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下,少年一身红衣,面如冠玉,灼灼其华,燃烧了阮正绚的眼底。

    阮正绚暗暗握拳,又是这个麻烦!

    大半夜的,他好端端不睡觉,跑过来管她?!

    “你这是什么表情?”谢印星敏锐捕捉到面前女子的异样,双臂环胸,黑眸定定看着女子,凌乱的长发显露出几分不羁,声音也几分烦。

    “姑娘,活着难道不好吗?大半夜的去投江!”

    “......谁说我要寻死?”

    阮正绚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还在着急掉入江水的小花,起身径直冲向船边,却又被少年阻拦。

    “你有完没完?”阮正绚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面色不善地看着谢印星,想要挣开他的钳制,却怎么都挣脱不了。

    “男女授受不亲,小、公、子!”

    “你跳江就是为那个?”与此同时,谢印星注意到阮正绚频频看的地方,指着远处江面上的小白花说了这样一句话,神情有些古怪。

    阮正绚没好气回道:“不然呢?”

    “你刚刚是不是也没哭?”

    “我为什么要哭?”

    阮正绚很不耐烦,今晚夜半惊醒,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为何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便想出来换换心情,可刚刚揉眼睛时头顶戴的小花却被江风吹掉了,她本能伸手去够结果被这个少年阻住。

    眼下,花掉入江水,少年又百般阻挠,花很快就会飘走。

    明明刚刚就是一伸胳膊的事儿!

    阮正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窜起的烦躁,再抬眼时一双美如琉璃的大眼睛充满祈求,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印星,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小公子可不可以帮我捡一下那朵花?它对我很重要。”

    “不帮。”谢印星一挑眉,无情拒绝。

    阮正绚紧了紧手指,也没再求他,转身就要往船下跳。

    “一朵花而已,你不要命了?!”谢印星拉住阮正绚。

    阮正绚咬着唇没有回答,清丽的面容满是倔强,挣扎着还要跳船。

    谢印星无奈,丢下一句“等着”,随后抓住一旁桅杆垂落的船绳跳下船只,于半空中甩出长鞭,劲瘦的腰身一张一收,就将水里的小白花抓入手中,一眨眼的功夫便回到船上。

    “喏,你的花。”

    阮正绚紧紧攥住手中的小花,眼中泛起点点泪光。

    “喂,不就一朵孝花?至于吗?”

    氤氲的江雾中,少年半扬起下巴,锋利的眉眼微微一挑,漫不经心问道。

    阮正绚将手中的花朵小心翼翼放入荷包,抬头狠瞪谢印星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小心!”

    又是一股大力,刚走没几步的阮正绚被身后的少年扑倒在甲板上,后背被磕的生疼。

    “你......”干什么?

    阮正绚刚要发问,视线就被一支斜插入船板的箭所吸引。

    浓浓夜色中,阮正绚甚至可以看到箭的尾羽在颤动铮鸣,她小脸微白,后背心猛然沁出冷汗,大脑在生死关头高速运转,极清晰的理智压过今晚一直笼罩心头的烦闷。

    刚刚那箭,是要杀谁?

    阮正绚一边想着,一边密切观察周遭环境,与谢印星一起躲到了高台后面。

    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开始射向他们的冷箭,之后周围便再无任何动静。

    夜,更深了,江风寒冷,薄雾蔓延。

    高台后,阮正绚转了转眼珠子,轻扯身前少年的衣服,叫了声“小公子”后,欲言又止。

    谢印星警惕转头,“说。”

    “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支箭真正要射的是你?”

    谢印星一挑眉,没有说话,静静等待阮正绚的下音。

    “我刚刚看到岸上的那些官差,他们似乎并没有动静,可那支冷箭,却是从他们的方向射来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阮正绚继续用气音说着,花瓣般的粉唇吐气如兰,钻入谢印星的耳朵。

    谢印星微微往后撤了撤身子,向来桀骜俊美的眉眼透着几分认真,“所以你想说什么?”

    “小公子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今日这些官差围船是因为你吗?毕竟你昨天可是得罪了渝州城的父母官,奴家怀疑今天的事定是他携私报复,他一定还有后招......”

    阮正绚越说越为谢印星担忧,最后,竟然情不自禁地抓上少年的袖子,“小公子,这可怎么办?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一州的父母官,而咱们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百姓,咱们斗不过他的......不如,小公子,你快跑吧,趁着知府还没有发难,你跑的远远的......”

    “你当小爷会怕那狗官?”谢印星嗤笑了下,眼神透着轻傲,腔调散漫,“而且我跑了......你们怎么办?”

