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湖水中倒影出苍冥俊美的容颜。他眸光阴沉,冰蓝色的眸光闪烁在湖面。

    “砰”地一声,水花四溅,黑水却在飞溅零落时化作虚无。苍冥打开了这道结界,上面残存的法术痕迹,来自玄渊境。

    感应所在的方位,方位所在的最远距离就是这个地方。苍冥看着一片缥缈幻象在眼前缓缓略过:牢笼、玫瑰,还有一个身影。

    那是云服媚么?苍冥脑海中反复闪现着那短暂的幻象。难道云服媚已经落到玄渊境手里了?

    他沉下心来,没有妄下结论,而是回忆起那天锁定突然断开的经过。当时他怀疑过阻断他锁定生灭扇的术法与阻断莹月月血引咒的术法是同一种,但自那以后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血引咒与契约追踪的原理本就不同,能压制血引咒的术法有很多,但能阻断契约追踪的术法那就屈指可数了。

    生灭和琼华是北冥幽当年历练时得到的两块不同的玄铁铸就而成的,两块玄铁虽出自同一地,但属性大相径庭。生灭与琼华铸成时,北冥幽将琼华送给了慕容紫陌,武器与主人缔结契约,会随着主人的增进而品质提高,类似于一种双生式的修炼。好笑的是这她得来的玄铁大概和他有缘吧,他吸收月华之时那玄铁竟也在吸收月华,阴差阳错,在玄铁被铸成生灭和琼华之前就和苍冥有了一种不同于主人与神兵之间的另一种契约。

    但这契约的坚固程度绝不次于神兵认主之间的契约,能断掉这种追踪的……苍冥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一种术法。玄渊境的法术就像玄渊境的人一样,无奇不有,但又不是非玄渊境不可。

    椿苑。

    王嬷嬷看着云服媚晾衣服的背影,殷红的嘴唇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来。旁边的宫女儿站在她身边侍奉着,大气不敢出。

    现在天还凉,初春并不是很暖和。王嬷嬷见云服媚动作慢,手又隐隐发抖,这种情况她可见得多,病了。

    “等她中午吃饭的时候,找热水把药冲开,灌下去。”王嬷嬷将治风寒的要塞给一旁的宫女儿。

    云服媚中午吃饭的时候人都离得她远远儿的,有嫌她洗得满手臊腥的,还有说她染病的。

    云服媚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了,她满心里担心扇子,就像被吊着一口气一样,一日旁人说什么似乎也听不进去。

    吃饭时大家在一张很长的桌子前一起吃大锅饭,云服媚对面坐着的林杏儿看了她两眼。

    林杏儿眼睛就跟杏儿似的,让人很难看出她这双大眼睛里打的是好主意还是坏主意。

    “你叫什么名儿?”林杏儿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两眼一眨,看着脸色煞白的云服媚。

    “云服媚。”

    林杏儿笑笑,又问她:“之前为什么不来?”

    云服媚回答说:“不知道。”她现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儿。可这几天她思来想去,明白了,别人那是觉得南宫瑾言完了。

    椿苑的宫女儿们碎嘴子,各聊各的,也没人愿意跟云服媚多说几句。她们在一旁说着,云服媚做不到充耳不闻。后知后觉知道了皇贵妃的事。

    南宫清瑶,云服媚忽然想起这个名字,猛地心头一震,当年带南宫瑾言见她的正是南宫瑾言的姑姑,南宫清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南宫清瑶会和四皇子的近卫通奸。() ()

    南宫家世代高官,南宫瑾言纵横官场商场,她在云府经常听到南宫瑾言那些传闻。想起那个白衣公子,云服媚的直觉告诉她,南宫瑾言不会输,她信他。

    云服媚吃个半饱,还没走出屋子,就被人喊住。

    那宫女伸手拍了她一下,说道:“看你半死不活的,把药喝了。”

    云服媚一愣,忽的又想起南宫瑾言交代她“好好吃药”,她蓦地心头一酸,转过身,看到一个宫女拿着一碗药。

    她正要去接,却忽然被人拉住。来不及她反应,又上来几个宫女把她按住,冒着热气的药对准她的嘴灌了下去。由于太烫,药灌得没有很顺利,烫药从她嘴边流出,落到了给她灌药的那宫女手上。

    给她灌药的那宫女叫付巧巧,是王嬷嬷喜欢的。有了王嬷嬷这大靠山,付巧巧也什么都不怕,平日里不撒泼,但一有个什么事儿,不管在不在理儿,别人都得由着她。

    付巧巧当即怒了,把药“哐”地放在桌子上,对着云服媚就是一巴掌,打得云服媚眼冒金星。

    云服媚看见林杏儿,又不止是林杏儿,带着笑看她好戏。

    “不就是南宫家里养的妓女吗?怎么找就跟大家不一样啦?”付巧巧瞪着她。

    “就是,我告诉你呀,自视清高呢,只会搞得像那云家二小姐一样!”

    有个宫女这么一提,就有人跟着笑,笑着笑着有人发现了问题,“她叫什么?云服媚对吧?”

    “对!就是云服媚!哎?云服媚?”

    “她该不会就是那个云家二小姐吧?”

    “当年名冠一时后来弑母叛亲,骄奢放逸的贱女人?”

    云服媚头一昏,听到这些声音,只觉得呼吸困难。

    “还攀南宫瑾言,果然啊,这南宫大公子摊上这么个东西运气也开始不好了吧?南宫家的世代基业我看也就那样。”

    “没了皇贵妃,南宫家还能立得住脚么?云家不要她,这不是就要起来了?”

    这些话就像钢针一样一阵一阵扎在她心尖子上。云服媚甚至认不出来在她周围这些人的面容。这些年来,云家对于她来说是梦魇,她失去了她所珍视的,背上了她没有做过的,承受着莫须有的罪名,忍受着世人的折辱,就算没有言语,那些眼神也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将她的心剜空。

    她不想去面对曾经的一切,荣光也好,羞辱也罢,她曾享有的,她所承受的,现如今都成了她不敢去回想的梦魇。

    她或许真的太坚强,云家看着她苟延残喘,见不到她死,便将她丢去青楼。可当她心如死灰时,却遇到了慕容姑娘将她从青楼中救出,拼尽全力保护她。南宫公子护着她,为她疗伤,给她庇佑,以至于让她忘记了那些阴霾的日子。

    可现如今,慕容姑娘的扇子落在了别人手里,南宫公子被人轻视,而云家呢?那些宵小之辈承受着尊荣与赞誉。或许在她儿时承受荣光之时就该意识到,上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她被丢进了阴霾中。

    云服媚对于别人对于她的评价早就置若罔闻,日复一日听那些污言秽语、奚落谩骂,她早就麻木了。今日这些人的话也恰好提醒了她,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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