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震动声响果真引来了不少人,他们在长房里搜寻着,企图找到外来入侵者的身影。

    贺青云躲在机关的夹层中,借着一点缝隙向外看,来人都是身着伙计服装的,可看上去却训练有素,像是打手或是侍卫。

    正如赵生他们所说,其中有几个正是熟悉的人。

    一番搜寻没找到人后,其中领头的那个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是当家吩咐过不能细找的地方,他只能暂且让人把这封锁起来,然后去给当家的传信。

    看着人全出去,门也被从屋外锁死,贺青云才试图从夹层爬出 ,可她的手却无意又碰到了一个机关。

    身下的木板一空,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这是一个地下室,因为光线很暗,贺青云只能摸索着两侧的石壁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狭窄的通道才逐渐变宽。

    里面成列着一些精美的宝物,不像是以县令的月俸可以负担的,更有一些被上了锁。

    贺青云顺着里面翻找起来,其中一个上锁了的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本来是打算直接搬箱子的,但奈何箱子不仅大还被黏在原地不能挪动。

    贺青云只得观察起来,上面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她记下了最初的排列,然后尝试解开。

    这种文字,与系统给的技能上一样,只不过系统给的会有汉字翻译。

    好在贺青云是个喜欢记东西的人,之前看着那文字有意思,也就顺带随便学了下,一来二去也识得大部分字了。

    上面锁扣上的是对应零到九的数字,而谜面则是“客栈”。

    贺青云思考着,进来客栈后,她观察了楼层一共是三层,至于桌椅数是八十四张 。

    她把锁扭转到“384”,然后就听到了清脆的锁芯解开的声音。

    贺青云打开盒子,里面竟真是一摞厚厚的账本。

    因为时间紧迫,她只是简单扫了一遍,发现全都和郡城里有往来后,连忙藏进了系统里。

    现在不能再耽搁了,她得立马出去。

    贺青云把一切回复称最初的状况,然后又顺着夹层摸了回去,此时门依旧紧锁,县令那边不知为何迟迟没来。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她拿出了顺带和陈念要的迷魂粉,捂好口鼻后,沿着缝隙吹出去。

    而后就是两声倒地声,贺青云开了一点缝隙望去,确认门口守着的人晕倒后,连忙朝着茅厕的方向狂奔,她离开了这么久,想必是引起县令他们怀疑了,她得伪装成从茅厕回去的假象。

    那边贺青云刚借口出去,赵淙这边就和沈鹳详实地聊了起来,甚至给了不少承诺,说是能让村里人都有自己的铺子,还扬言说今年就能被进贡。

    赵淙显然是不相信这话的,但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故作好奇地问起了其中详情,制造出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赵生就更无聊了,这些东西他听不懂也不爱听,就是不知道贺三娘怎得出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麻烦事?叫他说,他就该和贺三娘一道出去的,那指定比呆在这里有意思多了。

    县令发现了赵生的无所事事,趁机把话题引到了赵生身上。

    “沈老板,你有所不知,他们赵家可是人才辈出!这赵淙您想来也看出来了,对着生意拿捏了个透。这是他四弟,可是咱们县里出了名的打虎英雄,就连郡长也对他夸赞有加呢!”

    县令可不是在做无用功,有了赵生的名声作保,这生意也能谈得上价格去,到时他这中间自然是少不了好处的。

    沈家的实力有目共睹,之前隔壁县那荔浦芋头,原本是烂在地里都卖不上价格的,能几文一斤卖出去都是谢天谢地了。可现在呢!就是因为送了给沈家老爷子尝过,那荔浦芋头啊,摇身一变可就稀奇了,都不按斤数卖了,那可得论个买。而且这玩意儿每年都限量,还不是一般人家有钱就能买的,从一开始的八两一个,早就在暗地里炒到了上百两去!

    县令光是想着就美得不行,隔壁县那县令老张头每次见面都要给他们炫耀,那油肚也是愈发圆润了。老张头做得的事,他自然也做得,这样一来,县里的名头就不全是些见不得光的事了,他也能带着县里人富起来搏个好名头,也算有了些功绩,届时也能向上挪动挪动不是?

