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青砖路的一侧，扎堆的摆放着无数大小各异的瓶瓶罐罐，数量应有上百个。
穆檀眉大略一看，见大多是用于日常的陶瓷容器，有的是盐罐，更多的是酒坛等，全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在墙角整齐堆放着。
一个身着锦衣的老妇人，正坐在一旁树坑下的小木扎上。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毛刷，借着水缸专心致志地洗刷着手里的盐罐。
刷到一半，她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叹息，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这罐子怎么有一个崩口啊？”
接着也不嫌弃，又将那瓦罐翻过来，开始洗刷起罐子底。
因十分投入，连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围观的人都不知道。
穆檀眉险些控制不住表情，暗道这李家不愧是将门，家中的风气果然豪放，与他们这些寻常人家不同，十足的率性处之。
她犹豫了一瞬，决定不懂就问。
“这是在？”
旁边的李迎征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捋了捋袖子，从容的解释起来。
“这是我祖母，她素日里闲来无事，就喜欢捡捡这类废品废器。”
捡废品？
身边的人还在说：“祖母平日不常出门，就由我哥哥每日下职时，把沿途路上看见的废器拉回家来，她再在家里分门别类的清理。
“第二日早上，我爹上值的时候，再带去三条街外的夏河市场，让街头的师傅收去。
“这么着一套流程下来，每天也有大几个铜板的进账！”
她说得井井有条，穆檀眉却被震撼了。
祖母？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就是那位曾随夫上阵，也是传说中的叛国奸相葛三安的亲妹——葛老夫人了！
一府的当家主母，居然整日亲自洗刷这些垃圾？
穆檀眉几乎要瞠目结舌。
“为什么？”她喃喃道。
李迎征奇怪的说：“祖母喜欢啊，她闲不下来，就要找些事做。再说了，依祖母的话，我们这样总归能节省两个不是。”
倒是很有道理。
两人私语间，李迎征已经挽好了袖子，跟穆檀眉知会一声，随即竟自然熟练地蹲了过去。
她蹲在穆老夫人身边，也寻了个毛刷开始洗刷起来。
四下除了祖孙两个卖力的洗刷声，一时间居然无人说话。
李迎征闷头刷了几十下，忽然间才想起来自己又中途走了神，她明明是来带穆檀眉逛宅子的，怎么就忘记了！
好在她一向知错能改，冲着穆檀眉抱歉一笑，朝祖母耳语了两句提醒。
葛老夫人的背影，肉眼可见的僵了一瞬。
她继而放下手中的盐罐，转而整理了衣装，这才从容地转过身，对穆檀眉淡淡一笑。
“小穆解元登门，倒是老身怠慢了。”
穆檀眉张了张嘴，心道自己跟她都是在这种场合下相见了，自己也别惺惺作态，拘泥那些俗礼。
她干脆上前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夫人您，是晚辈失礼了。”
那葛老夫人并不浑浊的眼底，便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她似乎不欲与外界有太多接触，与她简单寒暄过后，就顺势道：“让解元见笑了，这会子时间已经不早，该到我午睡的时候了，不过小穆解元也别急着回去，今日就留在这里用午膳吧。”
穆檀眉用余光看了看日头，暗道要不是自个儿连早膳都没吃，恐怕被她这么笃定地一说，真就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心里转念道不过按李迎征的说法，这葛老夫人是每天鸡叫就要起来收垃圾的。
依着眼前的规模，既要洗刷挑拣，还得整理分类废品，工作量确实很大。
到了这个时辰累得害困，也是正常。
她从善如流地笑道：“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全听老夫人的安排。”
葛老夫人眼底的笑深了，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自己离去了。
穆檀眉感受着手背上，因对方掌中老茧摩擦带来的红痕。
不禁想也不知这么厚的一层硬茧，究竟是葛老夫人如今日日洗刷破烂儿磨出的，还是早年间，她与李老将军并肩厮杀，在沙场的刀光血海中，历经一次次的生死换来的。
葛老夫人年纪虽不小了，可精神和体态都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百倍。
