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镜尧和林加嘉来到市中心的精品商场,这里的东西价格不菲。

    她知道他父母是大学老师,家境应该不算十分富裕,虽然他经常抢着买单,但从没见过他大手大脚乱花钱。他衣着朴素,除了那台笔记本电脑据说配置挺高端的,其他都很普通简单。

    大二的时候,他说自行车被偷了,为了省钱,想她陪他一起到火车站附近淘一辆二手的。S市是个直辖市,火车站离学校很远,她平时很少出门,正好可以看看这个城市的面貌,便答应了。

    两人一大早坐公交去火车站,确实那里有大量的二手自行车。逛了大半天,问了很多家,他都没有中意的。其实在她看来,那些自行车都差不多,价格也不算多贵,他却只要那一款的。可是即便有那一款,他看看还是没有要。毕竟是他买车,她也没说什么,就当跟着长长见识。后来,有一个人带他们来到一个私宅,说有几辆新收的车,其中有一辆就是他说的那款。他看了之后就要了,虽然这人开价比之前的那些都贵。

    回去的路上,她问他,这辆车和前面几辆不是同一款吗,价格还贵了,为什么要这辆?他说这里其实是偷车贼最大的销赃之地,他估算了时间,想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找回自己那辆车。运气不错,真的找到了,就是这辆。那人大约是看出来他必定要了,所以开了高价,但不要紧,找回来就很开心了。

    当时她觉得他可能有点恋物情结,又问了句:“要是刚才还不是这辆呢?”

    “那就把这片区域的都问一遍,实在没有也没办法了,只好买另一辆了。但是多少会郁闷一段时间的。”

    “早点放弃买另一辆不好吗,节省时间,说不定别的车更好骑。”

    “大概我对这辆车骑出感情来了,如果没有尽力找回它,心里会有不甘和遗憾。”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地说:“嘉嘉,可能对我来说,感情的事,很难用时间和金钱衡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不会呀。每个人内心的细腻敏感程度不一样,自己感到安心就好,别人怎么看不重要。”

    “林加嘉……我要爱上你了。”他突然很认真的表情来了这么一句。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应该是开玩笑,很快就噗嗤笑了:“这么容易就爱上了,太不值钱了,我不要。”

    他也笑了:“那你能不能可怜一下我这个被拒爱的人,陪我一起骑车回学校呀。”

    啊,骑回去,大半个S市,几个小时吧。

    “你要是不嫌我累赘,我倒是不介意看看沿路风景的。”

    “你这么一说……糟了,我又爱上你了。”

    “哈哈哈你这一天到底要爱几次呀,没完了……”说完突然感觉意思有点微妙,连忙打住,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他好像没留意到似的,接着话头继续讲:“你不是说爱一次不值钱吗,那就一秒爱一次,一小时3600次,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一年又一年,我争取量变达到质变。”

    林加嘉脸腾地红了,捂住耳朵扭过头去:“你今天怎么了,这么肉麻的话留着跟你以后的女朋友说去,我不要听。”

    他很想说那你就做我女朋友吧!但他忍住了,心想不能把她逼急了,再等等吧。

    那天他们一路上骑一段走一段,晚上七八点才回到了学校。大概因为年轻吧,他们一点都不觉得累,在学校里意犹未尽地又骑了一圈,才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如今,他要在这个名品店聚集,奢侈品琳琅满目的地方选礼物,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何婷的感情,金钱不是问题,他想给她最好的。但作为他的朋友,既然知道他经济能力有限,还是帮他控制着点吧。

    她问他有没想好买什么,他说:“衣服?裙子?”

    “可以呀,你知道她尺寸吧。”

    “噢我不知道。要不鞋子?”

    “舒适款的也可以,你知道她码数吗?”

    “这个也不知道。”

    “镜尧,如果你留心记下女朋友的这些尺码的话,我想她一定会感到很窝心的。”

    “哦。我只记得你的。”

    她无语地望向他,眼神谴责。

    他无奈耸耸肩:“这么多年了,我记得你的不是很正常吗。OK,我以后记下她的。”

    “既然这样,那就包包或者首饰吧?”

