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沈知衡满心欢喜地邀请靖安若一同前往芳华宴。他早早地精心准备,盼望着能与靖安若共度这美妙的时光。刚至门口便已看到靖氏的马车,问询道:“可是阿若?”

    车内人探头道:“姐姐和林家小姐早有约定故而已先行去了芳华宴,世子可是也要去的”搭话的是靖若雪,他满心欢喜今日竟也扑了空,点点头予以肯定。靖若雪道:“世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同往”沈知衡拒,乘车而往。

    沈知衡驱车至齐师府,利落地下了马车,转身向着车内伸出手。只见一只纤细白嫩的玉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接着一位娇人儿缓缓探出身来,她身着淡粉色的罗裙,宛如翩蝶,她眉如远黛,微微蹙着,似有轻愁,却更添几分惹人怜爱的韵味。众人皆知沈世子与靖家小姐才定了婚事,如今一看郎才女貌果真般配。立有仆从迎来:“女宾客在内院,还请靖小姐移步随奴前往”

    “靖小姐?”那女子似有诧异,似有不悦。沈知衡忙道:“这位是府里的女眷,并非靖家小姐”

    “奴婢失言””那侍女赶忙低头认错,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沈知衡摆摆手,那侍女如蒙大赦,匆匆退下,另有一嬷嬷迎来,嬷嬷领着那女子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前行,路旁每隔几步便摆放着一盆盆绽放的桂花,那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有桂花的香味又似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那女子从手上褪下一只青玉镯子与那嬷嬷,嬷嬷不动声色推回,那女子顺势带在嬷嬷腕上,轻声道:“早已听闻靖小姐美貌,奈何无缘一见,烦请嬷嬷引我与之同席”那嬷嬷受了她的好处,断没有拒绝的,只道:还请小姐等一等。

    不多时那嬷嬷已明了,引那女子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热闹的人群,径直在靖安若旁边坐下了 ,相谈甚欢的林曦与靖安若,只觉诧异靖安若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林曦则皱了皱眉,神色间略有不满。

    那女子却仿若未觉,巧笑嫣然地说道:“两位姐姐好生热闹,小妹贸然前来,还望姐姐们莫要怪罪。”靖安若很快恢复了端庄的仪态,微笑着应道:“姑娘客气了。”林曦却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那女子也不恼,自顾自的酙了茶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妹妹兮兰喻见过靖家姐姐,妾身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还请姐姐日后能容得下妾身”

    靖安若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林曦更是瞪大了眼睛,怒喝道:“你这女子好生无礼,胡言乱语些什么”

    那女子却丝毫不在意,轻轻抿了一口茶,悠悠说道:“姐姐何必如此动怒,这不过是迟早的之事,难道世子未曾告诉姐姐此去梁城,就是为了给妹妹一个名分”

    靖安若心中五味杂陈,明明前几日方才下聘

    今日便冒出个妾室,这是要她未嫁便伦众人为笑柄吗,梁城之事未曾言说,竟是为了个女子,这女子挑在此时言明身份当真是好心思靖安若故作镇定道:“姑娘还请自重,捕风捉影,甘愿为妾,实则卑贱”

    那女子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姐姐如此说,妹妹真是伤心。妹妹对世子一片真心,怎得姐姐此般折辱,况且我有没有胡说,姐姐日后自会知晓”

    林曦气骂道:“明明姑娘装扮,却以妾室自居,不是自甘下贱是什么”

    那女子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喊道:“你这小姐好生厉害,我与世子两情相悦,何错之有?”

    靖安若的脸色愈发难看,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冷冷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该这般不知礼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若你真是世子的人,更要谨言慎行方不辱没他对你一番爱重,你这般行径不但折损了自己的名声,更是折损了他的”

    众人听闻女眷这边起了争执,纷纷测目,更有好事者围拢过来,靖安若只觉得闷,径自走到园子去了,林曦尤在后面平息这场闹剧。

    沈知衡亦听闻女宾客这边的骚动,因担心兮兰喻出来乍到不熟悉规矩惹了祸事,径自寻来,却见她似乎刚刚哭过,轻声问及:“

    “这是怎么了?为何哭成这样?”

    兮兰喻见到沈知衡,梨花带雨:“世子,她们都欺负我出身低微,不配与他们同席”

    沈知衡冷了眉眼:“若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便早些回去吧”沈知衡执了她的手离去,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猜测沈知衡与那女子的关系,林曦尤替靖安若不值,枉她回护沈知衡颜面,如今却执着那女子离去,置靖安若颜面何地。

    穿过回廊,月桂之下却见一身影孤独而落寞,不是靖安若又是谁,沈知衡心下心疼,他快步走上前去,声音放得轻柔:“阿若,有心事”

    靖安若闻声转过头来,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别过头去:“世子何必管我”语气冷漠而疏离。

    沈知衡心中一紧,连忙说道:“阿若,你怎能如此说?你我端不该如此生分”

