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俞青还在睡梦中,正梦到自己的下一部作品,一飞冲天,正要被宣布为白玉兰视后时,就被两个狱卒叫醒,带去了衙门大堂旁边的一个偏房里。

    这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众人围观她被审问的场景不一样啊。

    难不成是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把她解决了。

    沈俞青一路上都很忐忑,到了偏房,见大堂前站了两名带刀护卫,正中央两台梨花木椅子,右边坐了位身着绯袍,头戴乌纱帽,脚蹬黑靴的中年男子,正慢悠悠地捧着一盏茶在品。

    如果没有猜错,这位便是成蓟知府,周琦。

    沈俞青走进去,当即双腿跪下,双手俯地,行了个跪拜大礼:“下官拜见知府大人,大人万安。”

    没办法,人在牢房里不得不低头。

    周琦看了眼对面行礼之人,捏住茶盖,轻轻拂了拂茶面上的碎叶,心中不由犯嘀咕,这才一晚上,这厮怎么变化这么大,昨日还是一幅宁死不屈,慷慨就义的模样,今日竟这般做小伏低。

    沈俞青这副样子,倒整的他有些不会了,遂抿了口茶,咳了一声,道:“沈县令,眼下朝廷钦差靳大人已到,还望沈县令将自己所犯之罪一一招来,莫要隐瞒,看在你身为潘阳父母官,做了不少好事的份上,我定向上请命,在你死后,给你的家人留条活路,若你还执迷不悟,你的家人想必也难逃一死。”

    卧槽,这也太狠了,还没开始审呢,上来就开始拿她的家里人威胁她。

    若说之前在监牢房里,认定幕后黑手是周琦,是猜测,眼下,她可以确定了,就是周琦这个狗东西在背后搞她!

    原主啊原主啊,你跟这个周琦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杀父之仇?

    夺妻之恨?

    难不成是爱而不得~

    咦~沈俞青被自己脑洞雷到了,她忍住打了个颤,整理下表情,肃穆而沉重,她又朝周琦拜了下,大声道:“大人,下官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凌,对不起皇上的事,下官身为潘阳父母官,素来痛恨北牧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绝不可能是那里通外国,吃里扒外的乱臣贼子啊,大人...”

    周琦冷眼旁观,心中冷哼,果然这厮还是一样的嘴硬不知好歹。

    之前和这次朝廷派下的钦差,若是查到兵械...那他有九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上面也不会放过他!

    不管沈俞青是不是真的知晓他们的交易,他都必须死!

    思及此,周琦正欲张口斥责,外面的护卫突然跑到他跟前,小声禀报:“大人,刑部侍郎靳大人到了。”

    他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迎接,还未都到门口,有个人却比他刚快,只见方才还跪在地上的沈县令,向猛虎扑食一般冲了上去,一把抱住来人的腿,嗷一嗓子哭了出来:“大人,冤枉啊,下官冤枉啊,求钦差大人为下官做主啊!”

    她上部戏,演的是一个侯府的美艳小娇妻,这等装腔作势,哭哭啼啼地模样,与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她这边正嚎着,只听头顶冷不丁传来一句:“沈县令,你认错人了,在下乃靳大人的护卫,江晚风。”

    哭声哽在嗓子里,我敲,哭错坟了,这下尴尬了。

    沈俞青抬眼只见被她抱住的人,一身黑色劲装,手持一把剑,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好一个容貌清俊的帅小伙儿。

    沈俞青飞快地松了手,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笑了下,人在尴尬时,总会假装忙些什么东西,沈俞青正低头假装整理自己脏的不能再脏的衣服时,外面的雨突然下大了,她不由地抬眼望去,层层雨幕中,见一个蓝色身影撑着伞沿青石小道走来,磅礴大雨中,脚步不急不缓,伞面上斜斜生出的一支绿梅被雨水洗过后愈发显得苍翠欲滴。

    一阵凉风吹斜了伞面,露出伞下精致的面庞,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沈俞青呼吸一滞,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沈俞青终于体会到了小说里所说的一年万年是什么感觉了。

    来人收起伞,拂去衣袖上的雨水,抬步走进屋内,快要路过她身边时,沈俞青这才想起自己的角色,差点沉迷美色,耽误了正事,她嘴里大叫着:“大人,冤枉啊,下官冤枉啊,大...”,朝着路过她身旁的人扑了过去,人...在还未说出口,便被人一脚踢了出去,滚了个跟头,倒在了地上。

    “这是哪里来的花子,竟跑到了县衙里,晚风,给点钱,把人打发出去。”

    靳蝉一掀衣摆,坐在的堂屋中央的椅子上,端起茶正要喝,见江晚风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由地发问:“晚风?”

    江晚风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地上兀自愣神的沈俞青,拱手,尴尬道:“大人,这不是花子,这是潘阳的沈县令。”

    “咳咳咳”,一向举止优雅,矜贵自持的靳大人竟也会当众被茶水呛到,只见他从怀里掏出帕子,掖了下嘴角的水渍,方才开口,嗓音温润,“沈...县令?”

