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樵夫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但是看着这男人头上精美的金冠,又知道自己的同伴今日肯定不会善了,还是没能克制住内心的贪婪。

    “这家伙本来就要死了,身上的东西也就是无主之物,我们怎么拿不得?”

    说着也上前去把金冠迫不及待地从郁垒头上取下来。

    “只要没有人发现他,一个死人,还怎么报复我们。”

    两人一拍即合,先是把郁垒身上沾满血迹的的衣服扒下来扔在原地,装作人被野兽吃掉了。

    而后把人拖到了一个背阴处,两人一棍一棍地打到郁垒的头上,打到郁垒完全没有气息之后才停止。

    郁垒一开始还会勉强挣扎一下,但是被仙灵之气侵袭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两个樵夫一棍一棍地敲碎了后脑勺,彻底失去了生息。

    看着沾满鲜血的棍子,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吓得立马扔下了木棍。

    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把尸体埋在树根下面,又用苔藓之类的东西覆盖上去,把血迹什么的用沙土掩埋过后,匆匆离去。

    两人走后先是在河里把身上和衣服上的血迹都处理干净,又把赃物藏进柴火里。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还看到了两个侍卫装扮的人在拿着剑找人,一路低着头赶回家去了。

    原本这样粗糙的掩饰是没办法瞒过卿长盈的眼睛的,但是很巧的是,的确有一种狼嗅到了血腥味,过来撕咬了几下郁垒的衣服,而后又下了一场大雨,把现场的血迹都冲刷掉了。

    而被樵夫藏入树根下面的尸体,在被两人打的几乎不成型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抹绿光,整个尸体也随之消失。

    大雨之后,再无踪迹。

    卿长盈带人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

    世事的发展从来都是出人意料,明明京都关于卿长盈的流言刚刚平息,之前的南涝北旱也才缓解不久,但是真正的灾难却突然降临了。

    越国各地突然开始陨落火星,接触到这些火星的人或动物都会被烧成灰烬,其他东西则不会燃烧,但是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哪怕是修者,只要接触到火星,也会被烧的什么都不剩。

    人们只能躲在家里,哪怕出门都只能打着伞,身上罩着厚厚的罩子,或木板,或棉布,生怕沾到一点火星。

    于是那道才平息下去的传言又一次被传播起来,这一次哪怕有皇室疯狂压制,不需要别人推波助澜,这把流言的火越烧越旺,也越烧越广。

    “樾盈公主,纵魔行凶,天道不容,必降天罚!”

    在国师府的大堂中,国师正在与自己对弈,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他微微侧头,转瞬间桌上就出现了一壶茶。

    国师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才转身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我已经等你许久了。”

    “先生昔年所说,天命星辰降世以救黎民,解我越国之灭顶之灾,如今可是时候已到?”

    站在国师面前的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威严的脸,正是越皇。

    “多年前你将她带回,不就正是为了今日?”

    国师说着,便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这一句话,把他们二人的回忆都带回了那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越皇的影卫将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儿抱到他们面前。

    那孩子玉雪可爱,哪怕是被影卫递到越皇面前也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双眼睛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

    彼时二人正在弈棋,越皇还记得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就为她眼中那种对万物的漠然而感到心惊。

    “这就是那个孩子?您预言里能解决我越国危亡的降世星辰?”

    越皇看着这个看起来一折就碎的小女婴,皱了皱眉头,语气中难掩担忧。

    “她的眼睛里,恐怕天生没有这样的慈悲。”

    “天人无情,你要用圣人道德约束她,用亲友之情捆住她,用民生疾苦教化她,让她知喜怒哀乐,让她懂贪痴嗔慢疑,让她拥有一副人性,而后用天下百姓之存亡,赌她一副慈悲之心。”

    国师落下一子,只一子,越皇便是满盘皆输。他手一挥便收起棋盘,拿着棋盘远去了,只留下越皇和影卫在房中。

    看着国师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大雪之中,越皇才把目光放到了影卫身上。

    “处理的如何了?”

    “陪林侍郎来京赴职的林家大房上上下下,皆被山贼所杀,只有被留在澜城的二房得以留存。”

    “你办的很好,越一。但是你需得知道,此事关乎越国存亡,天知地知,应该只有我与国师二人可知。”

    “属下明白!”

    影卫将孩子恭敬地放在了桌案上,跪下来咬破了嘴里的毒囊,顷刻便倒在了地上。

    不久之后,满宫的人都知道越皇从宫外带回一女,取名沈长盈,被封为顺盈公主,受尽宠爱,更是由越皇亲自教养。

    越皇心中思绪万千,却还是先开口询问道:“此等大灾,从何而来?”

    “此乃天火,乃昔年天柱倾颓时从神域落下,经过神力仙气的阻挡,虽威力降去不少,却也不是凡人可挡的。”

    国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睛里闪着意义不明的光,眼神一半清明一半浑浊。

    “这些火星会烧尽所触碰到的凡间生灵,凡是六道轮回之内的活物,一旦接触,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这!”越皇大惊失色,“果然不愧是您所说的灭顶之灾。”

    “此事,唯有一法。”国师站起身,看着外面天空中逐渐坠落的火星,眼神中带着释然与坚定。

    “以仙根为引,求祭神明,熄灭天火。若是不成,也可在越国上方设下屏障,如此,至少可保越国三百年不受罡风天火所扰,风调雨顺。”

    这世间有仙根的只有一人,国师的意思不言自明,是要剥去卿长盈的仙根。

    可越皇却并没有率先关心这个备受他宠爱的女儿,反而是赶紧问道:

    “那三百年后如何?”

    国师并没有讶异越皇提出的问题,他胸有成竹地答道:“三百年后,剩下的天火将少之又少,我会提前设下法阵,以仙灵之气为引,将其转移到归墟,不会再威胁越国子民。”

    “那就拜托国师了,我越国之生死存亡皆系于国师之手,有何需要国师务必告知,哪怕倾举国之力,也会为国师找到。”

    越皇得到答案,心下安定不少。

    见国师已经闭上双眼继续打坐,越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若没有仙根,长盈会不会死?”

    这是多年前就做好的决定,他背后站着的是千千万万的越国子民,容不得他讲半分私情。

    一人死,换万人生,长盈已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应当为供养她的子民付出了。

    越皇离开后,国师才睁开眼睛,一声长长的叹息回响在空荡荡的香堂里。

    “峪蚩木神神力消散,自然不会继续庇佑越国,这一场天火,不是完全与你无关,长盈。”

    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来拜访国师的卿长盈。

    她原本听到父皇在和国师谈话,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到有人可救世的话,于是偷偷藏了起来,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为何?”

    卿长盈明明是直直地站着,却给人一种她摇摇欲坠的感觉。

    “因为天命,唯有你可以救越国。”

    “因为你是公主,受万民供养,需要回报百姓。”

    “因为你带魔裔提前进了峪蚩,木神彻底化归天地,神力保护消失,天火才如此早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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