    沈鹳看着赵生,皮笑肉不笑,这人和赵淙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能让他感到危机,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不能否认这也是个好摇钱树,打虎英雄家里的东西,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不会少。

    沈鹳忍着不适,“赵老弟真是年轻有为,今天相识就是缘,我敬老弟一杯,喝了这酒,咱们可就能敞开了聊生意了。”

    赵生却不愿给面子,他讨厌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还是赵淙瞪了他好几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沈鹳认为干大事者不拘小节,故而也并未发作,但是面色如常饮酒,反而还夸赞了一句,“赵老弟爽快!”

    有了这杯酒,沈鹳就继续画起了大饼,说来说去无非都是在说,同沈家做生意是何等幸运的事情。

    沈鹳边说着,县令还在一旁帮衬着,打定了主意要把环山村拿下。

    既然能有一个荔浦芋头,那为何不能出个“环山肉干”?

    赤裸裸的财富就在眼前,他们不信赵家这两兄弟不心动。

    几人正说到兴头上,却突然有人来传报。

    县令本是不愿听的,“有什么事结束了再说,没瞧见我正和贵客们说话呢?没眼力见的东西!”

    可来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就改变了态度,赔笑道,“沈老板,你们先聊,我这不懂事的伙计搞砸了活,只能我去瞧瞧了!”

    沈鹳同意后,县令就疾步走了出去,赵淙眸色一低,莫不是贺青云出了事,可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他只能一边稳住沈鹳,一边把赵生支出去。

    得了大哥的准许,赵生就像是一批脱缰的野马,一下就窜了出去。

    看见县令一伙鬼鬼祟祟,赵生原本是想跟上去看看的,但是又想到贺三娘迟迟不归,还是打算先去找贺三娘。

    贺青云几乎是和县令擦肩而过怕,为了营造出她一直在茅房的假象,她一路上不是不小心撞了人,就是刻意误导了旁人时间,留下一系列“不在场证明”。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正当她准备回去时,却撞上了赵生。

    “赵大哥,你怎么在此处?”

    “那里面乌烟瘴气的,说的也全都是我听不懂的,倒不如真刀真枪来得实在,我真是憋不住了,方才大哥示意我出来找你,我这就出来了。”赵生伸了个懒腰,一脸憋得慌。

    贺青云笑笑,赵生倒是一如既往的闲不住。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县令也带了几个侍从找了过来。

    “二位这是在此做什么呢?”县令语气里是盘问。

    贺青云立马捂住肚子,一脸菜色道,“不知是不是吃坏了,一直闹肚子,让县令您见笑了。”

    几个侍从露出不屑的笑,真是土包子,一点福气也享受不了。

    县令却没有尽信,转而问起赵生,“那赵生兄弟?”

    “这不是贺……盼儿出来太久了,我说出来找找,省得她掉进哪个茅坑里去了!”赵生不算说假话。

    县令挥了挥手,命人把茅厕全部彻查了一遍,也没放两人走,还是沈鹳和赵淙找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沈鹳从容问起,话语间满是上位者的自信从容。

    县令咬了咬牙,那账本是他特意为了防止沈家反水准备的,自然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且刚才他去查看过,箱子一切完好,要不是他不放心地打开,都不会意识到账本不翼而飞。

    他把目光落在四人脸上,怀疑每一个人。贺盼儿虽是出来时间最久的,但他知道贺承志从来没让这女娃读过书,更何况那么一大堆账本,不是一个小女娘能搬动的。赵生更是个一听到文词诗赋都头大的人,按理说这两人是不可能认识那个文字的。就算两人联手,也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反倒是沈鹳和赵淙的嫌疑更大些。

    沈鹳自是不用说了,沈家的长子,从小什么逸闻趣事不了解。这次,莫不是沈鹳故意用这调虎离山的计谋?是沈家打算卸磨杀驴,还是彻底拿捏他?

