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察觉秦艽对他毫无男女之情,或者说,秦艽应该对谁都没有男女之情。

    尽管相识之日以年岁来说尚短,但陆商周自认为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秦艽心中装了别的事他自然看得出来,男女之情于她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她从未放在眼里。

    就连陆商周的偶有冒犯和提亲之言,秦艽都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陆商周想,秦艽放在心中的事究竟是什么,会有多么重要,才会让她将寻常女子都上心之事视若无睹。

    但是他又想,若不是秦艽是这样的秦艽,恐怕他也不会短短的时日,一见她便觉得她如此与众不同,只想一见再见。

    见陆商周看着书出神,小厮忍不住提醒了声:“少爷,要是觉得精神不济,不想看了,要不要再歇一歇。”

    本也没什么兴趣看这类闲书,刚瞥了几眼就走神的陆商周点了点头:“算了,不看了,我再睡一会儿。”

    小厮从陆商周手里接过书,轻轻的放到一旁,扶着陆商周躺下,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门。

    秦艽并不知道陆商周把自己作病了,接下来几日陆商周没有上门,秦艽也没有太在意。

    之前陆商周带消息说要换换八珍馆的菜谱,将原本适宜苏呼郡那边的八珍馆的菜谱换几道,换成更适合京中的。

    苏呼郡水运发达,所以当初的菜谱中鱼鲜之物,但是京中却不一样,无论是蔬菜山珍还是鱼鲜海味,都是外地运过来的,路途有近有远,虽然说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能见到,但只要不是附近产出的,运过来一定是没有那么新鲜的,菜谱自然也要换一换。

    周逢喜忙着试菜的事,一直都歇在了八珍馆内部,这几日也没有来过秦艽和周芸悦的住处,除了之前让陆商周帮忙带的话,说要换菜谱的事,他自己也在试着寻摸京中的口味。

    秦艽和周芸悦无人打扰,又早已互相坦白了秘密,这几日也把换菜谱这事当成了正事来做。

    只是原先预想的秦艽慢慢在《秦家菜谱》里面选,如今都成了周芸悦来掌厨,边选边试。

    秦艽想,若是周芸悦和秦帆的婚事成了,他们俩一起做八珍馆的掌厨最好不过,周芸悦的厨艺天赋并没有因为换了个身体受到了影响,她比秦艽更适合做这件事。

    如今趁着远离熟悉的人,她们两人安安分分的待在宅子里折腾菜谱,之后要是出了门,还能顺理成章的将周芸悦说成也是秦家派系传人,至于做菜的手艺,自然是天生的。

    有秦艽打掩护,也不会惹人怀疑。

    至于《秦家菜谱》里的秘密,秦艽却没什么进展。

    之前发现这里面隐藏了秦易畴在宫内之时的手札,自然也不全是隐秘之事,有些秦艽在秦太医府的时候隐约听闻过。

    之前得知潞王府的特殊,那是刚好秦艽运气好碰上了那一段记录。

    如今想来,如果宁安长公主真的是嫡系,那此事应当不至于无人知晓,只是碍于陛下登基已久,所以原本知道的人就少,如今更是无人会提起。

    这样一来,这也和原本的潞王世子被寄养之事相符,若不是因为宁安长公主的后代身份不同,一个极其受宠的公主,就算想做寄养之事,难道还做不成吗?

    派人盯着,大家装聋作哑的,这寄养不也是寄养,哪有什么混肴皇室血脉的嫌疑。

    皇家子嗣孕育如此艰难,真是一代代的事,可偏偏就是找不出原因来,大家都隐隐约约的传着,是开国之时杀孽太重,影响了皇室嫡枝的传承,不然为什么不在皇宫之内的宗室无事。

    可偏偏为了不表现心虚,谁敢提要搬出皇宫,皇室不住在宫里还能住在哪里?

    上上代,还有先皇和当今的生父两个皇子站住了脚,夭折的皇子和选定之后住在宫内结果过了几年病逝的不计其数,这其中多少次以阴谋论侦察,最后只能得出是体弱意外病逝和夭折的结论,可是死去的人数如此的多,对比最后成活的简直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这结论怎么令人信服。

    也就是先皇和当今足够有手段,不然多次怀疑和动荡之下,朝堂上的那些人稳不稳得住还难说,但是接连几代帝王无子,多少令人起了些旁的心思,尽管秦艽待的不过是太医之家,也能隐隐感受到这些年的波澜诡谲。

    如今作为普通百姓的秦艽,自然是希望皇位能够平稳更迭,自然过渡的,什么从龙之功泼天富贵都与她们无关,可是天下要是乱了,却和她们息息相关的。

    只可惜秦家几代御医,深受信任,也是真的没有找出皇子易折的原因。

    秦艽其实更倾向于是皇室嫡枝或许有遗传的疾病,但是皇室的脉案向来是保密封锁在太医院的,她又进不去看不了。

    只是也有些疑惑,若只是遗传,怎么偏偏遗传住在皇宫内的那些皇子皇女,前面几代也有夭折的,只是若是能平安长到出宫开府的年纪的几脉,后面大多都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

