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2023年最后一天,晚上八点多,街外寒风凛冽,冷得刺骨,却依旧抵不过跨年的热闹氛围。

    路边树木星星点点绽放银色光芒,商场大屏幕上正放映着贺词,过路行人几乎人手拿着气球或是鲜花,讨论待会儿准备看的电影。

    入目所及无一不是热闹喜庆的氛围。

    许知念缓步走在人群中,并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觉得屋子里太静,静得让人难过,一时兴起便出了门。

    一阵冷风迎面吹过,顺着脖颈往下钻,许知念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围巾,将脸埋得更深,只漏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加快了脚步。

    “姑娘,买束花吗?”,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奶奶询问恰巧经过的许知念。

    许知念停下脚步,正想下意识拒绝,在看到奶奶那冻红的双手时改了口,一双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好啊。”

    “要几束啊?姑娘”,估计是有了肯买花的,奶奶的声音都染上了笑意,显得更加和蔼。

    “三束吧,奶奶。”许知念回答说。

    “哎,好,我这就给你拿啊。”

    说完,奶奶回身从地上的筐中挑出三束来,笑着对许知念说:“诺,这三朵是最大的,还鲜着呢。”

    许知念接过,看着手中在寒风中却显得愈加娇艳火红的玫瑰,笑了,“奶奶,多少钱啊?”

    “5元一朵,一共15。”

    “好。”许知念拿出手机扫码付款,临走时又说:“奶奶,早点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没事,回家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倒不如在外面来的热闹,还能赚点钱,你说是不是,姑娘?”

    许知念没说话,只是突然眼眶一热,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在这欢乐的时刻因害怕孤独、怕被遗忘而短暂逃离,试图融入,可最终还是发现这喧嚣热闹的氛围似乎都与自己无关,自己仍旧是一人。

    许知念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时间已是将近九点半,距离零点还有两个半小时,时间差有点长,但许知念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度过这漫长的两个半小时。

    犹豫半晌,许知念去了电影院,买了一张十点场早已上映过的电影,在这跨年夜算得上是冷场。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许知念坐在旁边奶茶店等刚点的奶茶。跨年夜上新的电影十点场处已排起长队,售票员提前检了票,人群陆陆续续往里进。

    许知念思绪飘远,不知在想什么,“您的奶茶做好了”,店员打断她。

    “谢谢”,许知念拿好,起身离开,打算到大厅里消耗最后的十几分钟。

    许知念坐在椅子上,椅面是木制的,发凉,她坐了好一会儿才捂暖些。许知念打开吸管包装,“噗嗤”一声,吸管浸入奶茶,许知念喝了口,奶茶要了常温的,三分糖,但仍觉得有些甜,她喝不惯,便放置在了一边。

    拿出口袋中的电影票,将奶茶摆好角度,拍了张照,当做发朋友圈的备照。

    她不爱发朋友圈,甚至可以说是羞于发,说实话这想法有点奇怪,但她也不知为何。

    所以,她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年发,只在跨年这天发一条。

    时间终于消磨过去,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五分钟时,许知念进了场。

    入场时,场内灯已大关,荧幕上正播放着广告,场内加上她总共三个人,相较于隔壁场内火爆人数,这里的确相当冷清了。

    许知念往后排走去,选位置时她特意选了后排,这算是她的一个小习惯。

    电影算不上精彩,甚至可以说是无聊,但许知念看得认真,结束时手中那喝不惯的奶茶竟也不知不觉空了杯。

    离开时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大冷天许知念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消磨过这段时间。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在广场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正好方便待会儿过去跨年。

    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店内暖流瞬间包绕而来,稍稍缓解了冻得发红的鼻尖。

    正在清理台面的店员听到门铃声,看到有人进来,脸上瞬间展露笑容,“欢迎光临,请问想喝点什么?”

    刚在电影院喝的那杯奶茶现在还有些撑,但都进来了也不好意思不点东西。

    看了一圈后才点了杯美式,“要热的,不加糖。”许知念告诉服务员。

    她胃不好,不敢喝凉的。

    “好的,您稍等。”

    这个点,店里人其实并不多,大都提早赶往广场占位置去了。许知念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广场。

    此时的广场早已乌泱泱一片。

    许知念想着待会儿提前个五分钟再过去,算是凑个热闹。

    咖啡握在手里暖暖的,正好缓解了她一到冬天手就冰凉的毛病。

    咖啡入口,美式的苦味便一下充斥口腔,不算好喝。但这对于许知念来说不算什么,她早就习惯这样的口感。

    看了会儿窗外,转头时无意看到了一面墙壁上大大小小贴满了颜色各异的便利贴,她好奇,来了兴趣,,想一探究竟,便径直向那面墙走去。

    走近之后,大体浏览了下便利贴上的内容才知道这是面心愿墙。既是心愿,也算是他人的隐私,许知念便没打算再看下去,转身就要走。

    正要回身时,余光瞥见在不起眼的墙角处有抹淡蓝色的光影,许知念偏爱淡蓝色,于是向那光源处看去,那是一张浅蓝色的便利贴在光照下折射出的光晕。

    待上面的内容逐渐被看清后,许知念一怔,某些回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唤醒。

    那张便利贴与其它略有不同,淡蓝色的纸张上只简简单单写了六个字:

    “敬暗恋!”

