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李家当年的案子轰动一时。骇得所有蠢蠢欲动，想成李家第二的商贾人家都一下子缩了手脚。
因为不仅只查出利益上迎来送往之事。刑部带人去府里拿人时，发现李家老爷甚至还私养府兵，想与官府战之一战。
不过由金钱养出来的杀手本就惜命，半天交手之后，在正规军面前溃败四散。
让刑部带着精兵过去，也是林大人的主意。他说：“李府在京中盘根多年，手上数十条人命却不为人知，难免有自养爪牙。”
李念喉咙里突然咳出了血，吃吃笑道：“还好，当时有府兵逃脱，传递了消息于我和我娘，我们才得以躲过此劫。”
他赤红的眼盯着林楚妍：“你可真是有位好父亲。”
“孩子。”洛夫人哽咽道：“后来你去哪儿了。”
李念盯着地上的血，一片死寂：“孤儿寡母，还能去哪儿。我娘为了我去了青楼，每日带楼里那些大人剩下的吃食给我们。”
“她每日回来，就藏起来给自己身上抹药，那些人可从来不会把她当人看，短短几年，我娘就……”
李念抬起头恨声道：“洛夫人，你可还记得，自己有这位年少的朋友？你们对李家下手时，可曾想过昔日情谊！”
洛夫人在他这声问话中大哭。
洛岳渠上前拉住洛夫人，喝道：“竖子无情！”
“我们当初百般劝说，让李家家主收手，可是他们早已经尝过沾满人血的馒头，哪里还肯后退？”
“你们李家可怜，可惨遭李家毒手的人就不可怜了？”
“长宁这玉石店铺，百年字号，被你李家说吞就吞，一夜之间家主被毒死，孩子溺亡，你们可有想过他们？！”
李念在质问中讥笑出声：“洛老爷，所以你趁李家倒后，就吞了长宁的玉石铺子，成了整个长宁最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吗？”
“你还有脸说我？你这发迹之路，不也是不明不白？”
他仰天狂笑：“我只笑那林大人太蠢，轻信于你这条老狐狸，不知你让李家死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后又为你担下骂名，沦落到个夫妻饿死的结局。”
洛清桓看了眼林楚妍。
见她低头沉默，嘴唇微抿，面上没有其他表情。
李念又咳出了一滩血。地上血迹斑斑。
洛夫人慌忙上前，想查看他的情况，可李念却突然暴起：“我家出事，林家主办，你们洛家不仅提供证据，还吞了我家在长宁的生意，现在何必又在此惺惺作态！”
高云承离他最近，来不及思考，拔剑将李念刺穿。
至此，李家最后一人，在十几年后的今日，赴了当年的结局。
厅中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后来还是高云承收剑，斟酌了一会儿，朝洛岳渠一抱拳：“今日多有叨扰。”
就让手下赶紧联系仵作，又叫了几个人把尸体抬走，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许久，洛夫人依然泪流不止。
“此事，是我们错了……”
经年礼佛，给寺庙里供上了长明灯，为的就是让旧人魂灵得以安息。没想到旧人得以幸存，却活在地狱。
洛夫人心血上涌，喉咙里一呛，呼吸又急促起来。
“娘！”
“伯母！”
林楚妍和洛清桓上前扶住洛夫，只见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泪从眼角落下。
“没事，没事……”
洛岳渠也慌了，急声道：“快去找郎中！”
洛夫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眼中再次涌上泪来：“好孩子们……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说罢，她就面色苍白，昏了过去。
*
洛夫人这一病就是好些天。
郎中来了，下了猛药，才将人堪堪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只是她愈发的沉浸于佛法之中，拖着病体也非要去寺庙上香。
洛岳渠在府中低声劝道：“可是你如今病尚未痊愈，郎中也说尽量不要出门，我们再等些时候，好不好。”
洛夫人轻咳道：“佛法讲就心诚，我本许了愿五日去一次，如今已经拖了好几天了，佛祖会怪我。”
她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洛岳渠赶紧将她按住。
“哎呀，你怎就不听劝呢……”
此时洛清桓进屋里来，听到这番对话，开口道：“爹，娘，我上山请吧。”
洛夫人见他进来，轻声唤道：“桓儿……”
“玄悟大师哪是你想请就能请的。”洛岳渠叹道。
洛清桓上前握住洛夫人的手：“没事的娘，一日情不来，我就第二日再去请，第二日请不来，我就第三日再去。”
