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心里觉得好笑。

    自己连骗带吓,唬住了卫允麟那草包,让他收了不该有的念想,没成想那头的罗家人倒是出了岔子。

    居然亲自护送着待嫁的三皇子妃,一路跑到了京城?

    看这阵仗,难不成是罗世成起了让自己掺进浑水的心思,想求她去开解那位罗小姐吧!

    她先要皱眉,紧接着心里微微一动,那点厌烦就化为了嘴边的一点笑。

    罗家和陆顶云闹了这么一出,自是两厢厌烦,罗小姐不争气,若是执意于卫允麟,自然得要自己从中牵线周旋了。

    也难怪罗世成会厚着脸皮,把注意打到自己头上。

    这事本就是两家儿女的糟心事,自己当然是不愿沾上的,可话说回来,这麻烦精的身份又有些特别。

    毕竟也算是三皇子的家事呢……

    穆檀眉倒是不介意卖个好。

    尤其是在得知陆顶云不知为何,正围着三皇子一头热的前提下。

    穆檀眉念头一定,再开口时就变得极其善解人意了。

    “说来我与罗小姐也有过一面之缘,怎么罗兄你没带人一并过来,我也好跟罗小姐说说话?”

    罗世成愣怔了下,跟着悬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对上穆檀眉的笑脸,反而心里觉得尴尬羞愧起来。

    说来别人虽与陆家有旧,可一来身世特别,并非当真是陆家的闺女,二则,与自家的交情浅,本不该求到对方头上。

    他也是护妹心切,着实没有办法了。

    罗世成羞愧地连连点头,“家妹一路颠簸,身子有些不好,等这两日她休整过来,想来是会叨扰小穆大人的。”

    穆檀眉笑眯眯道:“那便好了。”

    最难熬的请托过去,罗世成总算是找回了一些自在,待跟穆檀眉把家中长辈,学业举试等相关话题,一一谈论过后,到底不好意思再留下吃饭。

    穆檀眉留他两遍,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外。

    等陆家的人离开,恰有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拐进了巷子。

    穆檀眉一边迈进门槛,一边用余光看了一眼。

    见是李迎征那个肤白的胞兄,不知受了什么外伤,正一脸惨色地趴伏在一名长随背上。

    他身上惯常背着的那把重剑,早已不见了踪影,月白的衣袍被染成了血衣。

    看着竟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穆檀眉眼皮一跳,听见隔壁几乎在一瞬间炸开了锅,闻讯跑出来接人的李迎征,强忍着哭腔安排人手。

    穆檀眉揉了揉眉心,一路加快了步伐。

    等回到正院,她心里的迟疑也逐渐有了决断。

    “刘虎。”

    她叹气,把人喊来吩咐道:“去找你大哥,让他快去辅国将军府一趟,就说我这有人重伤,得要府里最厉害的疡医过来!”

    刘虎吓了一跳,不敢耽误,飞快地去了。

    隔壁情况特殊,纵然陆晚娇与李迎征颇有私交,自己对李家人的印象也不错,可穆檀眉为明哲保身,本不想过分与之渊源。

    但一条人命摆在面前……

    算了,这危墙她立就立了。

    “伏月,去把姐姐叫来,我有事要说。”

    穆檀眉握了握拳,脑子里浮现出李应讨那副惨绝人寰的模样,对能不能保下此人性命,也不敢猜测。

    她视线一转,方才罗家人带来的那盒子药材,还大方四敞地摆在桌上。

    穆檀眉干脆起身,飞快打开盒盖,大概一打量。

    她对药材了解不深,只大致能辨别出作用,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似乎能派上用场!

    陆晚娇这个时间,通常是在后院侍弄花草,这会儿听伏月叫得急,便衣服都没整理,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正巧撞见穆檀眉捧着个盒子,步伐如飞地往外走。

    “怎么了眉儿?”

    穆檀眉看见她眼睛一亮,脚下速度没减,只是道:“来得正好,李应讨出了事,快跟我一块去隔壁送药。”

    陆晚娇脚下一晃,知道事情轻重,也担心李迎征的心情,一言不发地跟上了。

    李家本就下人少,家里少主出事,更是连门房都没了人,等穆檀眉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宅子,这才知道李应讨的情况有多严峻。

    李家不知从何处请了个大夫,这会儿连房间都来不及腾,竟然是为了节省时间,临时清了间外房安置李应讨。

    葛老夫人扶着李迎征,在屋外指挥人配合着大夫的医治。

    一盆又一盆的热水送了进去,转眼成了血水被接连送出。

    葛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一时急火攻心,就有些站不住身子,李迎征一时不察,险些没扶稳她。

