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甫君晃悠悠走近后站定,“范大人,调任到此处可还适应?近来都还好吗?”

    “借您吉言,一切都好。”范丘道。

    宫甫君点点头,指了指白又双,“她是我小妹,常年在江湖跑,野惯了,不懂什么规矩,若是冲撞了大人,我替她赔个不是。”

    “哪里哪里。这位姑娘英武不凡,一看就非池中之物啊。”

    “我刚刚都听到了,那我也做个人证,我可以证明不是钟问策。”宫甫君瞥了眼胡清图,“我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附近,追了一段还是被他给跑了,往南跑的,可能就是那作恶的贼人。”

    “原来还有一个黑衣人啊!”高丘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会安排人手往南边去查探一番。”

    “那就辛苦范大人了。”

    “不敢不敢,是职责所在。本官这就去安排。”

    “范大人,你就这么走了?”胡清图不敢相信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

    范丘正要转身,听到声音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位需要安抚的主儿,“胡公子莫急,我马上安排人手去查找那个打伤你的人。另外,虽然沈庄主说失物已经找到,但是抓捕朱蛾大盗的事情仍然会继续跟进。除了这些,胡公子还有其他事情吗?哦,你的伤势如何?要不我再去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有,有一个朋友失踪了!”胡清图叫道。

    “是谁?失踪了多久?”

    “铁宗帮叶其邺,失踪小半日了,帮主就在这里!”胡清图指向常青旗。

    范丘看向常青旗,“才小半日啊,确定不是他自己离开的吗?可有证据是被人所害?你要报案吗?”

    “不,不用。不敢劳大人费心,我那兄弟或许是自己走的。”常青旗一看自己被点,赶紧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宫大少爷,各位,本官就先告辞了。”

    沈桐风亲自将范丘等人送至大门。

    常青旗瞥了眼宫甫君和白又双,心道今日不是捉捕妖女的好时机,也悻悻然走了。

    钟问策安排侍从带着石小柳回去休息。

    胡清图正在想其他的办法,就看到白又双朝他逼近,眼神犀利似乎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他只好连连后退,一直退回到椅子上,“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鸿雁山庄可不是好惹的,还有我舅舅……”

    “是朝廷大官嘛,我听到了。”白又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倒是我想问问,你要做什么?为何平白无故冤枉人?”

    “你凭什么说我冤枉他?再说了,如果不是他做的,他为何一句都不为自己辩解?”胡清图顿时有点儿后悔,刚刚应该跟着范丘一起走的。

    白又双简直无语了,没有做过的事情让人怎么解释?

    钟问策跟过来,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宫甫君看到钟问策的小动作,想不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将军还有如此娇俏的一面,只觉得吃惊又好笑。宫甫君又想起黎妙年已经醒了,他才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小妹,跟一只臭老鼠有什么好说的,走吧。”

    “你!”胡清图听到宫甫君的话气得不行,可是看范丘对这个人的态度,这人肯定不寻常,而自己还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只好先硬生生地忍住了。

    宫甫君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在钟问策面前,白又双恢复成了桑兔。她拉着钟问策走到一处廊下,四下无人,借着月色和路灯好好地看了看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发色似乎浅了一些。

    “我没事的,别担心。”钟问策抚平她的眉头,却不小心把她画的眉粉抹开了,导致两条眉毛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长横,使她看起来像是钟馗附体一样滑稽,钟问策一愣,赶紧擦掉,试图复原她的妆容。

    桑兔不明所以,只看到钟问策突然紧抿着唇角,眸中如流光徘徊,棠花照雪,动人极了。

    她摸摸他的脸,“怎么了?”

    钟问策本来强忍着笑,听她一问,直接笑出了声,也顾不上擦眉粉了,将她拥入怀里蹭着她的鬓发。

    桑兔也环住他的腰身,任由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低低叹了句:“傻兔子,我没有那么弱,下次不要挡在我前面了。”

    “傻的是你!你难道看不出来么,那个胡清图就是故意针对你,他们都要把你抓到大牢里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么!”

