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维也纳炸猪排（下）
禁闭的决定彻底毁了麦雅来之不易的好心情。她并不介意在周末替教授处理魔药材料，但如果这件事必须要和赫利欧·格林格拉斯一块儿做，那对她而言无异是种痛苦的折磨。赫利欧是丽达的狗腿子，这意味着他不会对所有让丽达不高兴的人和事有一丝友善的态度。一个人真的能像他这样全身心地为另一个的好恶而活着吗？还是赫利欧只是用丽达做幌子以掩饰自己和丽达如出一辙的恶毒？麦雅总觉得他们的关系中存在着某种病态的东西，但她不敢说出口。
周六晚上七点半，麦雅从图书馆出来，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魔药教授位于地下的办公室。这是一间装饰雅致但是氛围阴沉的房间，低矮的石头天花板燃着白色蜡烛，透明橱柜上摆满了装着颜色各异的药水的小瓶子，四周到处是相框，相片里全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与他自创的“鼻涕虫俱乐部”的成员们的合影。“鼻涕虫俱乐部”在学校很有名气，麦雅也有所耳闻，据说只要你家境显赫、成绩优异、抑或是体育健将，都能被斯拉格霍恩邀请进入他的俱乐部。一言以蔽之，这家俱乐部只招收校园风云人物，因此也被人私下里称为“势利眼俱乐部”。
灰扑扑的麦雅·亚克斯利自然收不到俱乐部的请柬，但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妹妹都进入了这家俱乐部，而她的同院同学詹姆和莉莉也都被递了请柬，不过他们都非常审慎地拒绝了这个机会。
麦雅打量完屋子，便老实地站在了操作台后面。八点的钟声响过之后，其他人也陆续到达了这里。先进来的人是莉莉，后面跟着玛丽，她几乎是紧紧贴在红发女孩身上，脸上的表情像是里面有什么要害她的人一样。她在霍格沃茨的日子也不算好过，有时候麦雅会想玛丽内心深处会不会像她一样，也在质疑分院帽把她分来格兰芬多的举措——但她至少有朋友，而且是莉莉·伊万斯这样的朋友，这已经比形单影只、身份尴尬的麦雅强了数百倍。
“你好，亚克斯利。”莉莉进来后看到她，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而玛丽则是神情复杂地瞥了她一眼。麦雅也冲莉莉点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笑着来到办公室里，手里还拎着赫利欧·格林格拉斯的领子。
“想要逃避学校的劳动可不行啊，格林格拉斯先生。”魔药教授圆滑地笑着，将他安排在一群格兰芬多女孩中间， “还有，好好和女士们相处也是很必要的。”
“泥巴种和叛徒算什么女士。”赫利欧看起来似乎被恶心到了，不屑地小声嘟囔道，然而他不敢在教授面前过于造次，只好先按耐下来，按照斯拉格霍恩的指示，去处理多余的香茅和鼠尾草。麦雅则被安排去配比混合型干药草粉末，这意味着她必须和赫利欧配合工作。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处理台前，开始往一只细颈瓶里按比例倒入磨碎的粉末。
赫利欧一边重重捣着杵臼，一边用厌恶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是个叛徒，”他趁着斯拉格霍恩不注意的时候，用气声对麦雅说道，“你听到了没，叛徒！”
麦雅垂着眼睛专心干活，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但这无言的沉默显然被对方解读成了挑衅，男孩看起来更生气了。
“你知道丽达对你的行为有多么伤心失望吗？她都不忍心告诉塞弗斯，你怎么能这么伤家人的心？”
麦雅小心地往一只漏勺里倒磨碎的薰衣草，然后把玻璃瓶举起来在灯光下仔细查看。
“你活该被斯莱特林踢出去，”赫利欧并没有因为她石头一般的态度而闭嘴，他继续一边磨着粉末，一边细数着麦雅的种种罪行，“丽达早在小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卑劣的家伙，那时候我还不能理解，直到入学那天我总算知道了——”
一整个晚上，赫利欧一直在她耳边滔滔不绝。麦雅不得不拿出她最沉着的气度，紧闭嘴巴一言不发，才勉强忍住了把一整盆的干药草粉末都砸在赫利欧头上的冲动。幸好，她的脾气早就被丽达的胡搅蛮缠磨得差不多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流水般流过，等到斯拉格霍恩叫停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在家中面对妹妹时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看来赫利欧刻薄的功力比起丽达还是差了些火候。
他们把手里的工作交给魔药教授，走出了办公室。没了教授在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格林格拉斯冷冷扫了三个格兰芬多女孩一眼，目光触到莉莉紧按在魔杖上的手，终究是顾及着这位年级第一的女巫的战力，没再说什么出格的话，冷哼一声，转身回自己学院的休息室去了。
三个格兰芬多女孩松了一口气，默默走向相反的方向，爬上了巨大的石头楼梯
“我好饿。”玛丽惆怅地捂着肚子说，“禁闭弄得我好紧张。”
麦雅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也在发出阵阵悲鸣。
“要不要一起去厨房？”她思虑再三，才开口说道。但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玛丽见是她搭话，又露出了那张惊恐的脸，拼命摇了摇头。麦雅甚至都有些生气了——在这么多事情发生之后，她这位怯弱的室友难道还觉得她是潜伏在格兰芬多的间谍，专门来害她这种麻瓜种的吗？
