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长盈下了马车,从宫门口慢慢地走进去,沿途的宫人皆对她行礼。

    虽然父皇说她可以乘步辇入宫,但她一般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父皇给她的特权已经够多了,她不愿让父皇因为过于纵容她而再被朝上的老学究们没完没了地谏言。

    在行至中途的时候,她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三皇子。

    “三皇兄!”卿长盈看到了正和大臣笑着说话的沈知意,高兴地轻唤了他一声。

    “长盈。”沈知意跟大臣又说了几句,便拱手告别,走到了卿长盈身边。“好久不见了啊,你这一去平渚河水患,我们在京中都十分担心,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快让皇兄看看你身体好些没有,听闻受了重伤我本都想去看看你,只是每次递帖子,公主府的人都说你在忙。才刚刚回来,哪有那么多要忙的事情,你瞧你这,又瘦了些。”

    沈知意脸上带着担忧地绕着卿长盈走了一圈,卿长盈便也大大方方的让他看,听到他说自己又瘦了的话,不由得感叹道:“你与父皇都是如此,每次我出远门,都要说我又瘦了云云,但是我这一路吃好喝好,哪里瘦的下来呢。”

    “瞧你这话说的,渚河水患,饿殍遍地,你这一道又一道的好消息传回朝堂,我的心中就越来越担心,尤其是最后镇压水患,我们就知道你定然是吃尽了苦头,没得吃没得穿的,可不就是瘦了吗。”沈知意与卿长盈的关系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好的,沈知意生母早逝,在宫中不受人重视,直到和卿长盈关系密切起来,才被皇帝看到并且偶尔还会被派以重任。

    为此,不知多少人嫉妒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在背后酸言酸语地说沈知意不过是为了利用她云云,不过两人的关系倒是从未因此受到影响。

    卿长盈对三皇兄的关心感到颇有些吃不消,得赖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沈知意对她总是这么关心。

    于是卿长盈只能转移话题,“三皇兄不是被父皇派去处理这一次围猎之事了吗?怎么今日有空进宫来了。”

    沈知意摇头,“围猎之事历来自有规制,下面的人只要按照往年的规矩办事便好了,除此之外,我实在也无事可做,哪里有你忙得这样不可开交。父皇寿诞将至,我便与礼部侍郎提了几句,毕竟近年来一说起这过寿之事,父皇便不高兴,刚刚他看你过来,又托付我来问问你,只怕此次又要辛苦你了 。”

    不远处的礼部侍郎看见卿长盈看过来,对她拱手示意,脸上还带着请求的表情。

    卿长盈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体谅了作为人臣的不容易,答应替他去说这件事。

    两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之上,周围是红墙绿瓦,面前是一道又一道的宫门,抬头是远处金碧辉煌,象征着权利的殿宇,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卿长盈向来不喜欢呆在宫里,这种沉闷如死水一样的生活她并不喜欢,那些宫女太监们甚至连微笑的弧度都一样,古板宫规的压抑气息如实质一般弥漫整座皇宫,让她几欲窒息。

    “难得进宫,三皇兄不如和我一起去拜见父皇。”卿长盈邀请沈知意一同前往,他说他此次进宫是为了等午后去看望皇后的,现在才到巳时,他过去要等候许久。

    “你去见父皇是为了奏报渚河水患一事,我就不耽误你了。”三皇子连连摆手拒绝,“况且我要去见皇后娘娘,就不在此耽搁了。”

    皇后自从当年大皇子失足落水之后就很少再出中宫,也不许其他皇子皇女们叫她皇母妃,只让人叫她皇后娘娘。

    卿长盈细想也觉得不妥,此番她在镇压渚河水患时受到袭击一事,背后恐怕大有文章。小小一个翊城,贪污赈灾粮近半数,此次渚河水患牵连甚广,河堤被腐蚀严重,每年拨下来的银两都去了何处尚未可知,还有近日好不容易查到证据的人口拐卖一事,哪一件事都没那么简单。

    这桩桩件件都让卿长盈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三皇兄向来淡泊名利,不喜欢争权夺利,幕后之人势力庞大,她还是先不要将三皇兄牵连进来为好。

    “那我就先去找父皇了,改日我们兄妹再定个日子来一同拜见父皇。”卿长盈在宫道拐角处与三皇子告别。

    卿长盈往前走,阳光洒在她身上,而三皇子留在原地,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

    “合作?”神荼是悄无声息翻过三皇子府的墙,但是他是正大光明走进三皇子所在的主殿的。

    “三皇子凭什么认为我会同你合作呢?”他毫不在意地喝下三皇子递给他的茶,语气平淡地问。

    “弑父继位,十四岁就一举拿下吴国三座城的武昌公自然看不起我这等庸碌无为的皇子,只不过……”

    “当年子书与棠氏翻案,武昌公几乎是伤筋动骨吧,如今只掌私兵,未曾在朝中掌兵掌权,就连从前北城的势力也通通都交于了南明家,武昌公当真不在乎吗?”

    三皇子是少数不为神荼这张脸所迷的人,他轻笑着添了一句:“哪怕武昌公不在意军中的势力和兵符,那么也不在乎棠萤姑娘吗?”

    “就凭你,你觉得你能伤到阿萤吗?”神荼不会在聪明人面前试图掩盖自己的破绽,只有对方越知道棠萤对他的重要性,他们才越不会敢轻易伤棠萤一分一毫。

    “现在当然不行,但是武昌公要知道,现在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只有我和二皇子,按他那个头脑简单的样子,一上位必然会把曾经算计过他的武昌公和我一一清算。”沈知意完全不会因为神荼这点语气生气,他幼年被宫女太监克扣伙食和冬衣时都没有生气,如今自然也不会生气,“他可不是什么聪明人,不会知道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不该碰。”

    “到那时,武昌公可敢相信自己百密之中不会有一疏?”

    “你在威胁我?”神荼眼神凌厉。

    三皇子轻笑,“当然不是威胁,是建议。毕竟和聪明人合作远比对上蠢人更容易些,毕竟蠢货所所做出的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你能给我什么呢?凭你一个如今不过有着些许势力的皇子?”凭着那日在渚河露出的马脚,神荼已经查到了沈知意的大半势力,当然,也许是他故意让自己查到的。

    “我的诚意早已给了武昌公,武昌公想必也知道狡兔死良犬烹的道理,除却这张纸上的东西,我的承诺是,武昌公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去,无论何时,我绝不追究。”沈知意知道神荼绝不会信他空口无凭,只有互相把把柄捏在手里,合作才有成功的可能。

    “合作愉快。”

    沈知意笑了笑,从桌下拿出了棋子,而后把白子撒了一些出去,“武昌公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白子和黑子像是千军万马,在棋局之上相互厮杀,而博弈的二人正如稳坐钓鱼台的将军。

    “看来棠萤姑娘并不怎么喜欢武昌公。”还没等神荼说什么,沈知意就很快加了一句,“每每说到棠萤姑娘,武昌公眼里总有求之不得。”

    “有些事,并不需要你多话。”

    沈知意浅笑,“武昌公若是无法破局,不如让我试试看,毕竟旁观者清,而当局者迷。武昌公就不想,让棠萤姑娘,真正的爱上你?”

    神荼的手一颤,棋子落错了半步,整个棋盘陷入了死局。

    与神荼的交易,让沈知意彻底有了踏上棋盘的资格,他看着眼前已经多年不迎帝踪,却依旧金碧辉煌的中宫,脸上还是惯常的微笑。

    “三皇子,娘娘请你进去。”一个宫女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才出来回复沈知意。

    “还请姑娘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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