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杨十九岁的时候，
我唯一的亲人外婆生病，
他借车开了二十个小时送我回家，
还承诺以后会给我好多好多的爱。
而他二十三岁的时候，
为了他的秘书，
把怀孕三个月的我扔在了荒郊野岭。
后来，他抱着我说爱我。
可是谢文杨，徐之不是徐枳啊。
我笑他人都分不清，「这么会爱，你不要命啦？」
01.
今天是我和谢文杨认识的十周年纪念日。
结婚的三周年。
上周末，他出差。
送他出别墅，我告诉他，「下周三记得回来。」
他抬手看了看表，神色仓促，「到时候我问问顾秘书有没有什么安排，再说。」
我抿了抿唇，看他不再愿意多说什么，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没有回头一次。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记得之前我问他，「你二十六岁就和我结婚了，就不怕被我套牢了？」
我记得他那时的回答是，「这年我功成名就，愿倾尽所有，换与你共度余生。」
他想表达。
这是他爱徐枳的最大诚意。
可是，谢文杨。
我是徐之。
02.
晚上九点，我给谢文杨打了一通电话。
没几秒，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对于这个情况了然于心。
然后拿起儿子卡卡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拨电话，那边响了一会儿，接通了。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说，「喂。」
旁边有个女声问，「谢总，谁呀？」
他声音低低的，「不知道，对方没应。」
没打备注。没给卡卡打备注。
明明买的时候就告诉过他。
像是不死心，我掐掉了电话。
又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过去，还是机械女声，还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我掐断了电话。
桌上摆着烛光晚餐，用了他最喜欢的蔷薇香薰。
他以前最喜欢学校的桂花。
结婚第一年的时候，我准备的是桂花香薰。
他当时皱了皱鼻子，「什么味道?这是。」
我刚想说，「你最喜欢的桂花香薰……」
他嫌恶地补充了一句，「下次不要用这么廉价的香薰了，一股小家子气。」
我沉默了很久，他看着我点头才满意地摸了摸我的头。
「真乖。」
好像我是只没有喜好，给什么要什么的狗。
03.
回过神来的时候，香薰烧得差不多了。
21：57。
十点，我给谢文杨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还是拒接了。
十一点，我给谢文杨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拒接。
十二点，我提前了两分钟，给谢文杨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一半铃声被阻断，他接了。
「你是？」
我无奈笑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身体咋样。」
他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所以我的体检报告有什么问题?」
自从他换肾以后，他格外在意身体。
所以我们半年一次的体检一次。
我看着颤巍的蓝紫色火苗，「体检报告挺正常的，不过有没有性病就不得而知了。」
谢文杨道，「你什么意思？」
我笑，「谢文杨，为什么拉黑我。」
甚至，连卡卡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备注一下。
谢文杨厉声威胁我，「道歉。」
「徐枳道歉，不然你别想我原谅你。」
我冷笑，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我可不是徐枳。
表指向十二点。
我松了一口气，火苗一秒灭掉，「给你打电话，我有事要说。」
他冷冰冰的，「先道歉，不然——」
别求我。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但是我不准备再听陈词滥调。
老娘要单飞了。
「通知你一下，让你的顾秘书。」
「给你的日程表上，腾出点时间。」
「明天，去民政局离个婚。」
04.
挂断电话后，桌子上营造出来的假象我也懒得收拾。
离个婚还要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铺垫，真是累死老百姓。
我细心给自己护了个肤，设置了接卡卡的闹钟，便早早躺下了。
好久没做的梦，又来了。
徐枳毫无生气地一遍又一遍地复述她的故事。
「别哭，枳枳别哭。」
「我带你回家。」
我妈妈是护士，爸爸是医生。
外公早逝，外婆很在乎唯一的独女。
所以她很不看好我的父亲，不愿意我的妈妈嫁给他。
后来父亲在医闹中中刀牺牲。
母亲得知消息后，动了胎气，我早产。
而与母亲闹掰的外婆，从遥远的老家来到了我身边。
这些我都是从外婆口中得知的。
但是我外婆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以至于她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我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知道她是我外婆。
我们两相依为命。
我读小学，读初中。
都只有外婆。
上高中的时候，我有谢文杨了。
我十六岁的时候，外婆不慎滑倒骨折。
但是当时最早的票也要到第二天早上了，
我等不及了，急得直哭。
谢文杨从实验室赶过来的时候，就看着我，蹲在地上哭。
安抚我之后，告诉我。
别担心，他会带我回家。
十九岁的谢文杨虽然很高，但是身姿远没有现在沉稳伶俐。
更没有现在有钱。
但是他会，
给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徐枳很多很多的爱。
23 岁的徐枳还在认为，谢文杨会给她很多很多爱。
徐枳睡吧。
别再来我的梦里了。
05.
我到了谢宅。
谢夫人雍容华贵，正在逗她的鹦鹉。
而卡卡在一边拿着一把蒲扇，给他奶奶扇风。
卡卡脸上通红一片，家里管事林妈道，「那丫头虽然穷酸小家子气，但是孩子教育得还挺听话的。」
谢夫人手都没停顿一下，「是啊，够听话的。」
我配不上谢家的高门大户，但是我从没有想过原来我的卡卡也配不上谢宅。
「妈妈，我没骗你吧，奶奶有很多糖，我会给你的。」
记得有次，我生病了，恰逢那天是家庭聚餐日，谢文杨带着卡卡去的谢宅。
回来的时候，卡卡带了一大把糖给我。
「妈妈，吃点糖吧，比药好吃。吃了会开心一些，像卡卡一样。」
卡卡是怎么得到那些糖的呢。
「卡——」
「妈咪妈咪。」我还没喊完卡卡，卡卡先喊了我。
我抱起卡卡，谢夫人抬头遥遥看我一眼，嗤笑，「果然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
「谢夫人，」我需要她的帮助，「你上次说的事情我觉得很棒，和你达成共识也不是不可以？」
谢母林君如曾告诉我，她之前物色的儿媳妇回来了。
希望我拎清自己的位置。
我怕徐枳不甘心，十九岁的谢文杨就这样被我弄丢了。
于是我给了谢文杨三次机会。
没有给卡卡的电话打备注，机会－1。
没有让他的家人重视卡卡，机会－1。
谢夫人更不屑了，「怎么，一百万太少了，还想要坐地起价不成？」
「一千万？一亿？徐枳你觉得你配的上这个数字吗？你不过是我儿子年少轻狂时候的一个错误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把给卡卡带来头戴耳机给他戴上，「卡卡乖，睡一觉妈妈带你回家。」
卡卡认真地看着我点头，
「好。」
说完靠在我肩膀上，双手环绕着我的脖颈，软软的身体给我带来了实感。
「林君如，三年前他出车祸，坏掉了一颗肾。」
「他做手术那天，怀孕三个月的我流产了。你还要我再说明白一点吗？」
林君如眼色一变，「徐枳你什么意思。」
我了然地笑道，「林君如，我不要你的狗屁一千万，我只要卡卡。」
林君如脸色变了又变，「你可不要后悔。」
「我们谢家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谢家啊，就留给你高处不胜寒吧。」
06.
林君如还是那个手段了得的女人。
不过三天，就让人把谢文杨签字的离婚协议带来了。
离婚后，我带着卡卡去改了名字，改了姓氏。
谢卡卡，多敷衍的名字啊。
和徐之一样。
徐枳不用谢文杨，我也会爱卡卡。
你不要不开心。
我默默在心里说。
卡卡问，「妈妈，换个名字奶奶还有爸……他是不是就不找我们了。」
我愣住，「为什么这么问呀。」
卡卡有些犹豫，「林奶奶说，就是因为我叫卡卡，所以妈妈才会被爸爸卡住。」
他的新名字，徐澍。
——只做自己的及时雨。
我抱着徐澍，轻拍他的肩膀，「不是因为你，澍澍不要把坏事总往自己身上沾。」
「妈妈，林奶奶也说我的好孩子，我给林奶奶擦鞋，林奶奶也这么夸我，而且给了我很多糖。」
我脑子顿时被涂抹上空白，「你说什么？什么擦鞋。」
徐澍被我吓了一跳，「妈妈你别哭，澍澍被表扬了，澍澍开心。」
谢文杨你真是好样的，你三岁的儿子给你母亲的保姆擦鞋。
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而我，在纵容你不知道。
07.
