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端梵刚一进冰泉的大门,就见到正在庭院中练剑的煦旸。

    煦旸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端梵,迅速收起剑,“你可是回家去了?”

    每个月端梵总会有几日不回来,而且出门前总是大包小包的带上许多东西,从食材药材到布料玩具。

    “不是,是去朋友家中拜访。”

    “哦?看来你朋友家中,应是有孩童。”

    “你倒是观察的很仔细。”端梵想了想,端伶端俪都不在瀛洲仙山,姑姑也去了碧海苍灵,她去探望穗禾甚是苦闷,却不能向人说起。而煦旸和苏陌叶是没可能说上话的,且煦旸一直待在冰泉,和他稍许说说也无妨,“其实是端伶的义子,且他的母亲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每个月去看看他们。”

    煦旸觉得有些新奇,他已几万年不曾见过孩童,难得的有些笑容。

    端梵轻声问他,“你,很喜欢孩子?”

    “只是,许久不曾见过孩童。”

    “你元神的年纪十数万岁是有的,怎么不曾娶妻生子呢?”端梵问的小心翼翼,见煦旸微微皱眉,便觉得自己不该多问。“抱歉,我不该问的。”

    “无妨,”煦旸看向端梵,“我的父亲早逝,所以,我很早就继承了,一家之主。家中事物繁多,也就一直无心娶亲。后来我的母亲和天族男子私通生下我妹妹。我将那个男人囚禁在魔界一处拥有剧毒的泉水中。我这样的人,何必要耽误谁家的好女儿呢。”

    端梵终于明白煦旸一直不愿她去找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她走近他,掏出手绢,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别这样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你的朋友是嫁去魔族了吗?为何每次你回来,我总能嗅到南荒海风的气息。”

    “你鼻子可真灵!”端梵觉得惊讶,这种嗅觉可是难得的人才,“你这都能闻出来?海风的气息?你不是在诓我吧?”

    煦旸淡笑,“我是魔族的人,自然是在南荒长大。所以,南荒的每一块土地,我都熟悉。每一块土地上的风是什么样的味道,我都清楚。”

    “你可真厉害。你一定十分喜欢那里。”

    “自然。那你的朋友可是嫁去了南荒?说不定我还认识。”

    端梵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不是的。我经过南荒靠近南海的领土是因为那里有别的用意。至于我的朋友,她没有嫁去南荒。”

    这是姑姑特意吩咐的,从将穗禾挪去凡界开始。姑姑要求她和端伶还有端俪不能对旁人透露穗禾的消息,但是她们来往凡界和瀛洲仙山时,中途必须要绕去旭凤的地盘一趟。玄之魔族的领土最接近南海。为的是什么,她们都清楚。

    端梵说自己累了,想先去休息。煦旸目送端梵回屋,自己准备在庭院中继续联系一套完整的剑法。

    “煦旸。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煦旸回身,见端梵扶着门框,朝向他。

    “当然。”

    “如果,你曾经很爱深爱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你救活养大教导的。但是她不爱你,从头到尾都是你的单相思,她有自己深爱的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能在一起。最后那个女人死了,她爱的男人也死了。又过了很多年,你又遇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和你曾经爱过的不一样,你们在一起两万年,你们的关系已经得到你的族人的认可。这时,你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复生了。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煦旸听完端梵这么一长串这个那个的表述,很快反问,“我为什么会爱上我救活养大教导的孩子?”

    端梵没想到,她正正经经带有感情问出的问题,竟然被煦旸这种奇怪的逻辑打败了,“那个女人和你不是同一个种族,所以几十年就成人了。”

    “地仙?灵兽?”

    “你别管那么多,就说这样的情景,你会怎么做?”

    明明是个很悲壮的问题,却被煦旸一本正经的反问成司命星君整人用的话本。

    “容我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啊,我问的是你的第一反应。”

    煦旸眉头轻轻皱了皱,“你无非是想问我,这两个女人,到底他爱谁比较多,谁更重要吗?”

