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上半月山（3）
谢长眠生母是个浣衣婢子，被喝醉了的谢胤强行宠幸，才生下了一个谢长眠，而且还难产而死。
故给孩子取了个长眠的名字。
谢长眠不受宠，在府中受尽欺辱，十二岁便被嫡母送去了边境的军中，但其资质平平，九死一生之后却也只是在十九岁被封了个百夫长。
谢长眠二十岁，谢家未给他举行加冠礼，却给他起了个殇的表字。
殇字，不吉利，谢家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萧家母女在这次春游中突遭刺客。
谢长眠挺身而出，救下了丞相夫人和小姐，被萧夫人引荐给了丞相萧文泽。后面，他迎娶了萧家嫡次女萧容婕，攀上了萧家这根高枝，从此仕途坦荡。
只要她先谢长眠出手，救下丞相夫人和小姐。
那便能让萧家欠她一个人情，顺水行舟最好能攀上萧皇后这个高枝。
她和兰珍从月隐寺拿了笔墨纸砚回来时，曲水流觞正在进行。
隋王也坐在了溪水边上，坐在了成旭对面。
而走之前还空着的位置现在也坐上了人。
谢长眠回来了，在一排排的官家公子中，很突出。
他身量高大，五官硬朗，即便穿着雅致的天蓝色衣冠，也掩盖不住从塞北带来的寒风傲雪，威风凛凛。
不过，他虽挺直着身子，却时刻垂着脑袋。
江似锦低垂着眉眼，站在成玥的身后，然而隋王的目光还是穿过人群，毫不掩饰地盯着回来的江似锦，直勾勾的，像是江似锦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江似锦心里恶心，捏紧了袖子。
成旭从兰珍那拿过毛笔，将上好的狼毫蘸了活水，身旁桌子上铺开的宣纸上勾了两笔。随后，将纸拎了起来，有意无意对着隋王。
“这纸极好，即便沾了点水，也还是一张白纸，等水风干了，便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隋王脸色有些黑。
成旭将江似锦叫到了身边。
“子梦，会磨墨吗？”
“会的，小舅舅。”
江似锦提着裙摆，盘腿坐在了成旭旁边，无视隋王灼人的目光，乖巧地研磨着墨汁。
溪水中的酒杯停了下来，停在了谢长眠面前。
众人一副看戏的模样。
江似锦也停下手中动作，抬眸望了过去。
她有些好奇，好奇谢殇接下来会怎么办？
谢殇十二岁便进了军中，常年在风沙滚滚，靠近蛮荒之的北境，算一个粗俗的武人，四书五经六艺和他并不沾边。
谢长眠久久没有动作。
谢长璟出声提醒：“谢殇，该你了。”
谢长眠终于弯腰将渠中的酒杯取出，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这其实不合礼数。
应是先赋诗，再饮酒。
忽然，谢长眠站了起来。
吓了众人一跳，有贵人的侍卫甚至已经将剑拔出了鞘。
谢长眠面上没有什么波澜，“谢殇粗人一枚，不会风花雪月，吟诗作赋，还望各位海涵。”
这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粗鄙。
溪水两边的文人公子们窃窃私议，低声看戏的夫人小姐们也躲在后面偷笑。
谢长璟故作难堪，质问说：“谢殇你明知不擅文辞，为何还要来参加这曲水流觞？”
谢长眠淡淡瞧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
不过他来这次春游也确实另有其事。
他没有作解释，只道：“无意扰了了各位雅兴，谢殇这就离开，各位可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就好。”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然而却有人叫住了他。
“谢三公子，慢着。”
他回头去看，成旭也提着衣摆起了身。
他顿住脚步，想要看看成旭想要做什么。
成旭扫视了一遍众人，神情微冷。