    穆檀眉抢步上去,从背后撑了一把,这才让葛老夫人缓缓坐了下来。

    葛老夫人回头一看,见是穆檀眉二人,竟是瞬间红了眼眶,哪儿还有以往沉稳老练的端肃模样。

    陆晚娇看得心里一酸,那头的李迎征本就心里惶惶,见她来了,没憋住哭一头扎进了陆晚娇怀里。

    穆檀眉见她安慰着李迎征,便冲葛老夫人一揖,“老夫人,我已经命人去请医了,想必不时就到。”

    她说请医,自然是心中有数,不会是寻常的府医。

    葛老夫人心里一热,强逼着自己稳下心思,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石桌,“此事有你帮衬,我便可放心了。”

    穆檀眉扶着她坐了,自己才又在一边坐下。

    心道这李家也是不容易,家中顶梁尚在衙中,只余下一家老小,和零星几个仆婢,来应对这样的大事。

    “我方才瞧见李公子一身是血,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葛老夫人重重叹气,也没隐瞒,“是叫他营中的兄弟所伤,听说是被一剑刺中了胸膛,再偏几寸就要洞穿心脏了。”

    穆檀眉愕然,葛老夫人话中之意,是神机营里内讧了?

    她顿了顿,才细问道:“既然是在营中出事,为何不当场医治,而是送回府中了?”

    这样严重的伤势,必定分秒不可耽误,况且神机营乃是军营,平日自有军医驻扎,手段不知比外头的疡医高明娴熟多少。

    而且李家家主就在营中主事,自己的血脉受伤,却又舍近求远,实在不合乎常理。

    她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却不好妄言,只等着葛老夫人解释。

    果然她这话一出,葛老夫人的眼底就浮起厉芒。

    “你有所不知,这神机营历来是名门子弟的容身之所,平日里党朋勾结,捧高踩低乃是常事,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一个好相与之人。”

    她点到为止,穆檀眉却是听懂了。

    以李家这种情况,在皇帝眼中尚且与罪臣等同,又是在神机营中主事,想来自是方方面面,处境艰难了。

    李家父子在营中想要维持平衡,自然是要下大功夫的。

    且这种一时的稳定,又如湖面薄冰一般脆弱不已,但凡一颗石子的投入,就会将其彻底打破,激起轩然大波。

    李应讨受人刺伤,李家却一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窝囊态度,显然是因为惹不起。

    不论李家家主是因何做出此等决断,想来此事牵连之重,是在李应讨一条性命之上的。

    穆檀眉眼帘一动,心知若想知道具体内情,只能要么等李家家主松口。

    要么,就需李应讨伤势稳定,醒转过来后,从他口中得知了。

    若是事情严重,自己这番冒然襄助,医治李应讨性命的举动……

    她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倒是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余光看了看一旁搂着李迎征安慰不停的陆晚娇,心道不论如何,也不该让无辜之人,就此白送了性命。

    “来了!老夫人,大夫来了!”

    李家的长随一边喊着,一边把刘书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疡医往里领。

    穆檀眉看那疡医一脸的褶子,年纪很是大了的样子,心知自己找人带的话,夏远徵自然知道其中的轻重。

    想必派来的大夫该是早年间,就跟在他身边,甚至有可能是曾经他亲身的随军军医才对。

    那老大夫显然经验很足,到了几人面前,冲着穆檀眉先是拱了拱手。

    随即并不慌张的道:“我有几个药方,需要老夫人派人去抓,然后再按照我的要求,一一仔细处理了。”

    葛老夫人自然是无有不应,连忙叫人过来,“你们几个快去。”

    老大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动作很利落,人也眼不聋耳不花的吩咐人先把窗户关好,随即备齐了热水,等一起工具。

    自己几次洗净了手,连同手臂一起,随即一头扎进了房中。

    这一忙,就是忙到了天黑。

    中途又是无数的血水,被人接连不断的端了出来。

    葛老夫人年纪到了,根本无法承担这么久的站立,却毕竟是心里担忧,硬是靠着撑了下来。

    穆檀眉见她脸色蜡黄,心知这样下去,不等有结果出来,只怕又得有人倒下。

    见李迎征脸上惶惶的模样,也就不再多言,直接越俎代庖接过了指挥权。

    “你陪着葛老夫人去旁边歇息,等她用过粥,再歇过半刻钟,才能陪她过来。”

    那听话的婆子也是被吓到,听了她的吩咐,犹如有了主心骨,赶忙点头照做。

    葛老夫人也知道自己不能添乱,坚持一二过后,也就跟着去了。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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