    端梵楞了一下,“原来你听得懂啊。”

    “不曾爱过那个女人,为何还会有这个女人?”煦旸摇摇头,“抱歉,我不曾爱过什么人,所以无法体会这种两难的境地。”

    “两难。”端梵仍是扶着门框,想了一想,“对你来说是两难,你是旁观者。那你觉得这时这个男人在接到那个女人复生的消息时将这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奔向那个女人的本能行为,该怎么说呢?”

    “你自然是觉得他爱之前的女人更多。”

    “我是问你怎么想。”

    “我?”煦旸再次摇摇头,“抱歉,我从未爱过。但,你也说了,那个女人是这个男人救活养大教导的,就算没有了爱,还有其他的情感存在。也不能就说他一定还是爱着之前的女人。他可能是把她当成亲人。”

    “那他忘记这个女人,且过了许多年也没有认真去找她下落呢?”端梵朝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不用帮我把想法说出来,我自己说,我觉得他一定不爱这个女人,所以才会在找不到之后放弃。如果是真爱,怎么可能不找她呢?”

    “或许,想让她自己选择也说不定。”煦旸低下头,声音也变得低沉,“我曾经也做过错事。我将我妹妹的爱人囚禁在曾经关押她父亲的泉水中,害的她的爱人牺牲性命,她也身中剧毒,千年不得解,受尽折磨。我也不曾认真去寻过她,因为我不想面对我的错,更知道她不会原谅我,不想面对她的怨恨。可无论如何,我都是她的大哥,她是我的妹妹。骨肉亲情,怎可真的割舍。”

    “可当初东华帝君为了逼躲避他的凤九女君见面,可是连尘封瑶池都做的出来。”

    “不是人人都是帝君,有瑶池可以尘封。再说帝君曾是天地共主,是上古尊神,杀伐决断,在感情上,自然不会怯懦。不是人人都有帝君一样的胆魄。”

    煦旸叹了口气,他想到了曾经对姬蘅一片痴心的燕池悟。

    像燕池悟那样的人,自然不会有这种困扰。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说清楚就好了。想来那位白冥主也不会因为姬蘅的事情为难他,因为燕池悟是这四海六合八荒中最为坦荡的人。可听端梵曾经说起的四海八荒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那个负心人应是南海二皇子。他与这位众蛇之皇也是有过一面之缘。那个人,长得高大,却是心思细腻之人。自卑怯懦,看似与他毫不相干,实际上,从他练得一手好茶便不难得知,他在情感上不会有多勇敢。

    “端梵,要知道,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勇气这种东西,不是谁长的高大就应该有的。我醒来也有三千年了,说起来,你收藏的茶叶里,三千年前的那些都是些极品,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制茶大师之手。”

    端梵听着煦旸的说法,渐渐冷静下来,她突然想起,她的确好久没有喝过苏陌叶送的茶了。

    (二)

    端俪喜滋滋的提着篮子,去九重天给凤九送几个一般的频婆果。

    虽然当年帝君是那样一说,不过最近燕池悟总是有事没事往九重天跑,东华吃醋时翻出了用频婆果做糕这一桩陈年往事。

    于是凤九管夭夭要了几个,想用来做糕。

    最近,太晨宫的厨房是除了白浅上神的戏台和最佳看戏景点瑶池九曲桥之外最热闹的地方。

    凤九试了一个果子,结果做出的糕还不如生吃。

    “呸呸呸,真是浪费了这果子结出来的力气。”凤九觉得有些沮丧,她自以为四海八荒就没有她做不成的菜,可这频婆果糕,她还真的是第一次在做菜上失败。

    “女君,您别沮丧啊。我觉得,您蒸糕的步骤不能同寻常的糕来做。”端俪在凤九旁边给她出主意,“您想,平常的食材虽也是难得,可频婆果是圣树,且四海八荒只有这唯一一棵频婆树是遵循旧历结频婆果。十年一花,十年一果。若是我们把花果同时做成糕,也许能成呢。”

    果真成了。

    凤九对这个昔日墨渊少绾大婚时在她身边打下手的小姑娘很是喜爱,“从前就觉得你伶俐,果真是个有天赋的姑娘。”

    “都是女君您教的好。”

    “哦?怎么是我教的好?”

