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一抹鲜红,自此成了心间深处最惊艳的场景。闻着清风徐来的桃花香,听着枝桠上的鸟鸣声,让宋清纭只觉得恍若隔世。

    何姥姥想起当年的事情,很是感慨。许是年岁已大,她的话也絮絮叨叨起来。

    忽而想起了什么,何姥姥牵着宋清纭的手,笑眯眯地问道:“小纭,你可成亲了?”

    天光落在她脸上,明艳无比。方才跟着何姥姥身上,不过远远一见,便让不少人心中平静的心湖起了波澜。

    桃花村里头像宋清纭这般大的女子,基本上都结婚生子。

    曾经成过,这算成亲了吗?

    望着何姥姥那期待的眼神,宋清纭笑了笑,“成了!不过如今和离了!”

    她风轻云淡地说罢,旋即便走到窗牖旁边,伸手去抚摸那弯弯的枝桠。

    何姥姥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

    或许,小纭此番回来便是为了散心?那自己方才这般问,可不就是让小纭伤心了?

    正当何姥姥想要说些什么之时,街道上嬉戏的孩童声响惊动了宋清纭。

    霞光万道,粉扑扑的光芒将苍穹染红。残阳余晖辉映在大地中,将整个桃花村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粉光。

    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与那些幼童对视之时,有些害羞的幼童还跑到长辈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住在秋凝堂的漂亮姑娘。

    只见孩童们身上背着包囊,像是背着书籍一般。

    宋清纭甚是好奇,“何姥姥,咱们桃花村可有学堂?”

    寻常平民,又怎么能有读书的机会。多数是男耕女织,祖祖代代皆如此。

    大街上的孩童们不约而同地在黄昏时候回了家,有些勤快的口中还念着三字经。

    提到这个,何姥姥脸上的愧疚一扫而过。她毫不吝啬地赞扬道,“自然有!这亦是辛公子命人修建!

    咱们桃花村虽说地杰人灵,但祖祖辈辈皆是耕田为生。辛公子便是知道这一点,这才修建学堂,想着日后咱们桃花村的娃娃能走出去!”

    如若桃花村当真能有孩童中举,辛公子功劳最大。

    寒夜降临,苍穹宛若一块巨大的黑幕一般,唯有冷星子在闪烁着。

    天色不早,何姥姥又叮嘱了几句话以后,便告别宋清纭。

    秋凝堂的陈设依旧,宋清纭的行囊也不多。很快便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劳累了一天,躺在床上,只听到微风敲打窗棂的声响。

    她躺在船上,想起何姥姥的话,对着辛公子更是好奇起来。

    时隔多年,他会在何处呢?想来也定然娶妻生子了吧?

    思及此,浑身的疲倦忽而烟消云散。她缓缓点燃烛台,灯火通明。她将放在包袱中的鸾尾铃铛拿了出来。

    微黄灯芒下,鸾尾铃铛浑身润泽。宋清纭望着鸾尾铃铛,唇角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如今,她已然回到了桃花村。往事皆已放下,她取来桃花丝线,将其中一头系在鸾尾铃铛中,而另一头则系在窗牖上。

    ……

    翌日清晨,天空刚刚吐露鱼肚白,宋清纭是被孩童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若不快点,小心挨连夫子的罚!”

    “昨日夫子讲授的《论语》可要好好背熟,如若夫子抽查,背不出来,定然又会被夫子责罚一顿!”

    宋清纭梳洗打扮之时,走出庭院,树影婆娑,绿意盎然,桃花的芳香随风而至。

    而在篱笆旁边,正好有着一本《论语》。

    宋清纭将论语捡了起来,上头虽说沾染了些许泥土,但书籍保存极好。里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想来这书籍的主人定是个好学的。

    想起孩童们经过秋凝堂的话时,想来他们口中的连夫子定然是个脾气不好的。

    宋清纭最是怕夫子发怒,将心比心,她将《论语》上头的泥土拍了拍,随后便问村人学堂在何处。

    昨日宋清纭到来时,何姥姥已然将其身份告知给了村民们。

    年长些的村民们顿时想起了,面前这堪称绝色的女子乃幼时在桃花中居住过的小纭。于是对其愈发热情,还想着亲自带宋清纭前去学堂。

    宋清纭笑着拒绝,随后依着村民们的指导,确定了学堂的大致方向。

    村口有一颗硕大的桃花树,茂密的枝桠随风摇曳。顺着桃花树望去,只见一座崭新的建筑赫然写着学堂二字!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

    还未靠近,便听到爽朗的读书声。宋清纭拿着《论语》,静静地看着不远处认真读书的孩童们。

    其中,有一个被罚站的孩童,正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夫子的眼睛。

    想来,便是那孩童丢失了《论语》。宋清纭加快步伐,便听到夫子很是严厉呵斥道:“如此冒冒失失,日后又如何能有一番作为?”

    这是女子的声音?

