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圭介率先站上河川里的石头,邀请有栖川一起到对岸去。

    在霓虹,这些河里的垫脚石被叫做“飛び石”,相比起垫脚石的翻译,原词还有“矫然飞渡”之意。

    弃桥不顾,选择从河川的垫脚石通过,往往也代表“超出常规”,说明渡河者决定在日常生活中做一点冒险和出格的事。

    这便是青圭介此时准备做的事。

    有栖川看着回头向自己伸出手的少年,看懂了他此刻的决定。

    她将在这里听到那个令她忐忑的答案。

    有栖川飞鸟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勇敢地向前迈出一步,跟随在青圭介身后,轻盈地跳过一块块厚重、圆润的石头。

    两人在河川的中心停下,各自站在一块石头上,夕阳投下的橙色光晕如梦似幻铺陈在水面上,碎波荡漾着宝石的辉光。

    他们彼此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青圭介回过头,看到倒映的水光落在有栖川的身上和眸子里。

    但少女瞳孔中的光彩,有着比阳光更闪耀的魅力,让人沉迷其中。

    有栖川就这么看着他,无声、热烈地向他倾述着自己的的喜爱。

    “有栖川,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青圭介牵起少女的手,轻声问道。

    “青圭君吗?”

    有栖川眼眸眨动,随后略显羞涩的闭上。

    “自信、勇敢、还有让人想要依赖的强大。”

    少女细声细语的回答他,语气里的羞赧,透着天底下最无敌的可爱劲。

    “温柔、诚实,还有……非常、非常、非常帅气。”

    有栖川用力握住青圭介的手指,以此缓解自己的羞耻感。

    她想要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

    但下一刻,她听见青圭介向她走来,毫不犹豫踏进了河川里,任由河水浸没自己的鞋子和裤腿。

    接着,青圭介将她抱进怀中。

    有栖川听见了少年满足的叹息声。

    “青圭君?”

    有栖川睁开眼睛,想要赶紧把青圭介拉出水。

    但青圭介并未配合她的动作,只是将她松开,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他已从有栖川的怀抱里充满了能量,不会再对即将到来的考验而恐惧。

    “有栖川,我有必须向你坦白的事情。”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嗯。”

    有栖川飞鸟握紧他微微颤抖的手,她也因此变得紧张起来。

    “我不够专一,心里还喜欢其他女生。”

    青圭介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修饰,以最直接的陈述,将自己多情的一面告诉有栖川。

    “我和她们关系亲密,贪心的想要全部占有,包括你,有栖川飞鸟。”

    有栖川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她怔怔道:“……她们?”

    她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刺骨的冰冷从她的指尖向全身蔓延,想要夺走她的意识。

    恍惚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幻觉。

    但很快,她想到了青圭介口中的她们是谁。

    “神幡小姐和白石老师,对吗?”

    “嗯。”

    青圭介点头承认:“还有一个学妹,叫做小林礼奈。”

    “青圭介!”

    有栖川甩开青圭介的手,情绪有些崩溃:“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难道……”

    她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青圭介家里聚餐的夜晚,自己也像是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她难以置信问道:“难道她们都接受了你的花心?”

    “没有。”

    青圭介悲伤地别过视线:“白石医生也还不知道。”

    有栖川飞鸟感觉自己无话可说了,难道要庆幸自己不是四个人里最后知道事实的吗?

    她感到了被羞辱般的怒火。

    她躲开青圭介试图抓住他的手,感觉自己一瞬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一起攀登富士山的回忆,似乎变得不敢再直视。

    后退的时候,她一下踩到垫脚石的边缘,整个人朝水面摔去。

    青圭介立刻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有栖川却下意识喊了一声“别碰我”。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其实已经后悔。

    在青圭介仍然上前抓住她,帮她重新找回平衡的时候,她想要道歉,但最终只是抿着嘴,用眼睛倔强的看着青圭介。

    少女眼睛里破碎的情感也深深刺痛了青圭介。

    这是他从未在有栖川脸上见过的表情。

    “其实,在决定坦白的时候,我就已经有预感,不会得到有栖川的原谅。”

    他等有栖川站稳才放开手。

    青圭介的语气显得悲伤又温柔,但继续开口说话的时候,却给了有栖川一个温暖的笑容:“在我心里,有栖川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像一朵纯洁的高岭之花。

    每次看到你,都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变成一个像你一样更好的人。

    只是越是看着你,我越是有了朦胧的感觉,你或许是最不可能原谅我卑劣行径的人。

    这让我长久地感到痛苦,甚至产生过哄骗你一辈子的念头。

    但最后,我仍然不愿意继续欺骗你。

    哪怕只是这一刻,对着夕阳和河川,我想向你保持坦诚。

    对不起,飞鸟。”

    有栖川飞鸟一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便落下泪水。

    她静静地哭泣,不敢回应,不敢抬头。

    她是个聪慧的女生,已经意识到两人彼此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不会原谅,青圭介也不会为了她放弃其他人。

    或许只要自己一开口,青圭介就会立刻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该继续扮做淑女体面离场,还是放弃原则原谅青圭介?

    有栖川做不出选择,她像个委屈、迷茫的小女孩,低着头无声哭泣。

    最后是青圭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又说了声抱歉,拉住她的手腕,说送她回家。

    有栖川固执地站在原地,用力摇头。

    青圭介便强行把她背起来,就像在富士山上背她下来一样,准备一路把她送回公寓。

    “对不起啦,有栖川,晚上和伯母的聚餐只能爽约了。”

    他背着少女,缓缓走在夕阳里,感觉到少女的眼泪落在自己的后背。

    这一刻,他似乎并未感到痛彻心扉的悲伤。

    好像只是有些许淡淡的遗憾和释然……他按住自己的心口,无法确认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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