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凭栏轩,北冥幽将那发饰拆下来,随手扔在梳妆镜前,自己倒在了床上。

    “啧啧,真无聊啊!”白爅黎幽幽出现在床边。

    北冥幽半眯着眸子,说道:“没法儿,如今很弱,是没法找玄渊境寻仇的。”

    北冥幽直言不讳,她看着白爅黎,继续说道:“你也不必太难过,让你吸收江楚煊的气息自然是有用处,不急。”

    “没想到七百年多年了你还是沉得住性子啊。”白爅黎回忆起七百年前神界擂台赛北冥幽一举成名。

    但在此之前,擂台她都不去的。她自己经常出门历练,不大喜欢出现在人前,从前选灵兽时她抱着苍冥回来时,就有人瞧不起她了。北冥幽起初没太在意,直到有一天,擂台榜第一名对慕容紫陌说了句“整日跟北冥幽这种人厮混”,北冥幽横竖觉得别扭,自己闷闷闭目静了几天,众神再见到她时,那是在神界擂台赛。

    擂台榜第一名名叫谢紫榆,北冥幽站在台下看完她跟人比试,等谢紫榆快要再次夺得第一名时,北冥幽提着刹那就上去了。但裁判告诉北冥幽没有逐步打上来,按规则首次挑战不能带自己的武器。

    那擂台魔界的尧天池可以同步观看。白爅黎记得当时裁判给了她一把剑,也算是没刁难她。其实有不少人知道她用刀,却都没成想,她用起剑来疾步若飞,谢紫榆一晃神的功夫那剑就直逼她咽喉。擂台榜第一名就被北冥幽取而代之了。

    白爅黎记得她在台上为了报复就丢下两个字——“乏味。”

    他这么一说,北冥幽想起擂台那件事不禁一笑。

    “修道者,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急不得。”北冥幽道,“这身子并非不可医,况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北冥幽抬眸,看向白爅黎的虚影。

    白爅黎薄唇微勾,抱臂的手放下,一把白剑瞬间出现在右手。

    门瞬间破开,与此同时,一道屏障隐隐浮现又在顷刻间隐藏起来。

    结界已设好。

    披散垂落的发不扎不束,随风缓缓飘扬,北冥幽握着刹那的手不知从何时起,不知是在梦境中,生灭之境,亦或者在这小小的凭栏轩庭院开始,逐渐稳了下来。

    那刀锋利,刀锋锃亮,灰黑色的刀身细长厚实,干净利落。

    白爅黎借着江楚煊的气息凝出实形,不至于被打散。接刀时,他明显感觉到那股力道的狠绝凌厉。以前交手知道她刀快,出其不意一刀砸下很难接下来,加上刹那生灭是绝顶的好武器,北冥幽动手基本是速杀。

    雷霆万钧!

    无论她在生灭之境还是虚无梦境亦或者在这小庭院中,白爅黎都曾仔细注意过她修习,能够看出来她用这身体基本提不出法力来驱策生灭或者进攻,甚至连防守都很难做到。才几天,这进步是肉眼可见的快。

    但他一直不肯说出来打击她,她这身体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人间的武学术法都难以精进。但到如今,这种感觉已经全然不见了。

    北冥幽自己收刀,语气平淡:“还行,姑且能打一下。”

    她没赢,但白爅黎看她的目光已经有些奇异了。

    “好了?”

    半晌,白爅黎看着北冥幽垂下的修长手指,道。

    “你早该看出我这身体状况了,也觉得很奇怪,对吧?”北冥幽捏着生灭,问道。

    白爅黎有点愣神地点头。

    “记忆中,这身子该是被下药了,若没猜错,这药应该是打娘胎里就开始下了。这身子是有慧根,绝不能算是天资愚钝。”北冥幽这几日也在好好回忆还能修习武学术法那几年,“这毒下得可以,娘胎里的慢毒,等着你灵根尽显,神不知鬼不觉废掉你,越是修习毁得就越快。”

    “并且,还慢慢悠悠地喂了好多年的毒,这人啊,就先给你废掉,也不怕你死不掉。”北冥幽唇边沾着一星半点儿的冷笑,边说着,已经走进了屋内,她懒洋洋地开口,“回来吧,这人间也是藏污纳垢,江楚煊的气息来日自有用处,白将军也能凝出实体了,留在生灭之境帮我镇一下那些亡魂亡灵。”

    结界一收,北冥幽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不禁微蹙眉。

    来的却不是楚丽儿。

    小宫女倾身行礼,细声道:“娘娘唤姑娘去锦芳宫。”

    “有什么事吗?”北冥幽见她说话喘,显然神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那小宫女却直接跪在地上,伏下身子道:“请姑娘随同我们回锦芳宫!”() ()

    北冥幽瞬间反应过来,楚丽儿没来。

    她点头:“走。”

    回到锦芳宫,北冥幽见南宫清瑶一人静默地坐在那里,但整个锦芳宫内却是死一般地寂静。

    “你杀了人。”南宫清瑶道。

    北冥幽不语。

    “很遗憾,被发现了。”南宫清瑶苦笑着起身,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递给北冥幽。

    “娘娘这是何意?”北冥幽问道。

    “你速速出宫,本宫藏不了你。”南宫清瑶神色镇定,“拿着这发簪,找到他,同他出宫。”

    北冥幽握着发簪,问道:“那你呢?”