    “姑姑是您的女儿,我跟着姑姑,受姑姑教诲养育,也是您的功劳。”

    凤九笑得爽朗,“许是桃花蜜吃多了,竟也这般嘴甜。”

    “女君,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您可以去问姑姑,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不是那种阿谀奉承的。我最不会说话了。”

    “这我当然知道。你和端伶是双生姐妹,夭夭说过,端伶温和敦和,你是个直脾气,一点儿都不像两姐妹。”凤九笑得开心,“对了,你真身是什么,也没听你说起过。”

    “我和姐姐的真身是并蒂昙花。”

    凤九惊呆了,“并蒂昙花!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更难得的是还能修成人身?”

    “我们的娘亲是修成正果的神女。”

    陪凤九聊了会儿天,将剩下的频婆果全做成糕。凤九给帝君留了两盘,给端俪带了两盘回去分给瀛洲的仙使,又托她带一盘去给燕池悟。

    端俪哼着歌,挎着缩小的食盒准备先回瀛洲,却在第九天碰见了下学的滚滚。

    滚滚闻着香味儿,管她要来吃。

    “我都被夫子折磨了几天没有进食了。”

    端俪看着将本属于自己的两块频婆果糕给了滚滚,“其他的可不行。我的就先给你吃了,日后要还的。”

    (三)

    距离阿兰若沉晔复活过了一万年,距离成玉怀孕生下女儿过了一万年,距离穗禾生下孩子过了九千年,距离连宋睡了三千年太晨宫躺椅得到成玉原谅过去了七千年。

    虽然有些人的情路不怎么顺畅,但端伊和端梵飞升上仙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

    端伊随着年岁增长,且夭夭求了墨渊指点,大有长进。端梵的条件比端伊好上许多,不过四万岁若是能飞升上仙,也算是不得了。

    说来也奇怪,煦旸十几万年的修为不是两万年就能修回来的。可煦旸现在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一般。

    除了元神和记忆是自己的,他剩下的一切都是属于端梵的。

    煦旸一直没有搞清,端梵到底是用什么重塑了他的肉身,唤醒他的元神。天族的神女只用频婆果和冰泉的流水再加上一些修为就能使被吸干修为元神而死的魔君复活?怎么都解释不通。

    他想不明白,却也不想明着去讯问端梵,惹她伤心辜负她的救命之恩。

    端梵这些日子很少回到冰泉,她回来过一趟说是要和瀛洲仙山最年长的仙女一起闭关。

    她虽没说是为何事,但从她周身散发出的焦虑中可以感知,一定是件大事。

    煦旸日日在庭院中等,希望端梵能快些回到冰泉。这期间他想了无数种需要闭关的可能,而他最确定的一种,是端梵为了救他耗费了许多仙力,所以才需要闭关。

    “你回来了!”

    端梵有些疲惫,推开冰泉的门,刚跨进院落就听见煦旸与寻常平淡不同的音调。

    “是啊。”端梵朝他笑笑

    煦旸伸手上前扶住她,“我扶你进去。”

    待端梵坐在床榻上歇息,煦旸给她倒茶,犹豫的开口,“你可是为了救我而受伤?所以才要闭关?”

    “不是的。”端梵朝他笑笑,“救你没有耗费多少修为,这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你是魔族,我是神女,救你所耗的修为应要比救天族的人耗得更多才对。”

    “闭关可成功?”

    “很成功。”

    煦旸接过端梵喝光了的茶杯放回茶桌上,又走回端梵床榻前,像是想坐下又拘泥于礼数。

    “来,坐着说。”端梵轻轻拍拍身边的空位,请煦旸坐下。

    “失礼了。”煦旸有些拘谨坐到她的床榻上,“我是想既然你为了救我耗费修为,我自然应该照顾你。所以……”

    “你千万别这样说。我需要闭关不是因为你,而是,”端梵舔舔嘴唇,最终还是如实相告,“而是,我飞升上仙在即,怕撑不过三道天雷,才要闭关的。”

    “飞升上仙,三道天雷?”煦旸十分自责,“若不是我,你肯定不用去担心三道天雷。天雷,我可以替你挡吗?”