换了名字之后，为了迎接新的生活。
以及为后面的事情蓄势。
我带着徐澍离开了a城，去了怀城。
半个月过去了，澍澍的头发长出了一些。
看到电视上的韩剧男主的大背头造型，澍澍难得也闹着要一个。
「妈妈，如果我在幼儿园表现得特别好，我可不可以要这个发型啊？」
我正在写最近有头绪的短篇小说，闻言奇怪道，「为什么呢？」
澍澍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有点小帅，然后妈妈喜欢。」
喜欢是一个遥远的词，我从不需要。
但是澍澍应该对喜欢要有憧憬的，「刚刚妈妈是去问，为什么要表现得很好才可以弄自己喜欢的发型呢。」
徐澍歪嘴，「可大家不是都喜欢乖小孩吗？」
「宝宝，你错了，妈妈就不喜欢。」
「妈妈希望你喜欢你的喜欢，不要因为别人而对自己的喜欢产生质疑。」
08.
我带澍澍去弄了喜欢的造型，带他去了游乐园玩旋转木马。
「妈妈这个卡…澍澍坐上去有点幼稚了。」澍澍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偷瞄旋转木马，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偷瞄我的神色，装作满不在乎，小声道，「是不是？」
是不是？
「爸爸我能去游乐园玩吗？我听园园说她和爸爸妈妈一起坐旋转木马……我也想坐。」
「幼不幼稚。」
「妈妈，爸爸说我幼稚。」
「爸爸，我能吃棉花糖吗，妈妈也喜欢吃。」
「家里少你吃的了吗？净吃这些不卫生的。」
「妈妈，爸爸……」
「……」
「爸爸，我能看动画片吗？」
「书看了吗，作业写了吗？」
原来澍澍早就向我求救很多次了。
我真的该死，我不知道，徐枳。
徐之不知道。
「爸爸。」
我听到澍澍叫爸爸，我才回过神，我蹲下来整理他大背头翘起来的发尾，「想爸爸了吗？」
澍澍很快的摇头，「只是妈妈，我看见爸爸了。」
我顺着澍澍的视线看过去，是西装革履的谢文杨。
带上他的顾秘书来游乐园的谢文杨。
澍澍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摇了摇头，顿住又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妈妈，我们能不能不想爸爸，爸爸——」
「对你不好。」
我看着澍澍半晌没动，「妈妈不想他。」
我抱住澍澍，「妈妈不会要不爱澍澍的男人。」
澍澍回抱住我，「那澍澍会爱澍澍的。」
09.
「我不记得我死了，你们哭得这么伤心干什么？」
我们哭得很投入，以至于谢文杨开口，我们才发现他。
我们立马止住哭声，我抬手给澍澍擦眼泪，他绕过我的手给我擦。
擦完我抱着他走，谢文杨拉住我的手。
「道歉不会，怎么现在连基本的礼貌都丢掉了吗？」
「嘶——」
谢文杨募地甩开了我的手，我被他的力气带得一踉跄，差点把澍澍摔掉了，「你发什么疯呢？」
我抬眼看去，发现谢文杨在揉着他的手，他的手背很大一块掐痕。
很深很深。
我转过来看澍澍，他的右手在肚子前面抖动着，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滚烫落在我的手上。
「澍澍。」
「妈妈，你别怪我，我也想做乖孩子。」
我看着他的眼泪和他的恨。
「谢卡卡，」顾琳上前查看谢文杨的手，「你这个死孩子，这么对你的爸爸，你这些吃的喝的穿的哪样不是你爸爸给你提供的，你妈妈那个窝囊废——」
我不动声色地想捂住澍澍耳朵，澍澍抱住我的手，「顾巫婆，你和奶奶不用给我洗脑。」
「是，我的妈妈要靠他养，我妈妈到底为什么要靠他养啊？」
「你问问谢文杨到底是为什么？」
谢文杨本来冷眼旁观，一听这话怒火中烧，几步上前扬手，我避之不及，只能侧过身，我被谢文杨的力气带得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我一下子什么也听不见了，脸上巨痛，耳边轰鸣，以及凑上来的热意。
我努力想让我的实现恢复过来，但是短时间内我根本做不到，我只能一遍一遍念着，「澍澍——澍澍——」
一双微热的手握住了我四处摸索的手，脸上的痛处，贴上了一个玻璃壳的鸡蛋一样，热热的，软软的。
10.
医生检查之后，我的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明。
「你叫澍澍是吧？」医生道，「过来姐姐给你看看好不好？」
我看着澍澍红的不太正常的脸蛋，一时心惊，「怎么了澍澍，发烧了吗？」
「医生麻烦你给我的儿子看看。」我急忙拽着医生的手。
「这孩子啊——」医生要说什么的，然而澍澍，「美丽的医生姐姐，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我配合你不哭鼻子，你就不告诉我妈妈，我是胆小鬼了。」
「你可不能做个不诚信的大人哦。」
医生说，「那澍澍来给姐姐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检查过后，医生开药，澍澍像个小大人一样把药塞到小背包里。
「我儿子要不要紧啊？医生。」我头脑还是有点钝钝的痛，痛得我几乎要产生错觉。
「没事啊，按时服药。」
「好。」
走到一半，澍澍说要上厕所。
我说好，突然想起手机没拿，和澍澍说好了，待会厕所汇合。
便折返了，虚掩的门，以及刺骨的话。
「莫医生你怎么眼睛红红的，刚刚那位病人病得很严重吗？」
「一巴掌打成轻微脑震荡能不严重吗？」
「这么严重啊，我现在都还记得澍澍那孩子，跑得摔了一跤，爬起来没哭一声，又立马跟上去」
「澍澍，澍澍那孩子啊我是真喜欢。」莫医生对着空气叹了一口气，「滚烫的水倒在自己的脸上，给妈妈热敷。」
「我的天啊，难怪我看那孩子脸红红的。原来是这样，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培养出这么会爱人的孩子啊？」
原来是敷药啊。
徐枳，你告诉我要说真实的感受，但是澍澍好像不知道。
莫医生和那位喜欢澍澍的医生出来以后，我侧身躲了起来。
他们走后，我拿了手机。
很多未接电话，林君如的号码我删掉了，但是我倒背如流，「徐枳你死哪里去了，你把文扬扣在了警察局，你带着你那个贱种去哪里躲灾去了？」
「林君如是想一起去死吗？」
林君如那边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又吼道，「徐之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什么，你和文扬已经离婚了，你以后想见我，得预约，你到底在硬气什么？」
看来林君如已经气糊涂了，枳读第三声啊，怎么会是第一声啊？
我笑笑，原来你知道我是徐之啊。
老巫婆，你这次可以踢到铁板了哦。
11.