“国家安定，海晏河清，离不开文人居庙堂，也离不开武夫守边疆。我和与各位公子、小姐、夫人们在此曲水流觞，谈诗论词，享闲情雅致，皆是边疆和军中的战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以血肉之躯，为安元筑立铜墙铁壁换来的。”
“武夫贵在有一身武艺，在战场厮杀，守护国家安宁，骚情仙骨于他们无用，无也就罢，有也仅是锦上添花。在下不理解，诸位有何可笑的？有何可讥嘲，私语的？”
护国公府满门忠烈，每一代的男男女女都为了守护安元毅然奔赴边疆，青山埋忠骨，忠骨浸黄沙，数十人的牺牲才换来了护国公府至高无上的荣耀。
成旭因为从小身子弱，习不了武，方才苦读诗书，在二十岁那年高中状元，顶着小公爷的名号入了兵部，二十四岁成了安元最年轻的尚书。
江似锦恨不得鼓掌。
怪不得上一世云明要灭成家满门时，谢殇极力反对，但他再功高劳苦，也终究是臣。
成家还是落了个满门抄斩。
月阳城中的公子小姐们沉溺在虚假的安定中，瞧不见如今三国鼎立，外邦入侵的危险局势，将他们的雪月风花捧得高高的。
只有成旭瞧得见。
他的五个哥哥全部上过战场，归来的只有二哥成辰和五哥成星，其他全部马革裹了尸，只从边疆带回一罐骨灰。
他有资格说这话。
自然在场也无人敢反驳，众人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清脆的鸟儿叫声。
忽然，隋王突兀地嗤笑了一声。
成旭望过去，微皱眉头，眸子中添了些寒意。
隋王是月阳城中最大，也是最恶的纨绔，但天潢贵胄，无人拿他有办法。
只听一阵掌声响起。
隋王在鼓掌，可笑容却轻蔑，“成家小公爷说得好，谢三公子这还不坐下？”
众人目光又聚到了谢长眠身上。
谢长眠朝成旭鞠了一礼，“小公爷大义。”
又朝鞠了一礼，“卑职遵命。”
他坐了回去。
然而，众人早已没了兴致。
成旭也坐了回来，瞧着隋王，脸上挂着优雅的笑。
“隋王殿下，这曲水流觞……”
隋王笑了笑，慢慢开口：“继续。”
隋王的目光仍然在江似锦身上，赤裸裸的，仿佛要将她看穿，剥光。
江似锦低下头来，强忍着恶心，安静地研磨墨水。
“晓晓，过来。”成旭忽然说话。
晓晓是江挽月的小字。
江挽月应声，走了过来。
成旭将写满了字的纸递给丫鬟，拿去晾干。
“子梦磨墨许久，应是累了，你代她替我磨墨吧。”
闻声，江似锦抬眸，恰好与江挽月的视线对上。
江挽月温柔一笑，弯腰拉了拉江似锦，“妹妹，你休息会，我来吧。”
江挽月生得也美，是一种婉约贵气的大家闺秀的美。如果能用花来形容人的话，江似锦想，应该是海棠花吧。
江挽月被教养得极好，知书达理，又不失俏皮。江似锦重生前，仗着江明昭的宠爱，在府中飞扬跋扈，胡作非为，但江挽月从不会与她计较。
她或许嫉妒江挽月的这个嫡姐，但却从未讨厌过她。
她嗯了一声，顺着力站了起来，去到了成玥身后站着。
这一次，成玥前面还多了个人，刚好能遮住江似锦，挡得不严实，但能将那张美艳的脸给遮住。
隋王皱了皱稀疏的眉，脸色黑了下来。
他望向在角落里的许氏，眼神不善。
许氏吓了一跳，颤抖着身体叫了身旁的丫鬟。
日上了三竿，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落下斑斓的光影。
天气热了些。
溪水两边的人也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去玩各自的了。
人群散开时，许氏找上了江似锦，没有了不久前在小亭子里的凶狠，又戴上了那张平日里温柔体贴的姨娘面具。
她嗔怪问江似锦跑哪里去了，为何不跟着她？
又假惺惺地用帕子抹着眼泪，责怪自己吓到了女儿，解释说隋王见了江似锦的画像，只是想见她一面，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许氏演，江似锦也演，演得更为生动。
她害怕地颤着身子，拉着成玥的衣服，泪珠从眼角一颗一颗落下，吐字不清地不停喃喃不想被献给隋王爷。
江彦将她拉了，护在身后，不客气地赶人。
