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燕奚趴在马车内双目无神。

    这便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能说,老狐狸没有白多走几年的路,那病一装起来,真是比谁都像。

    她还没走近呢,老狐狸登时吐出一口鲜血,就正好喷到她的裙摆上。

    而后,她望见老狐狸唇间染血,朝她露出一个看似无害的笑容,“真是抱歉,燕大小姐,救你一程已费劲吾所有心力。接下来,恐怕是不能再护送姑娘了。”

    就这样,她变成了“千夫所指的恶人”。

    程澈见状责备她,明知殿下身体状况,为何还要他勉力而为,万一出什么差池她又能如何担待。

    燕听雪也责怪她不懂事,不知感恩,还以怨报德。

    顾寒霜见机也来插一脚,为她辩护。

    但他辩护还不如不辩护,要不是他插的那一嘴,燕奚也不会百口莫辩。

    一时,燕奚对顾寒霜更是憎恶。

    最后,不仅没将顾寒霜赶走,他们还达成了协议——由顾寒霜在前领路护拥,程澈护在马车侧,“伤员”老狐狸坐在顾寒霜的马车里随行他们。

    燕奚看着自己染血的裙摆,再度叹了一句晦气。

    燕奚真是想不明白了。

    为女主护卫,这是一个多么增添女主好感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得到女主的许诺,这么抢手的一个机会,他怎么一点都不感兴趣,还设计拱手让人。

    不应该啊。按理说梅林一遇,所有人都对女主一见钟情了的,怎么这韩蕲越看越不上道呢。

    还是说他并没有喜欢上女主?

    燕奚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她立刻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挥去:“死人”是无法修改小说设定的,NPC所有的感情都是跟着小说主线走的,韩蕲是故事中重要角色,他根本不可能违反这个世界的法则。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女主。

    这么一想,燕奚觉得他很多行为都说得过去了。

    对女主的很多行为很是关注,又屑于与他人争夺。毕竟身居高位,年龄较长,见识阅历都比他们高,心思也比他们高傲沉稳。

    如果他的喜欢是藏在窖中刚发酵的新酒,那么燕奚愿意成为促进它酿成醇香烈酒的酵母。

    如此想着,燕奚的动力又足了。

    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将一侧的程澈叫了过来。

    见唤他的人是燕奚,程澈稍稍朝这边低头,“燕小姐不知有何吩咐?”

    燕奚扯着帘子同他聊天:“你知道摄政王殿下喜欢什么颜色吗?”

    程澈仔细地想了一下:“不知。”

    燕奚道:“这也不远,那你去问问呗。还有摄政王殿下喜欢吃什么样的糕点?有什么爱好等等,你都去帮我问问呗。”

    未待程澈答应,身侧听不下去的燕听雪先把她给拉了进来,用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呀!你也不嫌臊。”

    燕奚不解:“我嫌什么臊啊,那么多人打听摄政王的爱好,多我一个怎么了。”

    燕听雪有些哭笑不得:“可问到人家脸上的,你是第一个吧,你还有没有一点闺阁女子的样子了。”

    燕奚仔细地想了想,觉得燕听雪说的话是有点道理,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便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遂,她点了点头,认同了燕听雪的话。

    见状,燕听雪掀帘准备跟程澈解释清楚,谁知这人真的实诚地过去了。

    一时,燕听雪也无法,只能叹口气。

    韩蕲早已将嘴角的血迹抿净,将舌间的血包顺着窗户扔了出去,坐在马车里悠哉喝着茶。

    敬王的马车很好,配有暖炉和火盆,纵使外面天寒地冻,车内也温暖如春。茶炉架上火盆,就能在车内喝上温度适宜的茶水。

    车的座位下全打的暗格,随意拉出一个,便有一种备好的糕点。

    座位上铺着猎场打来的上等雪狐皮,十分厚实,便是睡着也不会觉得硌人。

    马车行进十分平稳,再崎岖的道路,也仅仅感受到一点颠簸。

    早就听闻敬王有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今日一坐,当真是名不虚传。

    而这样的马车,宽大舒适,便是在上面做些什么,外面的人也察觉不到。

    想到这,他轻轻勾了勾唇。

    程澈掀帘而来时,韩蕲刚好把手中的茶盏放下。

    韩蕲:“何事?”

    “你喜欢甚颜色?”程澈竟然难见地有些扭捏。

    韩蕲不免有些好奇:“问这作甚?”

    因为她一侧的燕听雪,程澈已经下意识把燕奚划为自己的阵列,难得的为她的名声考虑了一回,没有暴露她,反而道:“问问呗。”

    韩蕲:“替谁问的?”

    他一顿,再度看向他:“燕奚?”