    “这小公子不必担心,你是祸首,如果你跑了知府找不到人,应该就不会为难我们。”

    更会放行船只。

    最后一句话,阮正绚心里如是说道,虽然她知道以这少年的性子,大概率是不会跑。

    所以她的真是目的要问清少年手中有何倚仗,会不会影响她的复仇。

    但接下来的事,却脱离了阮正绚的预想。

    正当阮正绚情真意切的为依旧不开窍的少年分析利弊想要套话时,少年“啧”了一声,锋利的薄唇毫不留情打断她,吐出两个字,“真假!”

    “你说什么?”

    “小爷说你很假!”

    阮正绚微愣,定定看着身前这个漂亮的极富攻击性的少年,只见他席地而坐,一条长腿混不吝的屈起,肆意打量着她,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戳破她的伪装,直逼她的内里。

    “想要问我什么就直说,不用搞这些弯弯绕绕,小爷看得眼睛疼。”

    阮正绚心下一个咯噔,眼眶渐渐发红,本能反驳道:“我,我没有。”

    “又想哭吗?”谢印星轻“嗤”一声,“我可不觉得你是那种随时随地会哭的人,还是刚刚的你比较真实。”

    阮正绚眼帘垂下,长长的眼睫飞快颤动,小手无意识抓握成拳,在微微的难堪中,她的小腹蓦然阵阵泛疼,涌下一股热流,点点血迹瞬间染红她的衣裙。

    “喂,你......”谢印星第一时间注意到,向来桀骜的眉眼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就说她两句吗?为什么她会流血?是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

    阮正绚苍白着脸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欲坠,突然间,整个人似乎丧失力气,直直跌落下去。

    谢印星避无可避,下意识接住阮正绚,却又在下一秒意识到不妥,想要推开她,可怀中的女子却像一朵甩不掉的云般,附着在他身上。

    谢印星耳根微红,俊眉不自在皱起,脸庞微偏,“喂,你不会是想要讹小爷吧?”

    “小公子,对不起了。”阮正绚紧紧伏在谢印星肩头,声音细若蚊吟。

    “你说什么?”谢印星下意识回头,却一眼撞进女子狡黠的眉眼。

    谢印星微愣,就在二人对视间,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自远处响起,宛若平地乍响的惊雷。

    “你们干什么?!”

    阮正绚慌忙从谢印星身上爬起,行动间,柔软的小手报复似的七手八脚在少年身上重重乱“摸”着,在少年来不及反应之际迅速变脸,泪流满面地朝突然出现的胡睿杰奔去。

    “公子,他非礼我!”

    夜色中,女子的声音娇柔造作,尾音发颤,似乎带着浓浓的害怕。

    谢印星简直要被气笑,杂乱旖旎的心思迅速回笼,也跟着站起身来,如火般张扬的身影逼近阮正绚,咬牙一字一句道:“刚刚你说什么?小爷没听清。”

    阮正绚吓得直往胡睿杰身后躲,恐惧极了,可不经意间露出的眸子,却是绚烂而有生机,让人目眩。

    谢印星暗暗磨牙,她这是不打算在他面前装了是吧,可却在她主家面前装,还往他身上泼污水,虚伪得很!今日,他定要替天行道,揭下她身上这层假皮!不然,他谢印星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正当谢印星要伸手去抓阮正绚时,胡睿杰挺身而出,往前一挡,开始责备谢印星这个“登徒子”。

    “臭小子你作什么?非礼了我家婢女还敢......”

    这是胡睿杰难得腰杆挺的笔直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放过。但最终还是被谢印星身上森然的气势所打断,咒骂的话涌上喉头又一口咽下去,十分难受。

    江雾寒凉,少年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正威慑性地放在腰间鞭靶上,仿佛下一秒就会一言不合抽鞭子,他的面容明明俊美的不可思议,可神情却看着极度不好惹。

    胡睿杰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变低了,“你想干什么?你敢干出这种事还不让我说不成?你信不信我一嗓子把下面的官差叫上来,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胡睿杰越说越没底气,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色厉内荏,怂包的很,可哪怕是这样,那个看着很“弱小”的女子依旧依偎在这个废物身后,寻求庇护。

    谢印星莫名笑了,突然间他不想拆穿阮正绚的真面目了。

    来日方长。

    于是,他淡淡留下一句“你的婢女受伤了”后,便转身离去。

    背影昂然,墨发肆意,行走见自带少年人独有的风流不羁,以及......正气锐意。

    翌日,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一大早,在人们还在睡梦中时,一伙官差毫无预兆冲上福船,气势汹汹开始搜船,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人们敢怒不敢言,三三两两被推搡到甲板上。

    最后,在一红衣少年的船舱中,官差搜到一些东西,将他押了出来。

    “这些东西不是小爷的。”隔着老远,阮正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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