成玥默许了这一切。
许氏虽嚣张，但也不敢在外胡闹，只能悻悻走开。
幸好的是，成萧两家虽然因为政治立场不同，互相对立，但江挽月和萧家嫡长女萧容薇私下里关系不错。
两人年纪相当，都在明镜书院学习，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对于两个女孩的私交，两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干涉。
江似锦以害怕为由要跟着江挽月游玩，颤抖着身子，装得楚楚可怜，比那路边的小白花还要惹人怜爱。
江挽月是个心软的，允许江似锦跟了自己。
萧容薇见到江似锦的时候，有些惊讶。
江挽月贴着她的耳，小声讲了前因后果。
受姨母影响，对隋王也深恶痛绝的萧容薇瞬间对江似锦这个被隋王盯上的女子产生了恻隐之心。
她主动介绍自己，将江似锦拉到身边，温柔握住她的双手，让她不要害怕。
顿时，江似锦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是感慨。
自己曾经见得太少，被困于许氏给她围的围墙里，只遇得到见趋炎附势、卑微讨好、欺下怕上的一群人。
从未遇到过无缘无故，真心待她的人。
是感动。
安元讲究血统，月阳城中尤为严重。
庶出子女不仅不能继承一点家产，而且待遇也仅仅是比普通的仆人好一些，甚至与下人无异。
江明昭宠爱她，所以给她和嫡出一样的条件。
但大多时候，月阳城中的嫡出瞧不上庶出的家伙们的。
萧容薇和江挽月不介意她的出身，也不在乎她臭名昭著，也不计较她曾经愚蠢的行为。
是一种没有被世俗污染过的善良。
江似锦突然有了一种冲动。
她想保护这两人，两个如同南海观音莲花池里生长出的白色莲花一样，身娇体贵，纯洁善良的两个贵女。
她们上一世的结局并不好。
一个被当做棋子，嫁给了苏家家主作续弦，二十岁便郁郁而终的萧容薇。
一个反抗礼教，跟了表里不一的书生私奔，最后被书生出卖，死于山匪之手的江挽月。
即使不是为了攀上高枝，她也会保护萧容薇。
故给孩子取了个长眠的名字。
谢长眠不受宠，在府中受尽欺辱，十二岁便被嫡母送去了边境的军中，但其资质平平，九死一生之后却也只是在十九岁被封了个百夫长。
谢长眠二十岁，谢家未给他举行加冠礼，却给他起了个殇的表字。
殇字，不吉利，谢家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萧家母女在这次春游中突遭刺客。
谢长眠挺身而出，救下了丞相夫人和小姐，被萧夫人引荐给了丞相萧文泽。后面，他迎娶了萧家嫡次女萧容婕，攀上了萧家这根高枝，从此仕途坦荡。
只要她先谢长眠出手，救下丞相夫人和小姐。
那便能让萧家欠她一个人情，顺水行舟最好能攀上萧皇后这个高枝。
她和兰珍从月隐寺拿了笔墨纸砚回来时，曲水流觞正在进行。
隋王也坐在了溪水边上，坐在了成旭对面。
而走之前还空着的位置现在也坐上了人。
谢长眠回来了，在一排排的官家公子中，很突出。
他身量高大，五官硬朗，即便穿着雅致的天蓝色衣冠，也掩盖不住从塞北带来的寒风傲雪，威风凛凛。
不过，他虽挺直着身子，却时刻垂着脑袋。
江似锦低垂着眉眼，站在成玥的身后，然而隋王的目光还是穿过人群，毫不掩饰地盯着回来的江似锦，直勾勾的，像是江似锦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江似锦心里恶心，捏紧了袖子。
成旭从兰珍那拿过毛笔，将上好的狼毫蘸了活水，身旁桌子上铺开的宣纸上勾了两笔。随后，将纸拎了起来，有意无意对着隋王。
“这纸极好，即便沾了点水，也还是一张白纸，等水风干了，便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隋王脸色有些黑。
成旭将江似锦叫到了身边。
“子梦，会磨墨吗？”
“会的，小舅舅。”
江似锦提着裙摆，盘腿坐在了成旭旁边，无视隋王灼人的目光，乖巧地研磨着墨汁。