“……算了，当我没说。”麦雅在通往厨房的地下一层走廊边停住了脚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里跟你们分开了。”
“亚克斯利——”莉莉上前一步，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但是玛丽紧紧拉住了她的胳膊，哀求她赶紧回去，红发女孩只好匆匆对麦雅抛下一句模糊的“抱歉”，然后和玛丽一块儿登上了楼梯，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麦雅在她们一离开就扭头往厨房走去，她怕再多纠缠几秒她就要掩饰不住脸上的怒容。这真是个糟糕的夜晚，先是赫利欧，后是玛丽，无论是哪个学院的人，似乎都在迫不及待地将她往外推，没有人愿意接纳她，她是一个令人尴尬的存在。麦雅觉得自己好像一瓶快要过期的牛奶，让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丢开手去，不予理会。
一瓶快过期的牛奶——这就是她的处境。
麦雅在漆黑的走廊上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那幅画着银碗水果的挂画前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的肺因为剧烈运动在灼热地燃烧，空空的胃也发出了猛烈的抗议声，不过这纯粹的□□上的不适却奇异地消减掉了心理的哀怨。她抹了一把脸上渗出的汗水，苦笑了一声。
人一旦开始自怜自哀，就离彻底自我放弃不远了，麦雅不想让自己堕落到那个地步。在不被人理解的情境下变成一个怨妇实在太容易，她不能让自己轻易地顺着那条道路舒服地滑下去。当然，首先要填饱肚子才行。
麦雅整理好了心情，正了正神色，伸手去挠银碗里面的那只绿色的梨子。梨子发出唧唧咯咯的笑声，变成了一只门把手。麦雅抓住门把手往里推开挂画，钻进了霍格沃茨著名的地下厨房。
这是一间巨大的房间，和楼上的礼堂一模一样的大小，数百只为城堡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就生活在这里，一日三餐为学生和教师烹制可口的菜肴。不过每一年都会有一两个口味挑剔的学生，无法满足于学校提供的日常食物，非要自己下到厨房捣鼓些什么才过瘾。而麦雅作为本学年口味挑剔的学生代表，从去年开始已经和地下厨房的小精灵们混熟了。此刻她一进厨房，就有几个热情的小精灵迎了过来。
“亚克斯利小姐，好久不见！今天还是做饼干吗？”
麦雅对那个叫妮娜的小精灵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不，我今天想做点炸的快手菜，比如维也纳炸猪排什么的——今天有新鲜的猪里脊肉吗？”
“唔……猪肉今天用完了，但是刚刚进了几块优质的上层小牛腰肉，亚克斯利小姐要吗？”
“就它了。”麦雅一锤定音。
妮娜于是去储藏室给她拿小牛肉，麦雅来到料理台前，铺好一块砧板，拿出三只碗，在前两只碗中倒入面粉和面包糠，然后在最后一只碗里打进三个鸡蛋。
她正愉快地把蛋打散成蛋液的时候，厨房的洞口被人悄悄推开了，一个金色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麦雅现在对长着一头金发的人有很深的心理阴影，她吓得手一个哆嗦，差点儿打翻了碗。然而等那人好奇地靠近了她的料理台之后，她才发觉来人并非赫利欧，也不是丽达，而是一个同样留着金色鬈发，小脸圆圆的赫奇帕奇姑娘。她对她隐约有点印象，她们一起上过课，这样说来，她应该是她的同级生，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了。
“你在干什么？”
赫奇帕奇姑娘似乎是个开门见山的人来熟性格，她既不打招呼也不寒暄，直接大咧咧一屁股坐到麦雅的料理台对面，捧着脸看着麦雅忙忙碌碌地在蛋液里加入清水。
“我——”
“你为什么要在蛋里加水？”
麦雅还没回答完上一个问题，她又抛出了新的问题，麦雅愣了一下，心想这个姑娘可真奇怪，然而还是将她做菜的思路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出来：
“加水的目的是稀释蛋液，这样做出来的面衣不会紧紧箍在肉上面，而是像舒芙蕾似地微微蓬起来，既能丰富炸排香脆的口感，也能保留肉的嫩滑口感和汁水。”
“哇哦！”女孩被麦雅的形容勾得大吞一口口水，看起来馋的不行，“你要做什么，炸鸡块？”
“……维也纳炸猪排。”麦雅回答道。这时妮娜将上好的小牛腰肉送了过来，麦雅谢过她后接过这块淡红色的肉，把它放在砧板上，拿过一把锋利的刀，先去除了最上层不规整的部分，然后干净利落地片下一块成人手掌大小的肉排。
“你也要吃吗？你要吃的话，我就多做一份。”她停下了刀，抬起头问对面的女孩。赫奇帕奇姑娘眼巴巴地盯着那块肉，又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你做完之后，能切一小块让我尝尝吗？”
麦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喂，不许笑话我！”女孩脸红了起来。
麦雅于是把剩下的肉让妮娜送回去，然后将切下的肉排放进牛皮纸袋里，用肉锤带刺的一面将它锤至松软，扩张成薄薄的一片肉饼——烹饪书上说3毫米薄的肉排炸出来的效果是最好的。紧接着她点燃了炉子，取出煎锅放在上面，加大火力让煎锅被烧得热热的，再在里面倒入刚刚好可以覆盖肉排高度的橄榄油。