那个在故事中遭遇重创，身心俱疲的护家老妪，好似并没有被这些年的经历，造成太绝对的打击。
至少心气犹在。
穆檀眉默默盯着她的背影，心道寻常高门的老夫人往来进出，身边少说要有五六个仆妇簇拥服侍，如今竟见了事事亲为的，反而觉得稀奇了。
李迎征倒是很坦然，一没感到尴尬，二不觉得丢脸。
在她心里，这本就是在正常不过的日常。
她替葛老夫人换了缸里的水，利索地收好罐子，这才带着穆檀眉继续往前走，这一次饥肠辘辘的两人目标很一致。
李迎征把她按在了旁边的隔间坐着，“你且坐下稍等，我去灶上看看火，梅花婶婶估计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穆檀眉干脆帮她绑衣服，“你们平日便是这一个厨娘做饭？”
李迎征一摆手，“也不是，今日休沐就让他们放了假，平日再怎么所，总归要有三四人在灶上忙活的。”
这已算是很少了。
穆檀眉边听边点头，捡起火钳递给她，转念却想这李家，与她自己从前见过的官宦人家，对比下来几乎毫无半分相似的地方。
她见惯了陆家规矩板正的生活，如今乍然一见，居然都有些不适应了。
穆檀眉盯了盯自己柔嫩的手指，心道是她想当然了，纵是如今的时局，每个人也都有不同的活法。
李家能够如此，她觉得很好。
李迎征在灶上忙活的时候，还时不时让她帮忙尝菜，穆檀眉先还是在门外，与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等着，之后等厨房里的香气往外涌个不停，就干脆也进了灶前，帮她递递东西，打打下手。
这么着很快就收拾了四菜一汤出来，穆檀眉粗略估计了下菜量，知道李家所有主子的午膳，应该都在这儿了。
论菜色比她预想中的要丰富许多，显然李家的主母虽然日日投身废品，却并不像陆顶云那样的处处抠门。
不是粗茶淡饭，也绝非大鱼大肉，只讲究丰富和实际。
穆檀眉正待洗净手，想着好好尝尝李家的独特风味，那头方才替她通报的门房小子，却又低埋着头匆忙进了院。
显然李家门户虽大，素日里的规矩却不算严苛，至少在男女大防，内外院的分别等项。
穆檀眉觉得有趣，像李家这样的家风，居然教出了李应讨这样恪守礼数的子嗣，也是稀奇。
“有什么事？”李迎征撂下筷子。
那门房小子虽低眉顺眼，听了主子的问话却实在忍不住，朝穆檀眉干笑了一声。
“是穆解元您府上来了客，如今正等您回去呢。”
穆檀眉微怔，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有客要待了，来得是谁？
李迎征心里惋惜，她跟穆家这两个姐妹很投脾气，凑到一起就觉得相处不够，却毕竟知分寸，只能劝她回去。
穆檀眉没让人送，自个儿顺着来时的路，加快了步伐往回赶。
待路过那片瓦罐堆时，不出意料的又见到葛老夫人沉浸的勤奋背影。
只是这会儿，蹲在她身边陪刷坛子的又换了一人。
穆檀眉仅用余光飞快地过了一眼，观其魁梧的身形和年纪衣着，顿时有了想法。
想来该是那位李家如今的当家人了。
可猜测不过是猜测，她脚下半步没停，全当无事发生，飞快的出了李府。
巷子口恰传来车轮碾动声，李应讨正拉着一辆板车满载而归。
穆檀眉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愣。
一回生二回熟，见得多了反应自然更快，穆檀眉眼都没眨先一步别过眼去。
按李家的副业工序，今日休沐本不必走流程。
他这算是自愿加班了吧。
不愧是将门之后，好强的自觉性。穆檀眉下意识首肯，随即有了刹那的恍惚。
李应讨的脸上有点热，临进府前瞥见隔壁车道上陌生的马车，停了停脚，跟门房打听。
“穆解元何故匆匆走了？”
那门房小子听他声音太低，先还一愣，跟着心领神会道：“回爷的话，听说是来了位族亲，让穆解元回去招待，就只得先回去了。”
不是意外就好。
李应讨点了点头，跨进门槛的同时，耳畔好似隐约听到了一个妇人故作娇怯的哭诉。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脸上露出尴尬，手脚无措地加快了步伐，这是别人家的家事，非礼勿听。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卫氏。
穆檀眉前几日才去过陆府，如今见她竟直接不管不顾的杀上门来，心里下意识觉得厌烦，继而也知道如非大事，她不敢也不会上门给自己找麻烦。
见卫氏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穆檀眉先觉头疼，有意冷了两分脸色，示意她进来说话。
卫氏捏着帕子抽泣了两嗓子，看她脸色不对，便乖乖进了门。
她知道自己不该找来，尤其穆檀眉早已自立女户，与陆家分门别户，自己当过，真计较起来，跟陆家早就没了瓜葛。
可……想起来前卫圆儿的叮嘱，她心里勉强有了点儿底气。
