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陈际州哪来那么大的执念啊?”

    向颜来了兴趣,双手抱胸打量着看他。

    裴洛喟叹了一声,在她脑门轻弹了一个脑袋崩。

    “想什么呢?”

    该胡想的不想,不该胡想的想了很多。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要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你一脸不乐意,现在又要问?”

    向颜想到他刚刚一副受伤的表情,忍不住追问。

    裴洛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我不需要向他请教,我靠自己也可以。”

    向颜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觉得我是不信任你才想把陈际州介绍给你?”

    裴洛没否认,“嗯”了一声。

    她失笑,评价道:“小孩子心性。”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真心地觉得他会对你有帮助。”

    “还以为你变成熟稳重了,没想到还是一样。”

    闻言,裴洛脚步一顿,默默把向颜这句评价记在心里。

    下回,咬着牙也要对陈际州客气点。

    转眼,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裴洛只能和向颜走到这,他还要回去上课。

    “学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坚持地想听见答案。

    “他希望我可以和他假扮男女朋友,为彼此挡一些烂桃花。”向颜省去了一些细枝末节,只说了这么一句。

    关于陈际州提出这个建议的目的是为了躲避付承起的骚扰这点她没说。

    裴洛的心却滞了一瞬,因为向颜先前回答的是“会好好考虑。”

    “学姐,会答应吗?”

    向颜垂眸思索,她的确非常迫切地想要摆脱付承起,但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她没及时回答,每延迟一秒对裴洛来说都像是凌迟处刑。

    预备铃在这个当口响起,在缓和的音乐中,裴洛看见她张口,作了个口型。

    他看得真真切切,是“不会。”

    ……

    一中的走班制,除了语数英在本班级上,其余科目都是流动形式,该上哪个科目就到哪个班级去,现在这门课是生物。

    这会,有更多人看见裴洛挂彩的脸,班里不少人都觉得裴洛疯了,脸被打成那样,人还在那乐呵乐呵地笑。

    但只有付乐嫣知道,他在笑什么。

    裴洛弹向颜脑门的动作,她刚刚在走廊拐角处都尽收眼底,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裴洛对人作出如此亲昵的动作,而且对象还是向颜,偏偏还是那家人的女儿。

    以及裴洛看向向颜的眼神,她不会认错,那个眼神是喜欢。

    是谁都行,为什么偏偏会是向颜……

    付乐嫣咬了咬下唇,心情苦涩。

    *

    裴洛对自己脸上的伤就没想过要藏。

    晚上,裴景峰看着裴洛的脸先是错愕再是愠怒。

    他不由得想起两年前裴洛每天晚上都回来得很晚,还时不时带着伤回来的那段时间。

    加上裴洛最近的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他想当然地认为裴洛又要回到那种状态,对着他不由得就是一顿数落。

    对于裴景峰的反应,裴洛都说不上生气,他早就习惯,习惯了没有关心的开场白,只有苛责的话语。

    但尽管这样,他依旧忍不住问裴景峰,“为什么您都不愿意问问我打架的理由?”

    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与之比较下,裴景峰的反应显得很过激,但继续固执己见。

    “打架就打架,还要什么理由,你做错事还有理由了?”

    “我一直以为你变了,没想到你还是那样。”

    裴洛早就不屑于和裴景峰顶嘴,对他的这番话自然也算不上有多失望。

    他忍不住轻笑了声,正眼都懒得瞧裴景峰,“我没变过,变了的一直是你。”

    “既然你看着我这张脸这么不顺眼,那我搬走就是,刚好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亲近。”

    说搬就搬,他连夜收拾了行李,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张盈作势要拦,却时而煽风点火。

    裴景峰本就被裴洛那句“变了的一直是你戳中了痛处,”这下彻底气不打一出来,“多大的人,还玩离家出走,让他走,谁都别拦着!”

    他的这句话掩盖了玄关的关门声。

    门一关上,响起很轻的一声咔哒声。

    裴洛都已经懒得通过摔门的方式来宣示不满。

    门隔绝了室内所有的声音,裴洛的耳边只剩寒风在呼啸。

    世界狂风乱作,但他的内心却格外的安宁。

    当裴洛敲响外公家的大门,外公看见他的脸时还以为他在裴家那边受了欺负,抄起拐杖就准备赶到裴家为他讨回公道。

    裴洛笑着连忙将人拦下,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坦言是自己想搬出来的。

    “您不是一直叨叨着我来陪你住吗?你看我这不就来了。”

    “你这伤?”洛丛皱着眉看他的脸。

    “不碍事,就是打球的和同学发生了点磕碰。”

    瞧着外公还想继续追问,他双手搭上洛丛的肩膀,挪着步子,将人推回了房间。

    “不早了,您快点休息吧。”

    关于裴洛和周寻打架过了一天讨论度就消减了很多,很快便没有几个人在关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注在了“百校联考”上。

    为期三天的“百校联考”也在紧张有序的氛围中很快就过去了。

    *

    按照约定,向颜给裴洛的补课开始于这周六。

    向颜翻阅着书桌上的小台历,在1月21日这天画了个圈,接着又在除夕夜和正月初六都也画了个。

    她数了数日子,若是整个过年时间连着,那就满打满算还有十五天的上课时间,若除去除夕到开学前一天正月初五,那就只有十天。

    还真是颇有些许尴尬的天数。

    她拿起手机,想给裴洛发信息,问他选哪个方案?