    窗牖敞开,学堂内明净亮堂。那女夫子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衫,素手执着《论语》,清秀的面容因着生气而微微泛红。

    “若不能严律于己,日后又该如何走出桃花村?又如何对得起辛公子的良苦用心?”连夫子神色严肃。

    “学生知错!”那小童很是虔诚,接受夫子的教诲。

    届时,宋清纭敲了敲门。学堂众人闻声望去,门被人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明艳的美人。

    她提着《论语》,笑着道:“夫子,他的书落在秋凝堂的庭院了!”

    当与连夫子相视之时,宋清纭微微一怔。难不成,这是遇到故人了吗?

    ……

    竖王府。

    临风居烟袅袅升起,阳光照应下,在紫檀木蟠龙纹案几上留下了细碎的光影。

    清风吹拂,将男子修长指尖捏着的信封吹得作响。

    时隔多日,叶温辞脸上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恰如冬日的暖阳一般,足够融化千年不化的霜雪。

    清阳进来之时,正好看到叶温辞唇上的笑容。思来想去,定然是竖王派去暗中保护竖王妃的暗卫来信,竖王妃一切安好。

    听着脚步声,叶温辞不紧不慢地将书信收了起来。他抬眸望向清阳,问道:“刘御史弹劾国舅爷贪桩妄法,结党营私的奏折可是送到父皇的手上了?”

    国舅爷乃皇后兄长,自打皇后嫁入皇室坐稳中宫之位以后。皇后母族愈发嚣张,欺上瞒下,贪污了不少银两。

    刘御史刚正不阿,叶温辞命人将证据给了刘御史。果不其然,刘御史当即弹劾起了国舅爷。

    清阳点了点头,继续道:“陛下虽并没有说该如何处置国舅爷,可这些年,皇后母族愈发强盛,想来陛下不满许久。估计这回可会好好敲打一番!”

    叶温辞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这仅仅只是开始。

    “此事发生不久以后,贤妃的亲侄子三年前强抢民女的事情被人旧事重提。只怕,这一回必会被重罚!”

    贤妃得宠,母族的人也得意忘形。仗着自己有个好姑母,贤妃贤妃的亲侄子可谓是无恶不作。

    当年陛下见其是初犯,又因着贤妃的缘故,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如今旧事重提,必然是有妖!

    叶温辞抿了抿唇,冷笑道:“皇后蛇口佛心,定然以为国舅爷遭人弹劾乃贤妃所为。所以才选择重创贤妃!”

    末了,他又想起了什么。如若叶温辞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叶水苏在永河郡主及笄礼之初拉着他,为的便是让燕廷山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宋清纭有肌肤之亲。

    只可惜,他暴露得太早了!

    思及此,男子冷白如玉的手指揉成一团。他轻轻拍打着案几,“柳将军爱女心切。倘若他若是知晓,叶水苏待柳知音不好,那会如何?”

    皇后执意让叶水苏娶柳知音为正妃,为的便是拉拢柳将军。

    柳将军手握大权,前世皇后就因着柳将军差点谋反成功。

    如今,断了皇后的双翼,便犹如猛虎下山。

    清阳醍醐灌顶,回道:“四皇妃乃柳将军的掌上明珠。柳将军最是疼爱这得来不易的女儿,若是知晓四皇妃在四皇子府邸中过得如履薄冰,想来定会与皇后等人翻脸!”

    柳将军性子直,若是触及其底线,便会翻脸不认人。

    贤妃刁难宋清纭的账,叶疏桐命人暗杀的账,也该讨要回来了。

    叶温辞揉了揉太阳穴,“六皇妃父亲乃大理寺少卿,许是年事已高,想来判的冤案也不少。派人去查一查!”

    清阳看着案几前头的殿下,和从前一般,清冷华贵。

    然而,清阳却觉得,如今的殿下像是变了个人,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

    清阳退下以后,叶温辞走到庭院中。冬日凋零的花朵此时已然有了绿芽,硕大的桂花树虽未像从前一般满树桂花。

    但看着娇嫩的绿芽,叶温辞便知道再过不久便能看到庭院开满桂花。

    他缓缓走到桂花树下,望着树底下的大理石桌,桌上刻着棋盘。

    叶温辞走到棋盘那处,指腹慢慢摩挲着棋盘的纹路。沟沟壑壑之处,倒让他想起了幼年时母妃在侧陪伴,满目柔情望着他与父皇对弈的时候。

    棋盘处忽而摆放了一碗温热的清茶,叶温辞回眸望去,只见方画屏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见到自己,方画屏有些紧张。似是鼓起勇气一般,方画屏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问道:“殿下可是想要下棋了?奴婢从前学过,如若殿下不嫌弃的话,可否和奴婢一同下棋?”

    方画屏俨然适应在竖王府的生活,面色较先前好了不少。但面对叶温辞之时,亦然和前世一般,紧张不已。

    叶温辞笑了笑,随后坐了下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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