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场景被打碎又重拼,时光的乱流从容有身边涌过,闪烁着的五颜六色的光源让眼前的景象看起来荒诞又奇异。

    面前的场景在一阵扭曲后,又如同一副画卷徐徐展开。

    容有手心发凉,她张望着四周,少见地带着些惊慌失措的情绪。

    这是……研究所?

    她轻而易举地就能认出来这里………

    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却在那一场大爆炸中毁于一旦的家。

    还波动着的熟悉长廊看起来太不真实,容有轻轻将手放在眼前的银白墙壁上,冰凉的触感穿过手心直击心底。

    她慌张地眨眨眼,踉跄着脚步往记忆中走廊尽头的值班室走去。

    原本该坐着当日值班研究员却并没有在里面,但容有也不用进去了。

    她在门口看见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房间里墙壁上挂着的电子时钟显示器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时间————

    2005年12月26日。

    她回到了两年前的研究所?!

    容有紧紧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激动地几乎快要落下来泪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阻止两年后的那场大爆炸的发生?

    是不是意味着……大家都不用死?!

    所长、郑讲叔、若清姨………她爱的人都可以活下来,他们可以继续平安健康地活着。

    甚至,甚至她现在就能再一次见到他们鲜活的面庞。

    容有兴奋地转身,却在看见远处缓步走来的人影时有如雷击,呆愣地矗立在原地。

    她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她打开了时空之门,在穿梭时空隧道时,或许是时空乱流将她裹挟到了这个两年前的研究所。

    不管这里是平行时空,还是她的那个铁时空的过去,这里………

    都还有着另一个“容有”的存在。

    眼前走来的人一身洁净的白色研究服,蓬松的马尾随着她轻快的步伐而晃动,手上还端着盘看起来精致美味的小饼干。

    她整个人看起来和这严肃冰凉的地方格格不入,边走着边往嘴里塞上一块,面上挂着满足的笑。

    而左胸前别着的身份牌明晃晃的昭示着来人是谁。

    不过即便是没有那块工作牌,容有也认得出来———

    这个时空的………十八岁的“容有”。

    无忧无虑的少女与她擦肩而过,却依旧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似乎并没有看见她的存在。

    容有有些疑惑,可是在下一秒却突然感觉少女身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直直将自己往她身体里拽。

    容有一时不察,来不及防备,还真就这样直接被吸进了“容有”的身体里。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少女忽然顿住脚步,身体里传来一股奇怪的感觉,她迷茫地眨眨眼,感知着自己酸涩的眼眶。

    “奇怪………怎么突然很想哭啊?”

    刚刚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下觉得很难过?

    心里这么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

    原本应该是甜甜的味道,却无故多了股咸味。

    容有呆呆地咀嚼着饼干,试探着触摸自己的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泪流满面。

    ——————

    无缘无故流下的泪似乎真的昭示着一些不好的东西。

    容有站在所长的办公室前,不出所料地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近日来容有经常在研究所里听到这样的争执声,一向和谐温馨的研究所仿佛变成了大炮筒。

    研究员们就就是里面的小炮仗,一个个的一点就炸。

    还都很有默契地瞒着容有,每次一看到她来,就通通降低音量,似乎是并不想给天天傻乐的孩子增加烦恼。

    但这一次的阵仗似乎比之前的很多次都大。

    容有早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儿了,那时的她对于趴在门缝边偷听大人乔事情还有些兴趣。

    现在的她只会看着盘子里的小饼干,担心等他们吵完全都凉了,不脆的饼干一点都不好吃。

    于是自诩人美心善的小姑娘打算将饼干再端回去保温,等他们什么时候说完,那她再端过来吧!

    只是她刚转身,就从办公室传来的吵闹中听到了自己名字。

    “容有……意愿……你怎么不问问……”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容有有些疑惑,又带着点好奇。

    难道………他们这段时间的争吵都是因为自己吗?

    她挠着头想了会儿,觉得自己最近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就更不明白他们语气中的气愤与恼怒从何而来。

    好奇心压过了一切,容有偷偷将耳朵贴在了门边。

    其实所长办公室的隔音防护算得上是整个研究所里最好的了,但谁能想得到容有会把整个人都贴在门上呢?

    再精密的隔音防护系统,也抵抗不了一个高阶异能行者铁了心要偷听的敏锐听力。

    办公室里的人似乎真的很多,传出来的声音杂七杂八的,让她觉得吵闹。

    在一阵诡异的平静与沉默后,她听到了一个沉稳又隐含怒火的声音,“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铁时空的战士们之所以心甘情愿战死沙场,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们!”