做完这一切后，她开始给鸡蛋液调味，加入盐、胡椒粉和一点点白糖搅拌均匀，然后在肉排上喷上一层水，均匀地浸入蛋液中。
“你做菜真讲究。”
赫奇帕奇女孩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吗？”麦雅心情很好地把浸满了蛋液的肉排夹出来，又依次小心地沾上面粉、裹上面包糠，“我觉得还好吧，还有不少改进余地。”
“假谦虚，你明明得意得很。”
女孩一针见血戳破了她的小心思，这回轮到麦雅脸红了。
锅里的热油发出微微的焦香味，麦雅把裹好面衣的肉排小心地放进了油锅中，锅里立刻响起了诱人的噼啪响声，一股独属于炸物的脆香气息在厨房里氤氲着，直截了当地勾引着人最深层的食欲。麦雅让肉排在热油上自己漂浮了一会儿，然后拿过一只勺子，开始不停往面衣上层浇上热油，同时一只手紧握着煎锅手柄前前后后移动着，让震荡的油细致地将边缘炸得金黄焦脆。就这样重复了一分钟，整块炸排变成了引人遐思的金色，边缘的面衣也微微蓬了起来，变成焦糖一般的棕色，这个时候就可以出锅了。麦雅将炸排从油锅里捞出来，在一张纸上沥干表面多余的油，然后心满意足地将这块她想了半个月之久的完美的炸排放进一只浅口盘子里，再挤上柠檬汁，放上翠绿的欧芹做点缀。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赫奇帕奇女孩都看呆了：
“你好熟练啊，是经常做这道菜吗？”她嘴上问着麦雅，目光却紧紧盯着盘子里散发着香气的炸排，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是，”麦雅轻轻摇了摇头，取下了身上的围裙挂在椅背上，“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做这道菜。”
“那你可能是做饭的天才。”
“或许有这个可能。”
这回麦雅没再装模作样地假谦虚了，而是大方地朝赫奇帕奇女孩露出一个笑容。
热气腾腾的、用上好小牛肉代替猪里脊肉的维也纳炸猪排被端上餐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引人垂涎欲滴。赫奇帕奇女孩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块炸排，等到麦雅挤好柠檬汁，又按照之前所说的切了一小块给她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抄起了叉子，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烫烫烫！”
赫奇帕奇女孩呲牙咧嘴地扇着自己被烫红的舌头，麦雅赶紧把冰过的柠檬水递给她，让她一口气喝下去。
“你也太心急了吧。”
“不怪我，是这个味道实在太香了。”
赫奇帕奇女孩缓和了自己的舌头后，又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吃光，然后眼巴巴地盯着麦雅盘子里的食物。麦雅噗嗤笑了出来，只好又给她切了一小块。
结果，在金发女孩的连番撒娇卖痴之下，大半块的炸排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抱歉啊，早知道就让你炸两块了。”女孩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没事，反正我也不饿了。”麦雅好脾气地笑笑。尽管被人掠夺了夜宵，但是她对能够欣赏自己厨艺的人总是生不起气来。“我做饭主要是手痒，其实没有那么想要吃东西。”
“真羡慕你呀，不像我，光会吃，不会做。”赫奇帕奇女孩拍着圆鼓鼓的肚子，惆怅地直叹气，“哎呀，大晚上吃这么多，又要长胖了，不过谁叫你做的维也纳炸猪排这么好吃呢？”
麦雅最不能抵抗被人当面夸奖厨艺，忍不住滔滔不绝介绍起来。如果她的家人或者室友见到她这副模样，一定会被吓一跳的。
“——虽然还是叫维也纳炸猪排，不过我是用牛肉来代替猪肉的，我在一本烹饪书上看到一位移民美国的奥地利厨师做过类似的改良菜。一般来说牛肉会比猪肉硬，但是如果你选择那种嫩嫩的小牛腰上的肉就不会有这种顾虑，这种肉的肉筋也更容易被锤断——”
她说得太忘我了，直到午夜熄灯的钟声传来，将她打回现实世界，她才意识到这样长篇大论的自说自话可能会让对方觉得无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赫奇帕奇女孩却听得一脸专注。
“没错，我去曼哈顿过暑假的时候确实吃过用牛肉炸的维也纳猪排，你知道在LA他们甚至会用鸡肉来代替吗？当然，最好最传统的维也纳炸猪排得去维也纳才吃得到，在圣史蒂芬教堂旁边有一家百年老店——”
金发女孩也开始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旅游见闻，麦雅又惊讶又羡慕地发现虽然对方年龄和自己一般大，却已经去过世界上许多地方。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吧，”女孩说了半天，才发现她们两个至今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赶紧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手伸到了麦雅跟前，“我叫莉丝贝斯·维尔瓦特——你听说过维尔瓦特投资集团吗？”
麦雅被她握住了手，茫然地摇了摇头。
“哦，那也没关系，你以后会听说的。”莉丝贝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们家生意做得挺大的，所以我小时候需要跟着父母全世界跑。我们一家人都是麻瓜，所以接到霍格沃茨的来信时我们真是吓了一大跳！我爷爷本来不想让我入学的，他希望我未来能拿个商学院的文凭然后在自己家的公司帮忙打理投资和股票，不过我实在太好奇了，他拗不过我，只好放我过来。”