    “致青春!”

    许知念眼眶一热,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

    2019年,九月初,秋老虎依旧,地面烘烤出阵阵炙热,闷得让人烦躁。东宜大学门口车水马龙,堵得不成样,鸣笛声接连不断,其中还夹杂着门口保安的呼喊声。

    许知念站在绿化旁的一处狭小阴凉位置下,旁边是她的行李箱,正在等和她一同考进这所学校的高中校友——林静雅。

    自知道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后,就已提前约好要一起报到。许知念要早到一点,发消息告知林静雅后,林静雅说让她等她一会儿,她马上到。

    天气很热,许知念为了防晒戴了一顶黑色渔夫帽,本就巴掌小的脸蛋在帽子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小。

    脸颊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湿哒哒地黏在脸侧让人感到不舒服,许知念伸手将发丝别到耳后,眉头微微蹙起,一双圆眼正一眨不眨地观察四周,生怕错过林静雅。

    周围车辆堵得进不去校园,其中一辆私家车似乎已经在附近堵了很长一段时间,半天还没挪动几步,无奈只好放弃继续往前走,停在了路边。

    许知念见周围停下了一辆车,以为是林静雅来了,翘首以盼地看着那车所在的方向。

    不一会儿,车上下来了一对父母,正准备将后备箱里的行李拿出来。许知念没见过林静雅的父母,自然不认得。

    随即车门又再次被打开,许知念仔细观察着,直到完全看清后才知道下来的那女孩并不是林静雅,她期望有点落空,主要是天气太热她有点儿等不下去了。

    但是,既然答应人家了,也不好食言。

    许知念给林静雅发去消息,问她快到了吗,林静雅那边回复得很快,说前面堵车了,还得稍微等会儿。

    看来还得继续等,许知念长叹口气,耐着性子继续等。

    刚那一家人此时还站在路边,正一箱箱地从后备箱上搬东西。许知念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东西,然后再看看自己只有一个行李箱和包,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整个过程几乎都是爸爸在搬重物,母女俩只拿些轻巧的东西,三人有说有笑的

    女孩脸上笑容明媚,很是动人,看得出来是对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充满憧憬的。

    而且,似乎还特意为了开学这一天精心打扮了番。一身清新淡雅的长裙,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头发梳成高马尾,随着身体动作来回摆动。

    是独属于18岁少女的青春靓丽。

    看到这一幕,许知念脑海里瞬间想到的是“美好”二字,它很好地在这位女生身上诠释到了。

    许知念唯有羡慕,心里忽然一阵酸涩,她立马扭过头,但视线并没有落脚点,只有飞出的思绪紧紧缠绕着她。

    “嗡”——

    手机震动响起,打回许知念的思绪。

    是林静雅给她打来的微信语音。

    “喂?”

    许知念接起,情绪还未转换过来,仍旧低沉,仔细听甚至能听出些许哽咽。

    她立马清了清嗓,又重新“喂”了声,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

    “知念,你在哪儿呢?”林静雅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期间还夹杂着行李箱滚轮的响声。

    “你到了?”许知念问她,眼睛开始向四处张望。

    “快了,太堵了,我们直接下车走过来的。”行李箱很重,林静雅喘着气说。

    “我在校门口路边的那个绿化带旁,你过来就能看到我。”

    “好,我差不多需要三四分钟。”

    “好。”两人挂了电话。

    刚刚还在的那一家人已经离开路边,进了学校。面前的道路似乎比刚才要更加堵了,路口处一辆欲转弯的车辆被前面车辆堵得停滞不前,横亘在路中间,阻碍了往前行驶的车辆。各位驾驶者也被这路况堵得不耐烦,纷纷鸣笛。

    闷热的天气,加上刺耳的鸣笛声,本就烦闷的心情这下愈加严重。

    许知念紧紧蹙眉,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喜静,不爱热闹,更别说这嘈杂的环境了。

    许知念重重叹口气,只希望林静雅能快点来。

    直到——

    “嘭”。

    周围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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