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若从未想过自损的法子,虽是奏了效,却也给有心之人创造了可乘之机,在余氏的渲染之下,靖安若便是那攀权附贵踩低拜高的野心女子,见那沈世子不良于行,就连那难有子嗣的话,也能说的出来,为退亲竟不惜自损声名,可见那女子心狠异常。有人说那日游湖靖氏嫡女衣着偏于厚重,或许是寒疾是真;有人说游湖之日靖氏嫡女见过沈世子,过后便传出寒疾一事,可见是为退亲;毋庸置疑无论哪种说法,都是对靖安若不利,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沈知衡足不出户,也是听了一耳朵。

    清风正在调查靖安若的点点滴滴,自是知道了这事,一日如常来报,忍不住多了一句嘴:“爷,你与那阿若小姐见过了,可合你心意”沈知衡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她与别的女子不太一样,我喜欢她”听闻此话,清风倒是不知,有话当不当讲:“那你可曾问过阿若小姐,是否心悦与你”沈知衡似是若有所思,回味道:“一个会赠花与郎君的女子,又怎会不喜欢我”沈知衡突又觉得不对:“有事发生,关于阿若的”清风答:“听闻了一些传言,说阿若小姐嫌恶与你,见过你之后,便说身染寒疾,子嗣艰难唯恐有负,只待退亲”

    沈知衡的脸色越发黑了起来,他明明问过她,她明明不曾介怀,为何为何还会这般,他那时问过她的,机会已经给过了如今她想悔也不能,他亦不会放手。切齿道:“即是传言,便不是她的意思”还有一话,清风未说,有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可见并非空穴来风,觑着沈知衡的脸色,清风不再触他霉头。沈知衡说:“请屿山君备药吧过几日我便去落云”无论那个她是何态度,他心里到底还是介意的,也是谁家女子不想嫁个好的郎君,那他不若早日康复。

    一些话若是传的多了,信的人便就多了,下朝后靖淮谷的对头杨炎阴阳道:“靖大人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不知何时与长庆候府退亲,我好为自己的女儿牵线,哼”那人一甩手走了,涂余靖淮谷在后面吹胡子瞪眼,张大人劝道:“靖大人莫生气,莫生气,这事吧他也不怪杨大人,众人皆知你女儿心气高,见世子不良于行,又是子嗣艰难,又是要退亲的,不厚道不说,还嘲讽那世子不行”

    靖淮谷终于知道了症结所在,顾不上反驳,匆匆赶往家里去了。靖淮谷径自去了靖安若的院子,她与父亲显少有交集,这么早去她院子,靖安若吃了一惊,不待反应已挨了一巴掌,靖安若问:“父亲发生了何事”靖淮谷见靖安若略显厚重的衣衫,越发恼怒:“越发炎热的天气,真得了寒疾不成,子嗣艰难,嘲讽世子,你真是好本事,靖氏越发容不下你了,我这就退了亲事,你以后好生呆在庄子上,永不要回来”

    靖淮谷甩甩衣袖走了,靖安若算是明白,她那些话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她不单达到了目的,坏了名声,更甚者会与长庆候府结怨,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她有心问自己辩上几句,父亲向来不喜自己,只怕是也是徒劳,庄子也没什么不好。

    靖淮谷余怒未消,便吩咐去长庆侯府,余氏听闻,道:“老爷糊涂了,哪有长辈拜见小辈的道理,长庆候不在府中,亲事尚在老爷可不就是长辈”

    靖淮谷道:“我也是一时被那不孝女气糊涂了,乱了分寸,有女如此实是汗颜,这就着人请世子过府,商讨退亲一事”

    余氏嗔道:“老爷又糊涂了,这亲事如何退得,能攀上长庆候这棵大树,是何等的荣光”

    靖淮谷道:“我如何不知,发生这起子事,只怕与长庆候府生了嫌隙,不退亲还能如何”

    “哎呀,老爷,与长庆候有婚约的是靖氏女子,并未说非阿若不可呀,若雪不也待字闺中”

    这样即可缓和两家关系,又保全了靖氏颜面,靖淮谷哈哈一笑:“还是夫人周全,去请世子”又道:“若是此事可成,也算委屈了若雪,到时我会请母亲把那不孝女的妆奁匀于若雪”

    余氏会心一笑:“全凭老爷做主就好,我去只会若雪一声,早做准备”

    听闻靖侍郎请沈世子过府一叙,沈知衡心知与那传言拖不开干系,这事靖氏也该表个态,不然人人都可踩上他们长庆候府不成。

    不多时沈知衡已到靖氏府邸,靖淮谷道:“贤侄来了,品一品茶消几分暑气”

    沈知衡道:“合该是小侄前来拜访伯父,怎奈行动多有不便,生生少了礼数”

    靖淮谷道:“贤侄生分了不是,你这腿疾可有好转”