警察局。
谢文杨坐在凳子上，默不作声，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只说要见，徐枳。
「警察先生，是误会啊。」林君如优雅淡定，从善如流地处理问题，「我儿子动手都是有原因的。」
我把澍澍安顿好，便从医院赶过来，「有什么原因，我这个当事人很想听一听。」
林君如眉眼一挑，「你确定要我说？」
谢文杨站起来，「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回去再解决。」
说着又要拉我的胳膊，我立马甩开，指尖戳他的心脏在的地方，「谢文杨，在你这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我这里永远过不去。」
我转过头，举起手里的手机，里面是谢文杨用力甩出来的一巴掌，和围观群众，「警察先生，我要报警，我实名举报谢文杨殴打我致使我脑震荡。」
顾琳匆匆赶来，「徐枳你们夫妻俩怎么又闹到警察局来了？」
警察先生左右看了看，「你们是夫妻？」
谢文杨抬手理了理袖口，「是，夫妻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警察气笑了，「已经脑震荡了，谢先生确定算不得什么吗？已经涉嫌殴打虐待了。」
谢文杨抬眸，「夫妻吵架正常，我一不小心推了我的妻子一把，难道这就算得上是家暴了？难道这也犯得着用法律来制裁我？」
女警察气极，「你——」
是的，家暴只能算家庭纠纷，只要不致命就不会对施暴者有什么影响。
受害者只能被施暴者的施暴磨得越来越尖锐，尖锐得像一把刀。
然而，我唯一的幸运之处在于。
林君如把她那一头的尖锐套上了手柄，另一头尖锐，对准了施暴者。
「警察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婆婆，哦不对应该是尊贵的林君如女士已经将离婚证拖律师转交给我，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家暴。」
「徐枳，我们什么时候离的婚。」
谢文杨又要过来，警察立马挡在我的面前，「谢先生，不要冲动，你现在仍然可以像之前一样保持沉默，等你的律师来。」
顾琳和林君如也想给我好看，通通被人挡了下来。
我看到周围警察眼里的同情。
视频里围观群众也是同情，只要暴力套上一个合理的外壳。
同情就会一拥而上，没有谁有勇气打破现有的规则。
因为规则意味着安稳，打破简单，承担打破的后果不止需要勇气。
还有很多很多的未卜的风险。
所以同情是再三权衡利弊下，
最完美的相对容易的答案。
「谢谢，谢谢你们。」我鞠了鞠躬，「麻烦了。」
好希望以后，家暴也可以不是家庭纠纷。
好希望以后，受害者得到的是保护而非同情。
我转过身，沉重地又轻松地往外走。
一步。
再见二十九岁的谢文杨。
让他的薄情寡义，让他的家暴见鬼去吧。
两步。
再见二十八岁的谢文杨。
让他的无数失信，让他的深爱见鬼去吧。
三步。
再见二十七岁的谢文杨。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是西装外套，你应酬穿过一次，然后我接你的时候，看见依偎在你怀里的顾琳和她身上的外套。
没关系。
你忘记给我打了电话，你带着顾琳出酒店，你们在车里接吻。
没关系。
四步。
再见二十六岁的谢文杨。
这一年你终于白手起家，我们终于举办了婚礼，你说你会永远爱我，我信了，可是呢？
没关系。
澍澍三岁了，他芒果过敏，可是老宅的人给他喂了芒果，我好怕澍澍变成上一个孩子。
我疯狂给你打电话，但是顾琳说你在洗澡。
没……关系。
五步。
再见二十五岁的谢文杨。
嗯，真知道了你不再愿意让身边的人知道我。
我不给你送饭了，照顾好胃。
算了，有顾琳你不会饿到的。
虽然我挺不大度的，但是你能被好好照顾就行。
没关系。
我们只要做澍澍的父母就好。
六步。
再见二十四岁的谢文杨。
澍澍的一岁生日，你缺席了。
我原谅你了。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缺席往后的每次。
没关系。
七步。
再见二十三岁的谢文扬。
你和二十岁的徐枳领证同居，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徐枳才怀孕三个月，你就开始各种冷暴力。
甚至为了痛经的顾琳，把徐枳扔在荒郊野岭。
没关系，十六岁的徐枳让我原谅你。
八步。
再见二十二岁的谢文杨。
你和徐枳怎么这么甜呀。
好吧，还要一年才能结婚。
谢文杨是全宇宙第一委屈修狗。
九步。
再见二十一岁的谢文杨。
和徐枳谈恋爱一周年，谢文杨是全宇宙第一快乐修狗。
明年的愿望，和她结婚。
十步。
再见二十岁的谢文杨。
恭喜你，和温柔大方又机灵可爱的徐枳小姐成为情侣。
最后，
十六岁的徐枳，不要给忘带钱出门的谢文杨付公交费。
但是，
十六岁的徐枳，还是感谢谢文杨开车带她去见外婆。
然而，无论爱还是恨，都会过去。
但是从爱里接过爱的人，会把爱的恨一起继承过来。
12.
我从警察局出来后，打车去了一个地方。
回来的时候洗了澡去朋友那里接澍澍，他拽我的衣服要我抱他，他深吸一口气。
没过多久，我的脖颈传来湿热，我以为是我来晚了，「澍澍——」
澍澍抽泣着，用肉乎乎的手捂住我的嘴巴，「是妈妈的味道，让我抱抱。」
「让我抱抱妈妈。」
徐枳，澍澍他知道了。
后来我带着澍澍去了桐城。
因为澍澍说，桐城是圆圆的老家。
圆圆转走了，他想和她玩。
于是下一个搬家的地点就变成了桐城。
我办理好所有的手续，拒绝警察局那边的和解。
并且向警察局提供了一点黑料。
澍澍真的在桐城遇到了圆圆，他们没有刻意的遇见。
只是在街上遇见了发传单的幼稚园老师，澍澍很喜欢，所以就去了。
然后遇见了圆圆。
我经常带澍澍和圆圆去玩，澍澍慢慢会提出自己的需求。
对于澍澍的要求，我一般都会同意。
但是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澍澍知道自己的需求，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的需求。
在他的滑板被n次借走，他只能唉声叹气时，我取下耳机，叫他过来。
「澍澍是不是也想玩滑板。」
澍澍肉乎乎的手指戳手指，「嗯。」
「那为什么借给别人。」
澍澍想了想，鼓起嘴巴一副很纠结的样子，我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凑过来在我的耳边小声说，「洋洋的爸爸妈妈老是吵架，我想让他开心一点。不过妈妈，这是洋洋的隐私，我悄悄和你说，你要替我保密啊。」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妈妈替你保密。」
原来大人眼里的不懂拒绝，是一个孩子内心生出的最纯粹的善意。
「但是妈妈有个更好的主意，你如果和洋洋玩，不经意间教洋洋怎么玩，他会不会更开心。」
澍澍竖起大拇指，「妈妈你真聪明，那我去玩啦，妈妈你继续听吧。」
耳机里是婆媳关系论坛的有声剧。
我还是从事短篇的创作。
徐枳之前是写甜文的，但是我似乎并不擅长，编辑说，「徐美女我求你了，你这甜文酸得让我掉眼泪。」
「咱们转型，行不行？」
「那我们走世情。」
站在短篇的风口上，我高举世情的旗帜，我的生活经历让我落下的每个字都带着沉重。
加上我善于捕捉故事的共情点，以微妙的情绪和细节让读者有代入感，我成为了那个黑马逆袭的典范。
我记得转型第一个月稿费出来的时候，我的编辑激动得哭了出来，「徐枳你是天才，驾驭文字的天才。」
I'm sorry.徐枳是天妒英才，徐之才是天才。
不是驾驭文字的天才，而是扭转命运的天才。
在深陷与谢文杨泥泞的婚姻里。
我没有停下，趁热打铁。浏览各种感情的网站，在网上听各种声音。
把我听到的声音，用笔描绘出一个具体的形象，让她和她们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个体。
我有了越来越多的读者，他们把我推到了更多人的面前。
因为他们，我出版了它们，还出售了短剧和影视版权。
可以说，我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这些年，养澍澍的钱从来不是谢家的。
我又怎么会怕谢文杨生气呢？
徐之有徐之的底气。
13.