“晚娇呢，你姐姐呢？”
穆檀眉大略一看，见大多是用于日常的陶瓷容器，有的是盐罐，更多的是酒坛等，全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在墙角整齐堆放着。
一个身着锦衣的老妇人，正坐在一旁树坑下的小木扎上。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毛刷，借着水缸专心致志地洗刷着手里的盐罐。
刷到一半，她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叹息，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这罐子怎么有一个崩口啊？”
接着也不嫌弃，又将那瓦罐翻过来，开始洗刷起罐子底。
因十分投入，连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围观的人都不知道。
穆檀眉险些控制不住表情，暗道这李家不愧是将门，家中的风气果然豪放，与他们这些寻常人家不同，十足的率性处之。
她犹豫了一瞬，决定不懂就问。
“这是在？”
旁边的李迎征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捋了捋袖子，从容的解释起来。
“这是我祖母，她素日里闲来无事，就喜欢捡捡这类废品废器。”
捡废品？
身边的人还在说：“祖母平日不常出门，就由我哥哥每日下职时，把沿途路上看见的废器拉回家来，她再在家里分门别类的清理。
“第二日早上，我爹上值的时候，再带去三条街外的夏河市场，让街头的师傅收去。
“这么着一套流程下来，每天也有大几个铜板的进账！”
她说得井井有条，穆檀眉却被震撼了。
祖母？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就是那位曾随夫上阵，也是传说中的叛国奸相葛三安的亲妹——葛老夫人了！
一府的当家主母，居然整日亲自洗刷这些垃圾？
穆檀眉几乎要瞠目结舌。
“为什么？”她喃喃道。
李迎征奇怪的说：“祖母喜欢啊，她闲不下来，就要找些事做。再说了，依祖母的话，我们这样总归能节省两个不是。”
倒是很有道理。
两人私语间，李迎征已经挽好了袖子，跟穆檀眉知会一声，随即竟自然熟练地蹲了过去。
她蹲在穆老夫人身边，也寻了个毛刷开始洗刷起来。
四下除了祖孙两个卖力的洗刷声，一时间居然无人说话。
李迎征闷头刷了几十下，忽然间才想起来自己又中途走了神，她明明是来带穆檀眉逛宅子的，怎么就忘记了！
好在她一向知错能改，冲着穆檀眉抱歉一笑，朝祖母耳语了两句提醒。
葛老夫人的背影，肉眼可见的僵了一瞬。
她继而放下手中的盐罐，转而整理了衣装，这才从容地转过身，对穆檀眉淡淡一笑。
“小穆解元登门，倒是老身怠慢了。”
穆檀眉张了张嘴，心道自己跟她都是在这种场合下相见了，自己也别惺惺作态，拘泥那些俗礼。
她干脆上前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夫人您，是晚辈失礼了。”
那葛老夫人并不浑浊的眼底，便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她似乎不欲与外界有太多接触，与她简单寒暄过后，就顺势道：“让解元见笑了，这会子时间已经不早，该到我午睡的时候了，不过小穆解元也别急着回去，今日就留在这里用午膳吧。”
穆檀眉用余光看了看日头，暗道要不是自个儿连早膳都没吃，恐怕被她这么笃定地一说，真就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心里转念道不过按李迎征的说法，这葛老夫人是每天鸡叫就要起来收垃圾的。
依着眼前的规模，既要洗刷挑拣，还得整理分类废品，工作量确实很大。
到了这个时辰累得害困，也是正常。
她从善如流地笑道：“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全听老夫人的安排。”
葛老夫人眼底的笑深了，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自己离去了。
穆檀眉感受着手背上，因对方掌中老茧摩擦带来的红痕。
不禁想也不知这么厚的一层硬茧，究竟是葛老夫人如今日日洗刷破烂儿磨出的，还是早年间，她与李老将军并肩厮杀，在沙场的刀光血海中，历经一次次的生死换来的。
葛老夫人年纪虽不小了，可精神和体态都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百倍。
那个在故事中遭遇重创，身心俱疲的护家老妪，好似并没有被这些年的经历，造成太绝对的打击。
