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什么,不就是出去么。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呗,他那神仙修的不真,带你走不出去,是他不中用,依我呀,咱们一个个把他们都敲晕,大太阳底下出门,也没人敢拦。”

    郑老四拿不定主意:“小神仙,您看呢?”

    半扎长道:“听她的呗,我是出家人,不管四方事,官面上的事情还是她的脸面大。”

    “哎。”郑老四应是。

    按照碗妖的吩咐,该站那儿的站哪儿,进来人了该怎么动手。

    没一会儿,先前那个热心大爷就来了,“老四啊,你饿不饿?”

    不等郑老四开口阻拦,一口破碗砸在那大爷的后脑勺上,应声而倒,郑老四跟半扎长两个都怔住了,出手太快,来不及看,她就成事儿了。

    “不是这个!”郑老四大惊,“这是我们村的亲戚,你给人砸死了?”

    碗妖盛着钥匙,钻进栅栏里,听他埋怨,也不高兴:“没天理了是吧?打人还分好坏?咱们都要劫狱了,还管打的谁?喏,钥匙,爱要不要,我好心救你,你还挑三拣四的,你要不要,不要,我还还回去。”

    “别!我要。”郑老四服软。

    拿钥匙开锁,三个人正大光明的从县衙门牢房里出来,穿大街,过城门,走上去往钱家村的小路。

    哎,就有人问了,不是衙门里有官印坐镇,城门还有四方神守着,衙门口的兵、看城门的兵那么老些,就没人发现么?

    换别的任何一个,就是马鸣生本人来了,官府签了拘捕令抓进大牢的人,也不能够这么一声不吭的给带走。

    但是这个碗就不一样,她身上沾着国运呢,诸位别忘了,当年安王拿她在佛前供奉,求得是五谷丰登。《范子计然》中有书: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重宝。

    修仙的都听过一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碗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官制的碗,但经安王手供奉,就沾了因缘,镇守官印与城门的四方神礼让的不是这只碗,而是这只碗沾上的国运与佛法。

    郑老四肯定是不知道这里头的缘由,半扎长知道这些,郑老四不问,他也不说。

    出门时带的包袱还在,钉子揣兜里,碗还装包袱里,俩不能装一块儿,郑老四怕碗碎了,上头的锔花还没钉完呢,那天刘里正来家的时候嵌了两枚梅花钉,打上一个,嘴里还噙着一个,后头说借钱的事儿,郑老四也没心情给收拾了,补一半跟工具包一堆丢墙根了。

    不过今儿个碗妖救他一回,郑老四也打定了主意,回头肯定给人家补好。

    那都是后头的事儿,往后放放,眼巴前儿两步路的距离,就是钱家村了。

    村口头一家,路边边上钱老汉家的小茶馆里,乌泱泱挤满了人。

    满村的老少爷们,还有当家的婶子大娘们都来了。女婿打老丈伯是大事儿,特别是在他们这种偏僻的村子里,离县城远,村里人也不大爱叫官府管他们的事儿,有个龃龉不睦,也都是找村长、里正这些来断案。掰扯不清的就把大家伙都叫过来,论论理,少数服从多数。

    一院子的人这会儿正讨论怎么处置他们村的‘逆婿’呢。

    “那小王八蛋,也忒不是个东西了。打他一顿,再捆了拴在祠堂门口,叫大家伙都悄悄,丢丢他的脸。”

    “他是大曹庄的人,凭什么拴咱们村的祠堂,依我的意思,要拴也得送大曹庄去。”

    “那不行,万一他们村护犊子,把人给放咯。”

    “放什么呀,等衙门口消息吧,衙门口要是能把人捉了,八十板子下去,不死也得丢半条命。”那人朝钱老汉看一眼,戏谑道,“就是到时候怕孬子自己先心疼起来了。”

    “胡说!”钱老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挺起胸脯反驳,说不出气势却满是滑稽。

    那人又道:“胡说不胡说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这会儿恨得牙痒痒,待会儿你家大宝回来了,你铁打的嘴硬也得软下来。”

