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店小二也手托着盘兴高着的走到严卉身边,将手里的饭菜一一呈在桌上。

    邻桌的人吃好了,便将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严怀见此,向严子规递了个眼色。

    严子规点了点头,眉间局促一分,又回过脸色,对店小二问道:“我们几个虽是修仙之人,但毕竟年纪轻,嘴里没个正经,你不要过了心,只当有话说话。”

    店小二见严子规如此客套,忙又哈着腰,给着笑脸,生怕几人认为他不说真话:“几位虽是外城人,但都身处赤县神州之上,自然是有话接话。”

    严子规看了看自己的佩剑,又瞧回店小二,示意店小二说真话,道:“少年自当行正义之事,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我等仙法已决仙妙,可奈何无处施展,你为客满之旁的人,定知江湖最近哪处不太平,告知三四,我等可为出份力。”

    店小二这才松了口气,原只是问这事,于是放松警惕,侃侃而谈:“城主张贴过告示,妗城做东的那次宴席和荆城城主府上出现的鬼手因槐城城主嗜血询盘打击了不少,若不安静养伤,再出现之时定会被各家仙子挫骨扬灰,索性倒是太平了。”

    盛长欢按耐下急切的性子,努力平复着心情,道:“若是等着它们休养生息,这可算是养虎为患。”

    店小二又转过脸来,对盛长欢道:“这各家不都在找魔丸嘛?找到魔丸自然一切都能解决了。”

    严卉道:“除了鬼手,难不成邪祟和小妖也都绝了种?”

    店小二细细琢磨了一番,带着些不解的意味,道:“如此说,还真有。与这相隔不到三里的,有个名叫澎湖客栈的地方,那客栈对面就是澎湖桥,桥下的深湖里封印着一个水鬼。那水鬼……”

    店小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西南角落的一人喊声打断了,那人喊着:“小二,再来壶好酒!”

    店小二只好应下喊话,对严子规等人道:“爷几个先吃着,我先忙着。”

    几人这好放人离开。

    严卉叹了口气,拿起双箸,握在手里倒也不夹菜,只道:“刚要说到点子上就没了下文,真是急死了。”

    戚奂将斗笠放下,开始动身吃起来。

    严子规重拿了一双干净的双箸,又拿过一碟干净的碗,盛了些距离盛长欢较远的饭菜,不经意着放在了盛长欢的面前。

    严卉见此,盯着严子规,气道:“就是你文绉绉的,还九死其犹未悔。我看你在读书时也没这么认真啊。你若是直言,说不定我们此时已经问到核心……”说着话,严卉手里夹菜放新碗里的动作也没停,“连对策都能想好了。”

    话说完,严卉也盛了些较远的饭菜,送到了盛长欢的面前,怕她面子薄只吃自己面前的东西到头来吃不饱,也怕她面子薄太当回事,严卉将碗放在盛长欢面前后,又麻利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更不忘白了严子规一眼。

    严怀看着那鱼正巧放在了严吟面前,想起严吟不喜吃鱼,便将鱼拿起,看了一周,还是将鱼放在了严子规面前,道:“吃鱼补脑。”

    严子规气笑了,道:“严望绥,你别跟夕岚混的太熟,生怕你被夕岚带坏了去。”

    几人说说笑笑,还不容易等着店小二空闲,这才喊了来收碗筷。

    看着几人不着急走,店小二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不紧不慢收拾着,嘴上不忘道:“要说这世界上多些行侠仗义的,可算是好了。那澎湖下的女鬼,人面蛇身,自喻女娲,常年吃幼童为生,体内沾了些魂气,这才难杀,更听说是不死之身,两年前,衷单君破血封印,这才算得上结束闹剧。可最近不知道怎么,那封印破了,女鬼就又出湖抓人吃了。”

    戚奂问道:“衷单君是谁?”