待他出去了，洛岳渠在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桓儿真是长大了……”
“成亲被搅和的一团糟，他都没说什么，还日日亲自下厨煎药。”
“林姑娘也是，这些日子来都没再提当日李念所说之事，于桓儿一同忙前忙后的。”
“是我们对不起他们。”洛家这位曾在短短时间内就富镇长宁的一家之主黯然。
洛清桓和林楚妍倒是不清楚洛岳渠的欣慰，他们这几日轮流煎药，又去跟高云承对消息，看明悦楼的收支，忙得脚不沾地。
此番上山还有一段路，他们坐车里，小火炉上咕噜咕噜在热着茶，是刚从明悦楼带回来的。
两人相视一叹：“接下去你打算如何？”
林楚妍问道。
“既然如今要我们命的人已经死了，那我想，应该可以回归本职工作了。”洛清桓抓了一颗青梅塞给林楚妍，再抓一颗才塞自己嘴里。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对考功名什么的实在是没兴趣，还不如继续做我的酒店老板。”
“乐得逍遥自在。”
他半躺在垫子上，翘着腿：“你说啊，凶手都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还不能回去？好想回去啊。”
林楚妍将梅子吃完，幽幽叹一声：“是啊，剧情都走的偏离主线不知道多远了，怎么还不把我们一脚踹回去？”
“我都想我家对门那人养的狗了，天天六点准时叫，跟个闹铃似的。”
洛清桓一听就来了精神：“呦呵，也是六点叫？跟我家的大大卷一样哎！”
一说到自家的狗他就笑嘻嘻的：“我家的大大卷每天六点就喊我给他喂饭，我若是起得迟了它准挠我门！”
同样在六点多听到狗挠门声响的林楚妍默默看着洛清桓，满眼幽怨不说话了。
洛清桓：？
他顿了一瞬，猛地蹿起。
等等！
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家住哪儿？！”
林楚妍：“水合市，桃花小区。”
洛清桓呵呵呵呵的笑着：“……你好啊邻居。”
林楚妍老学究般的点点头：“回去管管你家的狗！”
洛清桓“哎”的一声应了，笑嘻嘻的“回头我就让它认你做干妈！”
林楚妍一想到洛清桓带着狗过来，让狗人干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
“行了行了，先好好当你的酒店老板吧，祝你早日暴富。”
这时，马车慢慢停下了。
“到了。”
洛清桓先从马车上下来，再扶着林楚妍下了车。
寺庙建在山顶，周边植被郁郁葱葱，有一颗极大的菩提树将半个庙顶都笼在了树荫之下。
空气里植物清新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心旷神怡。
庙前有一位小僧人在扫着落叶。两人上前，作了一揖。
小僧人也双手合十，朝他们作了一揖后开口道：“两人可是来找玄悟大师的？”
两人疑惑问道：“小师傅你是从何得知？”
小僧人言语间已有佛相，他看着两人，却视线却像是穿透了躯体，远远的看向另外的人：“玄悟大师说今日有两位客人会来，让我早早的在此等候。我想应是你们了。”
他又问道：“洛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两人对视一眼。难怪洛夫人明明身体吃不消还要来，就连小僧侣都有这般灵气，确实难得。此番就更郑重的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洛清桓道：“我娘身体已经好些了，她这几日一直想来，是被我爹劝住了，怕她在外头受了风寒，还望大师见谅。”
小僧侣“阿弥陀佛”了一声，“礼佛一事，心诚即可，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二位，随我来吧。”
小僧人带着两人穿过满是金黄落叶的院子，走至内室，站于一间屋子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出声问道：“师傅，人来了，让他们进来吗？”
房内有人低低回应：“进来吧。”
小僧侣帮他们推开门，随即就退了出去。
屋内有淡淡的檀香，蒲团上坐着一位年迈僧人，闭着眼睛在打坐。
听到了二人推门进来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佛眼之下，有如鹰般的锐利。
就这一眼，两人心神震荡。
神识中似有哀切哭声袭来，一男一女，听着极为痛苦。
两人不免一同伸手按住了头，低呼出声“好痛……”
此时，屋外古钟撞响。“当”的一声，有涟漪似是从心口震开，波动至神识内，那哭声才止了下来。
“二位施主。”老僧人从蒲团上起身，捻着佛珠慢慢踱步到两人面前。