    话音落地,就有起哄指着外头道:“瞧,说曹操曹操到,小耿婶儿领着钱琳那丫头回来了。”

    钱老汉捂着脸上的伤,唧唧索索,往人后头站了站。

    “钱孬子!”老太太一声怒吼,众人知道这是要关门算账了,纷纷找借口离去,只剩下几个跟他家有亲戚的,留下来劝和。

    “女婿打老丈伯,就是忤逆,朝堂的规矩,天子定的律法,我、我,又不是我定的。”钱老汉锁到墙角,嘴上还要逞能。

    “你不告他,衙门口怎么知道?你不告他,衙门口怎么会抓人?你个老货,你死不死啊!”老太太骂着去屋里抄笤帚。

    “我死不死,我都快被他打死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儿子打老子,天理不容!”钱老汉挨了两下,气势上来了,还敢跟老婆子抢笤帚。

    二人撕扯着呢,就听后头姑娘说话了,“你还知道天理啊,你卖了自己的亲孙女,别说老四要打你了,我也想打,你还去衙门告他,你还想打我妈,打完了他们,是不是还得打我?”

    闺女搪上前,扯着钱老汉的胳膊质问:“打把,别人都跟你不亲,我是你亲闺女,打死了我,老天爷也给你帮理,到时候,都是你的理,都是你的理。”

    钱老汉跟自己媳妇能撕扯还手,对闺女却舍不得,他这闺女大小架脖子上,要不是疼得厉害,依钱老汉的脾气,也不能服软叫她嫁去郑家。也叫看热闹的说中了,闺女一哭,他就没辙了。

    “打谁了?你妈打我,我都没敢还手,我的乖宝啊,快起来,擦擦泪,眼睛要哭坏。”钱老汉扫帚也不抢了,背过去护着闺女,把人拉到阴凉处坐下。

    “既然不打了,你去衙门口,把诉状撤了,忤逆的罪定下,八十板子呢!你这是要了他的命。”

    老太太也劝:“是呀,听你闺女的,告告告,没个家财万贯,你也敢往衙门里走。”

    “爹——”

    “可……村里大家伙都跟着咱们去的,状子也递了,这会儿反悔……不好吧。”钱老汉不愿意。

    闺女哭了两声,见他不为所动,心里也急了,转身往厨房去,架着砍骨刀就出来了。

    “反正你就是逼死我,玥儿也被你给卖了,老四也要被你害死,我们那个家,早就散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反正都是要死,早死晚死都一样,我不如抹脖子跟着玥儿去了,呜……”

    钱老汉吓得魂飞魄散,他逼死谁都舍不得逼死自己亲闺女,俩膝盖一软,扑通一下就给闺女跪下来:“乖宝啊,快把刀放下,爹死也舍不得你。”

    老太太也急了,好好的指责老头呢,闺女又要拿刀自戕,一边骂老头一边劝闺女,跟着哭的泣不成声。

    他家还有几个外人呢,留下来劝架的亲戚,一看砍骨刀都出来了,有的去搀老头,有的去哄老太太,还有几个婶子好言好语的劝闺女先把刀放下。

    “我不放,叫我爹……呜,你们叫我爹先去衙门口撤状子,他撤了状子,我就放下。”

    状况焦灼。

    郑老四原本躲在一旁的草垛里观察局势呢,里头又哭又闹的,人多嘴杂,也听不清说的啥,忽然看见媳妇进厨房,然后脖子上架着刀出来了,郑老四再也躲不下去了。

    “媳妇,媳妇。”郑老四翻墙跳进院子,冲着他媳妇笑,“我在这儿,我好好的,你先把刀放下,听话。”

    “呜……”

    刀哐啷啷砸在地上,赶紧就有婶子手脚麻利的给收起来了,连带着把厨房门也锁上。

    钱琳坐在地上开始哭,人极度悲伤后放下那股劲儿,是走不动道的,浑身没有力气,手脚也软塌塌的使不上力,郑老四小跑着到跟前儿,抱抱她,把人搂怀里哄。

    “哭什么,我又没被抓走,我这不好好的么。”

    “呜……我怕……”

    “怕什么,不怕,有我在。”

    媳妇狠狠捶他一下,哭的更大声:“我怕你挨板子,闺女不见了,你再有个好歹,我活不活?”