为了更好的照顾澍澍，我请了一个保姆。这样我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
谢文杨没关多久，就出来了。
上门来找我表演深情，「徐枳，上次动手是我不对，原谅我，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冷冷地看着谢文杨，让他在门口等着。
去屋里找到保险箱，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最后面——徐枳的死亡证明。
我把这个拿给他看。
我看着他的脸慢慢变苍白，「谢文杨，你承诺给徐枳很多很多爱，却连人都分不清，你这么会爱人，你不要命了？」
他捏住我的肩膀，疯狂地摇晃我，「你他妈的为什么骗我，你和徐枳为什么要骗我，我爱她啊。」
我真的想笑，我也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笑出了眼泪。
「不准笑！不准笑！你笑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谢文扬的情感到底为什么这么单薄，人设究竟为什么这么割裂？
还有，他真的很会摇人。
我的背撞到了金属的锁上，疼得我弓起了脊背，头抵在了谢文扬的腹部上。
他愣住的时候，我狠狠一顶。
这下换谢文扬弓着腰了。
我背靠着门槛，伸出手摸了摸谢文扬肾在的地方。
「谢文扬，你真的想听吗？想听你的肾是换了谁的？还是徐枳葬在了哪里呢？」
「顾淋生理期的时候，你明明可以把徐枳送到市区再去接她，你偏偏把徐枳放到了荒郊野岭。」
「因为你发现啊，你妈妈想让徐枳救你，你爱徐枳，你不愿意。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荒郊野岭呢？」
「……」
我看着谢文扬嚅动的嘴唇，苍白似雪。
我忍不住地冷笑，继续指控。
「谢文扬你真该死啊，你骗徐枳爱你，又对她冷暴力，没过一年徐枳又怀孕了，你继续你的冷暴力，不给任何理由。」
「徐枳扛完了孕期反应，要面对你妈的刁难，要应付你的刁难，甚至是精神乃至身体的出轨。」
「你一定在想，徐枳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喝醉酒的时候经常抱着我这么说，不然为什么能容忍你长时间的无理取闹呢？」
「她孕期激素不稳定，加上巨大的外部压力，徐枳崩溃了一次又一次，谢文扬你听过产后抑郁症吗？你应该不知道。就算这些你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徐枳爱你呢？」
「你多疑敏感，不会爱人，狂妄自大，当然你还胆小，亦步亦趋。你怕你得到的一切都化为云烟，你看起来想丢掉徐枳，可你却偏偏拽着她不放。」
「谢文扬你爱她吗，爱她为什么不放过她。」
「呦，哭了，鳄鱼的眼泪啊，」我伸出大拇指，拭去谢文扬眼角的眼泪，眼泪在泪痣上面，看起来秀色可餐。
我没忍住，把大拇指放在嘴边，舌尖滚了一圈。
真咸。
人们都说眼泪啊是咸的，其实还带了点别的味道。
想知道吗？
去尝尝渣男的眼泪、穷人的眼泪、男人的眼泪、暴发户的眼泪、乞丐的眼泪、病人的眼泪。
也许他们是一个人的眼泪，也许是一群人的。
尝完眼泪之后我不知道干什么，只能看着谢文扬哭。
谢文扬哭得挺安静的。
这是痛苦，还是不痛苦呢。
我看了看HelloKitty的手表。
才下午两点多。
今天已经码字两万。
五点才接澍澍吃饭。
还有将近三个小时，
干点什么呢？
谢文扬打了个哭嗝。
靠，恶心。哭得像吃饱了一样。
我起身回房间，抽了几张纸出来，摁在谢文扬脸上。
「行了，谢文扬。」
纸巾很轻，飘忽着要掉下来的时候，谢文扬踉跄着去接。
还是那副死样，满含泪光地看着我，「我能去看看徐枳吗？」
我是不是得了笑笑病，怎么总是想笑。
「别急，我会送你去团聚的。」
14.
谢文扬。
好戏开始咯。
15.
林君如本事大得勒，
被拘留了还能打电话诅咒我不得好死。
我笑着回她，“你惹到我算是踢到棉花了。”
棉花总是柔软的象征。
但是如果棉花的掩盖之下，是钢铁呢。
如果爱不能制衡人，那就试试人们谈之色变的东西。
在谢家盘踞的三年，我把收集到的有关于徐之林君如的罪证按从小到大排列为A～S。
一件一件的上报，以匿名的方式，或者受害者举报的方式。
每当林君如以为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就会再放出一个料来。
然后在认真的写我的短篇小说，偶尔写到卡壳，我就会想到林君如的焦头烂额。
写得很顺的时候，我就会想，读者看到这里会哭，我就想笑。
至于谢氏集团有没有采取行动我并不关心。
棋盘游戏已经下好了，任何掺合进来的，都不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只会被牵制，然后改变棋盘的布局。
对弈的双方，都有才华，赢家总是笑得最好的一个
因为笑到最后的会神经衰弱
谢文扬白手起家，他太谨慎了，几乎没有在名利场犯过什么大错。
即使抓到了，对他也是无伤大雅的。
于是我发挥了自己的特长。
每天都给谢文扬讲故事。
我不欲扬先抑，也不夸大其词。
我只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旁观者。
我客观公正的的描绘我见到的。
技巧赢人心，
因为真实从来都不忍直视。
但是我偏要谢文扬直面真实。
挂断电话，他总要嘶哑地问一句，「能不能让我看看徐枳？」
我歪了歪嘴角，「谢文扬，不爱被勉强。」
谢文扬还想说话，我直接挂掉电话。
谢文扬话没地方倾诉，有地方倾诉又没人理解，
想解铃又找不到系铃人的感觉怎么样啊？
是不是有种病态的爽感呢？
谢文扬脑子有病，明明知道我不会讲有技巧的故事给他听，
他每天还接我电话，而且还秒接。
真恋爱脑是没救了。
每次挂断电话，还是来那么一句。
日复一日。
16.
林君如又给我打电话了，「徐之，你这个疯女人，你疯了是不是，你不是早就知道文扬精神有病了吗？你为什么激他，你会把他逼疯的！」
「吼这么大声干嘛，」和谢文扬不愧是一家人，搞笑至极，「林君如这可是你说给徐枳听的呀，你亲手把刀递过来的，是觉得徐枳软柿子好捏？」
「她爱你儿子，就会有人爱她，你让她承受你的恨，你就要想想。」
「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人，从她的手上把爱和恨都继承过去。」
「林君如，爱和恨都会反噬的。」
故事我是继续讲，料我是继续报，林君如的电话我是照样接的。
故事讲着讲着，没什么好讲的了。
谢文扬渐渐地也不问能不能见徐枳了。
料也快接近尾声了。
林君如给我打电话越来越不自由了。
她的底气也开始不足了，甚至卑微地求我，放她儿子一命。
「我从来没有抓过他啊。」
「妈，一直以来不是你吗？」
我听到林君如在那头疯狂地尖叫，
「徐之，你太可怕了。你先是激怒我儿子，让我儿子晾着你，然后你才能和我顺利谈成合作，快速离婚。」
「bingo！林君如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啊。可是晚了哦。」
你下线了哦。
我也终于抓住了谢文扬的把柄了，
为了把林君如捞出来，
谢文扬顶风作案，
贿赂。
我把手里最后一个料爆了出去。
啧，一朝回到解放前。
17.
结局我没再关注。
我发现澍澍长高了，墙上的刻痕多了三横。
家里的柜子里偶尔会有些声响，但是每次我推门而进的时候。
又会安静下来。
我看着澍澍的强装镇定，半蹲着问，「能告诉我，你把什么带回来了吗？」
澍澍看着我，手中的笔无意识在本子上画了一笔。
良久，它摊开手指，笔滚落在纸上。
「是猫。」
他拉开衣柜门，空旷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纸箱。
里面有一只橘猫。
眼睛亮亮的。
「然后呢？」
「我想养。」
「没了？」
「我会负责打扫猫弄脏的地方，妈妈。」
「好。」
澍澍又看我，他小心地伸出小拇指。
「能和我拉勾吗？」
「不拉。」
「为什么？」
「要不和小时候拥抱一下吧。」
「为什么？」
「因为拥抱对小学生来说有点幼稚，但是对大人来说刚刚好呀。」
「儿子。」
（全文完）
我唯一的亲人外婆生病，
他借车开了二十个小时送我回家，
还承诺以后会给我好多好多的爱。
而他二十三岁的时候，
为了他的秘书，
把怀孕三个月的我扔在了荒郊野岭。
后来，他抱着我说爱我。
可是谢文杨，徐之不是徐枳啊。
我笑他人都分不清，「这么会爱，你不要命啦？」
01.
