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花雪降殿庭,钦天监观天象,道此为祥瑞,言此女可使国运昌盛,国祚绵延,上大喜,赐名雪,封为郡主,号祥和。

    廉辰雪的名字由此而来,家中辈分为辰,陛下赐名为雪,是以为辰雪,而她也未负祥瑞之名。

    六岁能诗善文,尤好琴瑟,八岁一手琴艺冠绝天下,十岁棋艺便无人能比,容貌更是无人能出其右,纤眉朱唇,明眸皓齿,双目含情,宛如谪仙。

    性子却与容貌大相径庭,不似其他世家贵女般温婉贤淑,却给人一种可爱的错觉,处理事情却从不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对犯错的人从不心慈手软。

    少女本就出身高贵,外祖父是王爷,母亲是安乐郡主,出嫁之时被太皇太后封为公主,廉辰雪自小也被封为郡主,是以身份贵重,京中贵女无人能比。皇上和皇后对这个少女也是极其宠爱。

    廉辰雪虽被宠爱,但并不任性,只是也没有需要任性的时候,自小不管她想要什么,总会有人巴巴的捧到她面前,皇上自她刚出生就想给她赐婚,但因太皇太后宠爱孙女,对这个曾孙女更是爱不释手,所以拦下了。

    其实说白了廉辰雪不过是个祥瑞,没人顾忌她的感受,但她小时候和公主争执过一次,嚎啕大哭,天空便开始雷声滚滚,狂风大作,钦天监说是因为她代表的是国祚,所以得让她开心为好,自那以后,没人敢招惹她。

    公主是有些公主脾气,那时的事情也是公主想抢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两人便打作一团,无人敢上前拉开她们,一个是圣上唯一的公主,一个是关乎国祚的天选之女,无人敢得罪,此后圣上罚了公主禁足,大家便知道,这个郡主甚至比公主重要。

    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如清风朗月,皑皑白雪,清冷孤寂,不容人靠近,却又诱人不禁靠近,正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一刻,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声:这个人,她想得到。

    心动不如行动,她径直走过去,装作不小心撞上他,连忙道歉:“抱歉,公子。”

    他却神色如常,淡淡道:“无碍。”

    父亲是将军,来府上的大多都是他的同僚,少有这种书生气的男子。

    本以为他会是个两袖清风,遗世独立的文人墨客多方打听却知,他是当今的八皇子,当今皇后的嫡次子,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小时候一直在候府舅舅家长大,所以她从未见过。

    现如今刚刚回京,身居高位,文武双全,是闺阁儿女人人向往的如意郎君,可她并不因此就放弃,母亲是长乐公主,父亲是大将军,身份尊贵,她想得到的东西从未失手,哪怕他是皇子,她也仍要得到。

    廉辰雪原本便经常出入皇宫,找华贵妃姑姑聊天,这下知道他在宫中,更是天天赖在皇宫,不肯回家,爹爹三令五申让她回家,姑姑却会护着她:“我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聊聊天,就让雪儿多陪陪我。”

    姑姑并不像其他的妃子那般,喜欢争宠,姑姑与世无争,反而和后宫众人关系较好,更是和皇后情同姐妹。

    廉辰雪一直知道,姑姑和皇后娘娘未出阁前便是闺中密友,因此关系非同一般,而皇后娘娘膝下三个儿子,母家也没有女儿,所以皇后娘娘待廉辰雪如亲生女儿一般,总是会偏疼她,她和皇后娘娘膝下的皇子也如同兄弟姐妹,关系很好,太子哥哥也很宠她,还有十二皇子,总是受她捉弄。

    不过八皇子与她不熟悉的原因应当是他八岁离京,而那时廉辰雪仅仅五岁,且那时姑姑和皇后心生误会,她并不和皇后亲近,所以对八皇子也没有什么印象。

    而今八皇子回来,廉辰雪去皇后宫里更加勤快,她飞奔出姑姑的寝宫,姑姑叫都叫不住:“这丫头,要用午膳了,你去哪?”

    她头也不回的跑出去:“我去皇后娘娘那里用膳。”

    放眼宫中,如此胆大妄为的只有贵妃所出的公主和廉辰雪两人,来到皇后娘娘宫中,她微微弯腰行礼,却看见三个皇子已在,嘴角的笑不加掩饰:“皇后娘娘,我来了!”

    皇后微笑看她:“来,快坐,一起用午膳。”

    她也不客气,立刻就坐过去。皇后看着八皇子,介绍道:“这是老八,前两日刚回京,你就同你太子哥哥和你十二弟弟一般叫他哥哥便可。”

    廉辰雪微微颔首:“是。”

    皇后娘娘转身向八皇子说道:“雪儿你应该记得的。”

    他放下碗筷,十分恭敬回答:“儿臣知道。”

    众人一起寒暄几句,便开始用膳,廉辰雪却一边扒拉着自己碗里的吃食,一边偷偷瞥他,却没想到被太子抓个正着,他将一块水晶豆腐夹到廉辰雪碗中,调侃道:“知道你八哥哥生的好看,但是也不能当饭吃啊。”

    她被逗红了脸:“太子哥哥,你能不能食不言啊。”

    大家都笑,那人的嘴角也微微翘起,那么好看,那么温柔,廉辰雪更是看呆了眼。

    十二皇子童言无忌道:“你不会想当我八嫂吧。”

