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黛山白云洞。
这日天气极好，风清云净，春光灿烂。裴荀鹤刚刚从炼丹室出来，换了21世纪凡人时兴的服饰，正准备出门。二徒弟端上茶盏，道：“师父是要下山接闻小姐吗？”
“正是，聘礼可都有备齐？”
“已按册子备下，大师兄正在清点”，水寒江答话。
“好，闻小姐是为师的贵人，届时她来了，你们不可怠慢，务必要礼数周全。”
水寒江应下，裴荀鹤便放下心，出洞飘然而去。
*
清乐村。
这是个小且偏的村子，占地约莫四五里，远近环绕着许多山，什么璞山、玉芝山、黛山、大青山，大大小小一堆。偏僻注定经济不好，全村有且仅有一辆大巴通县城，还是上三休一。因为没人，青壮年都外出了，剩孤寡老人守家，但今天村口却挤着一群人，吵吵嚷嚷闹。
“小妇养的，没教养。”
一个大妈抖抖衣服上的奶茶，竖起中指大骂一个年轻姑娘。两人刚刚发生争执，对方泼了她一身奶茶，脸都气黄了。
“我没教养？你脑袋进水了吧，砸我东西还这么嚣张，不要脸”，闻景举着碎裂的手机反骂回去。地上一滩辣条红油，混着薯片屑和沾灰的糖，散出一股难闻气味。
闻景，22，村里备研考生。学习疲惫，搭车去县城遛弯，结果买的零食被大妈孙子倒一袋子可乐，她去理论，对方却轻飘飘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如此敷衍，直接点爆她脾气，然后，吵到现在。
“不赔钱，我报警”，闻景抹了把脸上的可乐汁，凶道。
“小贱人，要动手是吧”，大妈扯掉挎包撸起袖子就要干。面对比自己壮两倍的对手，闻景一点都不怕，捞起地上木棒便要迎战。
片刻后，两个女人，三场回合，闻景花了脸，大妈青了眼。
戏看的差不多，围观的一群人纷纷开始劝架。“哎吆小姑娘气性这么大”，一老太婆拦住闻景，扭头劝大妈：“跟小孩子置什么气，你砸坏人家东西，哪有不赔钱的道理。”
“是啊，不要打架，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和气生财，气急破财，都消消气好好讲。”
“现在是文明社会，要友善和谐，打架闹事村支书会生气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此起彼伏，大妈先挂不住脸泄下气，但嘴上不饶：“哼，谁家女孩像你这样，不尊老爱幼，小孩子喝东西洒点怎么了？”
闻景懒得搭理她，只要赔钱，大妈自然不肯，可耐不住大家议论，便草草给了50块。
*
半小时后，闻景沿着村路往家走。
山区天气多变，刚才还风和日丽，突然间浓云聚集，棉絮般堆在天际，甚至卷起大风，鞭子似的抽得草木全变了形。暴雨马上要来了。
闻景束紧衣领，准备狂奔回家，可雨比人还快，起初几滴，顷刻间遽然转急。豆大的雨粒挟冷风自天而降，没一会，浇得她头面都是水。
“忒，也太倒霉了！”
闻景恼火地擦擦眼里的水，但风斜掠雨丝，不断钻入口鼻，迫使她低头避让，瞥见地上的浊流裹着草叶，泛起泥黄沫子砸在鞋袜上，不由生出烦躁。就在这时，忽觉有道黑影罩来，她猛地抬头，是把伞悬在头顶，截住风雨。她一怔，本能转身，瞬间倒吸口凉气。
此时天色昏黑，雨很大，落在伞面上叭叭直响。冷水浸染空气，春寒侵人。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剩路灯亮在雨里，借着弱光，闻景看清楚来人面孔。
是个男人，长着张俊到极致的脸，那种俊，是她学过的所有文字都无法形容。
他撑着伞，盖在闻景头上，直直瞧她。雨幕朦胧间，四目交汇，闻景的心跳似乎停住，怔愣盯着对方，半天吐不出一句话。突然，一阵风猛扑来，路边一株山樱树折腰，粉白花雨漫天飞舞。这一刻，时间彷佛停滞，世界变成背景板，独留两人。
闻景恍恍惚惚，不知道这人啥时候冒出来的。半晌，男人倾首，道：“不走？”
声音很轻，却十分凉，骤然惊醒她，这才注意到雨伞大半遮住自己，而他肩头已打湿不少。正要说话，男人又问：“去哪？我送你？”
“额，谢谢”，闻景不好意思笑笑：“往前走，我回家。” 说完，仍干站着。
男人面色一派自然，自然里还携着风雅，见她不动，瞥一眼。这下闻景秒懂，抬步便走，而他执伞相伴。
不过人家不提，闻景不是不懂感恩的人，犹豫小会，再次诚恳开口：“真是谢谢你。”
