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艺术楼是皮家的画展中心之一,许多艺术生、美术生周末没事就来这里吸吸皮家的艺术气息,尤其是偶遇皮靖这个既有艺术家气质,又有豪门子弟的良好修养。

    一楼波浪形状的大门左右各排了一条长龙,左边队伍内站着一个打扮精致而又神秘的男人。

    口罩和墨镜裹得严实,正是化妆师覃伦。

    皮影生日宴后一周,他收到了皮靖寄过来的两张入场券,这是皮靖先前承诺过的。覃伦抱着皮靖不知撞他的是自己,更抱着在这里能见到夏昼的想法,捯饬一下便过来了。

    其实那一晚他并没有掩饰对夏昼的兴趣,这个曾被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在摔到谷底后,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夏家曾创造出的惊人数百亿财富是否真的如媒体盛传的,被债主和迅光集团洗劫一空,一滴也不剩了。

    亚瑟的出现引发了排队人群的骚动,他趁着保安维护现场秩序的时候,拉着夏昼挤进了门内,这下排队秩序彻底崩溃,保安不得不调集更多的人来维护秩序。

    “???”覃伦取下墨镜,刚才那个是夏昼?

    看清楚人后,他毫不迟疑地重新戴上墨镜,趁着混乱冲进了画展中心。

    进了展厅,夏昼远远望见一幅风景画下解说的皮影,流动的手腕上幸运手镯灿烂耀眼。

    听到门口骚动,皮影也朝那边看了过去。

    这一看直接心脏骤停。

    天呐!画中的男人走出来了吗?皮影掩住嘴,生怕自己喊出来。再一看,画中男身边竟然是夏昼,她再也克制不住,冲过去:“夏宝,我在做梦吗?”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这是真的?你把我梦里的男人带到现实中了?”

    夏昼握着皮影颤抖的手,对方真的比自己想象中还激动。

    “皮宝,别激动,我跟你介绍,这是亚瑟。”

    事实上夏昼更加紧张,因为亚瑟的照片是从自己这里流出的,皮影将它作画然后公开展出,现在还被亚瑟发现,她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自己怎么有他的照片。

    “好好好,亚瑟。”皮影仰头望着比画中还精美的男人,心潮澎湃:“我仰慕你许久了,今天能见到你,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尽管是太古文,但亚瑟像是听不懂似地,求助一般看向夏昼。

    “亚瑟,这是我的好姐妹皮影,唔,是个画家。”

    “原来是你画的。”亚瑟大方地露齿一笑,“那请你带我去看看那幅画吧。”

    “——覃老师?”

    覃伦刚走进人物画像展厅,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冤家路窄!

    覃伦转身变了个脸,伸出右手:“皮少,恭喜恭喜啊,你看这人多的,画展可是相当的成功啊。”

    皮靖握住他的手,客气道:“谢谢,你需要我找个工作人员给你讲解吗?”

    覃伦眼皮一跳,这是讽刺自己看不懂画么,他把手插回兜里,“不麻烦了,我也是经过这里,过来随便转转。”

    要说人家是豪门子弟呢,听了这话一点不生气,好修养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不不,小影说你是贵客,不然我找小影过来陪陪你吧,覃老师喜欢哪幅画,我改天请人送到府上,也表达上次晚宴的谢意。”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哥——”

    “你看,小影来了。”皮靖笑着转过身,一眼定格在皮影臂弯里的夏昼身上,下一秒切换至银色铁塔般高大的男人,皮靖一惊,这不就是画上的男人?

    他的脑海里闪过画室里和皮影的对话,皮影说这个男人是在洛城恐袭现场遇见的。

    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覃伦也绅士地理了理西服,但眼睛里只有夏昼,没有其他人。

    “小夏——”

    “小昼——”

    两个男人同时开声。

    亚瑟目光一凛,在覃伦和皮靖的身上徘徊了好几秒,最后定在覃伦脸上,高大的身躯微微一转,彻底挡住了覃伦的视线。

    皮靖生日宴后,便没再和夏昼见过面,现在见夏昼来看自己的画展,心里窃喜不已,忍不住上前,如兄长一般关切道,“小昼,你也来了,还带了朋友?介绍一下?”

    亚瑟跟皮靖握了握手,至少这个人的仪态没那么令人反感。

    随后,他们一起走进人物像展厅,亚瑟的那张画摆在C位,也聚集了最多的游客。

    见画中的人体模特来了,游客们疯狂拍照,要不是画廊内随处可见的“禁止喧哗”堵住了他们的嗓子眼,估计屋顶都会被叫声掀翻了。

    亚瑟无视这些人的闪光灯,缓缓走到画框边,眼尖地看到左下角的署名是两个,惊讶地问:“Joe,这幅画也有你的份?”

    夏昼胸口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其实——”

    “这是你记忆中的我吗?你竟然把我记得这么清楚?”亚瑟喃喃道。

    夏昼着实没想到这一层,但亚瑟的这个误会让这件事变得简单了,她先冲皮影递了个眼色,随后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亚瑟把夏昼勾到怀里,下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皮靖:“……”

    这之后,亚瑟几乎是粘在了夏昼身上,皮影也寸步不离,跟同样热爱艺术的亚瑟从文艺复兴聊到印象派,再到现代艺术。覃伦也跟在一边,假装听得懂他们在聊什么,实则都在找机会跟夏昼说话。

    很可惜亚瑟跟赶苍蝇似地,时不时用强壮的身体撞他,撞得好几次趔趄,都是皮靖扶的他。更惨的是,皮影有了新欢,对他也不如生日宴那晚热情,甚至把他当成透明人。

    两小时后,几人相谈甚欢,所有展厅基本上逛完了,皮靖邀请他们去休息室喝茶,夏昼趁此机会顺走了皮影的手机,借口上洗手间。

    亚瑟下一秒就跟了过去。

    “——他落单了。”