金发女孩嘻嘻笑着说，但麦雅却听得一头雾水：“商学院？投资？股票？那都是什么？”
“看来你对麻瓜世界真是完全不了解啊。”莉丝贝斯对她粲然一笑，“你是巫师家庭出身吧。”
“我……”麦雅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否能在这位才大方自报家门的麻瓜女孩面前介绍自己的来历，毕竟，亚克斯利家对麻瓜血统的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她怕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之后会从此对她退避三舍，她实在太渴望能有个朋友跟她讨论食物和烹饪了。
不过，她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了坦诚。
“我叫麦雅·亚克斯利，”她说，“你可能会听说关于我们家一些不太好的传言。”
“什么传言？”莉丝贝斯咬着叉子望着她，棕色的大眼睛里全是迷茫，“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哦……我的意思是，我家人都是斯莱特林的。”麦雅垂下了眼帘，“但我是个格兰芬多，所以你可以放心。”
但莉丝贝斯还是一脸茫然地摇头，“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莉丝贝斯——这位据说是麻瓜世界中一个富有的大家族的后代小姑娘似乎并不爱追究不同学院之间不和的秘辛，对魔法界越来越紧张的对立局势也兴趣缺缺，和她那位时时刻刻处在紧张状态的室友玛丽比起来，她似乎更适合去格兰芬多一些。也不知道分院帽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学院的学长和同学没有告诉过你关于纯血和麻瓜血之间的冲突吗？”
“可能提过吧，我不记得了。”莉丝贝斯还是那副缺心眼儿的模样，“我们学院主要还是对吃的比较热衷。”
“真是个好学院啊——赫奇帕奇。”麦雅忍不住长吁短叹。
她们离开厨房时，距离午夜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严格来说，两人已经算违反了校规，但她们都还沉浸在交到新朋友和吃到美食的愉快心情里，早就把校规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和莉丝贝斯约好下周六晚上继续到大厨房给她开小灶之后，麦雅便独自一人爬上了楼梯，朝格兰芬多塔楼走去。
城堡里漆黑一片，窗外明亮的圆月是唯一的光源，银色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浮动在走廊里。麦雅就着月亮的光走在回休息室的路上，她越走越觉得心里发慌，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时间点还没回到休息室，如果被巡夜的人抓到，她可是百口莫辩。
终于反应过来的麦雅开始加快了步伐，同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附近的声音，但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鬼鬼祟祟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她看到校管费尔奇那只叫做洛丽丝夫人的猫咪就蹲在一副盔甲上，两只闪着红光的眼睛盯着她瞧。
麦雅连忙拔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但是太迟了，洛丽丝夫人在她身后发出急促的叫声，紧接着费尔奇洪亮的声音也在走廊上响起：
“啊哈，学生不睡觉，在走廊上乱跑！”他喊道，“我这次非得逮到你不可！”
麦雅闯进一间空教室，躲在一堆木头桌椅后面，但她怀疑这种程度的躲避只是掩耳盗铃，费尔奇只要推门进来，把手提灯往房间里一照，就会轻而易举地发现她的踪迹。
怎么办？要跑吗？还是要赌一把费尔奇的老眼昏花？
她正焦虑地咬着指甲，突然，一只手凭空出现在了黑暗里，拽住了她的胳膊。麦雅刚要大声尖叫，另一只手飞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一片轻如薄雾的纱状织物从她头顶轻柔地落下，罩住了她整个身体。几乎是同时，费尔奇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外面。他提着灯往屋里照去，麦雅感到自己的脸被照亮了。她屏住了呼吸，绝望地等待可怕的校管将她捉去禁闭室并给格兰芬多扣上一大堆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费尔奇竟然像是完全没看见她一样。他朝教室里扫了几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嘴里还嘟囔着“又让那些小崽子跑掉了”之类的话。
“费尔奇走了，詹姆，你可以不用再捂着亚克斯利的嘴了。”
突然，一个男孩的声音在麦雅耳边响起，同时，捂在麦雅嘴上的手松了开来。麦雅悚然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却看到了西里斯·布莱克那张桀骜的脸。
“晚上好，亚克斯利，”西里斯——当然还有他的朋友詹姆，然而麦雅现在眼睛里根本看不见第二个人——微微弯起一边嘴角，对她坏笑着说，“现在你发现了我们的小秘密，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