    赵淙也有动机,贺承志那个嘴不严的透露了那么点消息,虽说被灭口了,但也不排除赵淙想要顺藤摸瓜的嫌疑。更何况赵淙在战乱前可是私塾的先生,要不是有郡城里的人偷塞了名额进去,甚至能参加京考。

    县令顿时觉得这里竟没有一人可信,但他还不能得罪沈鹳,只能硬着头皮回话,“沈老板,我前些天得了个宝物,名叫珍珠日月贝,是顶好的珍珠和贝壳所雕刻成的。世间,仅此一个。此番丢了,不免忧心。”

    沈鹳自然看出县令的隐瞒,但这罪名县令想安在谁身上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

    “既如此,那县令可得好好查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至于生意的事情,还麻烦赵老哥给我个准信,这段时日我就在同悦客栈,静候佳音。”

    见沈鹳大摇大摆离去,县令也不能说什么,还得客客气气送人。沈鹳他拿捏不了,余下的这三人,他自然就要好好盘问一番了。

    “诸位,不是我老周不给各位面子,只是事关重大,我也是没办法啊!”县令前一秒还在卖惨,后一秒就勒令侍从们搜身。

    顾及到还要做生意,贺青云是由两个侍女搜得身。

    好在贺青云早就把贴身带的匕首也放进了系统,除了赵生带的那把刀,什么东西也没被翻找出来。

    周县令见自己理亏,连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急了上头,三位想必能理解吧?”

    可方才好一脸好说话的赵淙却大变脸,他的态度比赵生更加强硬。

    “周县令这道歉我们可受不起,我们一介布衣百姓,要得也是脸面,我赵家世代读书学礼,也懂得不能随便搜身侮辱人的道理!县令你们这生意我们做不起了,麻烦转告沈老板一声,咱们就此别过!”

    赵淙夺门而出,贺青云和赵生也连忙跟上 ,县令一众人没反应过来,竟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赵生跟在赵淙身后,年少时的以及涌现,他的大哥直着脊梁,不愿同任何人同流合污,带着他们三兄弟避难来了环山村。

    他本以为是大哥失了往日的风骨,却没想到大哥一直如此,或许只是在不涉及原则的时候,为了他们一群不懂事的弟弟在妥协……

    赵淙本就不愿和沈鹳做这生意,荔浦芋头本就是人血馒头,因此死了不知道少人,他虽无能为力力挽狂澜,可也决不能瞧着环山村成为下一个。搜身的时候更是将他的风骨上了个彻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县令只是那他们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发财机会,他们必须做出反击了。

    贺青云时不时往后看,见走出了城也没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三人心里都装着事,只顾着闷声赶路,坐上牛车后,一人都没说话。

    贺青云趁机扯下了脸上的伪装,用陈念给的特制汁水洗了脸。

    至于账本,她打算先自己确认好后,在考虑要不要通知村长,她无法保证人人可信。

    回到村里后,三人尽显疲惫,赵淙让贺青云先回家,自己则去和村长报告情况。

    贺青云正走着,就被几人拦了下来问路。

    “小娘子,你可知贺家往何处走?”

    贺青云警惕地看向三人,问路的男子身着黑衣,身形高大魁拔,腰间挂着把剑,眸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身后的两人,一个年岁应同贺二叔差不多,气质儒雅温和,面上还挂着礼貌的笑。另一个则是十几岁的少年,眉眼之间与儒雅的男人有相似之处,但他眼神桀骜,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见贺青云久久不回话,儒雅的男人轻轻敲了敲黑衣男子,主动上前两步,“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来找个人。”

    “我就是贺家的,你们有什么事?”贺青云正站在村里上热闹的路口,她不确定来人的意图,便尽量在人多的地方问。

    与此同时,她还默默拿出了小刀,紧紧攥在手里。

    贺青云的这些小动作可逃不过方衡的眼睛,方衡即刻就想抽剑护住家主,却被家主摁住。

    “受故人之托,寻故人之子。方便的话可说带我们回贺家?”晏清坦荡道。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自觉变得温柔,想来这个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孩子。

    几个月前时局动荡,他连这孩子一面都没能见上,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只好将人送到环山村避祸。

    贺青云直觉这几人找的便是自己,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

    恰逢钱老爷子迎了出来,热络地与这人打招呼。

    “晏清小子!距离上次见你,怕都将近十年了。这次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是那镖师和我老相识才给我透了个底。”钱老爷子疾步走上来,当初他们村的这些外防建设可都是晏清给的点子。

    晏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无妨,我与钱老爷子也算老熟人了。”

    太多年没见,两个忘年交一聊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还是聊起贺承言,钱老爷子才幡然醒悟过来贺青云还不认识晏清。

    “小青云啊,这是晏清,你爹的结拜兄弟,算的是你叔父,快叫人!”