“不必客气”，他又干又脆道。
“你也是住这附近？”她很好奇，印象中村里没这号人，而且，男人身穿亚麻衬衫，搭配同色长裤，样式虽简单，可剪裁看着不便宜。主要气质清贵，不像农村人。
“离这不远”，他说。
听他没多讲，闻景也就没再继续问，兴许谁家亲戚吧。
岂知，男人旋即侧身，话锋直转：“脸怎么了？”
“啊？”，闻景有点糊涂，那是和大妈打架时指甲刮的，只是，好突兀的问题。
“不小心抓的，没事”，她答。毕竟当众打架，没脸讲。
男人没说话，扫了眼她衣服上的可乐渍，继而盯她。雨夜里，他双眸乌黑，如墨玉深沉，眼睫上汪着水，瞳孔冷冷没有表情，看得闻景浑身不自在，正要打马哈绕过去，他又点头，挪开目光。
见状，闻景松了口气，心里嘀咕这人气场太强，招架不住。可又想到雨中相逢，共撑把伞，怪有缘分的，忍不住呱啦：“这雨好猛，淋得我一身，都成‘水帘洞主’了，哈哈哈。”
他没反应。
“咳咳”，闻景脸色讪讪：“我的意思是，人嘛，总有不走运的时候，帅哥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男人停步，闻景正想问做什么，只见他伸出手，摊开，顺势接住几片花瓣，沾着雨露湿哒哒的，缓缓道：“人也如花，有开有落。”
what？
闻景僵笑，望着空中樱花雪打旋，瞎附和：“也对，当开则开，当落则落，非常有道理。”
然后，她又顺嘴溜一句口头禅：“所以也当生则生，当死则死。”面对水逆，要学会接受。
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不由有些尬尴，今天脑袋给驴踢了，净讲废话，见他还看着自己，脸皮倏忽微微发烫。
一时，二人无言，好一会儿，他说：“你很有悟性。”
…额
这话让她怎么接，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抬头对视。这次，又看呆住。他皮肤白，且顶新鲜，加上俊美五官，昏黑天色下，衬得尤其昳丽。要不是初次见面，她都想讨教讨教养颜方法。
不过，没机会了，家门口已到。闻景先跳到院门檐下，男人也跟上来，收起伞。她这才留意到竟是把竹木伞，顿时奇怪，什么年代，又不是汉服小姐姐拍写真，谁用古代的伞。
见他衣服简朴，举止文雅，眉眼生冷，蕴藏傲气，闻景上打量下打量，找不出一个词来表达，只觉恍若神明下凡，高贵俨然。
男人知道她在看自己，卷好伞便递过去。
“不用，我到家啦，刚才很感谢你”，闻景摆手拒绝，这人做事好不合常理。
他也不强求，平静道：“你看起来很需要。”
额…闻景知道，自己被雨淋得形象不太好，只是，这是什么脑回路，她到家了，难道他后面不需要。这时，院里传来外婆的声音，闻景忙道：“我家人来了。”言下之意真不要伞。
男人彷佛没听见，只对视闻景瞳仁，说：“我用不上，接着。”
她怔了怔，鬼使神差接来，见他要走，脱口而出：“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方便还伞。”
这是她第一次问人要联系方式，但男人回：“不必，有缘会再见。”话落，转身离开。闻景木然站在原地，看他背影渐行渐远，实在忍不住吐槽，什么怪人。
没多久，“吱呀”门开了，外婆探出半个身子，衣服头发沾着雨水轻轻往下滚，闻景一看眉头皱起：“外婆，这么大雨，怎么不打伞。”
话才出口，她猛然惊醒，“那人没伞怎么走？我为什么接他的伞？”，连忙回头，笔直道上空荡荡的。我擦，人嘞？她快步走出檐下，前后左右一通看，确定没有。嘶，转个身的功夫人就消失了…
“小景，在看什么，快进屋，等会着凉了。”
“嗯”，闻景非常疑惑，可不好追去看，便撑开伞搀扶外婆往里走。
“这伞是新买的？”
“是的外婆，好看吗？”
“漂亮，现在都是自动伞，这种还是我小时候用过…”
一进门，外婆忙着做饭，闻景洗完澡出来，就见那伞晾在廊下，脑中不禁浮现出那容貌清癯的“怪人”，于是举起端量。
它很温柔，天水青色，竹骨凉润，制作时应该费了心思，柄上方刻有三个字：裴蘅兰。疏密得体，行云流水，煞是好看，闻景直觉这就是他名字。
“裴蘅兰。君亦裴回而忘归兮，指蘅荃而将授【1】，呵，取得还挺有诗意”，正琢磨着，厨房突然传出哐啷巨响。
【1】君亦裴回而忘归兮，指蘅荃而将授。——高似孙《秋兰赋》
