你会救我的对吗?”

    “这里好冷啊,我不想永远被留在这里。”

    “……”她的痛苦不似假的,湖水浓稠到黑中泛绿,萦绕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

    “好吗?”

    那是第一次,它没能立刻给出回答。

    ——直到光芒熄灭。

    39.

    虚途停止了技能的使用,它本想用暴风雪将一切抹平的。但它不忍心。

    小女孩的身体就飘散在水中,水中的裙摆,像是一朵绽放的白色的花,可她哪里是白色的呢,在这湖里早已经被染上了污浊。

    她努力地活动,虚途还能看见她手指间些微的摇动,拼了命地证明,她想活着。

    但那生命的丝线早已与瞬息之间消失与缝隙之中。

    是它错了。像是有把木锥刺入心中,虚途轻声叹了一口气,是它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已经够了。”

    拉普拉斯没有放弃过注视眼前的女孩,如果拥有双手的话,它是想要拥抱住她的。

    可是即便抱住也无济于事。

    因为——那是怎么样也无法拯救的,早已经腐烂,溺亡在旧日里的“最初牺牲者”。

    拉普拉斯轻唱起记忆里的歌谣,轻柔的乐声也能安抚亡者的躁动。

    “你已经很棒了。”

    “真的,你是最勇敢的小朋友。”

    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吧?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就请安心地睡去吧。

    ——湖底的世界隔绝开生命与时光,但小女孩的梦境中,将一直有这首歌相伴。

    贰章湖中客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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