    “是啊,你也看出来了吧。这件事背后肯定还有人,我得尽快回扬州。”

    “我陪你回去。”

    “你不是还要找鹞冠紫金铃么?我去库房看过洪家庄送来的礼盒,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估计中途他们就转手了,你可以让青鸾宫的人继续盯着。”

    “已经安排过了,除了我,柳莺她们也在查着。”桑兔突然想起自己从未跟他解释过她假扮成白又双的原因以及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时心中愧疚,“哎呀,抱歉啊,之前没有跟你说,我变成这副模样就是为了找鹞冠紫金铃,只是这里面有些事情比较复杂,我怕你担心,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了,所以就……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温凉湿软封住了双唇。钟问策重重地压着她的唇,待解了几分心中的相思之苦后才稍稍退开,转而疏疏点点如海棠拖雨、轻轻柔柔似娇云过月,慢慢辗转吮吸着她的唇瓣。

    就在小兔子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钟问策的怀中时,他终于偃旗息鼓。“你知道的,不用对我说抱歉。可是,我得走了。”他侧头在她耳边蹭了蹭,“有些事情来不及细说,不过,你可以先找到叶其邺,据我所知,他跟洪家庄关系密切,或许他看在你救了他的份儿上,愿意协助你也说不定。宫甫君有皇亲国戚的背景,深不可测,眼下倒是可以借用一下……”

    说完了自己的推测和想法,钟问策摩挲着她的脸,忍俊不禁,“还有,我把你的妆弄花了,你待会儿得补一补才行。”

    *

    “夫人,事情已经办妥。”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高揽虹睁开了眼睛,而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慢悠悠地坐起身,活动着四肢,装晕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蒙面人好像是个女的,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算了,不管了,完成了那人交代的任务就行,三弟那边的危机估计也可以解除了。

    说起来,距离那场婚礼也不过一年半载,外人到现在都还在津津乐道着当时的盛况,而个中委屈只有她自己独自咽下。实际上她是为了靠槎溪山庄的名声保住明珉堂的家业,才不得不嫁给一个跛子的。好在沈桐风对她这张脸很是痴迷,事事都顺着她,哪怕她说自己受不了对方的呼噜声要分房睡他也毫无怨言。只是三弟那里时不时遇到问题,她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帮忙了。之前偷偷把嫁妆送出去给他救急,这次人家直接找上门来要债,真的是太丢脸了。幸好那人提的条件不算太难,石小柳又是个没心眼儿的人,看在二妹的份上也把人请了来。这个二妹不知道怎么想的,虽然川沙堡产业不大,但是至少家底殷实,她怎么就逃婚了呢?高家白白养她这么大了,一点忙都帮不上,真是废物一个!

    “小环。”高揽虹唤着丫鬟,却没有得到回应。“菊婶儿?有没有人在啊?来人啊!”她又喊了几声,仍然没有人应答。高揽虹心下觉得怪异,怎么外间一个人都没有?又在偷懒么?她渴得不行,只能自己去倒了杯茶。

    “你醒啦?”随着声音响起,门被打开了。

    高揽虹转头看到来人后呛了口水,不住地咳起来。“怎么,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啊!快来人!”

    “别喊了,你院子里的丫鬟婶婶都已经睡着了。”白又双笑呵呵地说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那人是不是抓住了你们槎溪山庄的什么把柄?你为何要帮他将钟问策引来?”

    “你胡说什么?我们跟鸿雁山庄没有来往,我跟胡清图又不熟,为什么要帮他?”

    白又双眉毛一挑,“我都没指名道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鸿雁山庄的胡清图?”

    最初的慌乱过后,高揽虹很快冷静下来,恨恨道:“你诈我!”

    白又双看高揽虹的表情变了,心里还是有点儿佩服她这位高家大小姐的,本就是跟她证明一些事情,并没有想要为难她。“既然不是跟槎溪山庄有关,那么就是明珉堂有把柄在胡清图的手里了。哎呀,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三公子的生意出现了问题,需要鸿雁山庄的协助呀?”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高揽虹别开了头。“你别想再从我这里问出任何话。”

    “嗯,你不用说,生意上的事情,想查证也不是很难。既然你是假装晕倒,那么出现在藏宝阁的就另有其人了啊。会是谁呢?”