    “都可以。”

    林加嘉凭着印象中何婷的气质和身形,在二线品牌店试了几款包包,最后挑了一款精致的小包,问他意见。他价格也不看,说你觉得好就行,买单的时候顺手又拿了一个刚才试过的包。那个包只是林加嘉觉得还蛮好看的顺便试了一下,实际上根本没想选这款,一来有点大了,不适合何婷娇小的身材,二来这是最新主打款,价格不美丽。

    她拽住他的手走到一边,低声说:“镜尧,我建议礼物一件比较好,更显独特,而且你刚拿的那款,我觉得不太适合何婷。或者你下次带她过来看了之后再决定吧。”

    徐镜尧笑了笑:“嘉嘉,这个包是送给你的,陪我挑礼物的答谢礼。”

    “挑礼物只是举手之劳,这答谢对我来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镜尧,咱还是学生,都是爸妈给的生活费,凡事量力而行。”

    “放心嘉嘉,我会的。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零花钱买的,别担心。”他笑容暖暖的,说完便去买单了。在店里不好和他拉扯,只好随他去了。

    买完包包,徐镜尧要去趟洗手间。林加嘉等候的时候,被一家珠宝店的广告牌吸引了,那是一条项链,坠子是层层叠叠极为精雕细刻的花朵,她看着眼熟,便进去问了一下。店员说这是中国的茶花,在中国人的故事里象征美好真挚的爱情,是我们设计师受一位中国朋友启发设计的。

    果然是茶花。

    她回想起有一年的情人节,徐镜尧一大早来找她,说想和她一起种一棵树。虽然她觉得这想法有点怪,但不忍拒绝他,而且种树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俩人来到花鸟市场,徐镜尧挑了一盆小树苗,店老板赞道:“小伙子眼光很好嘛,这株山茶花苗老好了,开出的花保准又多又好看。”

    “那就这盆吧。”他给老板付了钱,跟她说:“嘉嘉,我们去种茶花。”

    “在哪种呢?”林加嘉完全摸不准他想干嘛,这盆花显然不适合在宿舍种。

    “学校旁边的河涌公园。”原来是他们经常散步的地方。

    俩人来到公园,选了一个小树林的位置,把这株茶花苗种了下去。

    “嘉嘉,你知道山茶花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

    “你看过《天龙八部》吗?山茶花象征着段誉对王语嫣的爱情。”

    林加嘉没看过这本小说,只是大略知道电视剧的部分剧情,对段誉、王语嫣更是没多少印象。但不管怎样,既然这象征爱情,那就不适合他俩一起种。

    “可咱们是朋友……这株不合适,要不移回盆里你送给别人?”

    “别了,移来移去会坏的,就种这吧,象征咱们的友谊也是可以的,这些说法不都是人自己定义的嘛。”

    她想想也是,便不坚持了。

    之后他们每天都来看一下。许是因为小树林的土壤肥沃,这株花苗长得特别快,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枝繁叶茂,长成茶花树了,开出几种颜色茶花,朵朵硕大。可好景不长,有一天茶花树不见了。

    看他心情很低落,她安慰道:“也许是这株茶花长得太耀眼,附近爱花的居民把它移植到家里养了,就当是帮我们照料它吧,别担心。”

    他这才心情好转了些:“嘉嘉,你说得对,它一定好好的。”

    这段往事……他还记得吗?

    最好都忘了吧。

    她回过神来,走出门店,徐镜尧刚好来到门口:“怎么,有相中的首饰吗?”

    “没有,随便逛逛,我们回去吧。”

    “中午一起吃个饭?”

    林加嘉想起某人早上下达的“午归禁令”,同时也觉得不能占用镜尧太多时间,他得多陪女朋友才是,便拒绝了。

    回到家,楚云晗已经做好一大桌菜,就等着她回来一起吃。

    “这么晚,菜都凉了。”楚云晗嘟囔着。

    “你可以先吃,不用等我呀。”她把包包放好去洗手。

    楚云晗打开袋子看了看包包,哼了一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又怎么了,赶紧吃饭,不然更凉了。”林加嘉也不管他,先动筷吃了起来。

    “林加嘉,你要买什么,咱家都能买,别说这种牌子,就是一线品牌你看上了尽管跟哥说。但你千万别被这点蝇头小利给蒙蔽了……”

    “是是是,我被蒙蔽了,巴不得现在就去委身于他了。你不想想,他没女朋友的时候我都没同意和他在一起,现在他有女朋友了,怎的,我喜欢当小三啊?”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关心则乱了。咱不生气了,好好吃饭。”

    两人闷头吃了一会儿,楚云晗说:“明晚有空吗?温哥华地区高校的一些中国留学生联合举办了个派对,有我俩的学校,一起去参加呗。”

    林加嘉兴趣乏乏:“镜尧也和我说了,但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就不参加了。”

    “去吧,这也是一个学习交流的机会,如果不想一个人待着可以跟着我,不需要做什么。”

    “再说吧。”

    这两天,楚云晗时不时就动员她一番,磨得她都没脾气了。最后她想想也是该改变一下了,迟早要走出校园步入社会的,有些困难总要克服不是吗,于是答应和他一起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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