    “打嘴,快不准说了。什么活不活的屁话,我媳妇这么好,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得活到一百岁呢。”郑老四哄着媳妇揾泪,又给叔叔婶子们告罪,劝大家散了。

    至于他一个被衙门通缉的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村里跑,就不怕有人去衙门口举报?倒也不至于,钱老汉家三口人俩老的打架闺女寻死觅活,这当口有个风吹草动,真闹出人命了,以后一个村子里的人还见面不见了?

    在乡下,因为告密这种事儿出了人命,村子里的人也容不下你,所以也不怕有人去告。

    没了外人,就他们家自己人,老两口闺女、女婿。丈母娘打水,给闺女洗了脸,拾到拾到,换了干净衣裳,乡下是不讲究,但是娘俩回来之前已经留在衙门口撒泼打滚儿闹了一通了,衙门口要当事人亲自去撤诉,才肯不追究,娘俩这才回来的。

    郑老四省掉碗妖和半扎长的事情,把自己越狱准备去南边找闺女的打算和媳妇、丈母娘说了,又从怀里掏二十两银子,给媳妇放下,“我这一出去,也没个准点儿回来,这些钱你拿着傍身,有个急不急的,省的抓瞎,家里也别住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搬回来,有妈照顾你,我心里也踏实。”

    “这钱你哪儿来的?”

    家里的情况媳妇知道,一两半都拿不出来,怎么就关进去一趟能拿二十两?二十两银子,不少了,按当地的购买力,一两银子能买两亩半山岗上的地,五两能买二亩好田这钱拿着去学堂念书,都能供出个秀才了。

    郑老四耷拉着眼,心虚道:“我把传家的宝贝卖了。”

    “胡说,你哪儿还有什么传家宝?公爹走的时候只给你留了一支美人瓶,我爹问你要二百两彩礼,你也把瓶子给了他,再值钱的,就只剩下你一手锔瓷的本事了,还传家宝,你敢骗我?”媳妇戳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你甭管了,反正这钱你拿着,丈母娘疼你,他也疼你,但老话说的好,娘有、大有、丈夫有,该腾手,万有都不胜自己有。你手里有钱,才是你的底气。”

    “我不要。”媳妇怕这钱来路不明,再害得他做错事儿。

    “要不要?”

    “不要。”

    郑老四逼近,拨开她整理领子的手,在她面腮嘬一口,笑着道:“拿着嘛,求你了。你拿着,我才放心。”

    媳妇哄着脸,提起他的耳朵问:“要我收下,那你告诉我,这钱是哪儿来的。”

    “是……”郑老四眼珠子转转,眯起眼笑,“我说了怕你害怕,你非得问,那我就实话说了。”

    “还卖关子,快说,不然我就恼了。”媳妇催他。

    郑老四打量窗外,确定没人,才附在她耳朵上小声道:“干爹给的,我去小吏岗哭了一通,干爹现身了,给了我三十两银子,你留二十两,剩下十两我带着路上使。”

    媳妇是知道他有个神仙干爹的,初一十五,年节里去小吏岗上供磕头,媳妇也都跟着,也一起磕头叩拜。但要说信么?媳妇是不信的。叫她去庙里磕头拜神仙拜菩萨,她肯定去,但是你跟她菩萨在面前现身了,别说是她了,就是咱们大多数人,都会伸手探探,看是不是烧糊涂了。

    “你不骗我?你起誓。”媳妇肯定不信。

    郑老四也不挣扎,抬手势就对天道:“我郑老四,凡有一句糊弄我媳妇的话,凡做一件对不起我媳妇的事儿,就叫我天打……”

