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前久居后院,对前朝之事知之甚少,但对于皇家天子多少也听说过些。

    先帝,唯得当今圣上与木王爷二子。圣上继位,木王爷便是这世上第二尊贵的男人。

    想到这,端午不禁问,“可是当今圣上亲兄弟木王爷?”

    没想到那婆子却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回头朝端午打趣, “夫人这不是说笑了,这院还是先皇在王爷冠礼时赏赐的呢。”

    可是端午笑不出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走到前厅时,抱着平哥儿的手早已将衣角都抓出了一层汗印。

    那带路的婆子却是毫无察觉,笑吟吟道,“夫人稍作片刻,饭菜稍后就端上来。”

    端午胡乱的点了点头。心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自己怎会与那遥不可及的王爷搭上了关系?念及此,又是深深的懊恼,当初在罗家村时就该想办法早日逃走,不然怎会弄到今日进退两难的地步。

    端午自个儿还不要紧,这条命本该就是夫人救下来的,多活几年已是幸事。可平哥儿不一样……

    端午轻轻呢喃着平哥儿的名字,突然,好似触发了什么机关,身子顷刻间挺直了。

    木王爷恐怕就是为了平哥儿而来!

    端午细细捋过这一路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堂堂王爷怎么会有这空闲,操心孤儿寡母的小事?但还未来得及深想,便被婆子上菜的动作打断了。

    食不下咽的草草吃过饭,又收拾了平哥儿睡下。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端午实在想不通这木王爷既然将她和平哥儿带来京城,却又不像关押犯人,反倒每日还有婆子伺候。

    那旁人不知的,恐怕还要觉得是哪户殷实的人家。

    王爷,究竟和平哥儿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翌日。

    平哥儿早早起来用过早膳,已经跟着一众婆子玩耍起来了。这庄子里的婆子久不见主子拘着,平日里也是散漫惯了,逗弄小孩得心应手。

    端午坐在亭下,微风轻抚,看着满目的秋景,只觉得心旷神怡。耳边还有平哥儿无拘无束的笑声,响铃铛似的远远传来,人一放松下来,好似许多烦恼便迎刃而解了。

    昨夜里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的缘由,端午此刻也觉得不必费尽心思再去多想。

    那木王爷已是这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自己一个带着孩子的民妇,又如改变得了什么呢?

    若真是遇到那意外之事,老天总是不会绝人之路。

    端午惟愿平哥儿平安长大,在这世上有一份活计,渡得个温饱日子,便是很满足了。

    到了庄子闲了两天,端午从小活计干惯了,一时闲下来便觉得难受。在京中还能和王婆婆一道,打打下手。

    于是等再见到卫竹时,端午急忙叫住了他,恳切道,“卫大人,奴婢能带着孩子出去游玩吗?”

    还未等卫竹出声,又急忙解释道,“平哥儿从前在山里自由惯了,在院里玩了几天,总觉得拘着,奴婢便想着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若是能出门赏赏风光,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殷切的目光便投向了卫竹,目光忽闪忽闪。

    端午说话时,距卫竹不过一尺有余,卫竹从未与女子如此近距离说过话,一时看着端午嘴巴张张合合,只觉得端午好似愈发清秀了些,皮肤也养白了嫩了许多。

    “卫大人?”端午不见卫竹回答,奇怪的又叫了声。

    卫竹忽地回神,“端午夫人……”

    话才起了个头,就被端午笑着打断,“卫大人,叫奴婢端午就好。”

    卫竹别别扭扭的应了声,继续道,“这王爷倒是未吩咐过,此事卑职做不得主,不过王爷还有片刻就该到门口了。有甚想法问过王爷便是,想来王爷也不会拒绝。”卫竹劝慰端午放宽心。

    “木王爷也来了?”端午惊呼,才听婆子说王爷鲜少到这庄子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于是二人一同出门候着,边走卫竹边解释,卫几行此番前来是因今年庄户收成好,便来了心情说要秋猎。

    端午听了点点头,到了门口不多片刻,远远地就见卫几行的马车正在驶来。

    “见过王爷,”端午朝卫几行福身。

    卫几行走到端午身边稍稍停顿了下,目光微微带着审视瞧了一眼,便又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边走边问,“可有事?”

