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不喜欢你?”

    “嗯。”

    “又主动靠近你,想跟你牵手?”

    “嗯。”

    “哥们儿,你应该是被渣了。看来她同样是个高手,真想会会她。”

    第二天清晨,周应准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惺忪地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你可别说了,你昨天跟夏炽说什么了,她回去哭一整晚,我妈一早上就来电话轰炸我。”

    “啊?我什么都没说啊。”周应准茫然,但八卦的思路依然清晰。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的事情。”

    “一般这种情况呢,要么是她欲擒故纵,故意说不喜欢你,想让你主动去追她。”

    “但你又说你是不小心听到的不喜欢,那就排除这个可能性,她就是不喜欢你。”

    周应准的每一个“不喜欢”都精准打到他心上,望着窗外飘个不停的雪,他烦躁至极。

    “庆幸你皮相好,长得帅吧。她现在估计就是见色起意,一时的新鲜劲儿,想撩拨你。玩会儿就跑路,劝你还是别付出真心。”周应准以已度人,如是分析道。

    可转瞬即逝的热烈和心动,好像神罚下的禁果,越隐秘越难得,越难得越贪得无厌。

    他想要更多。诸如永远,诸如真心。

    他不敢直视这个鸡窝头,眼神乱瞟,用咳嗽掩饰尴尬,仿若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你昨天说的,套路什么的?还有吗?”

    周应准瞪大双眼表示震惊,三秒过后反应过来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稍等下,我先得意下。”

    从小到大,蒋晨明一直是别人家的小孩,长得好,成绩好,但上帝给了你什么之后,总会收走点什么。

    别人在早恋偷牵小手,他在阿巴阿巴解数学题;别人打架约会泡网吧,他在嘿咻嘿咻显摆新买的篮球。

    也不乏被他外表吸引的小女孩,但都被他的种种不经大脑的“直男”行为劝退,最后成就了周应准的美事。

    毕竟,安慰每一个少女受伤的心灵,是他的职责所在。

    整个学生时代,周应准都觉得这家伙的生活枯燥单调的不像话,唯一有点变化的是高三那年,宋星晚的出现。

    谁知这俩你争我抢第一名,竟还惺惺相惜出了一些战友情。

    周应准扼腕,难道学霸们的爱情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你傻了?”蒋晨明打断刚刚开始就呆滞住的人。

    “我只是在重新梳理,对付宋星晚这样的人,需要用什么方法。”

    “算了。”蒋晨明摆摆手就走,他不该病急乱投医。

    他不该开这个口。

    他所理解所认同的,感情是彼此心动下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如果对方同样心动,那他无比幸运;如果并没有,他想,他可以等。

    另一边,宋星晚被叫嚣的手机吵醒,翻了个身关手机,感觉脑袋已经不在地球上。

    “啊啊啊,好痛。”

    “痛就对了,谁让你喝完白的喝洋的。”尤沐已经穿戴完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宋星晚这才透过窗帘透过些微的光,打量了下室内。

    不是在家?

    哦。她昨天出来滑雪了。

    “几点了?”她坐起来,抓了抓头发,闷着嗓子问道。

    “哇!好亮!”尤沐把窗帘全部拉开,刺眼的光照进来。

    “两点了。”尤沐淡淡回。

    她思考了下,随即瞳孔放大,终于清醒。

    打开手机监控,看了眼小咪,记录显示刚吃了猫粮,此刻正游手好闲地在屋内来回巡视。

    好久没睡到日上三竿,她顿觉一天被偷走了一大半。

    更忧伤的是,昨晚的记忆像也被偷走了。

    “唉!”五分钟看完社交信息,她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刷牙洗漱。

    尤沐刚把行李收拾好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感叹她惊人的行动力。

    这姑娘像陀螺一样转习惯了,尤沐还记得大三那年她过生日,她们一起去轰趴,玩到凌晨五点。

    第二天尤沐直接翘了一整天的课,睡了一天。

    晚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这小姑娘竟补了三小时觉就去上课,刚刚做完家教的兼职才回来,还给一宿舍的人带了夜宵。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就是这么拉开的。

    所以她迫切地希望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以让这姑娘停一停。大好时光,怎么能卖给工作呢!

    “你昨天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尤沐凑到洗漱台旁边问。

    可这姑娘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我不记得了。”

    “……”

    ***

    回程的车上,周应准以不能当电灯泡为由,硬生生把她推到了蒋晨明的车上,让尤沐那对小鸳鸯独处。

    又以后排宽敞,让她坐到了副驾上。她脑海里划过模糊的碎片记忆,总感觉这幕很熟悉。

    周应准也是个嘴闲不住的主儿:“昨天光顾着玩了,还没问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在做记者,前几天刚转正。”

    周应准恍然大悟:“噢噢,之前我们公司那篇采访就是你做的吧。”

    蒋晨明从后视镜里瞟了周应准一眼,可他不以为意,继续说着:“之前是听有人说你想当记者来着……”

    这个有人已经横了他好几眼,示意住嘴。

    “不过你怎么没去大一点的融媒,像星光、CA之类的,机会还多一些。”

    宋星晚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难道清北是她不想去吗?

    难道蒋晨明是她不想追吗!

    光是和这乱七八糟的生活斗智斗勇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她实在无暇再去细想其它。

    察觉到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宋星晚打了个哈哈防止尴尬,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

    “学历限制。”她简单扼要的说。

    可不知为何,旁边开车的人突然坐直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她看看路况,一路畅行,晴空万里。

    “哦。我记得你高中时成绩很好啊,跟蒋总不相上下,是吧,蒋总。”

    周应准够头,跟驾驶座上的人互动,没人搭理他。

    宋星晚实事求是:“高考没发挥好。”

    周应准像知道了多年的秘辛一样,大彻大悟:“怪不得你把我们这些高中都删了!”