    贺青云顺从地喊了人,“叔父,钱爷爷,天色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家了。”

    “瞧我这一聊起来就兴奋过了头,晏清你这次来应该就是找小青云的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至于住的地方,村长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到时候来公所这边就行。”钱老爷子又交代了几句,才回了钱家。

    贺青云忙着回家,半小跑走在前面。

    以贺盼儿那个闲不住的性格,此时恐怕又开始做起晚饭了。

    晏清三人被迫跟着赶路,时不时还帮忙拉一下推车,女孩年岁不大,身上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贺家小院已经冒出晚饭的香气,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忙前忙后。

    贺青云把车放进院子里,提着渔网把鱼埋进雪里,转而又去帮贺盼儿打下手。

    “堂姐,不是说你伤还没好,让你先休息。”贺青云语气亲昵,和刚刚对晏清他们冷冰冰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真没什么事了,照你叮嘱的,那我可得变成个瓷娃娃了!”贺盼儿同王翠和柳闻桃待久了,不知不觉也会学着她们开玩笑了。

    她侧目一瞧,见还多了三个不认识的人,连忙询问贺青云,“这三位是?”

    贺青云本想敷衍回答,奈何晏清抢先一步。

    贺盼儿其实是见过大伯的,同他父亲不一样,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而这三人身上,也有种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的贵气。

    “我家有点简陋,不嫌弃的话,几位留下吃个便饭再走。”贺盼儿见他们明显有话要说,索性提了留下吃饭的事。

    “那就叨扰了。”晏清不动声色打量着贺家的情况。

    方衡本就是行伍出身,就算再艰苦的环境也能适应。

    可晏河就不行了,半大的少年还未习得父亲不动声色的本领,长腿屈缩在一个小板凳上,顿时就嫌弃地不得了,“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马车都没有,全是些牛车,房子一个比一个破,连凳子都找不齐一个好的!”

    贺一鸣二话不说直接把凳子抽了,最后搞得只有晏河一个人站着。

    直到上菜,晏河都埋怨个不停,想他晏小爷从没来过这么破的地方,天黑了连盏灯都点不起,只能借月光看!这些菜也全都是些难以下咽的野菜,肉也没有新鲜肉,只有烟熏味十足咸到他当场吐出来的腌肉。

    贺青云本想着吃完这顿饭就送走这几尊大神,可偏偏晏河一直找茬,贺盼儿脾气好不计较,可不代表她可以一直受气听着。

    贺青云用筷子打了晏河的手,快到晏河都没有看清,只有一声空响和痛感。

    “不愿意吃就别吃,别在别人家挑三拣四,浪费粮食。”

    晏河被这个比他小的姑娘震慑住,愣了片刻,才继续尖酸刻薄道,“你以为小爷我愿意来你们这种贫民窟?要不是你是贺叔的女儿,谁稀得来!”

    “要不是你是晏叔父的儿子,我早揍你了!”贺青云一点不肯认输,就算是贺盼儿扯着她的袖子也不后退半步。

    晏河急了,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比下了气势,他猛地起身就要和这人辩驳,却意外撞到了桌子。

    桌子在巨大的冲撞力下倾斜,所有饭菜都朝着地面滑去。

    贺青云眼疾手快,起身一手摁住桌子,一手挡住滑动的碗筷。

    方衡也立马出手帮忙,才挽救了这一桌饭菜。

    “道歉!”一直没说话的晏清语气陡然冷冽了起来,前面的他还可以当做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晏河自知有些理亏,可他从没和人道过歉,加上父亲这么一声斥责,心火更是烧得旺盛,“小爷没错!你个从来没管过我的人,凭什么叫我道歉?”

    晏河像只脱缰的野马,起身就跑远了。

    “家主……”方衡起身想去追。

    “坐下,任性就得挨饿。”晏清的语气不容置喙,而后叹了口气替晏河道了歉。

    没出什么损失,贺青云自然也没计较,贺盼儿也不是会追究的人。

    饭后,趁贺盼儿抢着去洗碗,顺带叫上了贺一鸣。方衡也有眼色地上去帮忙,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在贺家过得如何?”

    “晏叔父寻我有什么事?”

