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份的气温最适合宵夜,各家店门前异常火爆,随便一条短讯约出好友,聊着说不完的话题。

    “sweet”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假期前三天,平时长期在店里打工的固定工回外地老家过节,秦穆一个人忙不过来,把段方景喊过来打下手。

    “最近忙什么呢,这么累?”店内,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女生围在一起闲聊。

    “别提了,学生会那点事呗,市体育中心国庆节招志愿者,说有什么……击剑比赛,跟我们体院联合举办的,”其中一个女生说,“可假期学校里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根本找不出几个人,传单在学校里都发不出去。”

    击剑在国内的宣传度仍不算高:“你们都给我报名啊,后天就开始了。”

    “怪不得你百年不遇请我们喝一次饮料,原来另有目的。”

    “击剑?”另一个男生说,“耍个贱我还行,击剑压根不懂啊。”

    “参加就有素拓分。”对方亮出大学生“致命”诱惑。

    “嗯——”于是片刻停滞后立即改口,礼了礼并不存在的领带,“素拓分算什么,主要是想为学校做些贡献。”

    “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你……”

    宜禾多雨,秋天也不例外。

    晚上的天空阴沉沉的,在室外闲逛的也不打算多待,聊了会儿就相继离开。

    秦穆收拾前厅桌椅,看见了对方留在这里没拿走的宣传单:“击剑?”

    段方景从后厨做完清理消毒后出来,秦穆便乐呵呵开他的玩笑:“老段,你们班那位是不是也参加?”

    “嗯。”段方景没问,直接默认了“那位”是谁。

    “她这是彻底恢复训练了?之前大半年没听到比赛的消息,大家还以为她退役了呢。”

    “是吗?”段方景对这些未知的往事抱有一定的疑惑,试探着问。

    “是啊,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她休假,岑念转学。”

    “岑念?”段方景隐约记得,之前在体育馆后场,蒋楠笙喊站她对面的女生,叫的也是这个名字。

    “是啊,原先跟蒋楠笙一样,都是旁边市队的,两个人关系特好,不过后来退队转学了,当时说什么的都有,”秦穆擦杯子的手一顿,突然认真,“还有人说,是她把岑念逼走的。”

    所以他才会在看见这个人靠近段方景时,有意无意提醒到他。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生,居然可能因为某些事情,让一个学生在最紧张的高二时段转学离开。

    而这个人,还是她曾经的好友。

    逼走?

    段方景默默听着。

    可那天在休息室,听蒋楠笙的语气,又不是这么回事。

    “蒋楠笙这人,”秦穆顿了口气,像是在心底由衷佩服,“不简单——”

    “不会。”于是段方景得出结论。

    或许肯定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部分,但也绝不会是外界说的那样。

    “你还知道些什么?”他问。

    堆积在心里关于这个人的疑惑越来越多,他想多了解一些。

    可秦穆理解错了意思,以为这是朋友间仗义执言,反问来堵他的嘴。

    不过他也确实只是听说,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

    “差不多就这些,肯定没你们一个班的知道的多,”秦穆打岔过去,“说到这个,你赶的真是时候,八班恰好有人转学空出个座位,正好让你填了空,不然你都不一定分到八班。”

    段方景年初第一次进班时班上空着两个座位,他一开始是打算去坐靠门那个位置,但姚慧告诉他那个位置有个请假的同学,让他坐到靠窗那边。

    难怪那个女生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

    还有补课第一天,蒋楠笙知道自己右边的座位被人坐了,说的那句让人搬走……

    “为什么呢?”段方景思考着脱口而出。

    明明那么在意。

    门外的天阴沉沉的,很像前不久才经历过的蓝色预警,蒋楠笙从基地一出一进,递给他一把伞。

    “我能知道这些就不错了,你当我这是情报所啊,”秦穆说着要把那桌大学生遗留的传单塞进垃圾桶,“看外面这天,今天晚上八成又有雨,你收拾完就先走吧,这交给我了。”

    段方景眼疾手快抽回一张。

    越接触蒋楠笙越会发现,她这个人,好像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你干嘛?”秦穆“啧啧啧”了几声,“想看比赛啊?”