至少心气犹在。
穆檀眉默默盯着她的背影，心道寻常高门的老夫人往来进出，身边少说要有五六个仆妇簇拥服侍，如今竟见了事事亲为的，反而觉得稀奇了。
李迎征倒是很坦然，一没感到尴尬，二不觉得丢脸。
在她心里，这本就是在正常不过的日常。
她替葛老夫人换了缸里的水，利索地收好罐子，这才带着穆檀眉继续往前走，这一次饥肠辘辘的两人目标很一致。
李迎征把她按在了旁边的隔间坐着，“你且坐下稍等，我去灶上看看火，梅花婶婶估计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穆檀眉干脆帮她绑衣服，“你们平日便是这一个厨娘做饭？”
李迎征一摆手，“也不是，今日休沐就让他们放了假，平日再怎么所，总归要有三四人在灶上忙活的。”
这已算是很少了。
穆檀眉边听边点头，捡起火钳递给她，转念却想这李家，与她自己从前见过的官宦人家，对比下来几乎毫无半分相似的地方。
她见惯了陆家规矩板正的生活，如今乍然一见，居然都有些不适应了。
穆檀眉盯了盯自己柔嫩的手指，心道是她想当然了，纵是如今的时局，每个人也都有不同的活法。
李家能够如此，她觉得很好。
李迎征在灶上忙活的时候，还时不时让她帮忙尝菜，穆檀眉先还是在门外，与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等着，之后等厨房里的香气往外涌个不停，就干脆也进了灶前，帮她递递东西，打打下手。
这么着很快就收拾了四菜一汤出来，穆檀眉粗略估计了下菜量，知道李家所有主子的午膳，应该都在这儿了。
论菜色比她预想中的要丰富许多，显然李家的主母虽然日日投身废品，却并不像陆顶云那样的处处抠门。
不是粗茶淡饭，也绝非大鱼大肉，只讲究丰富和实际。
穆檀眉正待洗净手，想着好好尝尝李家的独特风味，那头方才替她通报的门房小子，却又低埋着头匆忙进了院。
显然李家门户虽大，素日里的规矩却不算严苛，至少在男女大防，内外院的分别等项。
穆檀眉觉得有趣，像李家这样的家风，居然教出了李应讨这样恪守礼数的子嗣，也是稀奇。
“有什么事？”李迎征撂下筷子。
那门房小子虽低眉顺眼，听了主子的问话却实在忍不住，朝穆檀眉干笑了一声。
“是穆解元您府上来了客，如今正等您回去呢。”
穆檀眉微怔，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有客要待了，来得是谁？
李迎征心里惋惜，她跟穆家这两个姐妹很投脾气，凑到一起就觉得相处不够，却毕竟知分寸，只能劝她回去。
穆檀眉没让人送，自个儿顺着来时的路，加快了步伐往回赶。
待路过那片瓦罐堆时，不出意料的又见到葛老夫人沉浸的勤奋背影。
只是这会儿，蹲在她身边陪刷坛子的又换了一人。
穆檀眉仅用余光飞快地过了一眼，观其魁梧的身形和年纪衣着，顿时有了想法。
想来该是那位李家如今的当家人了。
可猜测不过是猜测，她脚下半步没停，全当无事发生，飞快的出了李府。
巷子口恰传来车轮碾动声，李应讨正拉着一辆板车满载而归。
穆檀眉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愣。
一回生二回熟，见得多了反应自然更快，穆檀眉眼都没眨先一步别过眼去。
按李家的副业工序，今日休沐本不必走流程。
他这算是自愿加班了吧。
不愧是将门之后，好强的自觉性。穆檀眉下意识首肯，随即有了刹那的恍惚。
李应讨的脸上有点热，临进府前瞥见隔壁车道上陌生的马车，停了停脚，跟门房打听。
“穆解元何故匆匆走了？”
那门房小子听他声音太低，先还一愣，跟着心领神会道：“回爷的话，听说是来了位族亲，让穆解元回去招待，就只得先回去了。”
不是意外就好。
李应讨点了点头，跨进门槛的同时，耳畔好似隐约听到了一个妇人故作娇怯的哭诉。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脸上露出尴尬，手脚无措地加快了步伐，这是别人家的家事，非礼勿听。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卫氏。
穆檀眉前几日才去过陆府，如今见她竟直接不管不顾的杀上门来，心里下意识觉得厌烦，继而也知道如非大事，她不敢也不会上门给自己找麻烦。
见卫氏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穆檀眉先觉头疼，有意冷了两分脸色，示意她进来说话。
卫氏捏着帕子抽泣了两嗓子，看她脸色不对，便乖乖进了门。
她知道自己不该找来，尤其穆檀眉早已自立女户，与陆家分门别户，自己当过，真计较起来，跟陆家早就没了瓜葛。
可……想起来前卫圆儿的叮嘱，她心里勉强有了点儿底气。
“晚娇呢，你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