    “别这样说,这都已经一万年了,救你所耗费的修为早就已经修炼回来了。”端梵微微笑着,仍有些虚弱,盖上煦旸的手背,“你千万不要自责。而且姑姑从小教育我,自己的劫数要自己历。虽然你的修为已经复原了一半,可还没有到能帮我挡天雷的地步啊。你自己的元神才刚刚稳定,千万别做傻事。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救你一次。”

    (四)

    “醒了?”

    端梵朦胧睁开眼,觉得十分轻松。她撑起身,夭夭坐在她的床榻边。

    “姑姑!”

    “恭喜你呀端梵!你和端伊都成功飞升上仙。”夭夭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笑眯眯递给她,“想着端伊比你多一喜,就先来陪着你。不想,你也是双喜啊?”

    “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端梵说着坐起身来下床,跪在夭夭面前,磕了三个头,“端梵多谢姑姑养育教导之恩,才有端梵今日。”

    “好,好,快起来坐着。”夭夭十分高兴,将端梵扶起来。

    “姑姑,您刚才说,端伊双喜?可是西海来提亲了?”

    “是啊。西海来提亲,叠雍早就赶过来了。有他陪着端伊,我就想着先来看看你。”夭夭的笑容逐渐暧昧,“也不想你竟然藏了一个在自己的住处。”

    “姑姑,您是说谁?”端梵刚醒,一时间没有搞懂夭夭指的是谁。

    夭夭以为端梵在和她装傻,挑挑眉,“你懂的,不用瞒着我了。他都和我说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想不到,你竟然在藏了一只男魔在冰泉。模样倒是很不错,难得魔族还有如此礼数周全的。”

    端梵只觉得思绪轰的一下炸开,让煦旸被人发现了,还是被姑姑发现的。

    “好了,不吵你了。好好休息,我带了些吃食,请他去在热一热。算着时间他也要回来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夭夭整整袖子,故意用一种怪里怪气的语气说着,“瀛洲仙山要办喜事了。既然不用再藏着了,婚宴也带上他吧。一个个的,女大不中留啊。”

    (五)

    夭夭让端俪去白真府上送一些桃花醉。他们又吵架了,这次真真硬气得很,也不离家出走了,奇的是这老凤凰也不追了。

    端俪送完了桃花醉,在北荒的乡间街市转悠。

    碰到独自一人前来转悠的滚滚。

    “滚滚殿下。您,染发了?”

    “嗯。”

    滚滚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真的十分佩服娘亲给自己起的白滚滚这个名字。如今他已经快四万岁了,到底显出远古尊神子嗣的生长速度,他已经快要和父君一样高了。夜华君五万岁娶的白浅,想来团子叔叔如今也有四万余岁了,滚滚每每望着表叔白辰仍是豆芽菜的身形,先开始是自豪,而后就越来越多是担忧。据说夜华君三万岁飞升上仙时,似乎比团子叔叔还要娇小。这些时候,听着别人叫他滚滚殿下,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尤其是端俪。

    十分怪异。

    一万年前,也就是他三万三千岁生辰时,他决定去探望一下远在瀛洲仙山被迫修炼的团子叔叔

    至于团子叔叔为什么会被丢到瀛洲仙山,是白浅上神很为团子的身高着急。要知道白浅在团子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注定要继任女君了。凤九在团子这样大的时候,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白浅像曾经自己嗤之以鼻的那些老母亲一样,开始为自己儿子的姻缘担忧,她找到夭夭,叮嘱她多带着团子叔叔出去见见世面,多去跑动跑动,多去瀛洲仙山打打架,让她手下的仙使练练他,也能长长个儿。

    瀛洲仙山的使女仙使个个模样出挑,于是团子在哪儿的假期过得是十分惬意。即便是被练的鼻青脸肿,也觉得身心舒畅。

    就在滚滚以为他的表叔在瀛洲仙山被各路妖魔鬼怪锤炼受苦,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用食盒装了去犒劳慰问他时,却看到一副风花雪月的场景。

