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酒楼,外面熔金般炽热的阳光便倾泻在阮正绚身上,阮正绚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时兴起,又与菱枝折返回去,决定在这个京城最负盛名的和丰酒楼美美饱食一顿。

    用阮正绚的话说,就是来都来了,总得吃个便饭再走吧,反正也是自家人的,不吃白不吃。

    秉持着这样的心态,阮正绚与菱枝最后再出酒楼时吃的鼓腹含和,几乎是爬着上了和丰酒楼为她们雇的马车,直直往阮府而去。

    夏日的午后阳光更烈,将行人渐少的大地镀上一层耀眼的金黄,在这样蒸腾四散的热气中,借着车窗溜进来的微风,阮正绚与菱枝泛起困意。

    待好不容易捱到阮府,本想懒着身子回去午休,没成想,甫一下马车,阮正绚就被阮老太君院里的奴仆二话不说带走了。

    带走的方向自然是阮老太君院子方向。

    看下人的模样,竟似早早便守候在阮府门前。

    守株待兔呢,这是?

    阮正绚漫不经心掀眸,也没多问什么,就这样跟在下人身后,期间,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美人娇态,玉软花羞,就这么绽放在阮府枝繁叶茂的大树下。

    奴仆不禁汗颜,这六小姐也太心大太放肆了,身为闺阁小姐,竟敢无视阮府规矩,散学不回,在外面逗留兜转,白白让今日临时起意要找六小姐的阮老太君等了她那么长时间。

    要知道,老太君可是一向不喜欢这位近期归家的六小姐。

    果不其然,待一行人走进阮府最深的院落,迎来的,就是阮老太君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高座上首的阮老太君诘责问。

    尽管鬓发如银,声音,却若洪钟,直直把阮正绚震醒了。

    阮正绚忧似才像反应过来般,抖起精神,静默一会,掀眸细细扫视周围,见能在的小辈几乎都在了,长辈则是只有阮大夫人温氏和阮二夫人夏氏在。

    阮正绚“哟”了声,艳色的红唇轻启:“这是三堂会审啊!不知我又犯了什么错,竟引得众位婶娘兄姐前来围观?”

    这里阮正绚说了个“又”,众人不禁回想起三年前阮正绚拿出遗嘱并状告阮安鸿毒杀阮老太爷的场景。

    那时,也是这番三堂会审态势。

    只不过,如今这里,阮家那些叔伯兄弟、同族长辈都不在。

    所以没有话事男丁,何来的三堂会审,阮正绚这里无疑夸大了。

    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在座众人谁听不出来,把阮老太君脸都气白了。

    她拿起手中拐杖,又重重杵在地上,大怒:“放肆!”

    那沉重而有力的拐杖杵地声,从以前到现在,都宛若能敲在人心里一般,让人的心跟着重重一颤。

    阮正绚却是不以为意,径直走向一旁的椅子。

    一身月白红花衣裙忽的旋开,又随女子下坐的动作收起,愈发衬的女子体态风流,腰肢柔媚,在这个光线暗沉的厅堂内天姿国色,亮丽神凡。

    阮老太君面色更不善了,颤着手指向下首懒散倚靠椅子的女子身上,气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年未见,这忘恩负义的小辈更加离经叛道、不守礼教了。

    简直就是......

    “没有教养!”阮芷倩忍不住代替阮老太君说了出来。

    甚至还想要联合她亲哥哥阮家四少爷阮正培落井下石。

    但她这个不争气的哥哥依旧一如往常,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死活不肯配合,甚至还劝阮正绚向阮老太君道歉。

    阮正绚冷冷扫视了对方一眼,突然开口:“你闭嘴。”

    “祖母,你看六妹,她,她不仅对我这个五姐无理,还不敬兄长!”

    阮老太君更气了,大房小辈们赶忙上去安抚,一时间,室内空余接连不断的拐杖杵地声。

    时轻时重。

    阮正绚都怕阮老太君一时气不顺,给过去了。

    但好在,她的身体一如阮正绚预料的般坚.挺。

    待一切平息,阮芷柔和温氏对了个眼神,你一嘴我一舌开始为阮正绚说好话。

    说阮正绚言行无状,是因为三年在外,需要老祖宗好生教导,说阮正绚能得太子殿下青睐,定有过人之处云云。

    真是天上下红雨。

    阮正绚颇为戏谑地看着这一幕,也不吭声,静静看大房接下来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温氏道出她的真实目的。

    “再过一个月便是钱家老封君的寿辰,金玉堂学预备抽调学子,为钱老封君献寿,我们阮家小辈各个英才,不出所料的话应该都能被选中,所以今日当着老祖宗的面,我在此放一句话,希望阮家最近门庭和谐,互爱互敬,再没有什么不友善的声音。”

    当然,温氏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阮正绚一眼。

    阮正绚轻笑出声,竟是因为这个?

    她们意欲何为?