    “不准说。”媳妇捂住他的嘴,伸手去他包袱上摸一下,果然里面也有几块碎银子,心里才信了七八分。

    她把银子收下,包了帕子放进箱子,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方红布包着的东西,摊开来看,里面是两枚银戒指,取大的那枚,给郑老四戴上。

    “这是咱们成亲那会儿我给咱俩买的,你说以后给我换金的,哼,我等着你呢,你把这个戴上,路上也有个念想,实在不济,还能剪了救济。”

    这对戒指小两口才成亲那会儿,也都在手上戴着呢,有一次回老丈人这儿,翁婿俩吵架,急眼了,钱老汉就挤兑他,说你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是拿我的银子买的,你有本事,就给我撂下,才算你能耐呢。

    钱老汉那嘴,前几章大伙也见识过了,骂的忒脏了,还是那种没理也要犟三分的脾气,郑老四实在忍受不了,就把戒指摘了,丢桌子上了。后面钱琳把戒指收起来,一直放在柜子里,直到今天才拿出来。

    “救什么急,我不要。”郑老四看见这戒指心里也不大舒坦,倒不是记老丈人的仇,他是愧疚,媳妇给买的东西,老丈人说他两句,他就给还回去了,媳妇还大度着不曾因为这个跟他置气,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再想想自己,也忒不是东西了。

    “你嫌弃?你还记着……”

    郑老四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我不舍得,你给买的,我怕路上丢了。”

    媳妇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你早点儿带着玥儿回来,然后麻利的去苦银子,等手头富裕了,你还得给我们母女俩打金戒指呢。”

    “好,打金戒指。”郑老四郑重应下。

    出来拜别岳母,便顺山路往官道而去。

    前后脚的功夫,郑老四从钱家的小茶馆出来,刚进树林子,进村的大路上就飞驰来一人一马,穿着官府的衣裳,勒马住鞭,进院来问:“哪个是钱孬子啊?”

    钱老汉正蹲在厨房的柴垛边后怕,闺女要在他面前闹抹脖子,想进屋去劝,又怕刺激到闺女,老婆子也不理他了,嫌他作精。

    小葫芦,就他家茶馆的伙计,进来提醒道:“叔,叔外头有人找你呢。”

    “谁啊?”

    小葫芦面上苦笑:“不认识,瞧模样,像是衙门口的。”

    钱老汉当是女婿出门的路上被抓了,又想起闺女要死要活的样子,撞开小葫芦,撒腿就往外跑。

    那差官栓好了马,探头探脑的往屋里找人,就见一瘦兮兮的老头,一脑袋扎进自己怀里。

    “哎呦,我的娘哎,打狼去呢?”差官摔了个屁股墩,开口就骂,钱老汉倒是没事儿,底下垫着个人呢。

    小葫芦追出来,把俩人扶起,又给官爷倒茶赔不是,说些好话。

    “不用麻烦,咱们有正事儿。”他打量着钱老汉,觉得大约摸是他,“你就是钱家村的钱孬子吧,在衙门口告状,说女婿忤逆那个。”

    “是。”钱老汉一脸苦瓜相,脑袋歪一边,肩膀垂着,浑身泄了气儿似地站在那儿。

    “瞧你这德行,窝窝囊囊的,怪不得被个小兔崽子打呢。”官爷拿马鞭子戳戳他,小葫芦端茶过来,也接过喝一口,喘匀了气儿,才给钱老汉报喜,“走吧,打你的混小子抓着了,这会儿正在县衙门大牢里关着呢,就等你这苦主过去,老爷就开堂审案了。”

    看钱老汉一副怂样子,还安慰他:“放心,有赵将军给你做主,肯定叫那不孝顺小王八蛋好好涨涨记性。混账羔子也忒不是东西了,老丈伯都敢打,今儿个不管,明儿都学起来了,礼教规矩还要不要!”