禁闭的决定彻底毁了麦雅来之不易的好心情。她并不介意在周末替教授处理魔药材料，但如果这件事必须要和赫利欧·格林格拉斯一块儿做，那对她而言无异是种痛苦的折磨。赫利欧是丽达的狗腿子，这意味着他不会对所有让丽达不高兴的人和事有一丝友善的态度。一个人真的能像他这样全身心地为另一个的好恶而活着吗？还是赫利欧只是用丽达做幌子以掩饰自己和丽达如出一辙的恶毒？麦雅总觉得他们的关系中存在着某种病态的东西，但她不敢说出口。
周六晚上七点半，麦雅从图书馆出来，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魔药教授位于地下的办公室。这是一间装饰雅致但是氛围阴沉的房间，低矮的石头天花板燃着白色蜡烛，透明橱柜上摆满了装着颜色各异的药水的小瓶子，四周到处是相框，相片里全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与他自创的“鼻涕虫俱乐部”的成员们的合影。“鼻涕虫俱乐部”在学校很有名气，麦雅也有所耳闻，据说只要你家境显赫、成绩优异、抑或是体育健将，都能被斯拉格霍恩邀请进入他的俱乐部。一言以蔽之，这家俱乐部只招收校园风云人物，因此也被人私下里称为“势利眼俱乐部”。
灰扑扑的麦雅·亚克斯利自然收不到俱乐部的请柬，但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妹妹都进入了这家俱乐部，而她的同院同学詹姆和莉莉也都被递了请柬，不过他们都非常审慎地拒绝了这个机会。
麦雅打量完屋子，便老实地站在了操作台后面。八点的钟声响过之后，其他人也陆续到达了这里。先进来的人是莉莉，后面跟着玛丽，她几乎是紧紧贴在红发女孩身上，脸上的表情像是里面有什么要害她的人一样。她在霍格沃茨的日子也不算好过，有时候麦雅会想玛丽内心深处会不会像她一样，也在质疑分院帽把她分来格兰芬多的举措——但她至少有朋友，而且是莉莉·伊万斯这样的朋友，这已经比形单影只、身份尴尬的麦雅强了数百倍。
“你好，亚克斯利。”莉莉进来后看到她，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而玛丽则是神情复杂地瞥了她一眼。麦雅也冲莉莉点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笑着来到办公室里，手里还拎着赫利欧·格林格拉斯的领子。
“想要逃避学校的劳动可不行啊，格林格拉斯先生。”魔药教授圆滑地笑着，将他安排在一群格兰芬多女孩中间， “还有，好好和女士们相处也是很必要的。”
“泥巴种和叛徒算什么女士。”赫利欧看起来似乎被恶心到了，不屑地小声嘟囔道，然而他不敢在教授面前过于造次，只好先按耐下来，按照斯拉格霍恩的指示，去处理多余的香茅和鼠尾草。麦雅则被安排去配比混合型干药草粉末，这意味着她必须和赫利欧配合工作。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处理台前，开始往一只细颈瓶里按比例倒入磨碎的粉末。
赫利欧一边重重捣着杵臼，一边用厌恶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是个叛徒，”他趁着斯拉格霍恩不注意的时候，用气声对麦雅说道，“你听到了没，叛徒！”
麦雅垂着眼睛专心干活，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但这无言的沉默显然被对方解读成了挑衅，男孩看起来更生气了。
“你知道丽达对你的行为有多么伤心失望吗？她都不忍心告诉塞弗斯，你怎么能这么伤家人的心？”
麦雅小心地往一只漏勺里倒磨碎的薰衣草，然后把玻璃瓶举起来在灯光下仔细查看。
“你活该被斯莱特林踢出去，”赫利欧并没有因为她石头一般的态度而闭嘴，他继续一边磨着粉末，一边细数着麦雅的种种罪行，“丽达早在小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卑劣的家伙，那时候我还不能理解，直到入学那天我总算知道了——”
一整个晚上，赫利欧一直在她耳边滔滔不绝。麦雅不得不拿出她最沉着的气度，紧闭嘴巴一言不发，才勉强忍住了把一整盆的干药草粉末都砸在赫利欧头上的冲动。幸好，她的脾气早就被丽达的胡搅蛮缠磨得差不多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流水般流过，等到斯拉格霍恩叫停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在家中面对妹妹时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看来赫利欧刻薄的功力比起丽达还是差了些火候。
他们把手里的工作交给魔药教授，走出了办公室。没了教授在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格林格拉斯冷冷扫了三个格兰芬多女孩一眼，目光触到莉莉紧按在魔杖上的手，终究是顾及着这位年级第一的女巫的战力，没再说什么出格的话，冷哼一声，转身回自己学院的休息室去了。
三个格兰芬多女孩松了一口气，默默走向相反的方向，爬上了巨大的石头楼梯
“我好饿。”玛丽惆怅地捂着肚子说，“禁闭弄得我好紧张。”
麦雅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也在发出阵阵悲鸣。
“要不要一起去厨房？”她思虑再三，才开口说道。但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玛丽见是她搭话，又露出了那张惊恐的脸，拼命摇了摇头。麦雅甚至都有些生气了——在这么多事情发生之后，她这位怯弱的室友难道还觉得她是潜伏在格兰芬多的间谍，专门来害她这种麻瓜种的吗？