    看着韩蕲这洞穿一切的眼神,程澈知道以自己拙劣的本事,根本无法再隐瞒,只能如实道:“是。”

    见正中靶心,韩蕲眉梢一挑,心思又沉了下去。

    见过这么多人,他竟有些看不透这个小姑娘搞什么把戏。

    说是爱慕,眼底却毫无爱慕之意,甚至大多时候,都是算计;说是算计,她却又一直刻意强调燕听雪爱慕自己,甚至毫不避讳地打听他的个人喜好。

    想到此,韩蕲道,“你跟她说,本王爱碧色。”

    “还有爱什么糕点,有什么爱好。”程澈道。

    他看了看桌上随意拿出来的糕点,“绿豆糕。至于爱好,便说吾爱看舞。”

    程澈虽然不甚了解韩蕲,但也知道他的一些爱好和禁忌。

    言下完全与他平日相反,程澈不由有点揣着糊涂装明白。

    他驱马向前,朝燕奚一一数来,见对面姑娘的眸子亮了,他才后知后觉,韩蕲这是又戏耍小姑娘了。

    听着小姑娘殷殷道谢,他礼貌地回应了一下,选择闭口不提,将真相沉没在心里。

    得到的答案与预想的差不多。燕奚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碧色和舞皆与那日梅林一舞重合,韩蕲肯定对燕听雪一见钟情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而绿豆糕,这不也巧了。女主最拿手的糕点就是绿豆糕了。

    燕奚悄悄望向女主:还真是为韩蕲量身打造的呀。

    真是天定姻缘。

    她在心里默默嘀咕:这一次不会再让你被顾寒霜抢走了。

    这一路渐渐平稳,燕奚解决了心头之患,实在无趣,一觉睡了过去,醒的时候已经行至自家府邸。

    燕听雪将她摇醒,下车再次同几人道了谢。

    在顾寒霜想进一步表示自己想进去看看之前,燕奚跳到燕听雪面前,面上带笑,难得正色一回:“多谢敬王殿下一路护送,只可惜我们已提前接到孙姐姐的信,她现在必在府上等候。如今我等这般见面已是不妥,再加上孙姐姐更难以言说了,还请敬王殿□□谅,下次定邀你过府致谢。”

    这一番得体言论,终将顾寒霜的视线再度拉到燕奚身上。

    他心悦的女子该是这个模样的。

    顾寒霜的脸色稍好,也不强求,朝二人道过别,便朝自己马车这里走来。

    他掀帘,“表兄如今身体不适,这辆马车便暂且借与表兄回府,表弟告辞。”

    韩蕲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见他放下窗帘,一声“驾”喝,扬鞭拍马,于京道驰骋而去,声音渐行渐远。

    韩蕲再度掀帘望去,燕府门前,斜阳残红,由远至近,深浅不一,染成无数渐变色,顺着夕阳西沉而去。

    府前的几位姑娘各着彩衫,迎着夕阳的浅淡余晖,样子甚是好看。尤其中间那位双眼闪着星星,摆着一脸高兴的神采的小姑娘,双腮泛粉,发丝闪着残阳的金黄,眉目间的神气很快就会使人联想到她不知想些什么鬼主意。

    他竟然看着看着,又不自觉勾唇笑了起来。待他意识到的时候,他脸上的笑骤然僵住。

    他立即驱使驾车的车夫:“先走罢。”

    韩蕲也不理解自己。

    这个问题他直至现在才被他真正重视到——

    他怎么会被一个万事未开的小姑娘迷了眼。

    能让他记住的,该是像母亲一样的天骄显贵,名冠京都的才女,温婉达礼的大家闺秀。

    哪怕是燕听雪,都比她要合理。

    为什么是她?

    韩蕲又想到初见那日。

    满树梅花飘摇,林中碧色灼春融,偏那树下的一抹绿,似比其中万千红艳还要耀眼,把他的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仿佛上天特意给他送来一个命定之人,来教他七情六欲,慈悲情爱。

    他碾碎了手中拿起的绿豆糕。

    心中啧叹:真是弱不禁风。

    命定之人。

    可是他韩蕲,从来不信命定二字。

    从前是,现在是,未来更不会予以改变。

    马车突然停住了,帘外车夫怯怯地道了声,“摄政王殿下到了。”

    闻言,他并未动,反而盯着那盘被碾的稀碎的绿豆糕。

    不过是自己近日太过紧张了,面对无端闯入自己眼前青涩懵懂的小姑娘,跳脱的行为、对万事耍无赖的态度,一时也产生了无法应对之心罢了。

    还有什么呢。

    像这盘绿豆糕一样,美好又脆弱的生命,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他突然勾唇,便且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罢,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平淡无趣的生活添些乐头。

    总不至于,还能将自己拉进泥淖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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