今天是我和谢文杨认识的十周年纪念日。
结婚的三周年。
上周末，他出差。
送他出别墅，我告诉他，「下周三记得回来。」
他抬手看了看表，神色仓促，「到时候我问问顾秘书有没有什么安排，再说。」
我抿了抿唇，看他不再愿意多说什么，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没有回头一次。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记得之前我问他，「你二十六岁就和我结婚了，就不怕被我套牢了？」
我记得他那时的回答是，「这年我功成名就，愿倾尽所有，换与你共度余生。」
他想表达。
这是他爱徐枳的最大诚意。
可是，谢文杨。
我是徐之。
02.
晚上九点，我给谢文杨打了一通电话。
没几秒，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对于这个情况了然于心。
然后拿起儿子卡卡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拨电话，那边响了一会儿，接通了。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说，「喂。」
旁边有个女声问，「谢总，谁呀？」
他声音低低的，「不知道，对方没应。」
没打备注。没给卡卡打备注。
明明买的时候就告诉过他。
像是不死心，我掐掉了电话。
又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过去，还是机械女声，还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我掐断了电话。
桌上摆着烛光晚餐，用了他最喜欢的蔷薇香薰。
他以前最喜欢学校的桂花。
结婚第一年的时候，我准备的是桂花香薰。
他当时皱了皱鼻子，「什么味道?这是。」
我刚想说，「你最喜欢的桂花香薰……」
他嫌恶地补充了一句，「下次不要用这么廉价的香薰了，一股小家子气。」
我沉默了很久，他看着我点头才满意地摸了摸我的头。
「真乖。」
好像我是只没有喜好，给什么要什么的狗。
03.
回过神来的时候，香薰烧得差不多了。
21：57。
十点，我给谢文杨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还是拒接了。
十一点，我给谢文杨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拒接。
十二点，我提前了两分钟，给谢文杨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一半铃声被阻断，他接了。
「你是？」
我无奈笑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身体咋样。」
他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所以我的体检报告有什么问题?」
自从他换肾以后，他格外在意身体。
所以我们半年一次的体检一次。
我看着颤巍的蓝紫色火苗，「体检报告挺正常的，不过有没有性病就不得而知了。」
谢文杨道，「你什么意思？」
我笑，「谢文杨，为什么拉黑我。」
甚至，连卡卡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备注一下。
谢文杨厉声威胁我，「道歉。」
「徐枳道歉，不然你别想我原谅你。」
我冷笑，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我可不是徐枳。
表指向十二点。
我松了一口气，火苗一秒灭掉，「给你打电话，我有事要说。」
他冷冰冰的，「先道歉，不然——」
别求我。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但是我不准备再听陈词滥调。
老娘要单飞了。
「通知你一下，让你的顾秘书。」
「给你的日程表上，腾出点时间。」
「明天，去民政局离个婚。」
04.
挂断电话后，桌子上营造出来的假象我也懒得收拾。
离个婚还要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铺垫，真是累死老百姓。
我细心给自己护了个肤，设置了接卡卡的闹钟，便早早躺下了。
好久没做的梦，又来了。
徐枳毫无生气地一遍又一遍地复述她的故事。
「别哭，枳枳别哭。」
「我带你回家。」
我妈妈是护士，爸爸是医生。
外公早逝，外婆很在乎唯一的独女。
所以她很不看好我的父亲，不愿意我的妈妈嫁给他。
后来父亲在医闹中中刀牺牲。
母亲得知消息后，动了胎气，我早产。
而与母亲闹掰的外婆，从遥远的老家来到了我身边。
这些我都是从外婆口中得知的。
但是我外婆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以至于她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我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知道她是我外婆。
我们两相依为命。
我读小学，读初中。
都只有外婆。
上高中的时候，我有谢文杨了。
我十六岁的时候，外婆不慎滑倒骨折。
但是当时最早的票也要到第二天早上了，
我等不及了，急得直哭。
谢文杨从实验室赶过来的时候，就看着我，蹲在地上哭。
安抚我之后，告诉我。
别担心，他会带我回家。
十九岁的谢文杨虽然很高，但是身姿远没有现在沉稳伶俐。
更没有现在有钱。
但是他会，
给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徐枳很多很多的爱。
23 岁的徐枳还在认为，谢文杨会给她很多很多爱。
徐枳睡吧。
别再来我的梦里了。
05.
我到了谢宅。
谢夫人雍容华贵，正在逗她的鹦鹉。
而卡卡在一边拿着一把蒲扇，给他奶奶扇风。
卡卡脸上通红一片，家里管事林妈道，「那丫头虽然穷酸小家子气，但是孩子教育得还挺听话的。」
谢夫人手都没停顿一下，「是啊，够听话的。」
我配不上谢家的高门大户，但是我从没有想过原来我的卡卡也配不上谢宅。
「妈妈，我没骗你吧，奶奶有很多糖，我会给你的。」
记得有次，我生病了，恰逢那天是家庭聚餐日，谢文杨带着卡卡去的谢宅。
回来的时候，卡卡带了一大把糖给我。
「妈妈，吃点糖吧，比药好吃。吃了会开心一些，像卡卡一样。」
卡卡是怎么得到那些糖的呢。
「卡——」
「妈咪妈咪。」我还没喊完卡卡，卡卡先喊了我。
我抱起卡卡，谢夫人抬头遥遥看我一眼，嗤笑，「果然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
「谢夫人，」我需要她的帮助，「你上次说的事情我觉得很棒，和你达成共识也不是不可以？」
谢母林君如曾告诉我，她之前物色的儿媳妇回来了。
希望我拎清自己的位置。
我怕徐枳不甘心，十九岁的谢文杨就这样被我弄丢了。
于是我给了谢文杨三次机会。
没有给卡卡的电话打备注，机会－1。
没有让他的家人重视卡卡，机会－1。
谢夫人更不屑了，「怎么，一百万太少了，还想要坐地起价不成？」
「一千万？一亿？徐枳你觉得你配的上这个数字吗？你不过是我儿子年少轻狂时候的一个错误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把给卡卡带来头戴耳机给他戴上，「卡卡乖，睡一觉妈妈带你回家。」
卡卡认真地看着我点头，
「好。」
说完靠在我肩膀上，双手环绕着我的脖颈，软软的身体给我带来了实感。
「林君如，三年前他出车祸，坏掉了一颗肾。」
「他做手术那天，怀孕三个月的我流产了。你还要我再说明白一点吗？」
林君如眼色一变，「徐枳你什么意思。」
我了然地笑道，「林君如，我不要你的狗屁一千万，我只要卡卡。」
林君如脸色变了又变，「你可不要后悔。」
「我们谢家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谢家啊，就留给你高处不胜寒吧。」
06.
林君如还是那个手段了得的女人。
不过三天，就让人把谢文杨签字的离婚协议带来了。
离婚后，我带着卡卡去改了名字，改了姓氏。
谢卡卡，多敷衍的名字啊。
和徐之一样。
徐枳不用谢文杨，我也会爱卡卡。
你不要不开心。
我默默在心里说。
卡卡问，「妈妈，换个名字奶奶还有爸……他是不是就不找我们了。」
我愣住，「为什么这么问呀。」
卡卡有些犹豫，「林奶奶说，就是因为我叫卡卡，所以妈妈才会被爸爸卡住。」
他的新名字，徐澍。
——只做自己的及时雨。
我抱着徐澍，轻拍他的肩膀，「不是因为你，澍澍不要把坏事总往自己身上沾。」
「妈妈，林奶奶也说我的好孩子，我给林奶奶擦鞋，林奶奶也这么夸我，而且给了我很多糖。」
我脑子顿时被涂抹上空白，「你说什么？什么擦鞋。」
徐澍被我吓了一跳，「妈妈你别哭，澍澍被表扬了，澍澍开心。」
谢文杨你真是好样的，你三岁的儿子给你母亲的保姆擦鞋。
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而我，在纵容你不知道。
07.