    店小二道:“我们枞城学仙法的那些个人的大师兄,姓祁名尘字清渊,号衷单君。”说到衷单君,店小二双拳紧靠作抱拳状放于脸前,一脸的自豪。

    没等戚奂又问,店小二又道:“我们衷单君,面向随和,人也自然,人在城内,逢乱必出,他可真是颗定海神针。”

    “这天要黑了,几人不如在此住店吧,天黑路不好走。”

    严怀向外望了望,算计着时辰,认为可行,便看向严吟和严子规,严子规知严怀何意,但想着不知能不能尽早赶去菱城,于是犹豫了一刻。

    严怀见状,又看向了严卉,严卉抬了抬下巴,看向严吟,示意严怀,去不去帮忙降鬼这事,严吟说了算。

    严吟望着严怀一脸渴求,心里不忍,便点了点头。

    严怀瞬间大喜,忙对店小二道:“还不晚,我们也想着今夜去澎湖看看,若是能帮得上忙,将女鬼重新封印,也算不枉此行。阁下可否能带路?”

    店小二听罢,瞪大了双眼,立刻四处张望了番,小声道:“尔等不要命了?”

    严卉将桌上的剑又拿了起来,拥入怀中,双手交叉于胸前,道:“你也说,今夜会有人前去,他们去的,我们去不得?”

    店小二道:“不是信不得各位,只是生怕你们白白送了性命。”

    “澎湖附近的人有难,我等来了这里,哪有见死不救之理?”严卉不想在跟其啰嗦,道:“好了,你若是不想带我们去,画份地图给我们也行。”

    见着店小二为难的样子,严卉道:“画地图和拆了你这个店,你自己选一个吧。”

    “这…”

    店小二还在为难,就看着不远处的桌前站起一少年,昂首挺胸道:“几位仙子有行侠仗义之心,与我等算是同行之人,我们今晚也要前去,几位若是信得过我们,可随我们同往。”

    此人头戴金冠束发,身穿淡黄色鹤氅,两侧开衩的直领罩衫,不缘边,中间以带子相系,衣裳看起来一点褶子都没有。

    桌上的饭菜刚刚上齐还未怎么动,看来是刚坐下。

    戚奂顺着那人的身躯向后一看,发觉他身后的确还有一人,那人低着眉,似是不太像站起身来。

    严怀问道:“你是?”

    “枞城子弟,姓祁名溯,字期邈。”说着话,祁溯走到几人面前,伸出手来,左手搭在右手上,平铺举过头顶,微躬身子,对严吟一拜:“见过严城主。”又对戚奂一拜:“见过神君。”

    戚奂正喝着水,被这么一拜差点呛了身子。

    严怀眼睁睁看着此人拜了这么两拜,道:“表哥,下次出门,要不先染个发?”

    盛长欢不记得仙家百门里的世家子弟有叫祁溯的,但此人的确认得戚奂,若非是富贵之人,就是早些调查了,于是问道:“你以何认得严城主?”

    “白发蓝瞳,面若美玉,世间少有。”

    “那又如何认得神君?”

    祁溯刚想开口,又生生憋了回去。

    严卉道:“旭生说的没错,你如何知晓?”

    戚奂又看向那桌,看着一女子不紧不慢的夹着菜吃,不准备着上前来,好似与祁溯不是一桌人,于是示意几人看向那边,后对店小二道:“那女子是谁?”

    店小二这才眯着眼仔仔细细看了看,突然恍然大悟,忙走到那女子身旁,弯着腰谄媚道:“二小姐何时来的?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严子规不解,道:“二小姐?枞城不是只有少城主一个女子吗,还有二小姐?”

    严吟终于开口,道:“祁笙,字莯华,祁城主的侄女,祁少城主的堂妹,祁家二小姐。”

    祁笙见此,只好放下碗筷,对严吟轻轻点了点头,严吟也点了点头回礼。

    严怀道:“你们少城主也会来吗?”

