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抓着孟佩溪的手用力一拉,扶着她的后脑勺转身将她推进拐角处一条狭窄小道的墙壁上,再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他再一靠近,他们就完美地嵌进这个小道口里。

    “嘘。”

    处在巷子深处里的小道,很难能让人发现里面的东西。

    他的身躯抵在她身前,这个小道要是再窄些,他们的身体就会被迫紧紧相贴。

    孟佩溪的嘴唇感受到他手掌上的粗茧,他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下颌捂得动弹不得。

    她观察着秦禹阴影下的侧脸,却瞧不出他任何情绪。

    此刻被绝对的男性力量压制,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孟佩溪瞪大美目,准备开始挣扎。

    可耳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两人跑到何处去了?给我找!”

    凶狠的声音响起,虽然没看到人的模样,但孟佩溪确信是屋里的那个蒙面人。

    还增加了人手!

    孟佩溪的心脏砰砰直跳,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声音一瞬间达到最大,而后便慢慢减弱,直至听不见。

    秦禹收回看向一旁的视线,低头往身前的孟佩溪看去。

    她正无措地抬头望他,眼眶里溢满着惊恐,又含着一丝强装镇定。

    大手覆在她的小脸上,对比实在明显。

    感受到掌下的柔软,秦禹反应过来,耳尖就开始一点点攀上粉色。

    两人对视的瞬间,孟佩溪来不及看到秦禹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只觉得他的力道小了很多,就着昏暗的视线,她看到了他眼

    里微小的闪耀。

    再然后,一段记忆如潮水般从他的眼里涌进她的脑海——

    先是襁褓中的婴儿啼哭着,而后幼孩时在私塾上读书声朗朗,继而青年刻苦练功,做无数的体能训练,练无数的兵器打法,

    又终于登上沙场,战功累累……

    在最后,一次与邻国交战的战场上,少年率领兵队意气风发,带着必胜的决心开战。

    奋勇前进之时,背后传来厮杀的声音,引马转向,无数飞箭朝他射来。

    他从马上摔下,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皇帝。

    虎符不知何时回到皇帝的手上。

    那黄袍比银箭还要晃眼,他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朝廷与边疆,换来的却是这般下场。

    他的尸体被丢至乱葬岗,那儿的野狗也对纯净的肉、体和灵魂垂涎,争着把他四分五裂……

    记忆闯入的时间很短,好像浮光掠影。

    但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刻在了孟佩溪的脑海。

    少年的脸,她认得,是面前的人。

    孟佩溪不动了,连细微的挣扎都没有了,双眼里的惊慌被定住,她呆在原地。

    什么……情况?

    这怪异的现象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回想起她在图书馆最后的情形。

    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垂在身旁的手开始掐自己的大腿肉。

    疼得她狠狠蹙了下眉。

    “抱歉,实在冒犯。”

    秦禹见她蹙眉,立刻松了手。

    “我先送你回府,此事我会上报衙门,不必担忧。”

    说罢,他率先离开小道,走向巷子外。

    孟佩溪站在原地,身前的温热已经抽离,她从呆愣中回过神,转身拖着发软的腿跟上去。

    慢慢走到光明下,秦禹回头,看到孟佩溪白皙的脸上有块红印子。

    如此娇嫩……

    想到孟佩溪拉着他逃跑的情形,她面上的慌张担忧也做不了假。

    “此处等我。”

    孟佩溪站在巷口,紧紧盯住秦禹走开的背影。

    见他进入一个店铺,她控制住自己想要跟上去的冲动。

    如果他当真是那记忆里的秦禹,一定会回来的。

    这么想着,孟佩溪开始观察四周,一旁的小摊吆喝着,她走近了些,仔细看着摊上摆放的物品。

    “小姐,来一样?”

    视线从物品上抽离,她抬眸,眼神已变得平淡认真。

    “如今是几年?”

    “庆和五年小姐!”摊主回答得很积极,“怎样?我说对了,买一个罢!”

    “庆和五年。”孟佩溪自顾自小声重复着,没有回复摊主,反而转头看向别处。

    她站得太低,视线很快被对面的屋檐遮挡,这么一片湛蓝色的天空无一物,她没办法看到高楼大厦。

    就连周围都毫无现代的痕迹。

    还有桓朝的香炉鼎——做的比出土文物还要还原。

    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影,蓦地一阵耳鸣。

    孟佩溪咽下口水,低下头努力稳住自己,深呼吸试图放稳心态。

    手臂突然多了一个有力的支撑,让她能借此缓上一口气。

    “可是还在害怕?”