    靠近洗手间有一条空旷的走廊,留守在这许久的凌晨掀开衬衣边,手摸在腰间。

    “不行,这里游客太多了。”铃兰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凌晨转头看她,眼神充满不理解:“刚刚在餐厅你说人多不允许,现在在这里——”

    铃兰没出声,但手上的动作仍在坚持,凌晨也不退让,跟铃兰较上了劲。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铃兰强拉着凌晨,隐到楼梯间,“我们要对得起局里的信任,你要知道,我们去年申请到执行任务时随身携带随行武装,是多么不容易。若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在闹市区拔枪,会造成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

    “那我不用枪,我空手——”

    “凌晨,老大离开前说过什么?”铃兰目光沉着。

    提到凛冬,凌晨气息不稳了,泄气般咕哝了一句:“先汇报再行动。”

    铃兰稳住凌晨,打开耳机给凛冬汇报。

    果然,得到的结果是——

    “不要行动。”

    洗手间内,夏昼拿着两部手机轮番捣鼓,都是没有信号。

    她冥冥中感觉到了凛冬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从太古国回来后,夏昼可以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无形力量在“保护”自己,今天这股力量减弱了,她也感觉到了。

    可是,想着凛冬那个混蛋做什么,中秋节那晚,他现出原形后,夏昼就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收拾了一下,夏昼走出洗手间,亚瑟焦急地等在门外。

    “看你这么久没出来,担心你。”

    夏昼一笑,紧搂着挎包,推着橡皮糖亚瑟走回休息室,覃伦已经不在了。皮家兄妹正在门口送客,见两人出来连忙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地点就在附近的西餐厅。

    身无分文的两人相视一笑,还有这种好事?

    餐厅里,亚瑟照样粘着夏昼坐同一排,皮影慢了两步,坐到了夏昼的对面。因为中午没吃饱,亚瑟点了很多餐品,夏昼扯着他的袖子,“亚瑟,你吃得完吗?”

    “吃得完呀。”

    皮靖笑出了声:“没事,吃不完还有我呢。”

    等待上餐时,亚瑟的余光瞟到皮影的手镯,雕刻成各种怪兽图案的星光尖晶石在餐厅小吊灯的光线照射下,呈现出星状光芒,影射出鲜花、水晶杯和在座的人。

    “放大手部照片。”

    归海楼内,纪年按照凛冬的吩咐拨动操作杆,将辛玖被绑的照片手部放到最大,星光尖晶石的星状光芒依稀投射出两幅照片。

    纪年将照片放大,再翻转过来,最后高清修复。

    “我靠——”纪年吓得直接摔到了桌子下面,脸色煞白。

    凛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竟然是两张遗像!

    他们是——

    “是夏昼的爸爸妈妈!”一旁的阿训惊叫道,上次在会议室介绍夏昼关系图的照片是他找的,所以对夏昼父母的样子记得非常清楚!

    凛冬紧抓着椅子皮层,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上了大脑。

    他们一直被误导了!

    辛玖是七点在环球嘉园小区外消失的,特警也一直以环球嘉园为半径画圈寻找。当晚夏昼九点从秋橙书店出来,回到了荣公馆门口,这个时候辛玖已经被绑到夏昼荣公馆的房子了!

    也就是说,如果夏昼不是带着那个男人去了千岛酒店,而是回了家,她就会跟辛玖一样,被绑匪抓住……

    吃了两口,亚瑟忽地站起身。

    夏昼的风衣都被这一瞬磨出了静电,不禁仰头问:“你怎么了?”

    亚瑟捏了捏夏昼的手,冰蓝的眼珠流露出淡淡的不舍:“我去上个洗手间。”

    特警和救护车同时开道,凛冬以180公里时速冲向了荣公馆。

    保安队长亲眼见到老赵嘴里那辆奔驰G500,和全副武装的特警们,颤颤巍巍地双手递交了住户信息。

    凛冬举着枪,带头冲进了夏昼的房子,但绑匪早已不见踪影,凛冬心里一沉,他们是提前收到风逃跑,还是直接终止任务?

    他们搜遍了整张屋子,终于在一间客房的床底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辛玖。

    “——阿玖!”

    雷大妞心痛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小心地将辛玖从床底拖出来,手指压在颈部,还有气。

    雷大妞往地上一坐,差点哭出来。

    医护人员轻柔地将辛玖抬起来,放上医疗车,直接拉去了医院。

    凛冬收起枪,站在夏昼父母的遗像前,微微鞠了一躬,随后让鉴证人员取证后,尽快把血迹处理干净,并将所有东西恢复原位。

    走出这套房子时,他想不通,从今天的表现看,那个男人很喜欢夏昼,可为什么背地里对夏昼这么残忍,简直是杀人又诛心。

    “奇怪,亚瑟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三个人望着满桌菜品,却不见点菜的人。

    皮靖让她们先吃,他去看看。

    “没见到人。”两分钟后,皮靖回来了。

    夏昼和皮影去前台问,得到的回答是亚瑟十分钟前已经离开了,还给夏昼留了一张纸条。

    “……”两姐妹对视一眼,皮影率先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字迹潦草得需要认真辨认。

    “记住我说的话,亲爱的。”

    皮影不解,把纸条递给夏昼:“他跟你说什么了?”

    一定是关于为了她的梦想赴汤蹈火那些话,夏昼把纸条攥在手心,笑了笑,“我这不是招待了他一天嘛,他说以后会感谢我。”

    “我这不是也想招待他吗,怎么这么急着走?”皮影伤心地回到座位。

    不过,美食能治愈一切,但最终的结果是三人被一桌美食撑得走不动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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