    “有我们足够。”祁溯又对几人点了点头,“还要麻烦各位等我们吃过之后,再一同前去。”

    严怀和严子规同道:“多谢。”

    夜晚的小巷,四处都带着光亮,许是被女鬼传闻吓的,家家户户都点了灯,寂静无光的鹅卵石路居然能看得出斑白颜色。

    初春多雨,小雨忽至,寒意四起,严子规打了个哆嗦,道:“下雨可不是好意头,水涨船高也说不准。”

    几人慢慢向澎湖而去,祁溯和祁笙走在最前面,严吟严怀紧跟其后,严卉和戚奂走在盛长欢面前,严子规断后。

    几人走到鹅卵石路的尽头分叉路,祁笙看向左侧巷子口,道:“顺着这条路走出去,便能看到澎湖桥。”

    话音刚落,一孩童就从指着的那条路跑来,边跑边哭喊着阿娘二字。

    盛长欢心里一紧,只看着严子规拔腿而起,拔出佩剑,冲进最黑暗处。

    那孩童跑到了祁笙的身后,乞求庇护,哪看着祁笙从孩童身前走开,好似不喜。

    孩童见状,看了看其余的几人,还是走到了看起来最慈眉善目的盛长欢的身后。

    严子规大喊一声:“各位小心!”

    严吟亮出双剑,也冲了进去,盛长欢看得仔细,严吟手中的双剑是环首双刃。

    严卉和戚奂静静看着两人和女鬼打斗在一起,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祁溯等不及,却还是先问了问:“这女鬼居然只与他二人打为平手,怪不得你们都在此不动。”

    严吟与严子规配合默契,一人一左一右,三剑合一,打的女鬼连连后退。

    那女鬼口吐魔气,如烈日火球,直击严子规。

    严子规一个大跳起身,将剑扔在半空,侧身全身旋转一百八十度,用脚踢在了剑柄,让剑直冲女鬼之身。

    严吟见此,借桥台之力,升于空中,念叨着:“天地万幻,玄宗雷劫,鬼妖丧胆,引雷!”

    话毕,小雨即停,天突冒闪雷,直击女鬼腰身。

    一剑刺身,一雷击命,瞬间女鬼灰飞烟灭。

    严吟落下,只觉收复这困扰周边之人许久的女鬼竟如此容易降服。

    祁溯跑到严吟身旁,眼看着天又变回阴,又看了眼地上被雷电劈出来的黑洞,道:“这是怎么了?”

    严子规将剑收回,叹了口气,对严吟道:“淡佲你着什么急,我还未玩上三分。可知使其崩溃之后疯狂,再将其斩杀那才有意思,结果你直接杀了她,我没得玩了。”

    严吟也道:“你将佩剑都扔出去了,若是没有一击即中,可会受伤。”

    严子规看着祁溯一脸震惊,回了祁溯的话:“她死了。”

    “她死了?”祁溯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依旧盯着黑洞,“她死了!”

    严子规收起剑来,一把环住严吟的肩头,道:“严望绥那小子想行侠仗义,却要我们来出力。”

    严吟道:“你好意思提,我们还未看到那鬼在何处,你就已经冲了上来。”

    两人准备打道回府,还未走回那条铺满鹅卵石的路,就听的拐角传来严怀的一句:“我让你别动!听到没有!”

    严怀此话带着些怒气,好似不是开玩笑,严吟和严子规相视一看,立马加快脚步,向拐角跑去。

    祁溯听此言,也抓紧跟了上去。

    严吟率先看清局势。

    冲跑而出的孩童眼冒黑气,腾空而起,脸面与盛长欢齐平,其站在盛长欢的身后,一把魔爪,指甲修长红润,正掐着盛长欢的脖颈。

    戚奂已经拔剑抵在了那孩童的肩膀,可那被鬼附身的孩童依旧笑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对戚奂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定让她气绝而亡!”

    严怀看着盛长欢脸色有些发白,盯着那只使着劲的手,又喊一声:“你先松手!”