    温润如和风的嗓音传来,像能给人打上一剂安神药。

    “是我多有连累,改日定送礼赔罪。”

    孟佩溪暂时缓过来,朝着秦禹摇头。

    “事出突然,怪不得谁。”

    “忙好了?麻烦送我回府吧。”

    秦禹颔首,“我这就唤来马车。”

    不出几下,一辆马车停在两人面前,秦禹扶着她上马车后,自己也跟着坐上去。

    在桓朝,男女大防之事没有规定得很严格,只要是三座的马车,男女是能共坐一辆的。

    “回府后把这个涂上。”

    手心里突然多出一个小盒,上面写的“消红膏”让孟佩溪猜不出其中的作用。

    察觉到孟佩溪的不解,秦禹解释道:“你的脸被我摁出红痕,擦上会好。”

    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出红印子了。

    不知想到什么,秦禹的脸一热,慌忙转开视线才平静下来。

    “多谢。”

    “你如今觉得如何?可还不适?”

    “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秦禹颔首,“今日之事你不必再害怕,那人是冲着我来的,我会尽快处理好。”

    “暂时请孟姑娘切忌外传,毕竟很可能是邻国的计谋,免得届时拖累到你。”

    “好。”孟佩溪答应下来。

    但心里却不免起疑:那歹徒全程都盯着她下手,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冲着他去的。

    也许是为了先解决掉她这个更好解决的。

    “还不知孟姑娘何名?”

    “孟佩溪。”

    “佩溪佩溪……”他反复念着孟佩溪的名字,宛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嗓音让她都有些羞涩起来。

    “溪载大志,佩寄千里。”

    “是个好名。”

    没等孟佩溪接话,秦禹话锋一转。

    “孟姑娘所说手鸡、妖二零和妖妖零是何物?”

    马车突然一阵颠簸,却也没颠到孟佩溪僵硬的身体。

    “秦将军可听说过一种病?”

    “得此病的人有时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我就有这病。”

    孟佩溪讪笑一声:“我刚刚以为是在梦里,就说了几个话本里的词。”

    “可能痊愈?”

    “能,我正接受治疗。”

    “是何话本如此有趣?可否借与我看看?”

    孟佩溪情不自禁捏了捏手边的衣衫。

    “话本就算了,那是我自己无聊写写画画创些新词的。”

    她心底犯虚:哪有什么话本,只能给他看白纸。

    又着急转移话题,有些口不择言——

    “里边的书签借你看吧。”

    “也好,那我就看看那书签。”

    像是怕孟佩溪反悔,秦禹很快就答应下来,脸上还莫名其妙有点期待之势。

    孟佩溪彻底石化。

    她很想给自己的脑门弹一指:哪来的书签给他看?

    早知道说给他看她脑子里的水了。

    她懊悔得没再答应,僵硬地转头继续透过车窗观察着周围。

    秦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

    很快到达了目的地,秦禹扶着孟佩溪下了马车。

    “多谢你送我回来。”

    “不必客气,孟姑娘好好休息。代我问候一下孟丞相。”

    秦禹的视线落在孟佩溪身上,墨黑的眼睛像漩涡一般要将她卷入。

    孟佩溪点点头。

    看着孟佩溪进屋后,秦禹收回目光,眼底清明一片,嘴紧绷成线,周遭气息明显冷了几分。

    他垂眸若有所思,随后转身离去。

    “闺女回来了!怎么样,秦禹这小子拿不拿的下!”

    孟佩溪正试探地走进屋,一个中年男子就从屋内冲了出来。

    她看着这位中年男子狂奔而来的景象,忍住自己想要后退的脚步。

    因为他有极大的可能是秦禹口中的孟丞相。

    孟丞相眉目慈祥,下巴留有一小撮胡子,梳起的黑发里夹杂着几缕银发。

    “嘘。”孟佩溪把食指立在嘴前做噤声状。

    “他还没走远。”

    “哦,那我们矜持一点。”孟丞相降低了音量回道。

    见孟丞相信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这么做是为了能变相不回答他的问题。

    “您给我安排的会面?”

    “是啊。”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可能会是战事最少的一次时间段,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我替你看过了,这小子年轻有为,认真负责。”

    “是我女婿的不二之选。”

    孟丞相一口气说了很多。

    “就是担任的职务有点大,战事又多,女子容易被迫守寡。”

    听到这,孟佩溪带点震惊的意味看去,尽管陌生,但她还是下意识用手肘轻轻戳了下孟丞相以示提醒。

    毕竟她是真没想到,孟丞相敢摆明说这些。

    不过,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闪过去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孟丞相扁扁嘴:“没事,我说得很小声。”

    “闺女你看着来,你娘还叫我帮她拿东西呢,好生歇息。”

    孟丞相摆摆手,转身回去了。

    看着他的离开,孟佩溪彻底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她站在原地望望四周,毫无破绽的场景击碎她仅剩一点的期望。

    走进府邸,开始熟悉周边的布局环境。

    怎会是她呢?

    孟佩溪心底蓦然腾升起对未知的恐慌和对这没办法解释的现象的迷茫。

    她想起自己的家,也不知道现代那边会变成什么样。

    她还能回家吗?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悲观,为了防止情绪崩溃,她及时止损,着眼当下。

    保持着最起码的冷静,活到现在,理智告诉她,悲观焦虑并不会对当下有什么好处。

    秦禹那的记忆已经被她消化得差不多,看来这位将军的遭遇还真是被李苒苒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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