    这一下,高揽虹哼都不哼一声了。

    白又双叹了口气,“哎——好吧,那我去问问沈庄主吧。”

    听到她这句话,高揽虹似乎有点儿坐不住了,可是仍然不张嘴。

    “看来沈庄主并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啊?”白又双满意地点点头,“行吧,我也不为难你。”说罢,转身就走了。

    等在院外的宫甫君看到白又双走出来,开口问道:“怎么样,她说了吗?”

    白又双摇摇头,“她没说,不过我也能猜到,沈庄主并不知晓这件事,那么她就是为了高家,之后再查一查高家和胡清图,还有铁宗帮的联系就行。”

    “不愧是我小妹啊,就是聪明!”

    “是钟阁主说的,我也是顺着他的思路而已。”

    “怎么,你还要继续趟这浑水啊!”

    “嗯,还是先找人吧。”

    “你有计划了?”

    “这不是有宫大哥在么,还需要什么计划呀,威逼或者利诱最直接了。”

    宫甫君笑起来,估计是钟问策教的。“不愧是我妹夫啊!”

    沈桐风送走了范大人,跟常帮主周旋了一会儿,送走了胡清图,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迎面又遇到一个人。

    “啊,钟阁主!你这是……”

    “沈庄主,既然失物已经找到,在下就告辞了。”

    “劳累钟阁主跑一趟,我很是过意不去。现在夜也深了,不如在庄内多住一晚,明日我单独招待钟阁主,聊表歉意。”

    “在下还有事要赶回去处理,沈庄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如此,我就不好再耽误你的时间了,下次去扬州定当登门拜访。”

    “好。对了,沈庄主,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这话什么意思?”

    “槎溪山庄在江湖上一直是有口皆碑,在下对沈庄主的为人也是钦佩不已。有道是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沈庄主不妨试试敞开心扉呢。”

    沈桐风低头走着,心中仍旧恍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看到白又双和宫甫君站在门前。

    “你们……”

    “这么晚了,沈庄主还要处理庄内事务,真是勤勉啊。”宫甫君说道。

    见沈桐风不说话,白又双直接开口道:“沈庄主,你是不是把叶其邺藏到书房里了?”

    “你们都知道了?是钟阁主跟你们说的吧。”沈桐风这一路都在想着钟问策留下的那句意义不明的话,想来想去,估计是他已经猜到了。“对,没错,叶其邺是我抓的,酒里的毒也是我放的,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是想让他们多留几天。”

    白又双和宫甫君对视一眼,果然如此。之前黎先生醒过来后,问他在宴席上都吃了些什么,他说只喝了一杯沈庄主敬的酒。钟问策和宫甫君因为离席比较早,没有喝到。当然,现在想来,更因为他们两个不是沈桐风怀疑的对象。

    自从高揽虹嫁入槎溪山庄,沈桐风是将她捧在手心里,不仅婚礼极尽奢华,平日里对她也是处处顺从,百般呵护。

    他是个瘸子,而高揽虹在江湖上是排得上号的大美人,她肯下嫁于他,他心里是万分欣喜的。

    然而,沈桐风发现高揽虹时不时会将自己的首饰变卖,还与他分房睡,他开始怀疑她在外面养情人。此次趁着她的生辰宴,沈桐风将怀疑对象一一请来,趁机在酒水里下毒,就是想让那几个人留在庄内,他好查看一下,顺便看看高揽虹对他们的态度,继而找到那个情夫。而恰巧发现叶其邺出现在高揽虹的院子外,沈桐风趁对方毒发的时候将人打晕藏在了自己的书房里。他虽然很生气,但是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他去叶其邺居住的客房准备查探一番,不曾想碰到了宫甫君,又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胡清图,而高揽虹还被人打晕倒在了藏宝阁,事情越变越复杂,他一边忙着斡旋,一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现在事情被发现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沈桐风晃晃悠悠走入书房,伸手指着一个书柜,“他就在暗室中。”说完,一下子泄了力,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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