换了名字之后，为了迎接新的生活。
以及为后面的事情蓄势。
我带着徐澍离开了a城，去了怀城。
半个月过去了，澍澍的头发长出了一些。
看到电视上的韩剧男主的大背头造型，澍澍难得也闹着要一个。
「妈妈，如果我在幼儿园表现得特别好，我可不可以要这个发型啊？」
我正在写最近有头绪的短篇小说，闻言奇怪道，「为什么呢？」
澍澍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有点小帅，然后妈妈喜欢。」
喜欢是一个遥远的词，我从不需要。
但是澍澍应该对喜欢要有憧憬的，「刚刚妈妈是去问，为什么要表现得很好才可以弄自己喜欢的发型呢。」
徐澍歪嘴，「可大家不是都喜欢乖小孩吗？」
「宝宝，你错了，妈妈就不喜欢。」
「妈妈希望你喜欢你的喜欢，不要因为别人而对自己的喜欢产生质疑。」
08.
我带澍澍去弄了喜欢的造型，带他去了游乐园玩旋转木马。
「妈妈这个卡…澍澍坐上去有点幼稚了。」澍澍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偷瞄旋转木马，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偷瞄我的神色，装作满不在乎，小声道，「是不是？」
是不是？
「爸爸我能去游乐园玩吗？我听园园说她和爸爸妈妈一起坐旋转木马……我也想坐。」
「幼不幼稚。」
「妈妈，爸爸说我幼稚。」
「爸爸，我能吃棉花糖吗，妈妈也喜欢吃。」
「家里少你吃的了吗？净吃这些不卫生的。」
「妈妈，爸爸……」
「……」
「爸爸，我能看动画片吗？」
「书看了吗，作业写了吗？」
原来澍澍早就向我求救很多次了。
我真的该死，我不知道，徐枳。
徐之不知道。
「爸爸。」
我听到澍澍叫爸爸，我才回过神，我蹲下来整理他大背头翘起来的发尾，「想爸爸了吗？」
澍澍很快的摇头，「只是妈妈，我看见爸爸了。」
我顺着澍澍的视线看过去，是西装革履的谢文杨。
带上他的顾秘书来游乐园的谢文杨。
澍澍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摇了摇头，顿住又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妈妈，我们能不能不想爸爸，爸爸——」
「对你不好。」
我看着澍澍半晌没动，「妈妈不想他。」
我抱住澍澍，「妈妈不会要不爱澍澍的男人。」
澍澍回抱住我，「那澍澍会爱澍澍的。」
09.
「我不记得我死了，你们哭得这么伤心干什么？」
我们哭得很投入，以至于谢文杨开口，我们才发现他。
我们立马止住哭声，我抬手给澍澍擦眼泪，他绕过我的手给我擦。
擦完我抱着他走，谢文杨拉住我的手。
「道歉不会，怎么现在连基本的礼貌都丢掉了吗？」
「嘶——」
谢文杨募地甩开了我的手，我被他的力气带得一踉跄，差点把澍澍摔掉了，「你发什么疯呢？」
我抬眼看去，发现谢文杨在揉着他的手，他的手背很大一块掐痕。
很深很深。
我转过来看澍澍，他的右手在肚子前面抖动着，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滚烫落在我的手上。
「澍澍。」
「妈妈，你别怪我，我也想做乖孩子。」
我看着他的眼泪和他的恨。
「谢卡卡，」顾琳上前查看谢文杨的手，「你这个死孩子，这么对你的爸爸，你这些吃的喝的穿的哪样不是你爸爸给你提供的，你妈妈那个窝囊废——」
我不动声色地想捂住澍澍耳朵，澍澍抱住我的手，「顾巫婆，你和奶奶不用给我洗脑。」
「是，我的妈妈要靠他养，我妈妈到底为什么要靠他养啊？」
「你问问谢文杨到底是为什么？」
谢文杨本来冷眼旁观，一听这话怒火中烧，几步上前扬手，我避之不及，只能侧过身，我被谢文杨的力气带得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我一下子什么也听不见了，脸上巨痛，耳边轰鸣，以及凑上来的热意。
我努力想让我的实现恢复过来，但是短时间内我根本做不到，我只能一遍一遍念着，「澍澍——澍澍——」
一双微热的手握住了我四处摸索的手，脸上的痛处，贴上了一个玻璃壳的鸡蛋一样，热热的，软软的。
10.
医生检查之后，我的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明。
「你叫澍澍是吧？」医生道，「过来姐姐给你看看好不好？」
我看着澍澍红的不太正常的脸蛋，一时心惊，「怎么了澍澍，发烧了吗？」
「医生麻烦你给我的儿子看看。」我急忙拽着医生的手。
「这孩子啊——」医生要说什么的，然而澍澍，「美丽的医生姐姐，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我配合你不哭鼻子，你就不告诉我妈妈，我是胆小鬼了。」
「你可不能做个不诚信的大人哦。」
医生说，「那澍澍来给姐姐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检查过后，医生开药，澍澍像个小大人一样把药塞到小背包里。
「我儿子要不要紧啊？医生。」我头脑还是有点钝钝的痛，痛得我几乎要产生错觉。
「没事啊，按时服药。」
「好。」
走到一半，澍澍说要上厕所。
我说好，突然想起手机没拿，和澍澍说好了，待会厕所汇合。
便折返了，虚掩的门，以及刺骨的话。
「莫医生你怎么眼睛红红的，刚刚那位病人病得很严重吗？」
「一巴掌打成轻微脑震荡能不严重吗？」
「这么严重啊，我现在都还记得澍澍那孩子，跑得摔了一跤，爬起来没哭一声，又立马跟上去」
「澍澍，澍澍那孩子啊我是真喜欢。」莫医生对着空气叹了一口气，「滚烫的水倒在自己的脸上，给妈妈热敷。」
「我的天啊，难怪我看那孩子脸红红的。原来是这样，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培养出这么会爱人的孩子啊？」
原来是敷药啊。
徐枳，你告诉我要说真实的感受，但是澍澍好像不知道。
莫医生和那位喜欢澍澍的医生出来以后，我侧身躲了起来。
他们走后，我拿了手机。
很多未接电话，林君如的号码我删掉了，但是我倒背如流，「徐枳你死哪里去了，你把文扬扣在了警察局，你带着你那个贱种去哪里躲灾去了？」
「林君如是想一起去死吗？」
林君如那边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又吼道，「徐之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什么，你和文扬已经离婚了，你以后想见我，得预约，你到底在硬气什么？」
看来林君如已经气糊涂了，枳读第三声啊，怎么会是第一声啊？
我笑笑，原来你知道我是徐之啊。
老巫婆，你这次可以踢到铁板了哦。
11.