这日天气极好，风清云净，春光灿烂。裴荀鹤刚刚从炼丹室出来，换了21世纪凡人时兴的服饰，正准备出门。二徒弟端上茶盏，道：“师父是要下山接闻小姐吗？”
“正是，聘礼可都有备齐？”
“已按册子备下，大师兄正在清点”，水寒江答话。
“好，闻小姐是为师的贵人，届时她来了，你们不可怠慢，务必要礼数周全。”
水寒江应下，裴荀鹤便放下心，出洞飘然而去。
*
清乐村。
这是个小且偏的村子，占地约莫四五里，远近环绕着许多山，什么璞山、玉芝山、黛山、大青山，大大小小一堆。偏僻注定经济不好，全村有且仅有一辆大巴通县城，还是上三休一。因为没人，青壮年都外出了，剩孤寡老人守家，但今天村口却挤着一群人，吵吵嚷嚷闹。
“小妇养的，没教养。”
一个大妈抖抖衣服上的奶茶，竖起中指大骂一个年轻姑娘。两人刚刚发生争执，对方泼了她一身奶茶，脸都气黄了。
“我没教养？你脑袋进水了吧，砸我东西还这么嚣张，不要脸”，闻景举着碎裂的手机反骂回去。地上一滩辣条红油，混着薯片屑和沾灰的糖，散出一股难闻气味。
闻景，22，村里备研考生。学习疲惫，搭车去县城遛弯，结果买的零食被大妈孙子倒一袋子可乐，她去理论，对方却轻飘飘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如此敷衍，直接点爆她脾气，然后，吵到现在。
“不赔钱，我报警”，闻景抹了把脸上的可乐汁，凶道。
“小贱人，要动手是吧”，大妈扯掉挎包撸起袖子就要干。面对比自己壮两倍的对手，闻景一点都不怕，捞起地上木棒便要迎战。
片刻后，两个女人，三场回合，闻景花了脸，大妈青了眼。
戏看的差不多，围观的一群人纷纷开始劝架。“哎吆小姑娘气性这么大”，一老太婆拦住闻景，扭头劝大妈：“跟小孩子置什么气，你砸坏人家东西，哪有不赔钱的道理。”
“是啊，不要打架，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和气生财，气急破财，都消消气好好讲。”
“现在是文明社会，要友善和谐，打架闹事村支书会生气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此起彼伏，大妈先挂不住脸泄下气，但嘴上不饶：“哼，谁家女孩像你这样，不尊老爱幼，小孩子喝东西洒点怎么了？”
闻景懒得搭理她，只要赔钱，大妈自然不肯，可耐不住大家议论，便草草给了50块。
*
半小时后，闻景沿着村路往家走。
山区天气多变，刚才还风和日丽，突然间浓云聚集，棉絮般堆在天际，甚至卷起大风，鞭子似的抽得草木全变了形。暴雨马上要来了。
闻景束紧衣领，准备狂奔回家，可雨比人还快，起初几滴，顷刻间遽然转急。豆大的雨粒挟冷风自天而降，没一会，浇得她头面都是水。
“忒，也太倒霉了！”
闻景恼火地擦擦眼里的水，但风斜掠雨丝，不断钻入口鼻，迫使她低头避让，瞥见地上的浊流裹着草叶，泛起泥黄沫子砸在鞋袜上，不由生出烦躁。就在这时，忽觉有道黑影罩来，她猛地抬头，是把伞悬在头顶，截住风雨。她一怔，本能转身，瞬间倒吸口凉气。
此时天色昏黑，雨很大，落在伞面上叭叭直响。冷水浸染空气，春寒侵人。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剩路灯亮在雨里，借着弱光，闻景看清楚来人面孔。
是个男人，长着张俊到极致的脸，那种俊，是她学过的所有文字都无法形容。
他撑着伞，盖在闻景头上，直直瞧她。雨幕朦胧间，四目交汇，闻景的心跳似乎停住，怔愣盯着对方，半天吐不出一句话。突然，一阵风猛扑来，路边一株山樱树折腰，粉白花雨漫天飞舞。这一刻，时间彷佛停滞，世界变成背景板，独留两人。
闻景恍恍惚惚，不知道这人啥时候冒出来的。半晌，男人倾首，道：“不走？”
声音很轻，却十分凉，骤然惊醒她，这才注意到雨伞大半遮住自己，而他肩头已打湿不少。正要说话，男人又问：“去哪？我送你？”
“额，谢谢”，闻景不好意思笑笑：“往前走，我回家。” 说完，仍干站着。
男人面色一派自然，自然里还携着风雅，见她不动，瞥一眼。这下闻景秒懂，抬步便走，而他执伞相伴。
不过人家不提，闻景不是不懂感恩的人，犹豫小会，再次诚恳开口：“真是谢谢你。”
“不必客气”，他又干又脆道。
