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的冬天。

    郑玉从学校工作回来,刚打开门就在玄关处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她愣了一秒,随后雀跃地跑进卧室:“周在野,你回来啦!”

    卫生间里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周在野换了一套黑色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

    门开了又关。

    周在野借着幽暗的夜色,注意到眼前的女人背包都没放下,眉眼弯了弯,打趣道:“这么想你老公?”

    不论什么时候,‘老公’这两个字都会让郑玉害羞起来,她歪了歪脑袋,坏心眼地说:“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你哪里破相了?!”

    “你过来,我让你看个清楚。”周在野伸手将为了角色留的湿长发撩到后面,丝毫没有把拍戏时被道具砸伤的眼角放在心上。

    郑玉坐在床边,看着只隔了三米的男人。

    “你把灯打开,我仔细瞅瞅!事先说明,你要是变丑了,我就换一个!”

    “哟!”周在野根本没有开灯的意向,迈着长腿两步就走到郑玉面前,坐到她身侧,“你放心,你老公天下第一帅。”

    “你要不要脸啊!哪有你这么夸自己的。”郑玉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是家里沐浴露的味道。她凑近,看着对方的眼睛:“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看——你以前回来家里都是灯火通明的,既然这样,那我偏要看!”

    话音刚落,郑玉就伸手摸开关。

    男人反应极快,带着暖意的手附上了郑玉的手腕,将刚触及到开关的手拽了回来,贴着郑玉的耳畔,熟悉的气息酥的郑玉心尖一动,她将头偏了过去,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

    “老婆,你怎么越来越皮了!”

    郑玉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心跳声。隔着冬衣,他们相贴的身体好像都变得滚烫,室内涌动着不动声色的暧昧。

    周在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偏头的一瞬间,有一滴发丝上的水珠砸到了郑玉裸露在外的皮肤,凉凉的让郑玉一颤。

    她歪着身子,黑色长发垂落在身侧,闭上了眼睛。

    周在野的一只大手攀上郑玉细白的后颈,另一只手顺势圈着女人的软腰。三个月未见的情愫在这一刻疯狂发酵,他的动作克制又温柔,好像想把眼前这个心爱的人深深地嵌入骨髓里,却又舍不得。

    窗外大雪飞扬,洋洋洒洒的落雪宛如过往岁月里的无数次相见。

    2036年,夏末。

    郑玉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小婴儿躺在她身侧,皱巴巴的脸丑兮兮的,郑玉虚弱地撑起身子,用柔软的指腹轻轻地碰了碰婴儿粉嫩嫩的脸,水盈盈的双眼立马变的亮晶晶,“周在野,我儿子的脸好软!”

    站在床边的男人弯下身子,对着女人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亲爱的,辛苦了。”

    郑玉浅浅一笑,心里一暖,垂头看向婴儿,对他小小的身体充满了好奇。

    “你看。”她拉着他的衣袖,“他的手好像一个感叹号!”

    “......”

    周在野垂下眉睫,拉了拉唇角,轻缓地嗯了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回应自家老婆神奇的比喻,门外突然有了轻微的动静。

    他开了门——

    他的父母和郑玉的小姨眼睛都没往他身上撇,直径走到郑玉的床边,开始对郑玉嘘寒问暖。

    周在野一直站在那。

    郑玉靠在床头上,乖巧地点着头,偶尔嗯一声,言笑晏晏,依旧是曾经的模样。

    他低头笑了笑,内心柔的一塌糊涂。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等到郑玉睡着了,周在野的妈妈左晴晴女士才注意到旁边的小婴儿,小声的惊喜道:“我还以为没抱回来呢!小宁,你看——”

    赵本宁顺着食指的方向,看到小宝宝粉嫩的脸颊和细长的眼睫毛,一下子就捂住了心巴,轻轻地哎呀一声,拉着左晴晴去了门外开始讨论孩子以后是桃花眼还是杏眼。

    周在野抱着手臂,和父亲相视而笑。

    等到周君尧小朋友上一年级,经鹿观南同志的指点,郑玉才注意到儿子的眼睛好看的逆天,平时儿子的调皮捣蛋被他自己放大了。等她反应过来,儿子已变成了俊俏俏的小王子。

    有一次上体育课。下了好几天的雨让学校没来得及处理的一小段泥巴路上的一个小坑积满了水,周君尧鬼鬼祟祟地看了隔了老远的体育老师一眼,然后他果断的将运动鞋脱了下来,圈起裤脚,将穿着白色袜子的脚伸了进去。

    他妈妈老是给他放那两个粉色小猪的动画片,他早就好奇了,这泥坑到底有多好玩!

    雨水很凉,他两只脚全放进去后,周边的清水立刻漾起了一团土棕色,他觉得很没意思,都不准备学粉色小猪在这上面跳来跳去了。

    “周君尧!”

    脆生生的声音让他一惊,他没好气的回头望着同桌小美:“干嘛!?”

