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平嘉有很久很久,都不曾想过以前的事了。

    她不敢细想。

    每一次的细想,对她来说,都无异于扒皮抽筋。

    好像也是从那时起,她的人生,就只能体会到失去的感觉。

    不管是被动的失去,还是主动的失去,她都经验丰富,刻骨铭心。

    柏晏的公寓里。

    余平嘉坐在落地窗边的角落。

    室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只有余平嘉的半边侧影,被黯淡的月光描了一个落寞的边。

    最初,柏晏从米闻韬的嘴里得知他杀杨朝成的原因时,想,要是米闻韬当时没把杨朝成打死该多好。

    真可惜啊。

    杨朝成就这样死了。

    尸体还是被火葬的,没办法鞭尸。

    就在柏晏的怒气和怨气勾连着,如藤蔓般疯涨的时候,导演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撞上来了。

    对余平嘉当年的决定,柏晏是生气的。

    他生气余平嘉的不信任,生气余平嘉的自以为是和自作主张,讨厌她打着对他好的名头,擅自切断了他和她的联系,但这些情绪都是因爱才有的。

    所以,到头来,他还是觉得,他亏欠余平嘉。

    去派出所自首的时候,柏晏满心都是对当年事不够执着的后悔,只想咬定了故意伤害导演,然后以此来弥补,他当年对余平嘉的亏欠。

    他改变主意是在保释出狱那晚。

    知子莫若父。

    柏晏出事的那两天,柏路发查清了所有的事,也明白了柏晏的意图。

    柏路发就柏晏这么一个儿子,柏晏的想法很危险,柏路发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可柏晏如今大了,真想做什么事情,他也很难左右。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柏路发跟柏晏摊牌,让柏晏不要再钻牛角尖,还对其保证说,余平嘉往后的演艺事业由云麓集团来托底,只要他认罪认罚,态度良好地配合郭律师。

    柏晏动摇了百分之五十。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则是因为余平嘉从木居庭跟到石屏苑的迫切。

    他放弃纠结余平嘉的迫切是源于担心他,还是因为,她不想再欠他的,亦或是她以后也不再想和他产生交集,他都认了,因为,他想明白了,他现在的固执,会让她再度背上往事的负担。

    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

    满室寂静之中,柏晏突然说了一声对不起。

    余平嘉闻言轻哂,故作轻松起身,“不明白你为什么道歉,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柏晏将余平嘉拉住,仔仔细细地说明白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缩头乌龟,但我从前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养龟人,我为我的疏忽道歉,还有——”

    柏晏话说到这里停住。

    余平嘉催促,“什么?”

    话落的一刻,外面的天骤然变亮。

    撇头看见烟花,余平嘉才意识到2017年就要来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余平嘉的心里竟蓦然松快了不少。

    ——从前的一切,是真的都过去了吧。

    2017年,应该可以算一个不错的新开始。

    余平嘉回头,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意。

    柏晏盯着余平嘉的脸,一时失神。

    余平嘉看出来,抽出了手,“你话还说么,不说我走了。”

    “说,怎么不说。”

    柏晏唇角浅浅勾了勾,拉着余平嘉去开了客厅灯。

    突如其来的强光,余平嘉抬手挡了挡眼。

    再放下手时,眼前是一个低水位的水箱,里面只有一只乌龟。

    “17?”

    余平嘉看一眼乌龟,又看看柏晏。

    柏晏点头,又变得乖巧诚挚,“我现在养乌龟的本事精进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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