    靖安若冷笑,道:“不该?生分?难道不是世子先生分的吗,梁城一行带了个女子回来,我竟丝毫不知”靖安若遥遥一指,那女子正立在当下,沈知衡横眉冷扫,一切答案呼之欲出。

    沈知衡急切地拉住靖安若的衣袖,道:“阿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关于梁城之事,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靖安若眼神悲切道:“梁城之行是真,这个人是真,我从不敢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你也大可不必如此折辱我,今日之后我会言明爹爹退了亲事”

    沈知衡亦觉痛楚,喃声道:“你为何不问问我缘由,一定要这般对我吗”

    “小姐退了亲事,不如考虑下在下”一道声音突兀响起,两人回望一锦衣华服的男子立在回廊处,这人不知来了多久,眼眸浅笑,痴望靖安若。靖安若猛地转头,怒视齐山令:“此事与你何干?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齐山令却不以为意,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阿若于我有情,跟了我,定不会受这等委屈”

    沈知衡质问道:“你又是何人”

    齐山令笑答:“我即在此,自然是此间主人”

    沈知衡只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可又说不来哪里见过,一一搜寻与镜域一张模糊的面孔重叠,原来是他,怒声道:“你害她如斯,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那人轻挽靖安若衣袖:“有何不敢,相比于你,阿若更倾心于我,我们之情更有信物为证,既然你早已心有所爱,不如退了这婚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沈知衡不可置信望着靖安若,声音颤抖且带着愤怒:“信物?他所言可是真的?”

    齐山令拿出一支玉簪,耀武扬威道:“这便是信物”沈知衡曾经见过这支簪子,亦是幻境之中。

    沈知衡怒极反笑,脸色铁青:“你倾心于他?那我于你而言又算什么”

    靖安若脸色苍白,嘴唇轻颤:“我没有,我从未倾心于他……”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仿佛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靖安若,你……很好”拂然离去。

    靖安若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心如刀绞,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果然,这世间的男子并无不同”

    一旁的齐山令见状,伸手想要扶起靖安若:“阿若,莫要伤心,他不懂得珍惜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靖安若推开他的手忽就笑了:“你的目的达成了”

    齐山令微微一愣,随即道:“我不过是心疼你罢了。”

    靖安若眼神冰冷,直直地盯着他:“别装了,从你出现的那一刻,你就故意挑拨我和衡的关系,意欲何为”

    齐山令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阿若,你误会我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

    靖安若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嘲讽:“真心?你那所谓的真心真是令人作呕!”

    齐山令目光闪烁,语气却依旧坚定:“阿若,我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求你能给我机会能与你比肩。沈知衡他朝三暮四,根本配不上你”

    靖安若道:“与我比肩之人就算不是他,也不会是你”

    齐山令脸色一白,嘴唇颤抖着说道:“阿若,难道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丝情意了吗?

    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那日后我曾万千寻觅,未曾见你,我心破败,直至画坊再见我直觉是上天予我的怜悯,我不喜齐三这个身份,可唯有这个身份方可与你比肩。我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与你重续旧缘,却等到你订婚的消息,我想什么样的人合该配你,不曾想今日却见他朝三暮四,那样的人不是你的良配。你看看我,我愿意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必不敢奢求,不必卑微”

    靖安若挽起袖子,露出积年的恐怖疤痕道:“回不去了,齐山令,其实我很怕你”

    齐山令垂首,眸光黯然:“对不起”

    两两无言……

    她已经出来太久了,收拾下自己的狼狈模样,往宴会走去,却见林曦伫立此处,不知来了多久,莫名的有几分失落,见靖安若便道:“冠礼要开始了,我特来寻你”两两相伴而行一路无话。

    芳华宴亦是齐山令冠礼,是齐师的弥补与齐家的接纳。传言说这齐山令原是齐家在外流落多年的私生子,早年吃尽了苦头。此次能被齐家认回,还举办如此盛大的芳华宴与冠礼,可见齐师对齐山令的愧疚之深。

    宴会上,宾客如云。舞姬们身着彩衣,翩翩起舞,犹如仙子下凡。乐师们弹奏着美妙的乐曲,让人陶醉其中。

    齐山令在阿图的陪伴下,步伐沉稳地走进大堂。他身着一袭朱红色的华丽礼服,上面绣着精致的图案,腰间束着镶金嵌玉的腰带,愈发显得气宇轩昂。但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庄严的钟声敲响,司礼官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堂:“冠礼起!”齐山令首先面向祖宗牌位,恭恭敬敬地行三跪九叩之礼,神情庄重而虔诚。

    紧接着,齐师手持缁布冠,目光慈爱而威严地说道:“今与汝加缁布冠,望汝自兹明事理,晓荣辱。”齐山令颔首,郑重地接受冠冕。

    随后,齐师手捧着皮弁,声音沉稳有力:“

    加皮弁,冀汝胸存壮志,为族争辉”齐山令再次躬身行礼。

    最后,齐师将爵弁稳稳地戴在齐山令头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加爵弁,期汝砥砺奋进,成非凡之业”齐山令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深施一礼。

    冠礼告成,齐山令昂首挺胸,向诸位长辈和满座宾客抱拳致谢。

    林曦心不在焉地步入宴厅,靖安若心灰颓废,竟未发现林曦藏了心事,两人木然观礼兴致恹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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