    两人对立而坐,同时开口。

    贺青云不置可否,她没有对陌生人透露自己近况的习惯,

    晏清看出来她的警惕,主动讲了起来,“想来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我上次见你,你不过咿呀学语。而后你父亲被派往南下守边,一走就是十年。你母亲带着你随之南下,建了雍州最大的善堂——广安善堂。”

    贺青云还是第一次听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提起原身父母。

    “原本有你父亲坐镇,诸国虽有动作,却也不敢像如今这般大肆进攻。奈何你父亲背上污名,你母亲也为了暗中将你送出而遇害。为护住你,只得护送你在雍州各地辗转多年。去年末风头一过,我便遣人将你接回了京城。那些爪牙依旧没有放过你的意思,我公务缠身,人不在京城。打听得你二叔一家避世于环山村,思忖之下才将你送来,每月寄送月钱托他们照看你。”

    晏清话音温润,即使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也不让人心生厌烦。

    贺青云这番听下来,可算知道了给钱的冤大头是谁,喏,这不就是正坐在她对面这位。

    “晏叔父你每月给多少月钱?”贺青云问了个最让晏清意料之外的问题。

    “二十两,因为怕太多反而为你引来灾祸。”晏清如实道。

    二十两,在环山村许多人家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可偏偏贺承志夫妇私吞下这笔钱,还对原主不管不顾。、

    贺青云的愤怒被点燃,这笔账她可要跟贺二婶好好算算,就算不回家,她也有办法找到人。

    “晏叔父的恩情,青云在此谢过,只是叔父你此次来,应是还有别的事吧?”贺青云问道。

    与柳闻桃闲聊时,曾说起京中情况,圣上扶持寒门与世家相斗,他们柳家就是世家的牺牲品之一。而世家之首便是晏家,即使再有情谊,这位家主也不会闲得专门来找她吧?

    “你面似你父亲,性子倒是随你母亲敏锐,我打算来这环山村小住几月。”晏清并未过多隐瞒。

    小住?贺青云只觉得这事蹊跷,可看着对方如湖水般平静的眸子,说不出质疑的话。

    那边他们也忙完了家务,贺盼儿知道来着便是客,怕对方轻看了堂妹,拿出不少东西放在桌上。

    贺一鸣边吃边盯着方衡,这个人也很强,他磨着牙想和人打一架。

    方衡感受到这小子不善的眼神,但为了家主他并没有动作。

    “今日听村长说起,你去县上了?”晏清的话带了些试探。

    “关你什么事!”贺一鸣抢先吼了回去,这些时日和大婶们在一起,吵架的功力直接见长。

    “不得对家主无力!”方衡起身拔剑。

    晏清却笑着并不生气,还拦下了方衡,“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家中不见你二叔二婶,想来是不是你们日子过得艰难,还需要你去县上谋生计?”

    晏清此话一出,氛围有些尴尬,贺盼儿抢先回答道,“家父已经去世了,家母也失踪大半年了。”

    贺盼儿的解释越描越黑,贺青云小可怜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就连一向温和的晏清面上也不太好看。

    “我送青云来山里,是避难并非吃苦,既然你们没能力护她,待这几月一结束,青云你就随我回京城吧?”晏清心疼道。

    “叔父误会,我去县里是想物色铺子。”贺青云怕误会加深,点到为止地解释了。

    “若是缺银子,这是我一点心意。”晏清朝着方衡伸手,随手递上了一袋银子。

    “叔父抬爱,青云自是感激不尽,但这钱容易还清,人情却还不清。”

    贺青云拒绝收下,却也不打算放过这条“大鱼”,倘若是晏家家主入股,他们这生意自会好做不少。更何况,那边得罪了沈家,急需有人能盖过沈家。虽说晏清她也不尽信,但这是目前能制衡的最好选择了。

    “不过,叔父可有兴趣入股?”

    晏清轻笑出声,这才像啊,在困难面前绝不认输,把恩情转化为生意,利益共得。

    贺承言当真是有个好女儿!

    “那我就入一股,但这做生意讲得是规矩,咱们得立字据,你要的资金我能保障,但我也要回报,如果半年你不能达到我的要求,就随我回京如何?”晏清有商有量。

    对于贺青云这个一心向往自由的人来说,这倒真是一场豪赌了,走向自由,还是失去自由。

    可她贺青云向来就没有不敢的,这一局她赌了,她也赢定了!