“方才，是故人不愿离去的怨念。”
“是对你们鸠占鹊巢的怨气。”
因为不仅只查出利益上迎来送往之事。刑部带人去府里拿人时，发现李家老爷甚至还私养府兵，想与官府战之一战。
不过由金钱养出来的杀手本就惜命，半天交手之后，在正规军面前溃败四散。
让刑部带着精兵过去，也是林大人的主意。他说：“李府在京中盘根多年，手上数十条人命却不为人知，难免有自养爪牙。”
李念喉咙里突然咳出了血，吃吃笑道：“还好，当时有府兵逃脱，传递了消息于我和我娘，我们才得以躲过此劫。”
他赤红的眼盯着林楚妍：“你可真是有位好父亲。”
“孩子。”洛夫人哽咽道：“后来你去哪儿了。”
李念盯着地上的血，一片死寂：“孤儿寡母，还能去哪儿。我娘为了我去了青楼，每日带楼里那些大人剩下的吃食给我们。”
“她每日回来，就藏起来给自己身上抹药，那些人可从来不会把她当人看，短短几年，我娘就……”
李念抬起头恨声道：“洛夫人，你可还记得，自己有这位年少的朋友？你们对李家下手时，可曾想过昔日情谊！”
洛夫人在他这声问话中大哭。
洛岳渠上前拉住洛夫人，喝道：“竖子无情！”
“我们当初百般劝说，让李家家主收手，可是他们早已经尝过沾满人血的馒头，哪里还肯后退？”
“你们李家可怜，可惨遭李家毒手的人就不可怜了？”
“长宁这玉石店铺，百年字号，被你李家说吞就吞，一夜之间家主被毒死，孩子溺亡，你们可有想过他们？！”
李念在质问中讥笑出声：“洛老爷，所以你趁李家倒后，就吞了长宁的玉石铺子，成了整个长宁最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吗？”
“你还有脸说我？你这发迹之路，不也是不明不白？”
他仰天狂笑：“我只笑那林大人太蠢，轻信于你这条老狐狸，不知你让李家死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后又为你担下骂名，沦落到个夫妻饿死的结局。”
洛清桓看了眼林楚妍。
见她低头沉默，嘴唇微抿，面上没有其他表情。
李念又咳出了一滩血。地上血迹斑斑。
洛夫人慌忙上前，想查看他的情况，可李念却突然暴起：“我家出事，林家主办，你们洛家不仅提供证据，还吞了我家在长宁的生意，现在何必又在此惺惺作态！”
高云承离他最近，来不及思考，拔剑将李念刺穿。
至此，李家最后一人，在十几年后的今日，赴了当年的结局。
厅中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后来还是高云承收剑，斟酌了一会儿，朝洛岳渠一抱拳：“今日多有叨扰。”
就让手下赶紧联系仵作，又叫了几个人把尸体抬走，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许久，洛夫人依然泪流不止。
“此事，是我们错了……”
经年礼佛，给寺庙里供上了长明灯，为的就是让旧人魂灵得以安息。没想到旧人得以幸存，却活在地狱。
洛夫人心血上涌，喉咙里一呛，呼吸又急促起来。
“娘！”
“伯母！”
林楚妍和洛清桓上前扶住洛夫，只见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泪从眼角落下。
“没事，没事……”
洛岳渠也慌了，急声道：“快去找郎中！”
洛夫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眼中再次涌上泪来：“好孩子们……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说罢，她就面色苍白，昏了过去。
*
洛夫人这一病就是好些天。
郎中来了，下了猛药，才将人堪堪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只是她愈发的沉浸于佛法之中，拖着病体也非要去寺庙上香。
洛岳渠在府中低声劝道：“可是你如今病尚未痊愈，郎中也说尽量不要出门，我们再等些时候，好不好。”
洛夫人轻咳道：“佛法讲就心诚，我本许了愿五日去一次，如今已经拖了好几天了，佛祖会怪我。”
她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洛岳渠赶紧将她按住。
“哎呀，你怎就不听劝呢……”
此时洛清桓进屋里来，听到这番对话，开口道：“爹，娘，我上山请吧。”
洛夫人见他进来，轻声唤道：“桓儿……”
“玄悟大师哪是你想请就能请的。”洛岳渠叹道。
洛清桓上前握住洛夫人的手：“没事的娘，一日情不来，我就第二日再去请，第二日请不来，我就第三日再去。”
待他出去了，洛岳渠在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桓儿真是长大了……”