    廉辰雪有些被看穿心思的恼怒:“十二,小心我把你的小人书都扔了。”十二皇子被她逗得不再敢说话,大家不再说话,专心用膳,倒也其乐融融。

    用过膳后,大家一起在景仁宫喝茶,皇后对廉辰雪道:“雪儿,以前不是总觉得太子哥哥的棋艺不如你吗,你八哥哥棋艺也不错的,得了空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廉辰雪得了皇后的授意便开始穷追猛打,缠着八皇子让他陪她下棋,他虽然应允,却依旧淡淡的,可他是唯一一个棋艺比她好的人,她眼瞅着自己输了,却不愿意愿赌服输,拉着他不让他走:“再来。”

    他却悄悄的抽开自己被她拉住的衣袖:“男女授受不亲。”

    “八哥哥,你也太古板了吧,太子哥哥都不介意的。”

    他却淡淡道,“不一样。”

    廉辰雪又喋喋不休:“你就不能向太子哥哥一样把我当妹妹吗?”

    “不能。”他冷漠无情。

    大概如果不是她被人挟持,她永远不会知道,他那么看重她,起因大概是留言四起,说她会母仪天下,彼时太子哥哥已经有了太子妃,太子妃心胸狭隘,自是不愿有这么个威胁自己的女子存在,找人故意挟持她,企图毁她清白。

    而他却是第一个赶到救她的,他双眼通红,怒气冲天,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原来温润如玉的公子也会如此慌乱。

    而他这么慌乱,是为了自己,原本自己是怕的,可看到他的那一刻,却莫明心安,看到他慌乱的神情,更多的是心疼,总觉得他应该像天上的月亮,不染这尘世的一片尘埃,此时却觉得他像月亮坠落般令人心疼,便觉得,他不该这样的。

    于是扯扯嘴角:“哥哥你还是在乎我的呀。”

    他瞪廉辰雪一眼,吓得她不敢说话:“把你那假装坚强的伪装收起来。”

    他将她拦腰抱起,用被子裹住她,她窝在他怀里,泪水却像决堤一般:“呜呜呜,你终于来了,我好怕,她们给我用药了。”

    他脚步一顿,转身抱她进里间,对侍从吩咐道:“找个大夫来。”

    侍从得令便去找人,她却抱住他不肯松手,还在他怀里胡作非为,到处惹火。

    知是药效的原因,没有推开她,忍住那一抹燥热,轻声安慰:“不怕,我在。”

    侍从不久来禀:“公子,大夫来了。”

    他将她脸盖住:“进来。”

    大夫把脉后道:“这姑娘没事,只是中了些软禁散,待药效退了过两个时辰便没事了。”

    他脸色铁青,将大夫遣退,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依旧没舍得推开她:“廉辰雪!”

    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完整的名字,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嘛,我中了软筋散,是真的害怕嘛!”

    看到她如兔子一般的眼睛,怒气不自主消散,侍从自外拿来一套男子衣服,让她换上,她便随着一起走出客栈。

    送她回府,却叫住她:“你可想过,嫁给我做皇妃,便只能困于一隅。”

    她转身却坚定:“左不过是和现在一样吗。又不是嫁进皇宫,还能出去玩的。”

    “好!”他仿佛下定了决心。

    她却出乎意料:“好什么好,我没说要嫁给你。”

    他疑惑,那这么久的纠缠是为何。

    “娶我是有条件的,我这个人,自私惯了,喜欢的东西从不和任何人分享。”廉辰雪似笑非笑。

    懂了,原来是这样,他依旧点头:“好!”彼时各大世家都已因为廉辰雪的失踪闹翻了天,直到知道廉辰雪回府的消息,才恢复秩序。

    而他一回宫,便直奔东宫,却得知太子妃已被废位,圈禁在寝宫,母家也因为知此事是自己家女儿行事荒唐,不敢求情。

    而八皇子却先斩后奏,直接令人一杯毒酒,赐死前太子妃,太子得知后:“八弟。”

    “皇兄,我知你一直拿雪儿当妹妹,只是她是我心上之人,我不容她有任何闪失。”

    太子没再说什么,他又道:“我知皇兄从不在意坊间流言,也无意于她,原本我以为不该将她困住,只是以她的家室才干,恐怕是不能独善其身的,所以我想向父皇奏请婚约。”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皇兄很高兴!”

    皇上得知后,也极其开心:“雪儿这般的女子,就该是我们皇家的!”

    廉府晚间便得到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勇大将军韩颇之女韩衔霜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八子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廉辰雪待宇闺中,与皇八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八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廉家接旨之后,并未表现的太过欢喜,而是叮嘱廉晨雪:“树欲静而风不止,父亲母亲把你培养的这样好,没想到却害了你,好在八皇子人品贵重,又心中有你,以后他应当会护好你。”

    “女儿不用别人护我。”当晚,廉晨雪高兴的抱着圣旨时,却发现窗口有个影子,惊呼:“谁?”

    却在打开门看到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你不是最守规矩了吗?”

    “我想见你。”

    她却生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是不是偷偷喜欢我很久了?”

    他不答,她也不急:“今日你这么着急,到叫我觉得今日的事是好事呢。”

    “别胡说。”

    她喜欢他这种冷静自持的样子,却又想把这个如谪仙一般,不然尘埃的人,染上自己的尘埃,让他的冷静土崩瓦解,她叫他:“进来吧!”

    他的脚步却未动半分。

    “那好吧,你待着吧,我睡了。”转身关上房门,他站在门口,未动。

    许久后,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她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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