    沈知衡道:“劳伯父挂心,不日便可治愈 ,断不会影响了日后的婚事”

    片刻,已有一女子踏着莲步轻移而入,那女子容颜柔媚,轻盈一笑,媚态滋生,倒了一盏茶于沈知衡,柔声道:“见过世子”

    又听靖淮谷道:“这是小女若雪”,那女子福了福身退去,沈知衡不解,与他有婚约的不该是阿若吗,为何不见,这女子又是何意。却听靖淮谷道:“世子觉得小女如何”靖淮谷望着沈知衡,期待得到赞许,沈知衡隐约觉得蹊跷,答:“伯父家的女子,自然都是极好的”这话答的中肯,沈知衡觉得好,那是因为那女子是靖氏,这样既说了好,又没说谁好。

    靖淮谷倒似没听出来,爽朗一笑,说:“既然贤侄也觉得若雪不错,日后你们二人必能处的和睦,日后多邀若雪走动走动,增进一下感情”

    沈知衡暗骂了一句:老匹夫,是有想法用靖若雪替代靖安若 ,他大概忘记了选中靖氏女,从不因为靖氏,而是因为安氏和母亲的关系。沈知衡笑笑:“伯父消遣小侄了”

    靖淮谷抚了抚额头,道:“老夫实是汗颜,教女无方,平白与侯府生了许多嫌隙,若是世子不嫌弃若雪,靖氏愿于世子结两姓之好,余氏是我的继室,若雪自然也是嫡出的女子,世子意下如何”

    沈知衡不动声色,也不搭话,就这么静静的看这靖淮谷,片刻道:“悠悠妾女谣,牵牵宸王梦,宸王何相思,神女何入梦。五月十二日宸王游湖,被一女子袅袅之声所吸引,一时恍神竟忘记问女子出自何处,后来得知那女子出自靖氏。靖氏有女子两人,靖氏安若早已与小侄有婚约,所以当日吟歌者只有靖氏若雪,伯父是与不是否”

    这信息量大的有些惊人,容不得靖淮谷诧异,便得着手安排了,他既已知道,想必宸王也已知道。正如沈知衡所言,吟歌无论是谁也只能是若雪,靖安若已有婚约,若是引得宸王遐思,送了安若便是不妥,今日世子并无退亲之意,所以吟唱者只能是若雪,就算不是,只怕也拒绝不得,毕竟那是君,他为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既然事情已然了结,沈知衡也不做多留,道:“既然伯父还有事,小侄就不多留了,明日小侄在湖心亭等阿若,我想我们可能有误会,我想一些话需得说开来”

    待送别沈知衡,靖淮谷已匆匆的去了靖若雪的院子,见了若雪便道:“我问你五月十二日,可曾游湖,且吟唱一首妾女谣”,若雪不明何意:“父亲怎这样问,那日只曾游湖,不曾唱歌”靖淮谷急切道:“不管你唱没唱,别人问起,必须说是你唱的 ,引的宸王遐思的人是你,你可记得”靖若雪惊道:“你是说,宸王看上了吟歌者,那人还出自靖氏,那人是——姐姐”

    景淮谷道:“你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快去问问,你姐姐那日穿了什么衣衫,多做几件相似的,若是不会唱让你姐姐教你”

    靖若雪也着手准备去了,下午靖若雪独自一人前往见靖安若院子里,靖安若不由心生诧异,忽就听闻靖若雪道:“姐姐,你教我唱妾女谣可好”靖安若惊奇道:“怎就突然想学了”

    靖若雪低着头答:“这歌谣于我有用,还望姐姐教我”,她向来趾高气扬,如今求到靖安若这里,顿觉难为情,至于靖若雪要干什么,靖安若不想知道,左不过是一首歌谣,教她便是。靖安若说:“我先唱一遍与你听,你且先记下”

    妾若笼中鸟,君若天上云,

    遥之念思,遥之念思,不可及。

    妾若镜中花,君若天上月。

    相见相知,相见相知,何分离。

    妾若梦中蝶,君若二月花,

    叹之念之,叹之念之,迷梦里。

    妾若天上鸢,君若夜里风,

    思君暮君,思君暮君,君不知。

    妾若冬日雪,君若树上冰,

    相见相拥,相见相拥,何相依。

    妾若暮里光,君若暗夜星,

    感之念之,感之念之,忆点滴。

    一时之间靖安若的院子里余音缭绕,久久回荡不绝,从小到大她们二人相处不算和睦,今日却格外融洽。余氏听闻事情始末,也感慨纵是她万千机关算尽,也抵不过一番造化,日后她的女儿要飞黄腾达了,又何须机关算尽,教了数遍,靖若雪亦是唱的有模有样,可若是懂的人就会知道,她的吟唱少了点东西,就像少了一抹淡淡的忧愁,听起来更像是少了几分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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