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宫内,有一处庄重华贵,占据上佳风水,却又十分清净,常有朝臣觐见,也有皇子登门。曾经那处叫做“承平阁”,如今那处改叫“相府”。

    其间住的是谁?自然是天启的宰相,但天启的宰相有三位——如今是两位了,能在皇宫“安家立户”的,唯一人,此人乃京都高门薛家之大家长,六部之归属尚书省之首——尚书令薛奉宵。

    “大人。”侍从呈上信件后退下。薛奉宵打开信件,看到里面的内容:韩英杰已死,南宫瑾言身现京城十里长街。

    薛奉宵冷笑一声。韩英杰果然不成气候,太着急了,眼高手低,看不清自己的力量,是死在他手里还是死在南宫瑾言手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霆掣街。

    长灯已燃,霆掣街将要陷入黑夜。

    既然要留在京城,风萧然和尤麟便先回了大斗兽场。南宫瑾言带着容亓、谢晋安、云服媚、岳欣然以及林元、风衍去往霆掣。

    风衍和林元坠在最后,日暮将垂,虽是伏月,街上却莫名一股子肃杀之气,看着高楼林立,鳞次栉比,打眼扫去,却个顶个的森冷,让人不敢靠近。风衍打了个寒噤,他侧眸瞟了眼长发高束一身素白的林元,见他面容冷峻,不由得心中生疑,竟不自禁地用肩膀拱了他一下,“诶。”

    林元眉头在刹那间蹙了一下,好似刚回过神来。“怎么了?”林元问道。

    “你武功竟这般好。”风衍由衷道。

    林元一顿,想起刚刚的事情,他还有点心虚。讲道理他在凡间这个身份是不能随意动用法力的,可他正巧赶上那一幕,又恰巧看到水阡墨动用法力了,看着那几百号人杀气腾腾的样子,也没多想,直接出了手。

    “啊……”林元摆出平日里的俊笑,“当时着急了,爆发力强一些罢了。”

    风衍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前面那几人,疑惑道:“那都是谁啊,除了云姑娘,我怎么都不认得?”

    林元轻笑一声,说道:“跟了公子这么久,敢说你没见过?”说罢,林元抬着下巴指了指容亓,说道,“你看那人,再说你不认得?”

    就是没见过啊,风衍狐疑地看了眼林元,又瞅了瞅容亓,看着那个侧脸好久,心中骇然,他凑近林元,道:“容栩太子,容亓!”

    林元颔首。

    风衍忽然看向云服媚,说道:“许久不见云姑娘了。”

    风衍见她身子瘦削,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些……佝偻。风衍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在椿院见到她的模样,在对比眼前的人,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眼前的云姑娘不说是唯唯诺诺也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与那日满身戾气的样子,简直是大相径庭。

    云服媚与岳欣然走在一起,她们一路无言,离着南宫瑾言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

    岳欣然与风衍有同样的困惑,守着旁人,她就没开口直截了当地问,本想在街上再问问,怎料这条街这般诡异。() ()

    “南宫公子,这就是京都霆掣街吗?”岳欣然问道。

    “没错。”南宫瑾言道,他踏上一阶巨大楼阁的白玉台阶,容亓毫无迟疑地跟上他,而谢晋安却顿住了。

    林元看着谢晋安的背影,也抬步一阶一阶向上走,随后一巴掌拍到谢晋安身后,硬生生给他推了上去。他这一巴掌丝毫没留情,谢晋安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幸亏他还算眼疾手快,伸手撑了一下玉石阶,不然这么一摔就已经破相了。

    风衍被吓了一跳,还打算伸手扶一下,他看着谢晋安撑身狼狈地站起,回头看向他们的那种冷漠的眼神,他便停下了。

    南宫瑾言听到动静后立马转过身,却见云服媚正静静地跟在他身后,闻声也要回头看的样子。南宫瑾言的目光移到刚站起来的谢晋安身上,说道:“林元,扶一下谢知府。”

    “是。”林元从容向前,丝毫不迟疑地伸手搀扶住谢晋安,就好像刚刚伸手推那一把的人不是他一样。谢晋安却挥手将林元的手甩开了。

    南宫瑾言朝云服媚伸出手,冷声道:“何去何从,谢知府自己定夺。”

    云服媚看着伸向自己的手,闻声抬眸看向南宫瑾言,他的目光此时仍看向谢晋安,那侧颜俊美,一分一寸映入眼帘都似一副绝世的画,眸光中的东西是自己陌生又熟悉的,直到那眸光缓缓偏移至自己脸上,那眸中混开的几分不一样的东西在一瞬间攥住她的呼吸。

    南宫瑾言对风衍道:“风衍,陪岳姑娘上去。”

    云服媚将手放在南宫瑾言的手掌上,两手交握,在一瞬间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回音。

    林元已然随南宫瑾言他们走上了几米高的地方,而谢晋安仍停在那里,怔怔地望着百米楼阁上那鎏金牌匾,上面写着两个字——兰泽。

    此处是霆掣,即便皇帝死了……

    谢晋安看着南宫瑾言踏上最后一节台阶,驳杂的信息在脑海中飞速运转起来,不断串连成线,破开迷雾,一次又一次颠覆他已有的认知。

    南宫瑾言如今被逼出三省,近来又与南宫家不和,宫中已无依仗,商道也备受阻滞——他却仍能联结起风家与尤家,仍能处变不惊甚至去逼他,他凭何?回想起在水云楼前中书侍郎韩英杰的话,一切都很明晰了,不是吗?

    谢晋安不再迟疑,大步跨上白玉石阶。他尽量让自己平复,因为他仍是萍兰知府。他所要寻找的,是被他所需要的,而不是将他所利用的。

    泽兰楼中。

    白石映天光,泽兰楼内明光穿堂,整个霆掣街内极高的楼阁没有弟子列阵的喧嚣,亦没有金碧辉煌的灿光。偌大的楼阁内有一股凛冽的淡香,似挽着剑气,似裹着墨香。近于穹天,可手摘星月,俯揽人潮,享无上敬仰。入门可见几十米远的正前方是用白玉凿刻而出的两个大字,正如令牌之上的一般冷傲疏狂,正是——“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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