    宋星晚自认自尊心没那么强,可能以前还好点面子,现在这玩意儿,三块钱一斤她都能卖了。

    但终归这事儿是有点膈应人,于是诚恳道歉道:“那也不是,是我当时手机坏掉了。后来换了个手机,却找不到你们的联系方式了,不好意思啊。”

    说完她明显感觉到开车的这人紧绷的更明显了,也是奇怪,明明蒋晨明之前话还蛮多的。

    前段时间她还一度以为穿越回了高三,每天饿慌慌的补作业,堪称噩梦。

    最近倒是动不动就缄默,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当老板的人都这样?

    “没事没事,我也是随便问问。我才应该道歉,冒犯了。”

    他俩互相作揖,像汽车上的摆件,旁边一直听着的人终于闲闲开口:“反正这事儿,他也不是受害人。”

    蒋晨明声若蚊蝇,却像一阵风吹到她心里,连带着他咕哝着委屈的语气。

    周应准也是反应过来了:“哈哈哈,确实,这事儿你可把我们蒋总坑坏了。”

    “当时你们不是约定一起去禾大吗?但当时咱蒋哥家里预备给他送国外去留学来着,他本来死活不干。”

    “但也联系不上你,后来碰到了宋叔,他说你也要出国,还是同一所学校,他这才答应的。”

    这么一提,宋星晚已经可以想到当时宋永川被缠得没办法,又不得不敷衍的表情了。他那爹人最爱面子,虽说她本人对他无足轻重,但铁打的面子丢不得。

    估计信口胡掰了吧。

    周应准瞧了下蒋晨明的脸色,不算难看,又自顾自地说道。

    “结果他一出国,连个人影儿都没找到,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个打游戏解闷的人都找不到,那段时间天天给我们打电话哭诉哈哈哈哈。”

    蒋晨明听不下去,“你是不是快到了,你看看。”

    “还没,下个路口。”

    “不过那也是大一时候的事了,后来他就适应了。”

    “他这人虽然傻了点儿,有时候话不经大脑了点儿,可还是蛮守信的。”

    蒋晨明稳稳停下,冷冷道:“你就在这儿下吧,我不想掉头了。”

    “你!行!拜拜啊宋宋!下次再聊。”周应准热情地跟宋星晚挥手,又变脸般冷漠地看驾驶座上的男人。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男人。

    周应准走后,除两人细细流淌的呼吸,车上再无声响。

    半晌后,宋星晚终于忍不住发问:“那个,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假参半吧。”

    拐过一个弯,蒋晨明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

    隧道里灯光昏暗,宋星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语气中听出点无奈和揶揄。

    “当时衡量了一下,国外的那次机会比较难得,恰好又听说你也要去。”蒋晨明刻意模糊了一下主次关系,淡淡说。

    “谁让我是个遵守约定的少先队员呢?看到我胸前的红领巾了吗?”他今天恰好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穿了件西装,搭配着条暗红色斜纹领带。

    “待会儿有个会得去开。”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吸了吸鼻子,状似无意地解释。

    车稳稳停在车库,幽暗的环境下,借着温和的光,宋星晚被这人身上两种反差极大,却又巧妙地融合到一起的气质弄晕了头。

    一面是松间明月,细碎鎏金。一面是肃夜寒星,隐秘深远。

    对一个男人好奇,是罪恶的开始,她承认,却又忍不住不去想。

    须臾,他缓缓开口,像是无意中提到,拖长带调地说:

    “不过,手机丢了,为什么我看见的却是红色感叹号呢?”

    忘了这茬 。

    “可能,我也不知道,时间太长了,我也忘了哈哈哈。”

    头次,再舌灿莲花她也找补不回来。

    可蒋晨明并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幽暗中,他好整以暇地坐着。

    只不过支起了网,等她跳。

    “要不要上去看看小咪?”她眨巴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十分真诚地说。

    蒋晨明迟疑了一下,说:“……好。”

    感谢小咪,猫门永存!

    灯光昏暗,宋星晚够了好几次都没够到安全带的开关,头上已微微冒汗。

    “我看一下。”

    蒋晨明侧身过来,只是一瞬,她就闻到清楚又甜腻的奶香味。她屏住了呼吸,任由他在旁边倒腾。

    他低语道:“好像是毛衣的线卡到卡扣里去了。”

    “你该买新衣服了。”声音像暗夜里的吸血鬼,吃人的性感低沉。

    她把这是当季热销流苏款的话咽了回去。双管齐下,她的味觉和听觉都像失灵。

    “我把这边调整一下。”

    他又凑了过来,衣服面料摩擦的声音盖住了耳朵,他的侧脸离自己就几厘米近,正专注地弄自己右侧安全带的卡扣。

    宋星晚呼吸一窒,大气不敢出,却听见他又说,相比于刚刚的专注,这时显得漫不经心了起来。

    “你觉得我们现在的距离合适吗?”

    “有没有冒犯到你?”

    请多多冒犯,谢谢!

    宋星晚愣愣地点了一个头,又摇头。

    黑暗中,蒋晨明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好像狡猾的狐狸终于垂涎到了乌鸦嘴里的肉。

    可没等他细细品味,就感觉到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小心思得逞的窃喜被突如其来的触动打断。

    场面一下反转,好像所有感觉都集中在那一小块皮肤上,女孩冰冷的唇轻轻地贴上来,无声无息却又存在感十足。

    他花费全身力气才能够不流连,等到他怅然地端坐回座位上,拉远刚刚他说的所谓的距离时,他才反应过来。

    他又被霸王硬上弓了?

    这次,生事者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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