    如此一来,便有更多的传闻佐证那是皇宫内开国之时杀孽太重,怨气不散,导致宫内难以孕育子嗣的传闻。

    甚至有的说,若是选出来的宗室弟子住在宫内的那几年病逝了,也是说明他们的命不够贵,当不得皇帝命,压不住这些怨气的缘故。

    秦艽可以肯定的是,秦家作为御医世家绝对是合格的,他们的诊断不可能有误,那些被诊断的过的大多数皇子皇女,还真的就是体弱病逝的,就算有死于阴谋之事的,那秦家也是没有掺和的。

    不然他们不能稳坐太医院院首的位置这么多年,所以这些皇子皇女夭折的真相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真去信那些什么怨气之说?”

    秦艽也无人可诉说这些疑惑,如今也都尽数告知了周芸悦,希望能从周芸悦那里得到答案。

    周芸悦也没有什么消息,只是道:“我只听闻很多年后似乎传出过迁宫的传闻,当然,那是没有迁成的,毕竟哪儿来的皇宫可迁。”

    如今的皇宫是前朝所建,前朝到了末代,皇室奢靡,压得天下民生怨沸,后来天下大乱之时,多处宫殿都被战乱所毁,唯一保留的一处便是如今正在使用的这一处。

    有了前车之鉴,今朝无论如何也不敢提新建皇宫之事,迁宫自然是无处可迁的。

    “不过虽然迁宫没有迁成,却寻了机会将宫内重新翻修了一遍,听说掘地三尺,连地上铺的石板都挖出来换掉了,和重建也没什么区别,至于什么原因倒是忘记了。”

    周芸悦想了想:“好似大家都对翻修的缘由讳莫如深,据说掘地三尺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应当也是什么怨气诅咒一类的传闻,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秦艽十分不解,不过既然周芸悦也没有答案,那她也不再纠结。

    只是想着要是能破解这个谜团,想必也不会出现之后的事,即便她们找不到真正的潞王世子,只要当今能再留下皇子,凭着当今康健的身体,也不会有傅景言的什么事了。

    以她们的身份想要和秦韵抗衡,那是痴人说梦,所以不能站得太明显,只能拐弯抹角的,想办法断掉她的依仗。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总能再找到机会的。”

    秦艽安抚了两句,拿出纸张写下了近些日子以来两人一起试过的菜谱,最终将适合京中菜色的誊抄了一些下来。

    周芸悦帮忙收了起来,不由得问道:“我们直接叫人给哥哥送去,还是先送给陆公子看看?这些日子都没见到陆公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什么别的事,其实要是陆公子我们一起商议了,再送给哥哥那边,才是最方便的。”

    秦艽也想着不能越过陆商周直接给周逢喜,虽说掌厨的事说是归秦家管,但是菜谱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也不好直接由她们定下,最好还是先给陆商周看一看,不管是他点头还是陆家派给他的人点头,总归是也要他们点头的。

    “不知道陆公子是不是忙什么事去了,开业在即,他又邀请了潞王世子,可能还有别的安排。我先叫人把这个送到他们宅子那边去吧,那里应该是有人的。”

    想了想,又直接在纸张上添了几句。

    “到时候要是陆公子那边没意见,便拜托他直接送到八珍馆了,反正我们也不方便出门,不必折腾着再来回的跑一趟。”

    将写满了字的纸折叠好放进了信封里,秦艽想了想,又包了几包药包,便叫了人。

    “将这封信送到陆公子府上,这药包里不是药,是泡水喝的,这几天昼夜温差大,又有暴雨,好多人嗓子不舒服,这药包是我自己炮制了,正适合这几日喝。”

    周芸悦倒是收拾了一些这几日闲来无事做的糕点。

    “承蒙陆公子照顾,我们也没什么送的,便将这些糕点送给陆公子尝尝,都不是太甜的糕点,喝茶时吃用的,要是陆公子喜欢,可以将方子送过去,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

    身份所限,她们既不好意思空手上门,也不好意思送太贵重的东西,只好送些自己做的心意。

    这在苏呼郡中是最合适礼尚往来的东西,大家都是苏呼郡的人,也不在乎京中的什么未婚女子送男子亲手做的东西有什么别的寓意,反正两地风气不同,她们并不打算在京中久待,也懒得管这些了。

    于是下人拿着东西便去了陆府,只是不巧,陆商周因着了凉在休息,而陆家二爷却已经到了府上,东西直接送到了陆商周之父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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