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什么,也可能是潜意识的作用,总之就是非常顺利地看到拐角的楼梯,顺着上去,然后按照之前的路往回跑。

    “看来胜利之神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你的功劳。”

    “哼,你不是阿谀奉承的人,既然真心夸我,那就谢谢了。”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冲出大门,逃出生天。

    虽然在柳桢看来,这一夜漫长的如同蚂蚁过境,不过太阳一如既往地升起了。

    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无比新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清晨的光如柱体穿过叶与叶间的空隙,在地上落下一片又一片圆形的光斑。

    “这一夜总算是结束了,我想我有一段时间不想在外面住了。”

    “这才刚开始呢。”

    “前路坎坷啊——坎坷啊。”

    柳桢抱怨个不停,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心里蔓延,这让她想到从前探险回去的时候。情绪转换得太快,前一秒还在马不停蹄地逃窜,下一秒却又平静了。

    很像失望,但绝对不是。

    因为这样的事,再来一次绝对不要!

    比起这个,她更想回家吃西瓜。

    “小林……”

    不会说话的姑娘默默站在门口看他们,里面昏暗似黄昏,一台阶的界限,外面天已经渐渐光亮了。

    小林与蝙蝠这类夜行动物相似,她已经无法接触阳光,只能沉溺于黑夜之中。

    然后柳桢的视线抬高,看见徐昭佩倚靠着窗台,朝他们微微挥手。

    小林不能说话,徐昭佩又离得太远,他们即使还想说什么,柳桢也不能知道了。

    “走吧?”

    “嗯……走吧!”

    范煜喂了给牛喂了点草,牵着牛走到柳桢面前,等她上了车,看了看地图,又启程了。

    柳桢掏出皱皱巴巴的诅咒似的那张黄纸,那似忠告般的呢喃,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

    她的嘴唇沾满鲜血,

    她的双眼空洞无光。

    小心那些骗人妖精,

    那些吸人血的幽灵。

    “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啊?”

    “想知道?”

    “废话,不然我问你干什么。”

    “……”

    睡眠不足的缘故,时间还很早,柳桢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舒服得灵魂要升天了。

    半天等不来他的话,她的上下眼皮打架得厉害。

    “喂——”

    “‘你这么做的话,和那些人有什么分别,不都是将无辜的人扯进来吗?’我这么跟她说。”

    “诶?这么狠的吗,一点也不留情面啊,真不愧是你。”柳桢支着下巴,随着牛车晃来晃去,“不过肯定不止这些吧——别瞒着我啊。”

    ——因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毁了,所以也要破坏别人的幸福吗?

    真恶心啊。

    我听说只有善良的人死后才能上天堂,作恶多端的人在世的时候已经非常痛苦了,可惜死后还得下地狱尝尽十八酷刑,你也觉得残忍吧。

    就算拿着剪刀威胁我也是没用的哦,那只能证明我说的是正确的。

    我知道你的痛苦和不甘,一定非常辛苦吧。可是这样做只能让你陷入得更深,除此之外还能获得什么呢。

    我的同伴这个时候应该在焦急地找我,你也想把她的舌头剪掉吗?

    我们正要去查近来掳拐的事情,如果没有舌头,简直没法想象啊。

    ……

    范煜眨着眼睛,声音很平稳,“有吗?”

    柳桢没理他,又说:

    “这一边发生掳拐的事情,似乎从三年前就开始了,这和我们之前想的一样——越靠近皇都,事情发生的越早。”

    “啊!”

    她突然大叫一声,手拍在他肩上。

    范煜吓了一跳。

    “怎么了?”

    “怎么说呢……呃……嗯……就是那个……我想……想……”

    范煜停下牛车,明白了她在扭捏什么。

    “想吃西瓜?”

    “啊,很明显吗?”

    “因为你一直盯着那个西瓜老伯傻乐,满脸写这‘我想吃’三个大字。我去买,你在这等一下。”

    呸,你才傻乐。

    柳桢玩着手指等了一会,很快范煜就拿着两牙西瓜回来了。

    “我要吃全部。”

    “想的挺美。”

    “开个玩笑嘛,小气鬼。”

    柳桢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西瓜,心情很美好。

    西瓜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事物。

    “对了,有一个好消息。”

    “少卖关子,快说。”

    “那个大伯说,去到我们想去的地方有一条近路,可以快将近一天。”

    柳桢把嚼碎了的西瓜子吞咽到肚子里,嘴角还淌着西瓜汁,她举起手,欢快地说:“出发!”

    *

    “你确定我们走的是对的吧?”柳桢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非常不妙,“那个大伯不会看你好骗说谎话骗你吧?”

    她下牛车,打量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有些打不准主意。

    “这是宫殿吧。”

    “玻璃?”