    阮老太君拐杖用力敲击地面,看着下方“嚣张跋扈”坐在那里的阮正绚,沉声道:“听明白了,六娘?”

    阮正绚半支起手,懒洋洋说了声:“听明白了。”

    精雕细琢的面部轮廓,仿佛一幅姝色的彩绘,沁着淡淡的冷意,以及不容世俗的叛逆清高。

    阮老太君胸口又起伏几下,保养得当的老手紧攥拐杖,恨不得下去敲阮正绚,却也知道不能。

    因为她大儿子曾三番四次提醒她,让阮老太君忍阮正绚。

    因为阮正绚的性格,因为剩余的传家宝,当然,更因为太子殿下。

    听说今日金玉堂学太子殿下曾亲口维护阮正绚,这就不得不让阮家人警醒。

    所以,现在,还不能动她!

    但阮老太君还是忍不住放狠话:“我告诉你,钱家是已故先皇后的母家,更是当今太子殿下的母家,人家是皇亲国戚,由不得你马虎!倘若你敢因为和你兄姐们得不睦关系影响到阮家的半分荣誉,老身可不管你有没有什么人撑腰,必要你好看!”

    阮正绚漫不经心玩着手中巾帕,嘴唇半勾,笑意却不达眼底,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无情。

    她笑道:“他们不来惹我,我自然不去惹他们,若他们主动找事,我自然不会留情面......当然,今日这事既然是祖母你亲自来说,身为阮家小辈,我还是懂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看他们怎么做喽。”

    阮正绚话说的滑不溜秋,模样却看着无奈极了。

    阮老太君:“你!”

    拐杖杵地的声音应声而起。

    似乎阮老太君只要和阮正绚一碰上,周围便是硝烟一片。

    阮老太君看不上阮正绚,而阮正绚,也看不上这个一心偏袒自己大儿子、是非不分的花甲老媪。

    温氏见状连忙出来当说和,并眼神示意阮芷柔,让她代表兄弟姐妹表态。

    阮芷柔举止娴雅站了出来,一双水杏黑眸盈盈扫过周围兄弟姐妹,最后,定在阮正绚身上。

    她说:“六妹妹与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今日我作为阮家孙女辈最大的一个,特为往日种种向六妹妹道歉,希望我们兄弟姐妹之间从此情深似海,同气连枝。”

    阮正绚笑了笑,并没有应声。

    事后,阮芷柔曾追着阮正绚出来,轻声问:“六妹可是不信我刚才的话?”

    “三姐觉得呢?”阮正绚反问。

    “我确实不喜欢六妹,但今日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我爹娘已经狠狠教训过我了,的确,我们终归是一家子姐妹,荣辱与共,为此,我愿意和你休战,六妹若不信,端看以后。”

    阮正绚笑而不语,良久,在阮芷柔期盼的目光中,她淡淡应了声:“好。”

    端看以后。

    果不其然,之后,在金玉堂学的日子,阮芷柔再没有像三年前那般,暗戳戳给阮正绚使坏,甚至还鼓动她人霸凌。

    相反,她像一个关系不算太近又不算太远的大姐姐般,常常是“无意间”便照顾了阮正绚。

    对此,阮正绚欣然接受,二人的关系竟在一天又一天的堂学日子里有所缓和。

    再之后,借由一件小事阮芷柔甚至开始将与她要好的赵家姐妹介绍给阮正绚认识。

    对此,菱枝抱以疑问,完全不知道事情走向为何会如此怪异。

    “小姐,你真和三小姐好了吗?”堂学书阁一个隐蔽的角落,菱枝提醒阮正绚,“难道你忘了,三小姐五小姐当初可是毁掉你的脸了啊。”

    阮正绚轻啜口果饮,“我知道啊,不过,这样相安无事,不好嘛。”

    “不好!”菱枝跺脚,“她们,她们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安好心对吧。”阮正绚接话,唇角微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

    菱枝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小姐,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你猜。”阮正绚笑的像一只狡黠的猫,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勾魂夺魄。

    “讨厌,小姐又让我猜!”

    菱枝作势要扑过来,却不慎撞倒阮正绚一旁的书架子,露出后面潜藏的红色人影。

    阮正绚淡定转头,看着谢印星美如冠玉的脸庞,忽说了一句:“你来了啊。”

    语气淡然,恍若久别重逢,也再没有上次的赌气怨怼。

    谢印星扶正书架,抱臂走了过来,站姿挺拔如苍松,说:“我来了。”

    与此同时,书阁门外响起阮芷柔清润的声音,“六妹妹,六妹妹,正排演呢,你去哪了?啊,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切的一切,就是如此巧合。

    阮正绚从容站起身来,如画的眉眼闪过平静的疯狂,陡然低头跪下,在阮芷柔望过来之际诚惶诚恐道:“啊,民女过来偷懒纳凉,不巧正撞上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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