    “我找你好久了,你陪我们一起玩过家家,可以吗?我把你喜欢吃的巧克力给你!”小美从口袋里掏出一整条巧克力,面含不舍,就跟割肉一样。

    周君尧看在眼里,豪气地往上提了提裤脚,“不用!我陪你们玩,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你.......你不是说你爸爸是捡垃圾的嘛!我家有很多的,这个请你吃,没关系的。”

    “我爸爸现在不捡垃圾了!”周君尧从水坑里走出来,将湿袜子脱下来,光脚穿上鞋子,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将袜子包好,重新放进了裤兜。

    “那你爸爸现在干什么?”

    周在野看着小美黑色的大眼睛,双手插进口袋,微扬着下巴,“我爸今年开始收破烂了!”

    小美惊讶了两秒,然后唇畔边上的酒窝往里陷,垂头将巧克力包装撕开,分成了两半,“周君尧,请你吃!你等下选我当你老婆可以吗?”

    “不要!”周君尧的耳尖红了,感觉自己的手又脏又臭,不好意思伸手接,他直接跑开,“你可以当我女儿!”

    “!?”小美愣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君尧早就跑没影了,她生气地直跺脚,“周!君!尧!”

    放学的时候,周君尧怀揣着已经被捂热的脏袜子,坐上来接送的车,和周在野一起回到了家。

    “你身上怎么一股子臭袜子味!还有你今天怎么光着脚?”周在野将儿子的小书包放在沙发上,想到刚刚换鞋那双白嫩嫩的脚丫子,随口问了一句。

    “爸爸,你说我的袜子臭?”周君尧将袜子拿出来,举起来自己闻了闻,然后一把伸到了周在野嘴边,“很香的,爸爸,你闻了闻嘛?”

    周在野盯着袜子上的泥斑,酸臭味扑鼻,他往沙发背一靠,“你走开!”

    周君尧一听立马来劲,趴在周在野身上,闻了闻爸爸身上的清香,猛吸了一口,“爸爸,你好香!”

    周在野:“.......”

    。

    。

    。

    周君尧上初中和郑玉一个学校,郑玉是初三的班主任,周君尧刚刚升初二。

    全校没几个人知道他爸是周在野,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初三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英语老师是他妈妈。

    不做操的大课间,他拿着篮球招呼几个朋友打球,沿途听到有几个女生在那讨论他爸爸,他将视线定在那些女生身上两秒钟。

    两秒之后,有女生看了过来,他立刻转移视线,她们突然没了声。

    周君尧对此习以为常,手腕一转,篮球在手上潇洒游移,阳光落在少年的优越的侧颜上,意气又风发,仿若绵绵夏日里永不坠落的太阳。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很像周在野?他们都姓周,也许他们是亲戚欸。”

    “我觉得周在野比他帅!他二十几岁的时候简直长在了我的心巴上。现在四十多了,反而更好看了!”

    “周君尧也很帅啊!他才初二,以后肯定越长越帅的,他现在都这么好看,将来一定是个大帅比!”

    “.......你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在座的都不要装,全校有几个女生不喜欢他!他成绩好,还会拉大提琴、打篮球,简直就是小说里的天之骄子!”

    “周在野远在天边,但周君尧近在眼前,而且还年轻!”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哪有——”

    没有课间操的操场上,人不是很多。周君尧站在三分线之外,成功将篮球投进篮网上,白色的短袖下摆随着少年的动作起伏跳跃,浮光落在了上面,整个人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光。

    郑玉从办公室的窗台边正好看到了这幕,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眉目间都是岁月走过的温柔。

    周在野在人生的四十四岁,以一部惊艳四座的古装悬疑电影又成功的有了关注,网上相关的考古视频络绎不绝,沉寂多年低调的大满贯前顶流好像有了曾经的热度。

    周君尧拿着网友们剪的周在野童星出道时青涩的视频,在家里笑得前俯后仰,“爸爸,你小的时候好二啊!”笑够了直接对周在野贴脸开大,“爸爸,你说我同学要是当我面玩你的梗怎么办?”

    “你和他们一起玩!我看你也很想玩?!”周在野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不做大动作的时候也可以看见。

    “死、木、头.......你拍的第一部电影,就得了这么一个黑称,难不难过?还有爸爸你是偶像出道哎,还有队友,我怎么没......”

    “见过。”这两个字被周君尧生生吞了下去,翻动平板的食指停在了百度百科上。

    死了?

    他抬眼望着周在野。

    仿佛心有灵犀。

    周在野嗯了一声,也没有解释原因。

    君岩死于十六年前,跳楼自杀。他的心痛了痛,看了郑玉一眼:“妈妈,你见过那个叔叔吗?”

    郑玉眼眶一热,带着点鼻音嗯了声,和周在野的嗓音一样轻,含着无法挽救的痛楚。结了疤的伤口会在雨夜复痛,扯着心脏里的每一个心房,刺痛着每一根神经。

    想到着,郑玉觉得屋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就像那一年的天台一样,她眯着眼,右手的指腹在学生的作业本上描摹着圆圈。

    一圈又一圈,光晕下,渡着一轮一轮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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