    那鬼掐着盛长欢的两指头又捏紧了半分,盛长欢终于开始呼吸困难,脖间的禁锢感越来越深,喉咙难痒,使了劲咳嗽一声才算不会昏过去。

    戚奂看着盛长欢一字也说不出来,只好先向后退了退,那鬼才算松了松手。

    严卉突然明白过来,道:“刚刚那女鬼是真的死了,还是说这只是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祁笙细手一翻,道:“不识。”

    一张弓便出现在她的手上,弓身为金弦,两头为珍珠,中间开着三朵梨花,名为不识弓。

    祁笙拉起弓弦,对准那鬼所附身的人的头,道:“仙家子弟我都认得,唯独没见过她,所以我和她没有交情,是死是活我不在乎。”

    话刚说完,祁笙就射出了第一箭。

    严子规大喊一声:“不要!”

    严怀看着鬼将盛长欢抵在身前,快跑了三步,试图抓住箭。

    他跑得再快,也赶不上箭的速度。

    女鬼见箭没有打算改变行迹,立马侧身躲过,又看着祁笙射出第二支,第三支,脸色不慌不忙,手脚还很麻利,终于乱了心计,带着盛长欢飞往澎湖。

    澎湖瞬间升起千层浪高,严怀定睛一看,那浪最高处正站着盛长欢,而盛长欢的身后则冒着一团黑烟。

    严怀瞬移三步并作两步,显现到盛长欢身后,盛长欢反抗了些,可终究抵挡不住。岂料那鬼又动作太快,盛长欢被推了下去。

    严怀伸手去抓盛长欢,终究是抓了个空。

    “不!”严怀喊着,带着些歇斯底里,“严姑娘!”

    那鬼见时机很好,又跳出湖来,想抓着严怀一起入湖底。

    严吟看出女鬼所想,将环首双刃扔出,在严怀身旁旋转几圈,这才将严怀带回。

    严怀见着盛长欢不见踪影,转过脸来,忍着心中怒气,对祁笙道:“你作什么?”

    严子规见严怀心气不对,赶忙走近。

    严卉也对祁笙道:“你射出那几箭,是怕严旭生死不了是吗?”

    祁溯也小跑到祁笙面前,小声道:“莯华,不论是谁,是不是世家子弟,那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你怎能不顾这些,随意开弓呢?你从不佩剑,仙器也从在外人面前未显露过,仙法也从未用过的,怎么突然就开弓了呢?”

    祁笙看着自己手中的弓,有些慌了神,道:“那几只箭,是我特意用冰川融雪化的水作得,没有任何杀伤力。”

    严怀双拳紧握,道:“所以呢?”

    严卉也对祁笙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知道后悔了?”

    严子规皱了皱眉,对严卉摇了摇头,示意严卉别再说了。

    严怀看着祁笙,眼中恨意似是要埋怨对方,但又不知为何,严怀听了严卉的话突然神情悲壮了起来,紧握的双拳也松开了,对祁笙道:“失礼。”

    说罢,转身又向那澎湖桥边去。

    严子规喊了一声严怀,跟了上去。

    严吟严卉和戚奂也跟了上去。

    严吟看出严怀心中所想,道:“那鬼未曾表明身份,不一定就是澎湖下的女鬼。”

    严怀看向严子规,道:“严姑娘仙法如何?”

    “仙法不精,所以被表叔送来,以求学得本事。”严子规说话声极轻,生怕激了严怀。

    严怀低头不知思虑着什么,突地抬起头来,道:“表哥,清然,夕岚,杪衔,你们在岸上看守,若是那鬼出来,好不让他逃走。若是严姑娘出来,也好救下。”

    严怀说罢,转身就跳进了澎湖中。

    严子规反应过来立马去抓严怀,还是太晚,只抓得住衣角碎。

    还在严吟严子规和严卉震惊的时候,又看着戚奂二话不说也跳了进去。

    严子规心里担心着严怀,急迫着神情看向严吟,道:“严望绥最不喜水下,年年的水下功课都是倒数,他还没有仙器护身,此番下去必定凶多吉少。”

    严吟没有回话,只微皱了下眉头,全身瘫了下去。

    严子规见严吟没有回答,低吼道:“你怕不怕,我们在此等着,等来的只是严怀的尸身!”

