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门外铺设了地毯,别说来的是人,就算是野兽,也不该有如此明显的脚步声。

    第二,自己绝对进入了另外一个时间。

    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时如所在房间的门外。

    叩——叩——叩——

    来者不善。

    这是时如下意识的反应。

    那人敲门的节奏极具辨识度,三长两短的频次,停歇两秒后再继续循环。

    时如屏住呼吸,决定装死。

    但对方并不想遂了她的愿,铁链被拖拽的哗啦声刺挠着耳膜,紧接着便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坏了,这人是真想进来啊。

    时如环视一圈,试图找把趁手的武器,但屋内啥也没有。原本最合适的骨头在灯亮起的时候便凭空消失了,而唯一能挪动的椅子因为体积太大被她直接pass掉。

    她目光落在角落黄褐色的爬行动物上,眼尾微微上挑。

    决定就是你了!

    经过门外的人一番捣鼓后,伴随着吱嘎的动静,大门微微敞开条缝隙。忽然,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悄无声息从那缝隙中缓缓伸了进来,鲜红的指甲油像是鬼魅的利爪。

    在时如的视角里,那只手的手指微微弯曲,仿佛在探寻着什么。

    于是她好心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只手几乎是本能的完成了抓握的动作,但掌心触及到冰凉滑腻的不明物体的下一秒,便尖叫着大力甩开。

    菜花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时如揉了揉耳朵,这尖叫声貌似有点耳熟。

    她后退几步将装死的菜花蛇捡起来,此时它已经出现了肌肉紧张的现象,身体绷得笔直。

    虽然达不到小木棍的硬度,但确实是时如现在最好的选择。

    社恐值+10——来自黄丝娜。

    ?

    门外的人是黄丝娜?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黄丝娜不是应该在一楼吗?还是说,她也和自己一样,被拽进了单独的时间。

    “时如你干嘛!”黄丝娜准确无误叫出了她的名字,但语气刻薄又愤懑,“你不怕那些东西吗?”

    更奇怪了。

    虽然两人的接触极为短暂,可从黄丝娜的发言能感受到,她骄纵但不会如此尖酸。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对屋里动物的存在一清二楚。

    就好像是她放进来的那样。

    黄丝娜被吓了一跳,索性懒得再装。她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个破碗,缺口处藏着不知道多少年的泥垢,看上去格外恶心。

    里边装着的东西已经无法用食物来形容,湿哒哒的糊状物黏糊糊的搅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土腥味跟腐败的气息。

    时如听见黄丝娜冷哼一声:“真想让景明哥哥看看你这幅令人作呕的模样。”

    景明哥哥又是什么东西。

    时如感觉自己快要呕出来了,不光是因为那碗泥巴,还有黄丝娜的话。

    她很快镇定下来,常年在病院累积的经验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她迅速顺着黄丝娜的话往下说:“景明也来了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直呼景明哥哥的大名!”黄丝娜厌恶地说,“快点吃完给我滚下来。”

    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黄丝娜便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时如盯着敞开的大门陷入了沉思。

    这人是真的黄丝娜,因为她能看见社恐值的来源。

    但时如想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

    深思熟虑后,她把菜花蛇丢到一旁,拉开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地毯果然消失了,照明的工具也从油灯换成了更现代化的白炽灯,这让整座别墅看起来更像它该有的模样了。

    时如对亮着运行灯的电梯视若无睹,沿着楼梯径直往下。在路过二楼时,她还特意放慢了脚步。

    没看见闲阳和翁宵月的身影。

    别墅不再停电,连窗外的暴风雪都暂时有了停歇的迹象。宽敞的一楼大厅灯火辉煌,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手里端着香槟杯。

    曾由时如亲手点燃的壁炉静静燃烧着,烤炉而中央的白色方形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和水果塔,正中银白色的罩子底下似乎是待会儿要瓜分的大餐。可惜罩子并不透明,时如看不见里边是什么。

    这看起来像是场聚会。

    什么情况会导致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放着求生线索不找,反而在这儿开聚会呢?

    答案有俩,一,他们脑子出了问题。二,号被盗了。

    如果是一,时如觉得没救了。但如果是二,她刚好有自己的办法验证。

    她盯着翁宵月看了好几眼,这个胆小如鼠的妹妹即便在这样松弛的环境中,仍然眼眶红红的,像个小哭包,也最像正常的人。

    时如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旁,揽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说话。”

    翁宵月明显不适应这样的肢体接触,瑟缩着往后躲:“你……能看见我?”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时如压在她肩膀的手动了动,“我能碰到你,还能跟你说话。”

    “但他们……都看不见我。”翁宵月仿佛找到了知己,泪眼婆娑,“我害怕。”

    像是应证她没有说谎一样,黄丝娜踩着高跟鞋婀娜走过来:“你被吓傻了吗,怎么都学会自言自语了。”

    时如歪头看了眼翁宵月,后者正用“我就说了”的表情盯着她。

    好好好,看不见吧。

    整这么一出是吧。

    时如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反而压着翁宵月的肩膀往前推了推,笑眯眯的对黄丝娜说:“我在跟我妹妹说话呢,来妹妹叫姐姐,大大方方的嗷。”

    社恐值+20——来自翁宵月。

    社恐值+10——来自黄丝娜。

    不愧是看上去就社恐的小妹妹,给的分值就是高。

    黄丝娜瞪大了眼,眼底满是惊愕之色,这份惊诧又很快转化为厌恶,嘴唇撇出一个难看的弧度:“你真的是个神经病,我一定要让景明哥哥看清你的嘴脸。”

    “诶那你就说对了,我还真的是个神经病。”时如依旧笑着,“我有医生开的证明,你要看吗?”