溪水中的酒杯停了下来，停在了谢长眠面前。
众人一副看戏的模样。
江似锦也停下手中动作，抬眸望了过去。
她有些好奇，好奇谢殇接下来会怎么办？
谢殇十二岁便进了军中，常年在风沙滚滚，靠近蛮荒之的北境，算一个粗俗的武人，四书五经六艺和他并不沾边。
谢长眠久久没有动作。
谢长璟出声提醒：“谢殇，该你了。”
谢长眠终于弯腰将渠中的酒杯取出，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这其实不合礼数。
应是先赋诗，再饮酒。
忽然，谢长眠站了起来。
吓了众人一跳，有贵人的侍卫甚至已经将剑拔出了鞘。
谢长眠面上没有什么波澜，“谢殇粗人一枚，不会风花雪月，吟诗作赋，还望各位海涵。”
这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粗鄙。
溪水两边的文人公子们窃窃私议，低声看戏的夫人小姐们也躲在后面偷笑。
谢长璟故作难堪，质问说：“谢殇你明知不擅文辞，为何还要来参加这曲水流觞？”
谢长眠淡淡瞧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
不过他来这次春游也确实另有其事。
他没有作解释，只道：“无意扰了了各位雅兴，谢殇这就离开，各位可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就好。”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然而却有人叫住了他。
“谢三公子，慢着。”
他回头去看，成旭也提着衣摆起了身。
他顿住脚步，想要看看成旭想要做什么。
成旭扫视了一遍众人，神情微冷。
“国家安定，海晏河清，离不开文人居庙堂，也离不开武夫守边疆。我和与各位公子、小姐、夫人们在此曲水流觞，谈诗论词，享闲情雅致，皆是边疆和军中的战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以血肉之躯，为安元筑立铜墙铁壁换来的。”
“武夫贵在有一身武艺，在战场厮杀，守护国家安宁，骚情仙骨于他们无用，无也就罢，有也仅是锦上添花。在下不理解，诸位有何可笑的？有何可讥嘲，私语的？”
护国公府满门忠烈，每一代的男男女女都为了守护安元毅然奔赴边疆，青山埋忠骨，忠骨浸黄沙，数十人的牺牲才换来了护国公府至高无上的荣耀。
成旭因为从小身子弱，习不了武，方才苦读诗书，在二十岁那年高中状元，顶着小公爷的名号入了兵部，二十四岁成了安元最年轻的尚书。
江似锦恨不得鼓掌。
怪不得上一世云明要灭成家满门时，谢殇极力反对，但他再功高劳苦，也终究是臣。
成家还是落了个满门抄斩。
月阳城中的公子小姐们沉溺在虚假的安定中，瞧不见如今三国鼎立，外邦入侵的危险局势，将他们的雪月风花捧得高高的。
只有成旭瞧得见。
他的五个哥哥全部上过战场，归来的只有二哥成辰和五哥成星，其他全部马革裹了尸，只从边疆带回一罐骨灰。
他有资格说这话。
自然在场也无人敢反驳，众人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清脆的鸟儿叫声。
忽然，隋王突兀地嗤笑了一声。
成旭望过去，微皱眉头，眸子中添了些寒意。
隋王是月阳城中最大，也是最恶的纨绔，但天潢贵胄，无人拿他有办法。
只听一阵掌声响起。
隋王在鼓掌，可笑容却轻蔑，“成家小公爷说得好，谢三公子这还不坐下？”
众人目光又聚到了谢长眠身上。
谢长眠朝成旭鞠了一礼，“小公爷大义。”
又朝鞠了一礼，“卑职遵命。”
他坐了回去。
然而，众人早已没了兴致。
成旭也坐了回来，瞧着隋王，脸上挂着优雅的笑。
“隋王殿下，这曲水流觞……”
隋王笑了笑，慢慢开口：“继续。”
隋王的目光仍然在江似锦身上，赤裸裸的，仿佛要将她看穿，剥光。
江似锦低下头来，强忍着恶心，安静地研磨墨水。
“晓晓，过来。”成旭忽然说话。
晓晓是江挽月的小字。
江挽月应声，走了过来。