“……算了，当我没说。”麦雅在通往厨房的地下一层走廊边停住了脚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里跟你们分开了。”
“亚克斯利——”莉莉上前一步，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但是玛丽紧紧拉住了她的胳膊，哀求她赶紧回去，红发女孩只好匆匆对麦雅抛下一句模糊的“抱歉”，然后和玛丽一块儿登上了楼梯，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麦雅在她们一离开就扭头往厨房走去，她怕再多纠缠几秒她就要掩饰不住脸上的怒容。这真是个糟糕的夜晚，先是赫利欧，后是玛丽，无论是哪个学院的人，似乎都在迫不及待地将她往外推，没有人愿意接纳她，她是一个令人尴尬的存在。麦雅觉得自己好像一瓶快要过期的牛奶，让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丢开手去，不予理会。
一瓶快过期的牛奶——这就是她的处境。
麦雅在漆黑的走廊上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那幅画着银碗水果的挂画前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的肺因为剧烈运动在灼热地燃烧，空空的胃也发出了猛烈的抗议声，不过这纯粹的□□上的不适却奇异地消减掉了心理的哀怨。她抹了一把脸上渗出的汗水，苦笑了一声。
人一旦开始自怜自哀，就离彻底自我放弃不远了，麦雅不想让自己堕落到那个地步。在不被人理解的情境下变成一个怨妇实在太容易，她不能让自己轻易地顺着那条道路舒服地滑下去。当然，首先要填饱肚子才行。
麦雅整理好了心情，正了正神色，伸手去挠银碗里面的那只绿色的梨子。梨子发出唧唧咯咯的笑声，变成了一只门把手。麦雅抓住门把手往里推开挂画，钻进了霍格沃茨著名的地下厨房。
这是一间巨大的房间，和楼上的礼堂一模一样的大小，数百只为城堡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就生活在这里，一日三餐为学生和教师烹制可口的菜肴。不过每一年都会有一两个口味挑剔的学生，无法满足于学校提供的日常食物，非要自己下到厨房捣鼓些什么才过瘾。而麦雅作为本学年口味挑剔的学生代表，从去年开始已经和地下厨房的小精灵们混熟了。此刻她一进厨房，就有几个热情的小精灵迎了过来。
“亚克斯利小姐，好久不见！今天还是做饼干吗？”
麦雅对那个叫妮娜的小精灵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不，我今天想做点炸的快手菜，比如维也纳炸猪排什么的——今天有新鲜的猪里脊肉吗？”
“唔……猪肉今天用完了，但是刚刚进了几块优质的上层小牛腰肉，亚克斯利小姐要吗？”
“就它了。”麦雅一锤定音。
妮娜于是去储藏室给她拿小牛肉，麦雅来到料理台前，铺好一块砧板，拿出三只碗，在前两只碗中倒入面粉和面包糠，然后在最后一只碗里打进三个鸡蛋。
她正愉快地把蛋打散成蛋液的时候，厨房的洞口被人悄悄推开了，一个金色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麦雅现在对长着一头金发的人有很深的心理阴影，她吓得手一个哆嗦，差点儿打翻了碗。然而等那人好奇地靠近了她的料理台之后，她才发觉来人并非赫利欧，也不是丽达，而是一个同样留着金色鬈发，小脸圆圆的赫奇帕奇姑娘。她对她隐约有点印象，她们一起上过课，这样说来，她应该是她的同级生，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了。
“你在干什么？”
赫奇帕奇姑娘似乎是个开门见山的人来熟性格，她既不打招呼也不寒暄，直接大咧咧一屁股坐到麦雅的料理台对面，捧着脸看着麦雅忙忙碌碌地在蛋液里加入清水。
“我——”
“你为什么要在蛋里加水？”
麦雅还没回答完上一个问题，她又抛出了新的问题，麦雅愣了一下，心想这个姑娘可真奇怪，然而还是将她做菜的思路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出来：
“加水的目的是稀释蛋液，这样做出来的面衣不会紧紧箍在肉上面，而是像舒芙蕾似地微微蓬起来，既能丰富炸排香脆的口感，也能保留肉的嫩滑口感和汁水。”
“哇哦！”女孩被麦雅的形容勾得大吞一口口水，看起来馋的不行，“你要做什么，炸鸡块？”
“……维也纳炸猪排。”麦雅回答道。这时妮娜将上好的小牛腰肉送了过来，麦雅谢过她后接过这块淡红色的肉，把它放在砧板上，拿过一把锋利的刀，先去除了最上层不规整的部分，然后干净利落地片下一块成人手掌大小的肉排。
“你也要吃吗？你要吃的话，我就多做一份。”她停下了刀，抬起头问对面的女孩。赫奇帕奇姑娘眼巴巴地盯着那块肉，又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你做完之后，能切一小块让我尝尝吗？”
麦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喂，不许笑话我！”女孩脸红了起来。
麦雅于是把剩下的肉让妮娜送回去，然后将切下的肉排放进牛皮纸袋里，用肉锤带刺的一面将它锤至松软，扩张成薄薄的一片肉饼——烹饪书上说3毫米薄的肉排炸出来的效果是最好的。紧接着她点燃了炉子，取出煎锅放在上面，加大火力让煎锅被烧得热热的，再在里面倒入刚刚好可以覆盖肉排高度的橄榄油。
做完这一切后，她开始给鸡蛋液调味，加入盐、胡椒粉和一点点白糖搅拌均匀，然后在肉排上喷上一层水，均匀地浸入蛋液中。
