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似是被千斤重的东西硬生生压下来,头更是传来一阵疼痛。宋清纭顾不得面前的少年,她捂着头,想要缓解身上的不适。

    宴会中甚是嘈杂,忽而有人惊叹那风光霁月的宁忆寒正立于宫阶上。

    宁忆寒面色凝重,宛若清泉击石一般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急切。

    哪怕无数双朝他们这处望过来,宁忆寒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宁忆寒与宋清纭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若这般,忆寒这般去为姑娘找寻大夫?”宁忆寒话音刚落,转头便欲离去。

    宋清纭强撑着不适,她伸出手,白皙的手臂悬在半空中。

    半响,女子才虚弱地说道:“宁公子有心了!或许,我再歇息一会儿便是!”

    今儿是永河郡主的及笄礼,宋清纭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

    宁忆寒往四周望去,见围观的目光越来越多。他也明白,若是兴师动众也不大好。

    然而,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子,阴沉的天光映在女子脸上,更显得她面上毫无血色。

    宁忆寒无法做到任由宋清纭在此自生自灭,可他们到底男女有别。

    斟酌一番后,宁忆寒轻声问道:“不知姑娘可有亲眷一同前来?”

    想着今日是及笄礼,宋清纭便只和叶温辞两人前来,连寓春和望夏都不曾带来。

    只是,她到底不愿让叶温辞前来。

    脑海天旋地转,她强忍着恶心,“不知宁公子可否替我找四皇妃?”

    眼下,她蓦然想起了柳知音。柳知音常年习武,力大如牛,有她在宋清纭很是放心。

    听到要找四皇妃,宁忆寒身旁的小厮手脚麻利,很快便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柳知音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看到宋清纭,柳知音也吓了一跳,“七弟妹这是如何了?”

    七弟妹?她便是七皇子迎娶的皇妃?

    宁忆寒解释道:“忆寒经过时,见七皇妃面色苍白,看着很是难受。想来,可是头晕所至?”

    头晕目眩的状态,宁忆寒也经历过,因此敢大胆猜测。

    宋清纭轻咬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缓缓睁开双眸,同柳知音说道:“劳烦四皇嫂将我送去厢房中歇息!”

    柳知音点了点头,随后搀扶着宋清纭离去。临行之际,又转过头同宁忆寒道谢,“今日多谢宁公子了!”

    少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四皇妃言重!”

    有了柳知音相助,宋清纭倒是觉得清醒不少。只是,为何会这般蹊跷。

    明明她先前都不曾有过这头晕目眩症状,这种感觉倒像是被人下了药一般。

    走了一段路后,宋清纭的状态倒好多了。她看着满脸担忧的柳知音,又看着不远处枫叶下的厢房,挤出一抹笑道:“及笄礼快要开始了,四皇嫂不若前去帮忙?”

    “可……”柳知音依旧不放心。

    秋风渐起,将宋清纭额角的碎发吹得凌乱。她摇了摇头,“四皇嫂如今的处境,清纭还是明白的。清纭实在不愿让皇嫂因着清纭受到皇后娘娘的责骂!”

    柳知音微微一愣,这事她从未同宋清纭说过。因着她不愿劝说父亲将兵权下放,皇后娘娘对她一直不满。

    如今又是永河郡主及笄礼,皇后的意思是她帮着巴结平南王,日后也好为叶水苏铺路。

    只是柳知音直来直去惯了,也不喜欢阿谀奉承,看着众人围着平南王妃等人团团转。

    柳知音只一味看着戏曲,品着茶水,与众人格格不入。

    但皇后在其身边到底是安插了眼线,如若看到她没有待在平南王妃身边,想来又会不满。

    见柳知音有些为难,宋清纭送来柳知音搀扶自己的手。她走在柳知音面前,用行动告知她她已然好多。

    柳知音还不放心,却被宋清纭推着离开,“四皇嫂的心意清纭心领了!只是,这及笄礼也快开始了,四皇嫂快入席吧。”

    话音刚落,宋清纭又想起什么,她面色凝重,叮嘱道:“对了,还请皇嫂切莫看着永河郡主,特别是不要让永河郡主靠近湖水!”

    或许,燕廷山就等着永河郡主落水的机会。

    柳知音云里雾里,但看着宋清纭严肃的神情,自然明白宋清纭有着自己的道理。

    她点了点头,“七弟妹放心!”

    两人就在枫叶林处分离。穿过枫叶林,便到了厢房那处。然而这枫叶林比宋清纭料想的还要大。

    肩头已然掉落几片火红的枫叶,就在快要走出枫叶林之时。

    林间深处忽而传来一道情意绵绵的声音。

    “如若能与箫□□日见面便好了!只可惜,父亲看得太严,若非今日永河郡主及笄礼。想来都看不到箫哥哥,只是,今日别后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每每想到与方妹妹要这般苟且相会,小生便心头郁闷。只可惜,小生尚未考的功名,始终入不了方宰相的眼!不过来日方长,小生相信日后定能与方妹妹光明正大见面!”