    严卉走到严子规和严吟的中间,面对着严子规,道:“你也了解望绥,他求着淡佲来此一遭,若是旭生出了事,他会自责一辈子的。再说,若是无人下去救命,旭生姑娘难道就不管了吗?就因如此,杪衔神君才会亲自下去帮忙的啊。”

    严卉此话十分有理,几人只好在岸边等待,心中悲烈的壮歌不知上演了几轮。

    湖下不是个好去处,严怀一直坚信,可当他跳了下来之后,才明白这没有回头路。

    严卉说的没错,是他提议来此一遭,才会让严漠落入女鬼之手,心中愧疚已将他全身沾满,他也腾不出心意去想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戚奂跟着跳入湖中,凭借着以往的经验,他顺利来到湖下石门之前,站稳脚跟,拿出法器长啸洞箫,熟练吹了起来。

    不多时,那女鬼就被戚奂的箫声吹的头痛欲裂,不得已打开石门。

    女鬼显露真身,果真是一人面蛇身的妖鬼,她面似珠圆玉润,笑着抬起头,可瞧见了戚奂手里的法器,又立马屏气凝神,正经起来,道:“你手里拿着的,可是神界仙物!”

    戚奂将洞箫藏于身后,道:“你竟认得神界之物。”说罢双眼眯了眯,后又瞪眼问道:“说,你到底是谁,抓那姑娘作甚!”

    女鬼却没被吓到,道:“你不是神界之人,神界的人下来历练,绝不会不上报,所以你生来就在仙界。你有这法器,也定是别人相赠。”

    “如此说,历练之人你定都知晓,那你是女娲娘娘身边的小妖了。”

    女鬼似是因为戚奂猜出其身份,气急道:“我不是妖!”

    “那之前要杀你之人只能将你封印,也只是因为你偷了女娲娘娘的不死之符,成了不死之身了。”

    女鬼又突然笑了,道:“我们是一种人。”

    戚奂拔出佩剑,道:“谁和你是一种人。我问你,你抓那姑娘作甚!”

    “你这么在意那姑娘作甚?难不成,她与你私定了终身?”女鬼笑着,飘飘然回了洞中。

    戚奂气坏了,两手合一又单手旋转半分,小声嘀咕了几句,只喊道:“破!”

    天中出现一道亮光,直抵女鬼之身。

    女鬼又突然消失不见,戚奂没有顺着女鬼烟灰破散之貌而去追赶,他又吹起洞箫,企图用洞箫吹出的音波带着他找到活物。

    终得走进洞中,在一扇冰床后看到了盛长欢。

    戚奂走近前来,看着她晕在墙角,突然心慌了半刻,小声道:“严姑娘…严姑娘?”

    盛长欢依旧昏着,戚奂这才着了急,慌不择口:“盛芙?盛芙?”

    看着熟悉的身躯,戚奂叹了口气,他开始有些后悔,这场闹事终究是波及到了她。

    戚奂心想:“她此刻心中坚定不深,不知自己为何人,冷落心境了多时,也不知那女妖施了什么法子,竟能如此昏睡。”

    戚奂刚想用仙法唤醒盛长欢,就听的头顶传来打斗之声。戚奂耳力极佳,心下不好,抱起盛长欢就向门口靠近,果不其然,戚奂刚将盛长欢放下,头顶的冰岩就破了个大洞,随即跟着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严怀。

    严怀口中鲜血终于忍不住吐出,看到戚奂和盛长欢,也终于安下心来,将自己磕在涯壁上而蹭出的伤口擦了擦。

    戚奂见严怀如此,也将严怀拉起。许是动静太大,盛长欢终于醒了过来。

    戚奂看着严怀伤势如此重,想到是在外来时碰到了那女妖,于是想询问情况,就看着严怀道了一声小心后将自己推开,而后盛长欢又抵在了严怀之前,身后出现的女妖一拳妖力便打在了盛长欢的胸前。

    戚奂眼看着盛长欢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惊到瞬间俯下身去,探析着她的气息。好在只是晕死过去。

    戚奂站起身来,对女妖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严怀看着盛长欢为自己挡下这么一招半式,十分震惊。

    戚奂抵着长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长剑划过地面的声音,刺耳难听。

    严怀也站起身,道:“女鬼沾染多少魂气,那也是鬼,也是吃了那么多人的恶鬼,别人说杀不得你,我偏要试试!”