“你做菜真讲究。”
赫奇帕奇女孩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吗？”麦雅心情很好地把浸满了蛋液的肉排夹出来，又依次小心地沾上面粉、裹上面包糠，“我觉得还好吧，还有不少改进余地。”
“假谦虚，你明明得意得很。”
女孩一针见血戳破了她的小心思，这回轮到麦雅脸红了。
锅里的热油发出微微的焦香味，麦雅把裹好面衣的肉排小心地放进了油锅中，锅里立刻响起了诱人的噼啪响声，一股独属于炸物的脆香气息在厨房里氤氲着，直截了当地勾引着人最深层的食欲。麦雅让肉排在热油上自己漂浮了一会儿，然后拿过一只勺子，开始不停往面衣上层浇上热油，同时一只手紧握着煎锅手柄前前后后移动着，让震荡的油细致地将边缘炸得金黄焦脆。就这样重复了一分钟，整块炸排变成了引人遐思的金色，边缘的面衣也微微蓬了起来，变成焦糖一般的棕色，这个时候就可以出锅了。麦雅将炸排从油锅里捞出来，在一张纸上沥干表面多余的油，然后心满意足地将这块她想了半个月之久的完美的炸排放进一只浅口盘子里，再挤上柠檬汁，放上翠绿的欧芹做点缀。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赫奇帕奇女孩都看呆了：
“你好熟练啊，是经常做这道菜吗？”她嘴上问着麦雅，目光却紧紧盯着盘子里散发着香气的炸排，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是，”麦雅轻轻摇了摇头，取下了身上的围裙挂在椅背上，“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做这道菜。”
“那你可能是做饭的天才。”
“或许有这个可能。”
这回麦雅没再装模作样地假谦虚了，而是大方地朝赫奇帕奇女孩露出一个笑容。
热气腾腾的、用上好小牛肉代替猪里脊肉的维也纳炸猪排被端上餐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引人垂涎欲滴。赫奇帕奇女孩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块炸排，等到麦雅挤好柠檬汁，又按照之前所说的切了一小块给她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抄起了叉子，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烫烫烫！”
赫奇帕奇女孩呲牙咧嘴地扇着自己被烫红的舌头，麦雅赶紧把冰过的柠檬水递给她，让她一口气喝下去。
“你也太心急了吧。”
“不怪我，是这个味道实在太香了。”
赫奇帕奇女孩缓和了自己的舌头后，又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吃光，然后眼巴巴地盯着麦雅盘子里的食物。麦雅噗嗤笑了出来，只好又给她切了一小块。
结果，在金发女孩的连番撒娇卖痴之下，大半块的炸排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抱歉啊，早知道就让你炸两块了。”女孩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没事，反正我也不饿了。”麦雅好脾气地笑笑。尽管被人掠夺了夜宵，但是她对能够欣赏自己厨艺的人总是生不起气来。“我做饭主要是手痒，其实没有那么想要吃东西。”
“真羡慕你呀，不像我，光会吃，不会做。”赫奇帕奇女孩拍着圆鼓鼓的肚子，惆怅地直叹气，“哎呀，大晚上吃这么多，又要长胖了，不过谁叫你做的维也纳炸猪排这么好吃呢？”
麦雅最不能抵抗被人当面夸奖厨艺，忍不住滔滔不绝介绍起来。如果她的家人或者室友见到她这副模样，一定会被吓一跳的。
“——虽然还是叫维也纳炸猪排，不过我是用牛肉来代替猪肉的，我在一本烹饪书上看到一位移民美国的奥地利厨师做过类似的改良菜。一般来说牛肉会比猪肉硬，但是如果你选择那种嫩嫩的小牛腰上的肉就不会有这种顾虑，这种肉的肉筋也更容易被锤断——”
她说得太忘我了，直到午夜熄灯的钟声传来，将她打回现实世界，她才意识到这样长篇大论的自说自话可能会让对方觉得无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赫奇帕奇女孩却听得一脸专注。
“没错，我去曼哈顿过暑假的时候确实吃过用牛肉炸的维也纳猪排，你知道在LA他们甚至会用鸡肉来代替吗？当然，最好最传统的维也纳炸猪排得去维也纳才吃得到，在圣史蒂芬教堂旁边有一家百年老店——”
金发女孩也开始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旅游见闻，麦雅又惊讶又羡慕地发现虽然对方年龄和自己一般大，却已经去过世界上许多地方。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吧，”女孩说了半天，才发现她们两个至今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赶紧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手伸到了麦雅跟前，“我叫莉丝贝斯·维尔瓦特——你听说过维尔瓦特投资集团吗？”
麦雅被她握住了手，茫然地摇了摇头。
“哦，那也没关系，你以后会听说的。”莉丝贝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们家生意做得挺大的，所以我小时候需要跟着父母全世界跑。我们一家人都是麻瓜，所以接到霍格沃茨的来信时我们真是吓了一大跳！我爷爷本来不想让我入学的，他希望我未来能拿个商学院的文凭然后在自己家的公司帮忙打理投资和股票，不过我实在太好奇了，他拗不过我，只好放我过来。”