警察局。
谢文杨坐在凳子上，默不作声，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只说要见，徐枳。
「警察先生，是误会啊。」林君如优雅淡定，从善如流地处理问题，「我儿子动手都是有原因的。」
我把澍澍安顿好，便从医院赶过来，「有什么原因，我这个当事人很想听一听。」
林君如眉眼一挑，「你确定要我说？」
谢文杨站起来，「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回去再解决。」
说着又要拉我的胳膊，我立马甩开，指尖戳他的心脏在的地方，「谢文杨，在你这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我这里永远过不去。」
我转过头，举起手里的手机，里面是谢文杨用力甩出来的一巴掌，和围观群众，「警察先生，我要报警，我实名举报谢文杨殴打我致使我脑震荡。」
顾琳匆匆赶来，「徐枳你们夫妻俩怎么又闹到警察局来了？」
警察先生左右看了看，「你们是夫妻？」
谢文杨抬手理了理袖口，「是，夫妻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警察气笑了，「已经脑震荡了，谢先生确定算不得什么吗？已经涉嫌殴打虐待了。」
谢文杨抬眸，「夫妻吵架正常，我一不小心推了我的妻子一把，难道这就算得上是家暴了？难道这也犯得着用法律来制裁我？」
女警察气极，「你——」
是的，家暴只能算家庭纠纷，只要不致命就不会对施暴者有什么影响。
受害者只能被施暴者的施暴磨得越来越尖锐，尖锐得像一把刀。
然而，我唯一的幸运之处在于。
林君如把她那一头的尖锐套上了手柄，另一头尖锐，对准了施暴者。
「警察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婆婆，哦不对应该是尊贵的林君如女士已经将离婚证拖律师转交给我，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家暴。」
「徐枳，我们什么时候离的婚。」
谢文杨又要过来，警察立马挡在我的面前，「谢先生，不要冲动，你现在仍然可以像之前一样保持沉默，等你的律师来。」
顾琳和林君如也想给我好看，通通被人挡了下来。
我看到周围警察眼里的同情。
视频里围观群众也是同情，只要暴力套上一个合理的外壳。
同情就会一拥而上，没有谁有勇气打破现有的规则。
因为规则意味着安稳，打破简单，承担打破的后果不止需要勇气。
还有很多很多的未卜的风险。
所以同情是再三权衡利弊下，
最完美的相对容易的答案。
「谢谢，谢谢你们。」我鞠了鞠躬，「麻烦了。」
好希望以后，家暴也可以不是家庭纠纷。
好希望以后，受害者得到的是保护而非同情。
我转过身，沉重地又轻松地往外走。
一步。
再见二十九岁的谢文杨。
让他的薄情寡义，让他的家暴见鬼去吧。
两步。
再见二十八岁的谢文杨。
让他的无数失信，让他的深爱见鬼去吧。
三步。
再见二十七岁的谢文杨。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是西装外套，你应酬穿过一次，然后我接你的时候，看见依偎在你怀里的顾琳和她身上的外套。
没关系。
你忘记给我打了电话，你带着顾琳出酒店，你们在车里接吻。
没关系。
四步。
再见二十六岁的谢文杨。
这一年你终于白手起家，我们终于举办了婚礼，你说你会永远爱我，我信了，可是呢？
没关系。
澍澍三岁了，他芒果过敏，可是老宅的人给他喂了芒果，我好怕澍澍变成上一个孩子。
我疯狂给你打电话，但是顾琳说你在洗澡。
没……关系。
五步。
再见二十五岁的谢文杨。
嗯，真知道了你不再愿意让身边的人知道我。
我不给你送饭了，照顾好胃。
算了，有顾琳你不会饿到的。
虽然我挺不大度的，但是你能被好好照顾就行。
没关系。
我们只要做澍澍的父母就好。
六步。
再见二十四岁的谢文杨。
澍澍的一岁生日，你缺席了。
我原谅你了。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缺席往后的每次。
没关系。
七步。
再见二十三岁的谢文扬。
你和二十岁的徐枳领证同居，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徐枳才怀孕三个月，你就开始各种冷暴力。
甚至为了痛经的顾琳，把徐枳扔在荒郊野岭。
没关系，十六岁的徐枳让我原谅你。
八步。
再见二十二岁的谢文杨。
你和徐枳怎么这么甜呀。
好吧，还要一年才能结婚。
谢文杨是全宇宙第一委屈修狗。
九步。
再见二十一岁的谢文杨。
和徐枳谈恋爱一周年，谢文杨是全宇宙第一快乐修狗。
明年的愿望，和她结婚。
十步。
再见二十岁的谢文杨。
恭喜你，和温柔大方又机灵可爱的徐枳小姐成为情侣。
最后，
十六岁的徐枳，不要给忘带钱出门的谢文杨付公交费。
但是，
十六岁的徐枳，还是感谢谢文杨开车带她去见外婆。
然而，无论爱还是恨，都会过去。
但是从爱里接过爱的人，会把爱的恨一起继承过来。
12.
我从警察局出来后，打车去了一个地方。
回来的时候洗了澡去朋友那里接澍澍，他拽我的衣服要我抱他，他深吸一口气。
没过多久，我的脖颈传来湿热，我以为是我来晚了，「澍澍——」
澍澍抽泣着，用肉乎乎的手捂住我的嘴巴，「是妈妈的味道，让我抱抱。」
「让我抱抱妈妈。」
徐枳，澍澍他知道了。
后来我带着澍澍去了桐城。
因为澍澍说，桐城是圆圆的老家。
圆圆转走了，他想和她玩。
于是下一个搬家的地点就变成了桐城。
我办理好所有的手续，拒绝警察局那边的和解。
并且向警察局提供了一点黑料。
澍澍真的在桐城遇到了圆圆，他们没有刻意的遇见。
只是在街上遇见了发传单的幼稚园老师，澍澍很喜欢，所以就去了。
然后遇见了圆圆。
我经常带澍澍和圆圆去玩，澍澍慢慢会提出自己的需求。
对于澍澍的要求，我一般都会同意。
但是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澍澍知道自己的需求，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的需求。
在他的滑板被n次借走，他只能唉声叹气时，我取下耳机，叫他过来。
「澍澍是不是也想玩滑板。」
澍澍肉乎乎的手指戳手指，「嗯。」
「那为什么借给别人。」
澍澍想了想，鼓起嘴巴一副很纠结的样子，我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凑过来在我的耳边小声说，「洋洋的爸爸妈妈老是吵架，我想让他开心一点。不过妈妈，这是洋洋的隐私，我悄悄和你说，你要替我保密啊。」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妈妈替你保密。」
原来大人眼里的不懂拒绝，是一个孩子内心生出的最纯粹的善意。
「但是妈妈有个更好的主意，你如果和洋洋玩，不经意间教洋洋怎么玩，他会不会更开心。」
澍澍竖起大拇指，「妈妈你真聪明，那我去玩啦，妈妈你继续听吧。」
耳机里是婆媳关系论坛的有声剧。
我还是从事短篇的创作。
徐枳之前是写甜文的，但是我似乎并不擅长，编辑说，「徐美女我求你了，你这甜文酸得让我掉眼泪。」
「咱们转型，行不行？」
「那我们走世情。」
站在短篇的风口上，我高举世情的旗帜，我的生活经历让我落下的每个字都带着沉重。
加上我善于捕捉故事的共情点，以微妙的情绪和细节让读者有代入感，我成为了那个黑马逆袭的典范。
我记得转型第一个月稿费出来的时候，我的编辑激动得哭了出来，「徐枳你是天才，驾驭文字的天才。」
I'm sorry.徐枳是天妒英才，徐之才是天才。
不是驾驭文字的天才，而是扭转命运的天才。
在深陷与谢文杨泥泞的婚姻里。
我没有停下，趁热打铁。浏览各种感情的网站，在网上听各种声音。
把我听到的声音，用笔描绘出一个具体的形象，让她和她们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个体。
我有了越来越多的读者，他们把我推到了更多人的面前。
因为他们，我出版了它们，还出售了短剧和影视版权。
可以说，我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这些年，养澍澍的钱从来不是谢家的。
我又怎么会怕谢文杨生气呢？
徐之有徐之的底气。
13.