    但刚一打开聊天框,准备打字的空当,向颜却忽然想着,算了,线下问也是一样的。

    就这样,她收拾收拾东西,关了灯,上床。

    周六的天气有些阴沉,云层很厚重,向颜在一楼把电动车推出楼道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股冷风。

    这辆电动车原本是向福康的,这还是他去世之后,第一次重见天日。

    裴洛换到了外公家住,向颜也就免去了搭公交的必要,为了省时间,她选择自己开电动去洛丛家,这样拢共也就十分钟不到。

    她打了个寒战,拉高下衣领,企图这样为脖子遮挡一些寒风。

    但电动车一开起来,这些显然都是无用功。

    风会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衣服,甚至透过缝隙,丝丝缕缕地钻入。

    在三岔路口等红绿灯的当口,向颜趁机捂住自己裸露在头盔外被冻得生疼的双耳。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红灯转绿,向颜轻轻拧动油门,准备度过这个路口。

    没料想,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开着一辆电动车从右侧突然冲出来,她显然拧足了油门,速度很快。

    事发突然,向颜躲避不及,就那样硬生生地和她撞了上去。

    她感受到一阵猛烈的冲击力,连车带人轰然一声摔了出去。

    倒地前,向颜禁不住闭了闭眼,直至膝盖和手臂一阵显著的痛感传来。

    她抬头,发现车压在了她左腿上,让她动弹不得。

    再一环顾周围,肇事者就停在她前方,此刻正有些惊魂未定地抚着心口。

    头盔都压不住她那一头泡面卷般的头发,卷发大妈“哎呦喂”地叫着下车,然后无比心疼地看向自己被撞坏了的车灯。

    向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是无语地“呵”了声。

    周围很快围观了不少路人,其中有人将向颜的电动车扶起,然后搀扶着向颜一起到了路边。

    向颜原本还怕那位大妈跑了,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想太多。

    卷发大妈手叉着腰,对着向颜就开始指责,“小姑娘你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啊,我好好地开着车,你突然冲过来,还把我车灯撞坏了,说吧,要怎么赔?”

    向颜坐在路边石墩上,听完,她无语拧着眉。

    谁撞谁?谁赔谁?

    她扶着膝盖站起来,重心全压在右腿上站着,不卑不亢地开口,“阿姨,是您闯了信号灯撞的我。”

    卷发大妈明显不服气,冲向颜嚷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开的时候还没变红灯呢。”

    大妈说的不错,她的确没闯红灯,但她闯了黄灯。

    向颜根据她刚刚行驶的速度,直接戳穿她,

    “您是看灯开始闪了,然后赶紧加速通过的吧?”

    卷发大妈白了她一眼,坚定地说:“只要灯没变红,就是能开。”

    “在信号灯闪烁之后故意加速通过就是闯黄灯,闯黄灯引起的交通事故由您全责。”

    “哪哪哪?哪条法律法规写了闯黄灯这个东西?”

    卷发大妈开始胡搅蛮缠,“你别以为你多读点书就可以胡说八道了,你说,我是不是在红灯亮起之前开的?”

    向颜无声叹了口气,和这样的人争辩,真是心累,“阿姨,信号灯开始闪的时候在停止线内是不能通过的,过了停止线才可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我没闯红灯。”

    卷发大妈只咬死一个逻辑,就是她没闯红灯,她没错。

    “也别说我针对你,你赔我一千修车费和500身体检查费吧,这件事就私了了。”

    “首先,我没错,我不会赔。”向颜顿了下,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女人,大妈面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其次,受伤的究竟是谁?不是谁年纪大谁就有理的。”

    她看向自己还在往渗血的膝盖和左手掌,与之对比下,究竟谁才是那个要检查检查的人。

    “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

    卷发大妈说着,推搡了一把向颜,仗着年纪优势笃定向颜不敢还手。

    “您现在又是在干嘛?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报警,到时候谁错谁对,一目了然。”

    向颜的确没还手,但她不是看大妈年纪长些,而是怕还了手会被说成打人,到时候更难掰扯清楚。

    卷发大妈还在叨叨不休,“拿报警威胁我?我告诉你,去了警局也一样,你该赔的一点不会少,到时就不止1500能解决的了。”

    向颜也不跟她讲太多,她抓住大妈的手腕,“行,那现在就去警局。”

    “你干嘛,动手动脚的,拿开。”大妈说完,胳膊抡了个半圆,奋力甩开了向颜的手。

    向颜本就单脚支撑着全身的重量,经不住她这猛地一推。

    她重心不稳,往后倾倒。

    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一天摔两次。

    向颜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屁股着地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她跌入一个宽厚有力的怀抱。

    那人虚揽着她的腰,手扶住她的小臂。

    以一个极有安全感的姿势把她罩在怀里。

    后背贴胸膛的姿势,向颜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身后人剧烈的胸膛起伏,这人,似乎还是跑来的。

    向颜有些迟缓地转回头。

    在看清楚来人的脸后,她的瞳孔颤缩了下,呼吸都不自觉收紧了些。

    她愣了半晌,空咽了下。

    “裴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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