金发女孩嘻嘻笑着说，但麦雅却听得一头雾水：“商学院？投资？股票？那都是什么？”
“看来你对麻瓜世界真是完全不了解啊。”莉丝贝斯对她粲然一笑，“你是巫师家庭出身吧。”
“我……”麦雅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否能在这位才大方自报家门的麻瓜女孩面前介绍自己的来历，毕竟，亚克斯利家对麻瓜血统的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她怕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之后会从此对她退避三舍，她实在太渴望能有个朋友跟她讨论食物和烹饪了。
不过，她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了坦诚。
“我叫麦雅·亚克斯利，”她说，“你可能会听说关于我们家一些不太好的传言。”
“什么传言？”莉丝贝斯咬着叉子望着她，棕色的大眼睛里全是迷茫，“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哦……我的意思是，我家人都是斯莱特林的。”麦雅垂下了眼帘，“但我是个格兰芬多，所以你可以放心。”
但莉丝贝斯还是一脸茫然地摇头，“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莉丝贝斯——这位据说是麻瓜世界中一个富有的大家族的后代小姑娘似乎并不爱追究不同学院之间不和的秘辛，对魔法界越来越紧张的对立局势也兴趣缺缺，和她那位时时刻刻处在紧张状态的室友玛丽比起来，她似乎更适合去格兰芬多一些。也不知道分院帽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学院的学长和同学没有告诉过你关于纯血和麻瓜血之间的冲突吗？”
“可能提过吧，我不记得了。”莉丝贝斯还是那副缺心眼儿的模样，“我们学院主要还是对吃的比较热衷。”
“真是个好学院啊——赫奇帕奇。”麦雅忍不住长吁短叹。
她们离开厨房时，距离午夜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严格来说，两人已经算违反了校规，但她们都还沉浸在交到新朋友和吃到美食的愉快心情里，早就把校规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和莉丝贝斯约好下周六晚上继续到大厨房给她开小灶之后，麦雅便独自一人爬上了楼梯，朝格兰芬多塔楼走去。
城堡里漆黑一片，窗外明亮的圆月是唯一的光源，银色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浮动在走廊里。麦雅就着月亮的光走在回休息室的路上，她越走越觉得心里发慌，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时间点还没回到休息室，如果被巡夜的人抓到，她可是百口莫辩。
终于反应过来的麦雅开始加快了步伐，同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附近的声音，但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鬼鬼祟祟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她看到校管费尔奇那只叫做洛丽丝夫人的猫咪就蹲在一副盔甲上，两只闪着红光的眼睛盯着她瞧。
麦雅连忙拔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但是太迟了，洛丽丝夫人在她身后发出急促的叫声，紧接着费尔奇洪亮的声音也在走廊上响起：
“啊哈，学生不睡觉，在走廊上乱跑！”他喊道，“我这次非得逮到你不可！”
麦雅闯进一间空教室，躲在一堆木头桌椅后面，但她怀疑这种程度的躲避只是掩耳盗铃，费尔奇只要推门进来，把手提灯往房间里一照，就会轻而易举地发现她的踪迹。
怎么办？要跑吗？还是要赌一把费尔奇的老眼昏花？
她正焦虑地咬着指甲，突然，一只手凭空出现在了黑暗里，拽住了她的胳膊。麦雅刚要大声尖叫，另一只手飞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一片轻如薄雾的纱状织物从她头顶轻柔地落下，罩住了她整个身体。几乎是同时，费尔奇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外面。他提着灯往屋里照去，麦雅感到自己的脸被照亮了。她屏住了呼吸，绝望地等待可怕的校管将她捉去禁闭室并给格兰芬多扣上一大堆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费尔奇竟然像是完全没看见她一样。他朝教室里扫了几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嘴里还嘟囔着“又让那些小崽子跑掉了”之类的话。
“费尔奇走了，詹姆，你可以不用再捂着亚克斯利的嘴了。”
突然，一个男孩的声音在麦雅耳边响起，同时，捂在麦雅嘴上的手松了开来。麦雅悚然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却看到了西里斯·布莱克那张桀骜的脸。
“晚上好，亚克斯利，”西里斯——当然还有他的朋友詹姆，然而麦雅现在眼睛里根本看不见第二个人——微微弯起一边嘴角，对她坏笑着说，“现在你发现了我们的小秘密，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