    端午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便被瞧出了心思,于是紧跟着道,“平哥儿从前在山里跑惯了,今个儿到了这庄子上,奴婢也想带他出去转转。想问过王爷的意见。”

    “想好去哪转了吗?”坐下了,卫几行慢悠悠喝了口茶,才问。

    端午被问的一懵,只能老实回答,“奴婢到这人生地不熟,还未想好去哪,想着待王爷同意,便要问过庄上的婆子们。”

    “既然还未想好,那便明日跟着本王进山打猎去。”

    端午听了这话一惊,忐忑不安地便要拒绝,“平哥儿还小,况且从未见过打猎,恐要惊扰了王爷。”

    没想到卫几行听了竟是勾唇无声笑了笑,“无妨。”

    端午不明白为何今日卫几行好似突然心情大好,不再像从前板着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摸样。

    不过端午倒是盼着往后卫几行能多露出几分笑容,那她和平哥儿以后得日子也能好过些。

    回了院子,端午便将明日要随王爷出去狩猎的消息说给平哥儿听,可惜平哥儿年幼,听了只是茫然地问,“娘亲,狩猎是干什么?”

    端午莫名有些好笑地顺了顺平哥儿的发髻,“狩猎呀,就是出门和小动物一起玩,平哥儿愿意和小动物玩吗?”

    平哥儿只听见出门玩,便用力的点点头,大声回答,“平哥儿要去玩!”

    “那平哥儿今天可要吃饱了,明儿才又力气出门玩,是不是?”端午看着平哥儿兴奋不已的小脸,笑眯眯的又问。

    “是!”平哥儿不假思索。

    哄了平哥儿乖乖吃饭,端午便觉得心满意足。

    只是狩猎可要准备些什么,端午也从未见过,有些拿不准,便又去找了卫竹。

    “卫大人。”

    “端午,你怎么来了。”卫竹见了端午便扯出满脸笑容。

    “明天王爷狩猎,可要准备些什么?”端午顿了顿,又朝卫竹笑了笑, “我从前也不曾跟着主子狩猎过,便来问问你。”

    “明日有专门的婆子准备,你就不需要多操心了,照顾好平哥儿就成。”卫竹想了想,又添了句,“既然王爷吩咐了,明天跟着放宽心玩便是。”

    端午点点头,谢过卫竹,便回了小院。

    到了小院,也没闲着,虽说明天有婆子跟着同去,端午无需操心。但端午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主子。

    于是拿了两件平哥儿衣物准备汗湿了换下来避免感染风寒,还有些驱蚊香囊,连环画,还有零嘴、平日里爱玩的物件也随手收拾了两样,生怕平哥儿路上小孩子脾性上来了闹着王爷。

    临了又不放心的到厨房吩咐多做了些干粮准备带上,准备了满满一袋,长吁了口气,又清点了遍,才稍稍放下心来。

    万事俱备只等明日出发。

    第二日一大早,田野间白露才刚消散,端午带着平哥儿就坐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往山林里去。不过端午欣慰的是路上平哥儿倒是很乖,不吵不闹,一上马车就睡着了。

    等到了猎场时,端午才将平哥儿喊醒。

    没成想,下了马车,平哥儿遍闹着脾气要端午抱着走,端午生怕惊扰了王爷,伸手就要抱起平哥儿。

    可才挨着平哥儿的衣角,就见平哥儿被一双大手一把高高举起。

    端午定眼一瞧,竟是王爷!

    连忙哄了平哥儿要下来。

    “小孩子罢了,少走两步路没甚么大不了的。”说罢,又瞧了眼一脸惶恐的端午,“既是出来了,遍无需拘束小节。”然后抱着平哥儿转身便大步流星的进了猎场。

    没搞清王爷为何对平哥儿青睐有加前,端午心里总有些没底,惴惴不安,这份好意让她和平哥儿恐怕都受之有愧。

    端午快快走了两步,隔着距离跟在卫几行身后。

    “可会骑马?”

    端午一愣,连忙答道,“奴婢不曾骑过马。”

    “那待会便让马夫带着骑两圈。”

    “奴婢谢过王爷,”端午决定拿平哥儿当挡箭牌,“平哥儿尚年幼,奴婢还是照看他吧。”

    端午对这些充满未知数的尝试总是习惯性的选择拒绝。

    可没想到听了这话,卫几行却突然停下来,转身看了眼微微缩着肩膀,低着头恭恭敬敬回答的端午,又朝平哥儿问,“平哥儿,你可要骑马。”

    平哥儿手上捏着一个小泥人,有些茫然,却肯定的大声回答,“平哥儿要和马儿一起玩。”

    “瞧见了?”卫几行好整以暇的看着端午。

    端午旋即明白了卫几行话中的意思,颇为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奴婢谢过王爷。”

    哼~

    卫几行满意了,才接着往前走。

    端午则是一脸复杂的跟着后面,开始思索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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