    “而现在,你们为了铸造这把剑,要用小容的命去做实验!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要用自己的命去做实验?铸造这把剑……

    剑?摩克乌尔神剑?!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她的命?

    容有并不是笨蛋,顷刻间就能将事情想得一清二楚。

    她想起容易常得家族的精血无器不成的特性,平白地有些震惊和委屈,难道就因为这样,要送自己去祭剑?

    容有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可接下来,猝不及防打来的真相浪潮裹挟着她走向一个黑暗又真实的深渊。

    “这难道是我们想要的吗?摩克乌尔神剑已经铸造了两年了!现在还只有一个半成品……”

    接话的女声带着些隐忍的崩溃,“战场上多少战士等着它?整个铁时空乃至于十二时空都在等着这把神剑!”

    “我们尝试了那么多办法……”

    失败的次数太多了,多到所有人都认为摩克乌尔剑或许仅仅是个传说,又或者铸造它的方法早就丢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可谁想得到,他们苦寻无果的铸剑方法被记录在容易常得家族的那本历史上,又被帮助丢三落四的容有收拾东西的研究员无意看见。

    容有并不是个爱看书的人,比起厚重的史书和繁杂的文字,她更愿意听些通俗易懂的故事。

    容易常得的家族史或许她儿时还认真看过,不过现在早忘得一干二净。

    将书放在她面前,她耐着性子也只能草草翻过几页,随即便寻个理由跑出去,不愿意被禁锢在书桌前。

    收拾卫生的研究员,那时才恰好看到了记载着铸剑历史的那一页。

    苦苦寻找的真实铸剑方法近在咫尺,而今才因为这个乌龙被发现,说起来也算得上好笑。

    但研究员们没有半点笑意,他们为了要不要容有去祭剑各执一词,整日里争吵不停。

    “不如告诉小容,事关她的生命,就让她自己去选择。”

    屋里随即响起不屑的冷哼,“告诉她,明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这难道不是变相地逼她去死?”

    “她已经十八岁了!我相信容有能够独立自主地做出决定,而不是让我们在这里讨论出她的人生。”

    那人似乎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桌子拍的震天响,“十八岁!你也知道她才十八岁?”

    “她还这么年轻,你们就想着送她去死?!”

    “年轻?我说得难听些,要是小容不去祭剑,铁时空又要死多少战士?又要多出多少无家可归的战士遗孤!?”

    “他们有机会活到十八岁吗!?”

    声声质问震聋发聩,沉默半晌,方才那人开口道:“你们真是够狠心的………容有是我们亲手带大的孩子……”

    似乎是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情绪,屋里的女研究员泣不成声,“我狠心?我亲眼看着她从这么小、这么高一点……长到这么现在大……”

    容有接下来只听到声声呜咽与无尽的沉默,随后就是一声崩溃的怒号,“你以为我真的狠得下这心吗?!”

    祭剑………

    门外的容有再没有心思听下去,她任由自己从冰冷的门上滑落在地,抬起的双手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所以,成就摩克乌尔神剑的最后一环是她的死亡。

    容有缓缓闭眼,几行清泪滑落,她紧绷着脸伸出手来掐上自己的手臂。

    真切的痛感传来,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真实的景象。

    让研究所的所有研究员头疼了两年的摩克乌尔神剑,现在才发现要成功的方法这么简单。

    除了封存四十九位高阶异能行者的异能,只是要容易常得.有的命………

    仅此而已。

    在激烈的争吵过后,房间里传来了栗诚的制止,“够了!”

    容有侧过头,将耳朵轻轻地贴在门板上,在一阵脚步声后,她听到了栗诚的声音———

    “我宣布,S01项计划暂时停止,再度启动时间待议!”

    研究员们大都把研究所当自己的家,除了在楼下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与蔬菜之外,每层楼的走廊也栽种了不少盆栽。

    容有并没有心思去猜测和纠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方法,又是什么时间开始了争执。

    不过大概是他们对这件事纠结与争执太久,早已没有心力去打理走廊上的植物。

    不过几日,昔日里枝繁叶茂的的脆弱植株就多了不少枯黄的枝叶。

    容有双目空洞地看向它———

    不知为何起一阵穿堂风,枯黄的叶子打着转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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