成旭将写满了字的纸递给丫鬟，拿去晾干。
“子梦磨墨许久，应是累了，你代她替我磨墨吧。”
闻声，江似锦抬眸，恰好与江挽月的视线对上。
江挽月温柔一笑，弯腰拉了拉江似锦，“妹妹，你休息会，我来吧。”
江挽月生得也美，是一种婉约贵气的大家闺秀的美。如果能用花来形容人的话，江似锦想，应该是海棠花吧。
江挽月被教养得极好，知书达理，又不失俏皮。江似锦重生前，仗着江明昭的宠爱，在府中飞扬跋扈，胡作非为，但江挽月从不会与她计较。
她或许嫉妒江挽月的这个嫡姐，但却从未讨厌过她。
她嗯了一声，顺着力站了起来，去到了成玥身后站着。
这一次，成玥前面还多了个人，刚好能遮住江似锦，挡得不严实，但能将那张美艳的脸给遮住。
隋王皱了皱稀疏的眉，脸色黑了下来。
他望向在角落里的许氏，眼神不善。
许氏吓了一跳，颤抖着身体叫了身旁的丫鬟。
日上了三竿，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落下斑斓的光影。
天气热了些。
溪水两边的人也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去玩各自的了。
人群散开时，许氏找上了江似锦，没有了不久前在小亭子里的凶狠，又戴上了那张平日里温柔体贴的姨娘面具。
她嗔怪问江似锦跑哪里去了，为何不跟着她？
又假惺惺地用帕子抹着眼泪，责怪自己吓到了女儿，解释说隋王见了江似锦的画像，只是想见她一面，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许氏演，江似锦也演，演得更为生动。
她害怕地颤着身子，拉着成玥的衣服，泪珠从眼角一颗一颗落下，吐字不清地不停喃喃不想被献给隋王爷。
江彦将她拉了，护在身后，不客气地赶人。
成玥默许了这一切。
许氏虽嚣张，但也不敢在外胡闹，只能悻悻走开。
幸好的是，成萧两家虽然因为政治立场不同，互相对立，但江挽月和萧家嫡长女萧容薇私下里关系不错。
两人年纪相当，都在明镜书院学习，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对于两个女孩的私交，两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干涉。
江似锦以害怕为由要跟着江挽月游玩，颤抖着身子，装得楚楚可怜，比那路边的小白花还要惹人怜爱。
江挽月是个心软的，允许江似锦跟了自己。
萧容薇见到江似锦的时候，有些惊讶。
江挽月贴着她的耳，小声讲了前因后果。
受姨母影响，对隋王也深恶痛绝的萧容薇瞬间对江似锦这个被隋王盯上的女子产生了恻隐之心。
她主动介绍自己，将江似锦拉到身边，温柔握住她的双手，让她不要害怕。
顿时，江似锦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是感慨。
自己曾经见得太少，被困于许氏给她围的围墙里，只遇得到见趋炎附势、卑微讨好、欺下怕上的一群人。
从未遇到过无缘无故，真心待她的人。
是感动。
安元讲究血统，月阳城中尤为严重。
庶出子女不仅不能继承一点家产，而且待遇也仅仅是比普通的仆人好一些，甚至与下人无异。
江明昭宠爱她，所以给她和嫡出一样的条件。
但大多时候，月阳城中的嫡出瞧不上庶出的家伙们的。
萧容薇和江挽月不介意她的出身，也不在乎她臭名昭著，也不计较她曾经愚蠢的行为。
是一种没有被世俗污染过的善良。
江似锦突然有了一种冲动。
她想保护这两人，两个如同南海观音莲花池里生长出的白色莲花一样，身娇体贵，纯洁善良的两个贵女。
她们上一世的结局并不好。
一个被当做棋子，嫁给了苏家家主作续弦，二十岁便郁郁而终的萧容薇。
一个反抗礼教，跟了表里不一的书生私奔，最后被书生出卖，死于山匪之手的江挽月。
即使不是为了攀上高枝，她也会保护萧容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