    黄丝娜连连后退,嘴里骂着疯子,嫌恶的去找她口中的景明哥哥了。

    成功验证了两个人。

    黄丝娜和翁宵月都是真的。

    时如将目标锁定在推杯换盏的闲阳和葛洲身上。

    葛洲的右手稳稳端着酒杯,丝毫不见受伤的痕迹。

    两人杵在那里跟业界精英似的,尤其是闲阳,阿谀奉承的味儿都快熏到时如了。

    时如想了想,从桌上端起杯香槟走过去,熟络地挤进两人的中间。

    “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她高举酒杯,不顾两人的错愕主动与他们碰杯,“闲律看起来真有安全感,葛大哥也是个人。”

    闲阳跟葛洲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彼此对视一眼,却没有接话茬。

    时如并不觉得尴尬,她本就是来薅羊毛的。揣着闲阳贡献的5点社恐值和葛洲贡献的3点,她开始寻找最后的猎物。

    只剩下景明了。

    不等时如找到景明,黄丝娜便主动把人送上了门。她纤细的手臂挽住男人的胳膊,笑得好不开心:“景明哥哥,你看,这次聚会我还特意邀请了时如呢。”

    时如微微仰头直视着景明,她看见他面部肌肉轻微抽搐,眼底闪过一瞬的隐忍。

    可他语气平静又淡漠,是对着黄丝娜说的:“我不想看到她,让她走。”

    那不行,羊毛还没到手呢。

    时如想到黄丝娜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醋话,故意朝前迈了半步,又刻意的左脚踩右脚,在重心不稳跌倒之前,重新站稳。

    景明下意识伸出准备接住她的手扑了个空,只好装作不经意的收回去。

    时如捏紧了嗓子:“景明哥哥,人家差点摔跤了啦。”

    社恐值+20——来自景明。

    好,这个也是真的。

    黄丝娜精致的脸红了又白,原本轻轻搭在男人臂弯的手因为愤怒握紧,将景明的衣袖攥出褶皱。

    时如挥了挥手:“拜拜~您二位继续恩爱,我就先不打扰了。”

    所有人都是真的,那什么会是假的。

    时如不理会黄丝娜的愤怒,慢吞吞回到无人搭理的翁宵月身旁:“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吗?”

    “我本来是跟闲律在一起的,光线很暗,我看不见他的背影。”翁宵月仔细回忆着,“后来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说这样才不会走丢。”

    “再后来,灯就突然亮了,闲律也不见人影。”她说着说着眼眶更红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听见楼下有声音就下来了。我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们都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时如顺着她的话望向远处仍在跟葛洲交谈的闲阳,关切地问了句:“冒昧问一句您今年多大了吗?”

    “20岁。”

    时如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她紧抱着双臂,右手自然搭在下巴上,微微侧着头。

    她从不听信一家之言,况且翁宵月的话里有太多漏洞了。

    自己问的是如何来到这里,她的重点却放在了和闲阳的相处上。

    并且,翁宵月胆子这么小,听见声音的第一反应不该是下楼。就算要下楼,按照她的性格,也不会去挨个问。

    翁宵月在隐瞒什么吗?

    以及,这场聚会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正当时如冥思苦想时,礼花筒喷射的咻咻声扰乱了她的思绪。在其他人的欢呼中,黄丝娜不知何时换了身衣服。那是件浅蓝色的礼服,澄澈纯净的颜色衬得她更是肤色如雪。

    不愧是女明星,身材管理真的没得说。

    时如安静待在角落,她无意掺和这场奇怪的宴会,她只想尽快找到关键信息脱困。

    五光十色的彩带碎片自空中洒落,葛洲昂首挺胸走到方桌旁,面带微笑:“欢迎大家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娜娜说你们都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今天请大家放开了玩,就当是在自己家。”

    嘿,搞考斯普雷(cosplay)呐。

    时如差点笑出声,这也引来了黄丝娜的注意。

    她笑盈盈地走过来,纯恶意地说:“时如,我知道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我今天特意把你的伙伴带来了,你一定会高兴的。”

    时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伙伴,她挑眉:“是吗,那要不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啊。”

    黄丝娜捂着嘴笑,然后将她引到桌边。待时如站好后,她才翩然揭开了最大的盖子。

    银色餐盘上,一只……狗静静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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