“成亲被搅和的一团糟，他都没说什么，还日日亲自下厨煎药。”
“林姑娘也是，这些日子来都没再提当日李念所说之事，于桓儿一同忙前忙后的。”
“是我们对不起他们。”洛家这位曾在短短时间内就富镇长宁的一家之主黯然。
洛清桓和林楚妍倒是不清楚洛岳渠的欣慰，他们这几日轮流煎药，又去跟高云承对消息，看明悦楼的收支，忙得脚不沾地。
此番上山还有一段路，他们坐车里，小火炉上咕噜咕噜在热着茶，是刚从明悦楼带回来的。
两人相视一叹：“接下去你打算如何？”
林楚妍问道。
“既然如今要我们命的人已经死了，那我想，应该可以回归本职工作了。”洛清桓抓了一颗青梅塞给林楚妍，再抓一颗才塞自己嘴里。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对考功名什么的实在是没兴趣，还不如继续做我的酒店老板。”
“乐得逍遥自在。”
他半躺在垫子上，翘着腿：“你说啊，凶手都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还不能回去？好想回去啊。”
林楚妍将梅子吃完，幽幽叹一声：“是啊，剧情都走的偏离主线不知道多远了，怎么还不把我们一脚踹回去？”
“我都想我家对门那人养的狗了，天天六点准时叫，跟个闹铃似的。”
洛清桓一听就来了精神：“呦呵，也是六点叫？跟我家的大大卷一样哎！”
一说到自家的狗他就笑嘻嘻的：“我家的大大卷每天六点就喊我给他喂饭，我若是起得迟了它准挠我门！”
同样在六点多听到狗挠门声响的林楚妍默默看着洛清桓，满眼幽怨不说话了。
洛清桓：？
他顿了一瞬，猛地蹿起。
等等！
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家住哪儿？！”
林楚妍：“水合市，桃花小区。”
洛清桓呵呵呵呵的笑着：“……你好啊邻居。”
林楚妍老学究般的点点头：“回去管管你家的狗！”
洛清桓“哎”的一声应了，笑嘻嘻的“回头我就让它认你做干妈！”
林楚妍一想到洛清桓带着狗过来，让狗人干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
“行了行了，先好好当你的酒店老板吧，祝你早日暴富。”
这时，马车慢慢停下了。
“到了。”
洛清桓先从马车上下来，再扶着林楚妍下了车。
寺庙建在山顶，周边植被郁郁葱葱，有一颗极大的菩提树将半个庙顶都笼在了树荫之下。
空气里植物清新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心旷神怡。
庙前有一位小僧人在扫着落叶。两人上前，作了一揖。
小僧人也双手合十，朝他们作了一揖后开口道：“两人可是来找玄悟大师的？”
两人疑惑问道：“小师傅你是从何得知？”
小僧人言语间已有佛相，他看着两人，却视线却像是穿透了躯体，远远的看向另外的人：“玄悟大师说今日有两位客人会来，让我早早的在此等候。我想应是你们了。”
他又问道：“洛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两人对视一眼。难怪洛夫人明明身体吃不消还要来，就连小僧侣都有这般灵气，确实难得。此番就更郑重的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洛清桓道：“我娘身体已经好些了，她这几日一直想来，是被我爹劝住了，怕她在外头受了风寒，还望大师见谅。”
小僧侣“阿弥陀佛”了一声，“礼佛一事，心诚即可，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二位，随我来吧。”
小僧人带着两人穿过满是金黄落叶的院子，走至内室，站于一间屋子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出声问道：“师傅，人来了，让他们进来吗？”
房内有人低低回应：“进来吧。”
小僧侣帮他们推开门，随即就退了出去。
屋内有淡淡的檀香，蒲团上坐着一位年迈僧人，闭着眼睛在打坐。
听到了二人推门进来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佛眼之下，有如鹰般的锐利。
就这一眼，两人心神震荡。
神识中似有哀切哭声袭来，一男一女，听着极为痛苦。
两人不免一同伸手按住了头，低呼出声“好痛……”
此时，屋外古钟撞响。“当”的一声，有涟漪似是从心口震开，波动至神识内，那哭声才止了下来。
“二位施主。”老僧人从蒲团上起身，捻着佛珠慢慢踱步到两人面前。
“方才，是故人不愿离去的怨念。”
“是对你们鸠占鹊巢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