    段方景把传单收好,摆了摆手:

    “做贡献。”

    -

    第十二届全国击剑选拔赛预选青年赛于10月5日正式召开,赛程共两天,地点选在宜禾市体育中心,届时会有来自南部的各省市队进行角逐。

    来自不同城市的队伍各自进入指定区域,基调都是白色的队服上标志着独特的logo,参赛选手比友谊赛要多出至少五倍。

    重新在赛场面对这么多人,蒋楠笙这一次的感觉却还算正常,她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能试着四处看。

    她在找,找像上次那样,那个注视着她的视线。

    上一次岑念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联系不到她,也没办法知道原因,她期盼着和她再见面,可这次,那道视线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岑念并没有来。

    “早知道上次就把话说清楚了。”蒋楠笙有些遗憾,但又想到,段方景上次偶然经过堵在门口,短时间内她实在想不出应对两个人的方法。

    说到段方景……

    运动会蒋楠笙本就请了假放松了一天,赛前这几天她一刻没有松懈,封闭性训练进行冲刺,谁都没联系过。

    唐雨和苏文新一早就到了:“礼礼,做热身了没?”

    “早做完啦。”蒋楠笙手捏了捏右肩,抚平内里刚换上的运动贴布。

    正规击剑比赛一般都需进行一天以上,高三学习强度大,蒋楠笙也不希望唐雨和苏文新一直来,浪费时间,所以几个人之前商量过,国庆节之后再碰到大型赛事,想来的话,就来个开头结尾热闹热闹,当短暂休息,但还是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高考虽不会是人生全部,但绝对会是重大转折点之一。

    “看什么呢?”苏文新顺着她的眼神,“该不会是找老段呢吧?”

    “没有。”蒋楠笙没和他们提岑念,之前的某个误会,大家心里都有个隔阂。

    至于段方景,蒋楠笙这几天忙的连手机都没碰过,虽然说不想让段方景来是假,但之前他说过看他时间,再问好像不太好,现在又知道了他打工的情况,更不想随便耽误他的时间。

    “哎?老段?”苏文新震惊脸,朝蒋楠笙背后挥手。

    “别逗我了,”蒋楠笙这么说,头却还是往后转,“他怎么可能……嗯?”

    男生身着一件薄款黑色外套,手里拿个块红色布料一类的东西,徐徐向他们走过来。

    “神速啊,我们正聊着呢,说曹操你就到了,”苏文新凑近蒋楠笙一点,“还说没有,人都来了。”

    蒋楠笙使劲揉了揉眼。

    真来了?可她也是真没找他啊。

    苏文新接着说:“来干嘛,是不是被我们小烦上次快如闪电稳如老狗的动作秀到了,忍不住再来一次?”

    蒋楠笙睨苏文新:……这是在夸人?

    段方景:“……”

    “也差不多到候场了的时间,来都来了,一起上观众席吧。”唐雨想赶紧坐下调自己的相机机位。

    蒋楠笙假想段方景坐在观众席的场景,想想如果是他,就算挤在人群里,她也能够找到吧。

    但段方景一动不动。

    “你今天有空?”可能是因为看得清,每次蒋楠笙看向段方景的眼神都亮亮的。

    两个人谁也没理苏文新,他便把话点破,毕竟段某人嘴硬心软已经成了公认的事:“来看朋友比赛就看比赛,害什么臊啊。”

    说要看时间决定,现在真过来了,面子上哪挂的住。

    段方景只恨面前没有面镜子供他时刻关注自己的表情管理。

    他?害臊?他有表现出半毛钱害臊的样子吗?

    “不是。”段方景心里跳跃,可说出来话又面不改色。

    男生最懂男生,苏文新嗤笑,用一种旁观者清的语气看穿一切:“怎么,还得我们请你上去?”

    段方景慢条斯理拿起手里的红,在空中抖开,然后,当着几个人的面,把象征志愿者的红马甲穿在了身上,底气十足:

    “来当两天志愿者。”

    苏文新:……草,准备这么齐全。

    -

    市级比赛分为个人赛和团体赛,先个人后团体,出场顺序以抽签制决定。

    许屹贺晓梅几个人念天灵灵地灵灵祈祷不要抽到隔壁南临市队,结果天不遂人愿,第一场就抽中了。

    倒也挺好,赢了进决赛绝对稳了,没赢,冠军估计就是对方的了。

    南临是南部地区最大的省市,击剑队在国内都数一数二,出了不少进国家队的优秀运动员,反观宜禾,一个小城市,能有个完整的击剑队说出去都是够令人吃惊的程度。

    “不是吧,”唐雨把摄像头聚焦到场上,一时间连看台都不想上了,贴着看台下游走,“怎么又是南临。”

    苏文新冷哼一声:“冤家路窄啊。”

    “什么意思?”