    鼻青脸肿的团子叔叔,身旁坐了个模样俏丽的姑娘。那圆桌上摆满了臻品佳肴。

    “殿下,这可都是姐姐和我做的。我们可是瞒着姑姑给您过生日,快些开吃,免得姑姑回来,又要练你了。”

    团子叔叔眼泪汪汪,很是感动,“你们对我真好。你放心,我会认真修炼,再过两万年我就能长高了。等我长高了,我就娶你回去做媳妇。”

    旁边的姑娘连连摆手,“别别别,殿下。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况且,我可是要当厨神的人。”

    团子叔叔眨巴眨巴眼,“端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于是,三万三千岁的生辰,滚滚在瀛洲仙山见到长大了的端俪。

    她笑嘻嘻行礼,“滚滚殿下。”

    他记得第一次见这姑娘是在太晨宫的厨房,那是两万年前的事了。当时娘亲忙着墨渊叔叔和少绾君的婚礼酒宴,夭夭派了一对双生姐妹来帮娘亲的忙。当时自己还有些醋意,觉得夭夭定是瞧不起自己的厨艺,觉得自己不顶用,才会派两个小姑娘来帮忙。后来发现,人家两个小姑娘,和自己年纪相仿,却是能干得很。此时滚滚才是真的开始佩服自己的妹妹,她的座下真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怪不得她立了瀛洲仙山后就很少央求自己做烧鹅了,原来是有人替自己了。

    那时他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天族厨神的这个梦想怕是无法实现了,自己的妹妹越来越嫌弃自己,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不合时宜的掉进了锅里。

    一旁看着鸭汤柴火的小姑娘递了张饼给他,推开他到旁边,将锅烧着的八宝鱼倒在了一个不常用的盘里,又重新倒油,施法煎鱼,再做一盘。

    “喂,你干嘛?”

    “饼?你吃也行,擦眼泪也行。”身着白色纱裙系着宝蓝色腰带长发高高束起的小姑娘头也没回,“你眼泪掉进去了。这可是婚宴!墨渊上神和少绾老祖几十万年修来的大喜之日,你怎么能把眼泪掉在婚宴的菜盘里呢?”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滚滚?”小姑娘不确定的回问。

    “你,你竟敢直呼本殿名讳?”滚滚脸都红了,还没有人连着他的姓氏一起叫过。

    “怎么,在厨房里,还要分高低贵贱?”

    滚滚见小姑娘十分大气,自觉得自己竟然摆出殿下的架子实在有辱家风,立刻抱拳行礼,“姑娘说的很对,厨房里比的是本事,不是身份。身份高低绝不等同于人品贵贱。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还望姑娘见谅。”

    “无妨,不过,既然是你,”小姑娘盖上锅盖,等鱼入味儿的空档回头看了滚滚一眼,“我倒是听姑姑起过说,你的梦想是天族的厨神。”

    “正是。”

    小姑娘再次回身,朝他一笑,“巧了,我也想当厨神。”

    所以后来滚滚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团子叔叔至今都无法完成的任务,成功辨认出端伶和端俪。

    她的骨头太傲气,无论平日装的多乖巧,和她姐姐从内而外的温和敦厚一比,很明显是端俪。

    以至于每每听见端俪唤自己,都觉得她是在挑衅。

    尤其是自己如今已经快要四万岁了,也算是半个成年的神仙,她这种叫法,总让他觉得不自在。

    “那个,能同你商量件事吗吗?”滚滚很艰难的开口。

    端俪点点头,“滚滚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这让端俪有些犯难,她对于咬文嚼字什么的一向不在行,“不这么称呼您,那您想让我怎么称呼您?嗯,小殿下怎么样?”

    滚滚有些犯难,这倒是个问题,“你怎么称呼我妹妹的?”

    “姑姑啊。”端俪嘴角抽了抽,“您不会是想让我叫您伯伯,叔叔,或是舅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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