“你也是住这附近？”她很好奇，印象中村里没这号人，而且，男人身穿亚麻衬衫，搭配同色长裤，样式虽简单，可剪裁看着不便宜。主要气质清贵，不像农村人。
“离这不远”，他说。
听他没多讲，闻景也就没再继续问，兴许谁家亲戚吧。
岂知，男人旋即侧身，话锋直转：“脸怎么了？”
“啊？”，闻景有点糊涂，那是和大妈打架时指甲刮的，只是，好突兀的问题。
“不小心抓的，没事”，她答。毕竟当众打架，没脸讲。
男人没说话，扫了眼她衣服上的可乐渍，继而盯她。雨夜里，他双眸乌黑，如墨玉深沉，眼睫上汪着水，瞳孔冷冷没有表情，看得闻景浑身不自在，正要打马哈绕过去，他又点头，挪开目光。
见状，闻景松了口气，心里嘀咕这人气场太强，招架不住。可又想到雨中相逢，共撑把伞，怪有缘分的，忍不住呱啦：“这雨好猛，淋得我一身，都成‘水帘洞主’了，哈哈哈。”
他没反应。
“咳咳”，闻景脸色讪讪：“我的意思是，人嘛，总有不走运的时候，帅哥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男人停步，闻景正想问做什么，只见他伸出手，摊开，顺势接住几片花瓣，沾着雨露湿哒哒的，缓缓道：“人也如花，有开有落。”
what？
闻景僵笑，望着空中樱花雪打旋，瞎附和：“也对，当开则开，当落则落，非常有道理。”
然后，她又顺嘴溜一句口头禅：“所以也当生则生，当死则死。”面对水逆，要学会接受。
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不由有些尬尴，今天脑袋给驴踢了，净讲废话，见他还看着自己，脸皮倏忽微微发烫。
一时，二人无言，好一会儿，他说：“你很有悟性。”
…额
这话让她怎么接，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抬头对视。这次，又看呆住。他皮肤白，且顶新鲜，加上俊美五官，昏黑天色下，衬得尤其昳丽。要不是初次见面，她都想讨教讨教养颜方法。
不过，没机会了，家门口已到。闻景先跳到院门檐下，男人也跟上来，收起伞。她这才留意到竟是把竹木伞，顿时奇怪，什么年代，又不是汉服小姐姐拍写真，谁用古代的伞。
见他衣服简朴，举止文雅，眉眼生冷，蕴藏傲气，闻景上打量下打量，找不出一个词来表达，只觉恍若神明下凡，高贵俨然。
男人知道她在看自己，卷好伞便递过去。
“不用，我到家啦，刚才很感谢你”，闻景摆手拒绝，这人做事好不合常理。
他也不强求，平静道：“你看起来很需要。”
额…闻景知道，自己被雨淋得形象不太好，只是，这是什么脑回路，她到家了，难道他后面不需要。这时，院里传来外婆的声音，闻景忙道：“我家人来了。”言下之意真不要伞。
男人彷佛没听见，只对视闻景瞳仁，说：“我用不上，接着。”
她怔了怔，鬼使神差接来，见他要走，脱口而出：“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方便还伞。”
这是她第一次问人要联系方式，但男人回：“不必，有缘会再见。”话落，转身离开。闻景木然站在原地，看他背影渐行渐远，实在忍不住吐槽，什么怪人。
没多久，“吱呀”门开了，外婆探出半个身子，衣服头发沾着雨水轻轻往下滚，闻景一看眉头皱起：“外婆，这么大雨，怎么不打伞。”
话才出口，她猛然惊醒，“那人没伞怎么走？我为什么接他的伞？”，连忙回头，笔直道上空荡荡的。我擦，人嘞？她快步走出檐下，前后左右一通看，确定没有。嘶，转个身的功夫人就消失了…
“小景，在看什么，快进屋，等会着凉了。”
“嗯”，闻景非常疑惑，可不好追去看，便撑开伞搀扶外婆往里走。
“这伞是新买的？”
“是的外婆，好看吗？”
“漂亮，现在都是自动伞，这种还是我小时候用过…”
一进门，外婆忙着做饭，闻景洗完澡出来，就见那伞晾在廊下，脑中不禁浮现出那容貌清癯的“怪人”，于是举起端量。
它很温柔，天水青色，竹骨凉润，制作时应该费了心思，柄上方刻有三个字：裴蘅兰。疏密得体，行云流水，煞是好看，闻景直觉这就是他名字。
“裴蘅兰。君亦裴回而忘归兮，指蘅荃而将授【1】，呵，取得还挺有诗意”，正琢磨着，厨房突然传出哐啷巨响。
【1】君亦裴回而忘归兮，指蘅荃而将授。——高似孙《秋兰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