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城城外耕地。

    墨如玉说道:“当初寮城的蝗灾来势汹汹,风萧然的人曾留在这儿监查蝗灾治理情况,这儿的百姓知道是使用天敌的人不少,但知道天敌是青魑的人却不多。”

    “因为他在有意瞒着这件事。”南宫瑾言道,“十几天不多不少,可以记作一功。”

    “他忙着拉拢朝中势力,其本身却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难得有这么个契机。”墨如玉展开他刚拿出来的帕子,问道,“南宫公子请看这上面画的东西。”

    南宫瑾言看到帕子上的图案便发觉眼熟,仔细一看便能看到这是从大斗兽场中见过的小虫子。

    “这就是青魑。”墨如玉道,“这东西是风萧然带来的,西蛮人宝贵得很,不容易带。”

    墨如玉继续说道:“这东西南蛮近几年才开始流行,传闻是西蛮人拜的神的灵物,西蛮人对这个图腾很是崇敬,已经到了快要发展成的民族图腾的地步了。夜璜嵊用青魑用了三天便消除蝗灾,这个时间太短,他不肯打草惊蛇。”

    墨如玉蹲身,束起的长发斜在肩前。他伸手,将那发黑的禾苗连根拔起——禾苗的根系长得有些不正常,根系末端,竟有一撮撮小虫子密密麻麻地攀附着。

    墨如玉看得头皮发麻,他举起那禾苗,南宫瑾言也看清了那虫子。

    与这帕子上画的青魑一模一样,唯一差别在于一个大一个小罢了。

    南宫瑾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说道:“青魑捕食蝗虫,同时在土地中埋下幼虫。”

    这是在养虫啊。

    “如此一来,土地和庄稼反倒成了青魑成长的养料了。”墨如玉道,“他是偷偷培育这种东西,还是叫人给骗了?”

    “他弄出来这么大的烂摊子给我们?我听说他出宫了。”白子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看了眼墨如玉丢在地上的禾苗,跨了一步到了一个比较干净的位置。

    “你消息倒是够快。”南宫瑾言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从画中走出来一样好看。

    墨如玉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云服媚呢?”

    此言一出,白子轩僵在了原地。

    “你没在宫中见到她?”南宫瑾言立马反应过来,问墨如玉。

    “她没法跟我出来。”南宫瑾言道。

    白子轩眉头微蹙,见两人这幅样子,不免有些心慌。

    云服媚在椿苑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白子轩不禁多想,忽的觉得一道凉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眼看竟是墨如玉——墨如玉移开了目光。

    墨如玉不该知道啊。

    鹤城到琅州的路上。

    自从那夜之后就没再遇上埋伏的杀手了。一路平静,似乎埋伏在客栈和道路上的杀手只是为了引他们绕远路以错过战机。

    北冥幽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说是闭目养神,她此时手上却握着生灭,她已然进入生灭之境。

    如果闭上眼睛,是有极大可能将白爅黎认成江楚煊的。换言之,江楚煊的气息可以称作“魔息”,用在同为魔族的白爅黎身上,就好比给白爅黎穿上了江楚煊的衣服,如若不特意看样貌,单看衣服,不容易分得清。就好比别人凭借魔息寻她,是不太会怀疑所寻是否为江楚煊。

    尽管身体再慢慢恢复,但资质与灵根貌似并不会随着身体状况的好转而恢复到一鸣惊人的地步。北冥幽如今既不能充分调动神界术法,也不能修习人间武术技艺。() ()

    她看了眼修炼的白爅黎,有点疲惫。

    如果一直是这个水平——北冥幽想起那夜若不是沈篱风自己已经被乱刀砍死了。在身体逐渐好转时她的信心逐渐被消磨掉了,北冥幽看着生灭之境中魂灵漂浮,地狱火海的模样,竟想起了合欢殿,那里与生灭之境可全然是一副相反的情况。

    如今实在不便暴露身份,那也就无法随意使用刹那生灭。如若再遇到先前蛮人那种情况,不易自保。

    夜绝尘察觉到她又睡着了。她闭目沉睡的时间有些多了,虽然连夜行路,如今却已然日上三竿……夜绝尘凑近她,好似看什么奇特的小物件一般。这容貌丢在人堆里也不容易找到,除了那副淡漠的姿态有些特点。

    北冥幽倏地睁开眼,入目就是夜绝尘这张惊为天人的绝美容颜,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完美到极致。他虽离得近,神情却有些纯粹,就算是不纯粹,单凭这皮相,也很难让人想逃。

    北冥幽顺手抬手按在他的胸膛往外推。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顺手么。北冥幽发觉这个奇妙的感觉后有些意外地看了那无论何时如何看都绝对是赏心悦目的容颜。

    “好看么?”北冥幽漫不经心地伸手打了个哈欠,有点倦了。

    “勉强可以看吧。”夜绝尘说这话时带了点鼻音,越说越轻,以一种很认真的态度回答这个有些令人忍俊不禁的问题。

    “那我挺赚。”北冥幽神情淡漠,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眸子微眯,又看了眼夜绝尘的容颜,最终还是嘴唇微扬了一下。

    而第一辆马车是沈篱风就有些惨了。半个轿帘从侧面透进风来,他不得不紧靠后面。但他还没有稍微放松一下,一个类似棍子的东西就恰巧不巧地从那小框子外飞了进来。

    “他妈的……”沈篱风要是向后靠晚了一秒,这擀面杖莫不是已经将他砸瞎了。

    他一把抄起擀面杖,手握着擀面杖中间,跳下了马车。

    后面的北冥幽本要真的小憩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她见夜绝尘没什么反应,也不管他,自己纵身跳了下去。

    原来是一群乞丐。

    北冥幽目光扫过统一着装的叫花子,虽说是叫花子,但数目庞大。沈篱风手中的擀面杖倏地飞了出去,他一点也不留情面,从哪来的飞回哪去——那男叫花子君竟然躲开了。

    北冥幽靠在马车侧面,看沈篱风被一群叫花子包围。

    哀叫声叫得人头疼,他们呜呜泱泱地蜂拥而至,一波接着一波,挥舞着棍碗——这分明就是强盗!

    沈篱风的剑刚握在手中,一阵孩子哭升级就突兀地在这嘈杂声中出现在他耳边。那孩子高举手,拽住他握着剑的手。

    前面两个老妇人张牙舞爪地想他跑来,全然一副要糟蹋小白脸儿的样子。

    看得北冥幽瞠目结舌,那臭烘烘的味道涌入鼻息,让她反胃。小混球要抱她腿,还没扑上去,就被一脚踹飞了。飞到那两个老妇人其中一人的身侧,三个人同一条线飞了出去。

    沈篱风微挑眉,还没出手就见余下的人都被吓跑了。

    “啧。”北冥幽歪歪头看向沈篱风,见他眉头紧蹙,她也没没说什么。

    沈篱风四下里一看已经看不到那男叫花子了——他浑水摸鱼地扔擀面杖,又浑水摸鱼地逃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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