    因为天色有些晚,字据是第二天立得,有了充足的资金后,贺青云立马把下山提上了议程。村长得知晏清入股的事情,更是喜不自胜,甚至扬言要在村里摆宴席,还是晏清拦下了。

    贺青云不动声色观察者晏清,她看不透这人,却也感受不到这人的恶意,但她可以明确晏清是隐藏身份前来的,他带有一定的目的性。

    但这并不影响下山的进程,现在县里十分安稳,并无动乱。自保课程的学习,也可以徐徐图之。

    贺青云开始暂停打猎,把周政全权交给贺一鸣和宋莽看顾,带上赵淙和王翠下山物色店铺和田地,就连柳闻桃的餐馆地址也帮忙看了。因为资金充足,她敲定的时候也十分爽快,很快就规划得差不多了。

    贺青云列了一份清单,准备交给村长,下发给各家各户。同时村里她也不打算舍弃,贺青云早就做过调查,很多老人都不愿意下山,只要协调好狩猎队保护,山上山下可以同时运作,等到成熟,再把所有人都接下山。

    因为村里人手不够,贺青云还打算按照行情招聘一些干活的,他正发愁这是该交给谁干,钱启轩就主动站了出来。

    这些年钱启轩跟着钱老爷子耳濡目染,他早就有了识人的能力,更何况他也想充分熟悉人员情况,祖父曾跟他说过,想要维持好运营,就必须能清楚手下干活的人。

    贺青云虽然没明说,但不言而喻是把这方面的活放在他这里的,既然得了这份信任,他就想把事情做好。

    贺青云原本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在跟着钱启轩去了两天后,反倒是自愧不如,钱启轩应该是做了很多功课的,人员的工资价格,他都手把手拿捏了,说起来毫不含糊,挑选人也能问出一些直击要害的问题。

    从薪资到岗位上会遇到的问题,一一针对提问。

    加上贺青云提出的试用期,对不同层次的人进行了严格把关,那些想偷奸耍滑的人全部被拒之门外了。

    贺青云就这么跟了一段时间,发现招聘的人才都能够得到保障后,才算是彻底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了钱启轩。

    账本不宜放在所有人跟前,加上本就忙碌,贺青云只得晚上偷偷拿出来翻看,于是就这么花了她四五天的功夫。

    周县令替沈家干得腌臜活可不算少,简直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越看越令人发指,这么重要的证据,县令势必要找回去,她必须尽早做出决定,往郡城里送。

    可同时贺青云也有不少担心,沈家本就是从郡城里走出去的,郡长难保不会和其蛇鼠一窝,而且郡长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她需要一个契机。

    贺青云一边挂念着账本的事,一边在县里鼓舞这个搬家。

    贺青云深谙其中的道理,越是这样的事情越是要弄得大张旗鼓,包括县令县令为难他们的事情,也早就被他们传小报把消息散了出去。

    沈鹳那边没有再联系他们,不知是不是和县令那边起了冲突,现在安静的格外诡异。

    贺青云却没空想这么多,她脑子里都是趁热打铁,趁着他们现在狗咬狗,把村里的产业都延续到县里。

    但就在这过程中,贺青云还是遇到了问题,人的问题。

    虽说她已经考虑到了有人不愿意下去,但还是忽略了一家人想在一起的心思。

    从前世到今生,贺青云从未经历过和家人生别的情况,前世是没有。

    如今,贺盼儿自然是会跟她走的,至于贺一鸣,不听话大不了打一架就行了。

    “贺三娘,你做出的那些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俺家也因为你富裕起来,也没有人再冻死、饿死,俺从心底里感激你。但这绝不是你们把我们一家人分开的理由啊!”一位陌生的婶娘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突然就抱住了贺青云的腿。

    贺青云先是一愣,然后赶忙把人搀扶着扶起来,“婶子,您有什么事慢慢说。”

    可这人却根本拉不起来,就跪在地上不愿动。

    “你不给我解决,我就算跪死在这里也不松手!”

    后来还是村长来后来还是村长来劝架,才勉强把两人拉到了房子里坐下。

    婶娘一抹鼻涕一抹泪,哽咽着说了起来。

    说到底也就是这次搬去县里的事情,她家当家的和儿子自然是要下山的,毕竟去县里干活儿得到的银钱会更多。

    本来一家子计划得好好的,可奈何她也是本村的,两家的父母都不愿意下山去,而且年龄都大了,必须有人照顾。

    这位婶娘就这么被决定留下来了,要跟她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她的女儿。

    一个完整的家就这么被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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