    “就是……”苏文新全神贯注看场上,扭过头发现是段方景问的,“哈?你不志愿者吗,怎么满哪窜?”

    “志愿的差不多了,”段方景主要负责器材部分,这会儿的确没什么事了,坐在一边抖了抖他的红色小马甲,“公费看比赛。”

    苏文新:“……”

    “年初那会儿的事了,你当时还没转学,”唐雨接着说,“一月份的全国联赛团体赛,宜禾和南临打最后一场,当时南临排兵布阵,就差两分夺冠,结果没料到礼礼连上两场,在最后一轮硬是5:1逆转了局势,打的对方颜面全无,再后来的比赛,南临每遇到宜禾都要找礼礼再来一场,尤其是她们的王牌,只是礼礼休假,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今天。”

    段方景默默听着。

    苏文新接着说:“南临和宜禾还不一样,队员实力都在平均水平之上,今天的个人赛绝对有看头。”

    “有什么看头啊,我都担心死了,”唐雨急得站不住,“礼礼上次伤的多严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没打过那么猛的,就那一次。”

    伤?是右肩的伤吗?和她的长期休假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一系列的疑问,段方景等到两个人完全说完问:“蒋楠笙为什么要休……”

    “小段,你和康晖抬一下那边的音响,数据线有点挡地方。”总负责人围着场馆反复检查,避免任何问题点存在。

    “嗯,”段方景点头,“我先去一趟。”

    苏文新:“行,给你留位置。”

    三个剑种分在不同区域进行,蒋楠笙已经上场和对手鞠躬准备,两道纤长的白色身影走上赛道,随着倒计时跳动,比赛正式开始。

    个人赛不同于团体赛,一套共计九分钟,每三分钟为一场,中间休息一分钟,先得十五分者为胜。

    场上一片安静,现场严格规范秩序,静到只能听到剑身碰撞及计分器响的声音,紧张感登时油然而生。

    市级比赛会在当地频道上进行播报,音响只是个小问题,段方景和另一个学长调整完就回来了,回来时比赛已经进行,唐雨和苏文新都在聚精会神看比赛。

    想问的话到底是没能问出口。

    上一次段方景没能仔细看上一场比赛,这次站在现场直观感受,发觉这个项目看似随意灵活,实则需要考验极强的技巧和恰到好处的力量。

    击剑分数值跳的很快,大多数情况下规定时间前便能分出胜负,蒋楠笙的进攻稳却迅速,段方景还没摸透规则,眼神一晃,场上就又拿下一分。

    唐雨平常挺文静一人,看到这场面也忍不住跟着使力,要不是场外不得大声喧哗,她真不想憋着喊声。

    不能呐喊,挥舞荧光棒总可以吧?

    “拿着,”唐雨从包里拿出个东西给苏文新,又递给段方景一个,“给。”

    段方景不明所以接过,一看,是个比筷子长点的闪光棒,按下就亮。

    段方景看着自己手里发着彩色光芒的物件,从哪方面看都觉得很不配他:“……”

    这样的猛烈攻势下,很快到了赛点,对方出剑愈发不稳,但任何一项比赛,同样考验着参赛者的心态。

    第一场完成的非常顺利,裁判裁决完成,比赛结束,宜禾市队以15:6的分数,率先拿下第一个晋级名额。

    场下这才有了庆祝的声音:“赢了!”

    蒋楠笙向场外张望,瞥见那几个特地为她准备的荧光棒闪烁的位置,精准定位其中那个穿着红马甲的男生,高冷的长相搭配幼稚荧光色格外滑稽。

    她笑了笑,朝那个方向扬起手臂。

    女生皮肤很白,额头上若有若无透着汗水反过的透亮,却不敌那双眼睛的万分之一。

    见她朝他看来,段方景愣了愣,表情看上去没太大变化,却妥协一般,别扭摆动起手里的荧光棒。

    像是心尖被什么轻挠了一下。

    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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