    南宫清瑶摇头:“你走后,此事便牵连不到本宫。”

    北冥幽迅速换好同丫鬟一样的打扮,随着那群丫鬟走出了锦芳宫。

    不到一刻的功夫,贵妃王舞蝶便大张旗鼓地来了锦芳宫。

    “我本要让我那同乡到我的棠霖宫行事,不巧啊,她被娘娘藏的人杀掉了。”王舞蝶道。

    “说是本宫的人杀的,你有什么证据?”南宫清瑶挑眉,正视王舞蝶。

    王舞蝶轻笑一声:“证据?她们便是证据!”

    只见两个小丫鬟缓缓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的手还缠满了绷带。后面紧跟着被侍卫押上来的楚丽儿、风衍,以及张嬷嬷。

    “姐姐若是还要证据,那椿苑的丫鬟们都是证据!”王舞蝶瞪大了眼睛,“我听说,姐姐藏的人可是云服媚啊。”

    南宫清瑶一哂:“妹妹切莫再胡闹,云服媚怎会在我锦芳宫中?”

    王舞蝶气焰更盛,“大逆不道,骄奢淫逸!姐姐莫不是不知道这云服媚的名讳?为何偏要同流合污?”

    “你放肆!”

    这声音着实把王舞蝶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行礼,便挨了一耳光。太后瞪着她,怒不可遏。后面的林杏儿和付巧巧哪里见过太后!见状刚反应过来,“噗通”一声齐跪在地。

    “太后娘娘息怒!臣妾冤枉啊……”那王舞蝶跪在地上,伏地身子,呜呜啜泣起来,“臣妾本想将臣妾的同乡接到臣妾宫中,可那里却没有臣妾的同乡……她们两个指证是云服媚杀掉了她,这些宫女也说……”

    太后睨着她,冷笑一声:“也说什么?”

    王舞蝶吓得都说不利落:“说……说云服媚是被贵妃娘娘的丫鬟丽儿带走了……”

    “荒唐!”太后呵斥道,“那云家的云服媚根本没有入宫,哪来的杀人之说!皇后才走不久,你就已经按耐不住了!是吗!”

    王舞蝶确实是想接王嬷嬷道棠霖宫行事,丫鬟回来却给她说椿苑管事的是张嬷嬷,她命人将那张嬷嬷带回棠霖宫去问,那张嬷嬷什么都不说。她就命人再去椿苑。张嬷嬷不在,椿苑的丫鬟们都向她的丫鬟诉苦,说是云服媚杀掉了王嬷嬷,还打了人,王嬷嬷被皇贵妃的丫鬟楚丽儿偷偷处理掉并换成了张嬷嬷,楚丽儿还将云服媚带走了。

    她的丫鬟还把那声称被云服媚打了的丫鬟付巧巧和林杏儿带了回来。皇后死后六宫无主,南宫清瑶式微,她见人证齐全,料想南宫清瑶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便带人前往锦芳宫,还顺路抓了风衍和楚丽儿,就要去挫挫南宫清瑶的锐气。

    林杏儿见张嬷嬷被抓走后,就撺掇众人咬紧“皇贵妃”。皇贵妃的丫鬟来了她便“陪着”付巧巧去充当人证,想要借机进棠霖宫做事,怎知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舞蝶伏地哭道:“都怪臣妾无知!可是人名关天!臣妾不忍啊……”

    南宫清瑶看着太后气得大喘气,她赶忙向前扶好太后,柔声说道:“皇额娘莫要生气,蝶妃和王嬷嬷有同乡情谊,这件事仔细一想,倒也并非不能谅解。”

    太后进来早就听闻皇贵妃近来受人鄙夷,早就想来看看,见她这样忍气吞声,更是生气。太后道:“好,那哀家便更要问清楚!你那同乡是谁!”

    王舞蝶怎么也没想到太后竟如此偏袒她,哪还敢吱声,她啜泣着低声细语:“王嬷嬷……”

    “回太后娘娘,是那个经常乱收东西的老嬷嬷了。”太后旁边的老太监道,“说是一直有人护着。”

    王舞蝶背后一凉,“你这狗奴才说什么!”

    “你放肆!”太后一吼,整个锦芳宫的人都跪下来了。

    可是太后竟一翻眼直接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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