    钱老汉听了两遍,才确定官爷说的话,他想张嘴问清楚,那差官不等他开口,就催着教他一道去衙门口听传。

    小葫芦回来把话学给娘俩听,闺女眼圈红红,看向她妈:“妈……怎么办啊,怎么又被抓了……”

    老太太倒是沉稳,想了一下,问小葫芦那官爷是打哪儿来的?

    “进村的大路上来的,还骑着马呢。”

    老太太笑着道:“那没事儿了,人肯定是安全的,衙门口的走的是官道,女婿往后山小路上去了,都撞不见,更别提抓人了。”

    小葫芦也道:“是啊,你想,衙门口的令一道传一道,太爷动动嘴,又不是叫师爷四处跑动,他们先前抓了人,往班房里送,交了拘捕令,再报到县太爷那儿,商议了章程,才能派人来请叔过去呢,路上还得时辰呢,老四前脚从咱们院子里出去,真是碰了头,通传的也不能来的这么快。”

    “真的么?”闺女哭着看老太太。

    “顶针一样真。”老太太心疼的给她擦泪,“妈亲眼看着他进的林子,那条路直通你云岫婶子家,他翻山走另一面的官道,肯定撞不见衙门口的人。”

    这边哄好,那边老丈人被架在马背上颠簸一路,晃荡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他才摔了一跤,是没啥大事儿,但是上了年纪的人,磕磕碰碰都浑身咣当,哎呦哎呦的坐在衙门的地上,差官进去回禀。

    老爷穿官袍,戴官帽,一身儿整整齐齐,威严庄重,拍一下惊堂木,两边的差役就喝声“威武”。

    先传了苦主,有差官拖着钱老汉就上了大堂。

    再传被告,传了两遍,县太爷在堂上坐着,姓赵的将军在一旁‘监工’。

    牢房的班头急到手脚并用,到门口还摔了个大马趴,哭着跟太爷禀:“大人,不好了,那郑云破……那混小子不知道被哪个劫走了!还打伤了牢头,放跑了好几个囚犯呢!”

    班头这是来平账了,他们牢房的人收了几个大户家的银子,把犯了事儿的给放出去了,正准备就这几天给报个病死,来一招瞒天过海,刚好碰上郑云破越狱,一只羊也是丢,两只羊也是撒,索性归为一撮,记一个人头上,就算日后真把姓郑的抓回来了,他们一口咬死了,那大不了再立另一个案子,可万一没抓到人,也省了他们弟兄们去义庄买尸体的钱。

    “劫、劫狱!?”县太爷大惊失色,苍白着脸看向堂下的赵将军,“大人,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哼。”姓赵的将军嗤他一声,甩袖而去。

    县太爷心道:惨咯。要被穿小鞋。

    干脆找个出气筒,也顺带给赵将军一个交代,便指了钱老汉道:“郑云破父母老家早死了,唯一的亲戚也就是你这老丈伯了,他被劫狱,肯定跟你断不了关系,你这刁民也太大胆了!贼喊捉贼,你拿老爷当笑话呢?”

    “来人!打他二十大板!再关他两年。”

    “冤枉啊……”钱老汉嗷呜一声,一下子就撅过去了。

    挨了板子,等人回家通风报信,娘俩再交银子赎他回家。

    人也不是平平安安的,钱老汉本来就年纪大,摔一跤,再打二十板子,从条凳上下来,下半身就没知觉了,抬回家,请大夫看,也摇头说治不了,人算是瘫了。

    “和离!必须和离!你要是我闺女,你就跟他和离,你看爸爸的腿,都是为着他,才成这样的,你跟他和离,要不然,爸爸也不活了。”

    闺女看一眼回马枪又转回来的丈夫,二人相视莞尔。

    闺女实在不好看着老爷子再闹,便跟郑老四商量,写一份和离书,就当做是和离了,哄一哄老爷子,不过官府的文书,等以后郑老四回来了,俩人还是两口子,日子照旧。

    一家子都安置妥当,再没有了牵挂,郑老四这才放下心,背着他的搭包,照旧绕山路出去。

    这一去,山高高,路遥遥,一路上可就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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