    “不是,”柳桢对着它做鬼脸,“你看,是镜子。”

    的确是镜子,硕大的镜子约四十五度斜斜的竖立在地上,一个一个紧密排列,一旦进入里面,你能看见无数个自己。

    下接地上入天,高耸入云,翻过去难如登天。

    幸运的是,这栋“镜子房”是有边界的,长约摸百米,不算太大。

    柳桢没高兴太早,不幸的是,要走到对面去,似乎只有通过这个镜子组成的屋子,两岸之间是一条宽大的河流,水流湍急。

    两人不敢贸然进入,绕着边缘转了一圈。

    他们看见入口处的木牌上写着【镜子迷宫】四个斑驳的大字。

    “说起来,那个大伯好像说等到看见木牌,请照着上面说的做,很快就能到达你们想去的地方。”

    “这么说就是这个了。”

    柳桢伸手,把木牌翻了个面。

    表面被虫蛀的坑坑洼洼的,里面想必已经蛀空了,摸起来轻飘飘的。

    她看见几只白蚁在上面爬,赶紧拍了拍手,仔细检查一遍,安下心来。

    【唯一的路:】

    【心灵纯净的人,轻而易举;反之,心灵污秽的人,永无止境。】

    “完了,怎么有种刚走出狼窝又踩进另一个陷阱的感觉。”

    “怎么说?”

    她干笑一声,说:“我可不敢说我内心纯洁。”

    范煜说:“你还是很有善意的。”

    “此话怎讲?”

    “你今儿下车扶老奶奶走路,可足足有十二次。”

    柳桢呵呵两声,明白他和她讲的完全是两码事。

    “不过天还早,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迷宫不是很有趣吗?”

    “总不会耗到黄昏……”

    “嘘!”

    柳桢一把捂住他的嘴,一把心酸一把泪,“哥,求你了,别说这种话。”

    这种倒霉的话,一旦说出口,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范煜觉得好笑,向后退一步挣脱开她的手,“我什么时候成你哥了。”

    “只要遇到危险我先跑,我说你是哥你就是。”

    “歪理。”

    因为入口的大小够牛车通过,于是他们打算牵着牛车走迷宫。

    柳桢脑袋瓜一亮,在路边摸了摸,揣着一兜石头走了回来。

    范煜问起她鼓囊囊的兜,她解释道:

    “这种石头划在地上能留下红色的痕迹,小时候会用它在地上画格子玩,进去如果找不到出口就算了,好歹我们能顺着线出来。”

    柳桢试了试,确认能按照画的路线走出来。

    那么万事俱备,只差开始。

    “范煜啊,”柳桢摸着小花的头,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放弃也来得及。”

    “……好了,快进去吧。”

    范煜一手牵着小花,一手推着她往前走。

    她扶着镜子往前走,防止与其相撞,走了一段时间,她开始松懈了:

    “其实也没有很难嘛。”

    然后啪嗒一声就撞上了镜子。

    “……”

    范煜想笑没敢笑。

    柳桢脸一红,捂着额头踢了镜子一脚。

    没有人清理,镜子上还残留有雨水干涸在上面的痕迹,或者指纹清晰的手掌印,离远了看不清,凑近看简直脏的不行。

    镜子底下零零散散几个脚印,不全是柳桢踢的,她想到先人和她一样的遭遇,不免“心心相惜”。

    “柳桢,你看镜子。”

    他的语气突然很严肃,柳桢闻言抬头看去——

    镜子不再机械地映照着他们的动作,上面赫然显示的是柳桢一拳打碎镜子的画面,镜子甚至出现了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柳桢一抖,连忙摆手说:“不是我干的……”

    她简直怀疑镜子里藏着另外一个“柳桢”。

    画面持续了一会,又默默消失了,裂痕没出现过一样。

    “镜子能放大情绪,并且把心中所想显现出来。”范煜得出结论。

    “那一开始为什么是正常的?”

    “刚开始我们只顾着赶路,心里是空白的。”

    柳桢醒悟:“所以说“心灵纯净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走出去,心灵污秽的人,且不管他是偷鸡摸狗还是杀人放火,这么多面镜子,恐惧都能把他吞没了。”

    小花“哞”了一声,柳桢灵机一动,将它的头对着镜子,过了一会,镜子上缓缓浮现出小花在一大片草地上奔跑的画面,一晃,又变成小花嚼草的画面。

    “小花,原来你想去草原,等闲下来了,我们就带你去好不好。”

    “哞。”小花应了一声。

    柳桢玩上瘾了,她抱着头想了想,不能想范煜,不然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于是她就想到了家乡的秦牧风和李百药。

    然后看向镜子。

    “哇啊——”

    这么逼真?

    “柳、桢?!”

    厉害,连声音都有。

    “秦秦秦小郎,别别冲动。”

    连音色都一样。

    “太厉害了,你看见了吗,我刚才心里想留在镇上的秦牧风和李大夫,镜子竟然连声音也能模仿。”

    她拿手肘怼了怼范煜,过了一会,听见他淡淡地说:“柳桢,那是真的。”

    “……???”

    “柳桢,偷偷溜出来,好不好玩?”

    秦牧风咬牙切齿,气急了,直咬得嘎嘣响。

    “柳小姐、范小郎……早上好。”李百药拦着秦牧风,僵硬地朝他们打招呼。

    哦不,柳桢咽下心酸的口水,“倒霉”的事这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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