    枫叶林深处传来的声响格外清晰,与方画屏斗了这么多年。宋清纭又怎么分不清她的声音?

    她敢肯定,那人便是方画屏。只是,与之相会的男子到底是谁?

    来不及多想,宋清纭蹑手蹑脚地走出枫叶林,生怕再惹上是非。

    若是前世,能抓到方画屏与人私通的证据,宋清纭定然欣喜不已。

    只是,方画屏如今与她而言并没有威胁,宋清纭倒懒得管她的事情。

    不远处的廊庑布满了雨后掉落的枫叶林,厢房前种满了盛开的菊花。许是坐落于林间深处,厢房周边空气甚是清新。

    走进一看,宋清纭才发现这厢房不仅开设在枫叶林后,旁边有一池湖水,拱桥之下,湖水平静地流淌着。

    有林有水,倒是个好地方。就当她准备进厢房歇息之时,背后的湖水却发出“叮咚”的声响。

    宋清纭回头望去之时,只见原先平静的湖面已然激起了万千波澜。

    她本想置之不理,谁知湖水又发出“叮咚”的声音。

    玄!湖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引诱她过去一般,也正是这时候,宋清纭蓦然想起燕廷山意味深长的笑。

    难不成,这落水是针对自己?

    眼皮跳得愈发厉害,湖水的万千波澜更显得神秘不已。宋清纭越想越害怕,正当她欲离去之时,后背忽而被一张宽大有力的手推落下湖。

    “来人啊!七皇妃落水啦!”拱桥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位梳着双月髻的丫鬟。

    自跌落冰湖后,宋清纭便甚是怕水。如今被人猛的推下湖,更是让没有任何防备的她深陷困境。

    湖水似是长了根一般,直直从鼻喉灌去,湖水寒凉,过往跌落冰湖的记忆又因着入喉的湖水而苏醒。

    黑暗,寒冷,恐惧似是骇人的猛兽,一点点将宋清纭贪婪吞咽至肚中,不留有反抗的余地。

    宋清纭慌乱拍打着湖水,全然没有留意水底下正有一身影朝她游了过来。

    头上的昏沉之意因着这寒凉的湖水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女子的意识一点点被湖水夺走。

    拱桥上丫鬟的叫声很快将庭院中的人群吸引过来。人们纷纷穿过枫叶林,引起一阵骚动。

    叶温辞派人去寻宋清纭之时,这才发现宋清纭身子不适,往厢房那处歇息。

    然而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他想要找寻宋清纭,不曾想叶水苏却拦着他,让他坐着好好叙旧。

    人群纷纷往枫叶林赶去,躁动不止,恍惚中,叶温辞听到路人口中:“七皇妃落入湖水!”

    男子的脸色愈发黑沉,眸中散发滔天杀意,醉醺醺的叶水苏顿时清醒,不敢再阻拦。

    平南王脸色大变,赶紧问清缘由,其中呼喊人群求助的一小厮哭丧着脸,“奴才听说七皇妃觉得头甚是昏沉,本想着去厢房歇息,在经过厢房的湖水之时,一时起兴,想要洗把脸清醒清醒,可不料却……”

    心中像是筛子一般,任凭夹杂着寒意的秋风灌入,将千疮百孔的心吹得发凉。

    叶温辞眼尾微红,他扯着小厮的衣领,怒吼道,“厢房在何处!”

    男子猩红的双眸,像是那饥肠辘辘的猛兽一般,让人闻风丧胆。

    小厮哪里见过七皇子这般架势?他被吓了一跳,说话结结巴巴,“就……就在枫……枫叶林后面。”

    他伸出手,往枫叶林后指了指。

    叶温辞见状,顿时松开手往厢房那处跑去。

    枫叶林,人群密集。叶温辞告诉之时,人群密密麻麻,顾不得得罪来宾,叶温辞甚是粗暴地推开他们。

    待冲出人群后,只见湖水中央有一女子,只见女子的手中的力气逐渐变小,拍打水面的幅度越来越小。

    叶温辞险些昏厥,梦境中他心爱的女子也是因着跌入冰湖,自此命不久矣。

    难不成,她还会重蹈覆辙。

    顾不得旁人的劝阻,叶温辞猛的扎进水中。然而未曾他靠近意识愈发模糊的女子时,“扑哧”一声,又有人跳入水中。

    那人游泳的速度极快,在经过叶温辞之时,不知是不是有意地将湖面拍打无数水花,模糊叶温辞的视线。

    那人看着极通水性,不过片刻便将那女子拥入怀中。

    在看热闹的人群见到时,瞠目乍舌。

    “这虽说是落水罢了,可男女这般相处,当真是有辱斯文!”

    “你们看到,那男子与七皇妃贴得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夫妇。这七皇妃救了以后,还要如何面对七皇子?”

    “依我说啊,我要是七皇妃,还不如直接沉落湖底,也好过这样不明不白地与他人有了肌肤之亲,失了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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