    严怀跑起来,身上只有护身的软甲和护腕瞬间消失,随即天旋地转,湖面漩涡不止,不知何处来的英甲碎甲一一护在了严怀的身上,严怀眼色一沉,那些个碎甲又变为利刃刺去了女妖之身。

    女妖躲避不及,但依旧有恃无恐,她有女娲不死之符在手,就算再次挫骨扬灰,她也不过可以重来。

    可这次的感觉不一样。

    她嘴中流出的鲜血在提醒她,她要死了。

    “不…”女妖忍着心痛,悲哀嚎叫着,最后也不忘看了一眼严怀和戚奂,跪在地上挣扎着,道:“不可能,仙人怎可…弑神!”

    待女妖灰飞烟灭,戚奂才道:“你自神界而来,撒下逆天大谎,骗得众人皆知你是不死之身,于是日日偷生。不死之符带在身上,不死之身的话说多了,自己也信了自己是神了。不过区区一只百年小妖,也敢自称为神。若非你劫持盛…剩下的弱仙,又怎可追你到地下才杀了你。”

    严怀刚刚施法,已耗尽了自己十分之八的气力,看着女妖灰飞烟灭这才软下身子,倒了下去。

    戚奂送了些气运给严怀,看着严怀好多了,才放下心。

    严怀靠在墙根,看了眼盛长欢,道:“还好,若是因我而死,她双亲该痛苦一世了,清然也不得自在了。”

    “没想到她会为你挡下一招吧?”戚奂叹了口气,“她如此,又要睡上半天才算修养好。”

    严怀咳嗽了一声,看着盛长欢,笑道:“她仙法不济,来拜师学艺是好事,就算被牵扯进来,待在那里安稳等着被救就好,何故跑出来。”

    戚奂道:“自是看你受罪,心里难受。”

    “我就是不明白,为何看我受伤,她会心里难受。”

    戚奂将盛长欢的小包正了正位置,听着严怀的发问想都没想,道:“她生性善良,心下不忍罢了。”

    “若是我们互不相识,她也会不顾危险挺身而出吗?”

    “那倒不会,自身都难保了,怎么会找死。”戚奂说罢才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于是又找补道:“我也不是她,不知道她的心思,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她好了。”

    “见你如此坚定,还以为着你明白。”

    “我瞎猜的。”戚奂尴尬笑了笑,又突然严肃,“哎呀!我说怎么感觉忘了件事,还没问那女妖抓严姑娘作甚!哎呀呀,你怎么也铲妖如此快,连个话也不能问。”

    严怀有气无力,刚要开口,戚奂又道:“算了算了,活着比什么都强。萧墨兄死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真是…哎,他才二十三岁。”

    看着严怀不解的面色,戚奂补充道:“荆城少城主盛昭瑾,字萧墨。”

    许是提到了大哥,盛长欢的手指头颤了颤,好在无人看到。

    “对了,你年岁多少了?怎么这些仙门百家的事情都一窍不知,你爹没告知你吗?”

    “十六。”

    戚奂又笑了:“你怎么连自己年岁都不记得?”

    严怀更加不解了,戚奂也不再逗他,正经道:“好了,你先好好歇歇,看着能走路了我们再上去,多谢你愿意为我挡下一招,也多亏这洞附近下了结界,犹如在陆地行走,不然我们一句话也说不得,可要闷死。”

    “多谢你带我上去。”

    戚奂看着严怀的双眸,郑重道:“应是我替这附近的人,多谢你。若是世上多些如你一般的人,那是多好。至少,不用死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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