    咋的不像啊,沈俞青扯了扯嘴角,其实方才他踹的那一脚,根本没用力,一点都不疼,只是这斯,人长的不错,嘴也忒毒了。

    花子,哼,你才是花子,你们全家都是花子。

    这厢靳蝉周琦互相行过礼,寒暄了两句,就正式进入主题,周琦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沈俞青,勾结北牧,私放重犯,你可认罪?”

    重头戏要来了。

    “下官不认”,沈俞青挺直了腰板,“没有做过的事,下官为何要认?”

    “人证物证具在,你还要狡辩?”

    “什么物证?”

    “来人,把证据带上来”,周琦见沈俞青还是一幅据理相争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手下手里接过一个包裹,扔在沈俞真面前,“这是昨夜在你房间里搜出来,包裹里全是些金银珠宝,这些珠宝的材质款式皆为北牧所喜,而我大凌朝甚是少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俞青捡起一个绿宝石,左右翻看,果然纯净无杂,属上等珍品。

    她以前是个小演员刚出头时,经常被对家泼脏水,为此她还曾在微博上和黑粉大战到天亮,卵用没有,后来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陷入自证陷阱,把自证变成他证,换句话说,就是谁质疑谁举证。

    于是,沈俞青将宝石放在手心,呈了上去,问:“孙大人说这些珠宝是下官的,就是下官的啊,孙大人有证据吗,我看这些珠宝上也没写我的名字啊?”

    “强词夺理”,周琦端起茶杯刚想喝,听到沈俞青的话,茶不喝了,呵斥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些金银珠宝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潘阳县一众衙役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我房间里出来就是我的啊,那孙大人也进了我的房间,能说孙大人也是我的吗?”

    “岂有此理”,茶杯被重重摔在桌子上,“许你为潘阳知县,简直就是个无赖!”

    “承蒙大人夸赞,小人愧不敢当。”

    “你!”周琦被气的够呛,冲着外面喊道:“来人,把人证带上来!”

    膝盖跪地有点疼,沈俞青忍不住用手揉了揉,感觉头顶有人在看他,沈俞青抬头,正好撞进靳蝉带着些许玩味和探究的目光中,两人一对视,沈俞青就冲靳蝉讨好般笑了笑,靳蝉移开目光,看向屋外角落里被雨淋湿却不曾弯腰的白色韭兰。

    想他十五岁及第,第一天为官,他的老师就告诉他:为官者,要自持、平和、勿急、勿怒、勿过喜,过悲,勿失了体面,有伤体统。

    今日,堂下那位,可从未顾及过什么体面和体统。

    为官者,还能如此行事作风,他生平第一次见,当真让他意外又意外。

    那周琦早年入职过大理寺,是审讯犯人一把好手,如今,被气成这般吹眉瞪眼的模样。

    靳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案子真是越审越有意思了。

    没一会,证人已押送到位,冲两位大人行礼之后,小孙被押着跪在沈俞青旁边,从始至终沈俞青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听那周琦大声道:“孙衙役,本官现在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是”

    “是谁命令你私下放走北牧敌将末脱的?”

    小孙低着头,却是半天没应答,“孙衙役,本官在问你话”,周琦语带怒气,“本官再问你一遍,是谁命令你私下放走北牧敌将末脱?”

    小孙颤抖,咬着唇,他脑海不停闪烁着昨夜沈俞青对他说过的话。

    “切莫因为心软遭人利用,切莫因为愚忠毁己一生。”

    终是下定决心,颤声道:“禀知府大人,是...小民的师父,陈闵。”

    “放肆!”,周琦拍桌而起,再也顾不上什么为官的风度,指着小孙喊道:“来人,把这个满嘴瞎话,以下愚上的刁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那日大庭广众,你明明说是受沈俞青的命令,现又变成旁人,你真当我朝吏律是摆设。”

    “大人,大人,是小的错了,小的之前受人蛊惑,诬陷了沈县令,请大人还沈县令一个清白。”小孙不停地磕头道。

    “混账”,周琦见状更加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冲外面喊道:“人都死光了吗?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门口两个护卫闻声冲了进来,架起小孙往外拖,沈俞青赶忙起身,伸手挡住,冲着周琦大声道:“知府大人这是想要屈打成招吗?”

    “放肆”,周琦怒道:“你一个小小知县竟敢这么同本官说话,以下犯上,本官现在就能赐你廷杖之行,来人!将沈俞青拖下去,一起受刑。”

    从外又进来两个护卫,正准备将沈俞青也押出去,一道声音忽然传来,嗓音略带笑意,不大,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住手。”

    “周大人,沈知县只因一句不当之言,便受廷杖之行,我看不妥,想必沈县令也是一时心急,并无冒犯之心。”

    “那靳大人有何指令?”周琦不能反驳,只好闷声问道。

    “传召陈闵,前来受审。”

    沈俞青抬头,见那位刑部侍郎开口缓缓道,雨声淅沥,嗓音清明。

章节目录

女扮男装,靠演技成为一代名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珈蓝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珈蓝羽并收藏女扮男装,靠演技成为一代名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