为了更好的照顾澍澍，我请了一个保姆。这样我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
谢文杨没关多久，就出来了。
上门来找我表演深情，「徐枳，上次动手是我不对，原谅我，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冷冷地看着谢文杨，让他在门口等着。
去屋里找到保险箱，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最后面——徐枳的死亡证明。
我把这个拿给他看。
我看着他的脸慢慢变苍白，「谢文杨，你承诺给徐枳很多很多爱，却连人都分不清，你这么会爱人，你不要命了？」
他捏住我的肩膀，疯狂地摇晃我，「你他妈的为什么骗我，你和徐枳为什么要骗我，我爱她啊。」
我真的想笑，我也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笑出了眼泪。
「不准笑！不准笑！你笑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谢文扬的情感到底为什么这么单薄，人设究竟为什么这么割裂？
还有，他真的很会摇人。
我的背撞到了金属的锁上，疼得我弓起了脊背，头抵在了谢文扬的腹部上。
他愣住的时候，我狠狠一顶。
这下换谢文扬弓着腰了。
我背靠着门槛，伸出手摸了摸谢文扬肾在的地方。
「谢文扬，你真的想听吗？想听你的肾是换了谁的？还是徐枳葬在了哪里呢？」
「顾淋生理期的时候，你明明可以把徐枳送到市区再去接她，你偏偏把徐枳放到了荒郊野岭。」
「因为你发现啊，你妈妈想让徐枳救你，你爱徐枳，你不愿意。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荒郊野岭呢？」
「……」
我看着谢文扬嚅动的嘴唇，苍白似雪。
我忍不住地冷笑，继续指控。
「谢文扬你真该死啊，你骗徐枳爱你，又对她冷暴力，没过一年徐枳又怀孕了，你继续你的冷暴力，不给任何理由。」
「徐枳扛完了孕期反应，要面对你妈的刁难，要应付你的刁难，甚至是精神乃至身体的出轨。」
「你一定在想，徐枳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喝醉酒的时候经常抱着我这么说，不然为什么能容忍你长时间的无理取闹呢？」
「她孕期激素不稳定，加上巨大的外部压力，徐枳崩溃了一次又一次，谢文扬你听过产后抑郁症吗？你应该不知道。就算这些你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徐枳爱你呢？」
「你多疑敏感，不会爱人，狂妄自大，当然你还胆小，亦步亦趋。你怕你得到的一切都化为云烟，你看起来想丢掉徐枳，可你却偏偏拽着她不放。」
「谢文扬你爱她吗，爱她为什么不放过她。」
「呦，哭了，鳄鱼的眼泪啊，」我伸出大拇指，拭去谢文扬眼角的眼泪，眼泪在泪痣上面，看起来秀色可餐。
我没忍住，把大拇指放在嘴边，舌尖滚了一圈。
真咸。
人们都说眼泪啊是咸的，其实还带了点别的味道。
想知道吗？
去尝尝渣男的眼泪、穷人的眼泪、男人的眼泪、暴发户的眼泪、乞丐的眼泪、病人的眼泪。
也许他们是一个人的眼泪，也许是一群人的。
尝完眼泪之后我不知道干什么，只能看着谢文扬哭。
谢文扬哭得挺安静的。
这是痛苦，还是不痛苦呢。
我看了看HelloKitty的手表。
才下午两点多。
今天已经码字两万。
五点才接澍澍吃饭。
还有将近三个小时，
干点什么呢？
谢文扬打了个哭嗝。
靠，恶心。哭得像吃饱了一样。
我起身回房间，抽了几张纸出来，摁在谢文扬脸上。
「行了，谢文扬。」
纸巾很轻，飘忽着要掉下来的时候，谢文扬踉跄着去接。
还是那副死样，满含泪光地看着我，「我能去看看徐枳吗？」
我是不是得了笑笑病，怎么总是想笑。
「别急，我会送你去团聚的。」
14.
谢文扬。
好戏开始咯。
15.
林君如本事大得勒，
被拘留了还能打电话诅咒我不得好死。
我笑着回她，“你惹到我算是踢到棉花了。”
棉花总是柔软的象征。
但是如果棉花的掩盖之下，是钢铁呢。
如果爱不能制衡人，那就试试人们谈之色变的东西。
在谢家盘踞的三年，我把收集到的有关于徐之林君如的罪证按从小到大排列为A～S。
一件一件的上报，以匿名的方式，或者受害者举报的方式。
每当林君如以为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就会再放出一个料来。
然后在认真的写我的短篇小说，偶尔写到卡壳，我就会想到林君如的焦头烂额。
写得很顺的时候，我就会想，读者看到这里会哭，我就想笑。
至于谢氏集团有没有采取行动我并不关心。
棋盘游戏已经下好了，任何掺合进来的，都不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只会被牵制，然后改变棋盘的布局。
对弈的双方，都有才华，赢家总是笑得最好的一个
因为笑到最后的会神经衰弱
谢文扬白手起家，他太谨慎了，几乎没有在名利场犯过什么大错。
即使抓到了，对他也是无伤大雅的。
于是我发挥了自己的特长。
每天都给谢文扬讲故事。
我不欲扬先抑，也不夸大其词。
我只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旁观者。
我客观公正的的描绘我见到的。
技巧赢人心，
因为真实从来都不忍直视。
但是我偏要谢文扬直面真实。
挂断电话，他总要嘶哑地问一句，「能不能让我看看徐枳？」
我歪了歪嘴角，「谢文扬，不爱被勉强。」
谢文扬还想说话，我直接挂掉电话。
谢文扬话没地方倾诉，有地方倾诉又没人理解，
想解铃又找不到系铃人的感觉怎么样啊？
是不是有种病态的爽感呢？
谢文扬脑子有病，明明知道我不会讲有技巧的故事给他听，
他每天还接我电话，而且还秒接。
真恋爱脑是没救了。
每次挂断电话，还是来那么一句。
日复一日。
16.
林君如又给我打电话了，「徐之，你这个疯女人，你疯了是不是，你不是早就知道文扬精神有病了吗？你为什么激他，你会把他逼疯的！」
「吼这么大声干嘛，」和谢文扬不愧是一家人，搞笑至极，「林君如这可是你说给徐枳听的呀，你亲手把刀递过来的，是觉得徐枳软柿子好捏？」
「她爱你儿子，就会有人爱她，你让她承受你的恨，你就要想想。」
「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人，从她的手上把爱和恨都继承过去。」
「林君如，爱和恨都会反噬的。」
故事我是继续讲，料我是继续报，林君如的电话我是照样接的。
故事讲着讲着，没什么好讲的了。
谢文扬渐渐地也不问能不能见徐枳了。
料也快接近尾声了。
林君如给我打电话越来越不自由了。
她的底气也开始不足了，甚至卑微地求我，放她儿子一命。
「我从来没有抓过他啊。」
「妈，一直以来不是你吗？」
我听到林君如在那头疯狂地尖叫，
「徐之，你太可怕了。你先是激怒我儿子，让我儿子晾着你，然后你才能和我顺利谈成合作，快速离婚。」
「bingo！林君如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啊。可是晚了哦。」
你下线了哦。
我也终于抓住了谢文扬的把柄了，
为了把林君如捞出来，
谢文扬顶风作案，
贿赂。
我把手里最后一个料爆了出去。
啧，一朝回到解放前。
17.
结局我没再关注。
我发现澍澍长高了，墙上的刻痕多了三横。
家里的柜子里偶尔会有些声响，但是每次我推门而进的时候。
又会安静下来。
我看着澍澍的强装镇定，半蹲着问，「能告诉我，你把什么带回来了吗？」
澍澍看着我，手中的笔无意识在本子上画了一笔。
良久，它摊开手指，笔滚落在纸上。
「是猫。」
他拉开衣柜门，空旷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纸箱。
里面有一只橘猫。
眼睛亮亮的。
「然后呢？」
「我想养。」
「没了？」
「我会负责打扫猫弄脏的地方，妈妈。」
「好。」
澍澍又看我，他小心地伸出小拇指。
「能和我拉勾吗？」
「不拉。」
「为什么？」
「要不和小时候拥抱一下吧。」
「为什么？」
「因为拥抱对小学生来说有点幼稚，但是对大人来说刚刚好呀。」
「儿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